306、醜陋事實
“……那就算了，不見。”淩曉曉給出答案，然後在了管家離開後，便跟旁邊的周嬸說道，“周嬸，你說淩之平現在來見我，是不是有所求？”
周嬸當初被靳慕年安排在淩曉曉的身邊，知道的東西可不少，所以現在聽淩曉曉這麽一說，便也沉吟了片刻，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位淩少爺本來就是個有心人，有所求也是應該。不過，夫人您現在雖然拒絕了，可是他日，怕還是要有麻煩。”
這意思，淩之平不會這麽簡單就放棄的。
“我當然知道他不可能這麽輕易放棄，不過那又怎麽樣？反正我又不出門。對了，說起來，我覺得現在也是時候跟淩家那邊說清楚真相了，畢竟……我可是聽說了，淩家現在就要徹底四分五裂了呢。”
被淩曉曉提到的“淩家”，現在確實很亂，不僅如此，因為淩老爺子又一次病危進了手術室，知情的淩家人要麽不在，要麽為了麵子在外麵守著，但是就算是守著的有心人，也是沒有幾個關注手術室的，各個都轉個方向打電話的打電話，要麽就是發消息出去，飛快地安排著什麽。
唯有七伯這個老管家，他有些佝僂的站在手術室門口，神情來回變動著，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麽。
突然。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趕了過來，一個聲音也跟著傳來，他道：“七伯，爺爺怎麽又病危了？情況怎麽樣？會不會有危險？”
七伯回過神來，看向了急匆匆趕過來的淩之翼，眼底多了幾分笑意，他道：“大少爺不用擔心，老太爺會沒事的。”
淩之翼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爺爺會沒事，隻不過……這些年下來他已經長大了不少，已經知道了當初爺爺對自己那麽好，不過就是想要養廢自己罷了。
可是哪怕心裏因此有些怨恨淩老爺子，但是在此時此刻，他還是希望老爺子能好好的。
隻是淩之翼卻不明白，有時候活著才是最折磨人的，而現如今在手術室中被搶救的淩老爺子，他一點都不想要活了。
時間一點點溜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大門打開，醫生帶來了一個還算好的消息：“病人已經搶救回來，不過……病人年紀大了，隨時有可能離開，所以請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的一行人聽到這話，臉上表情變了變，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畢竟老爺子沒死，誰也看不到遺囑究竟是什麽樣的不是嗎？因為這樣的原因，哪怕明爭暗鬥了這麽久，大家都還是沒有完全動真格的。
畢竟，要是老爺子分給自己的財產就是被自己挖空的產業，那可就扯淡了。
淩之翼倒是沒有其他淩家人想得多，他現在時候一門心思的撲在了C市的產業上，現在急匆匆回來也是聽說了老爺子病危，所以現在他在聽到老爺子被就回來，心情頗為不錯。
“爺爺？爺爺？”淩之翼坐在病床邊，喚了兩聲。
然而已經中風癱瘓的淩老爺子，他雖然意識清醒，可是卻半點沒能回應，隻是用一雙眼睛狠狠的看著淩之翼。
淩之翼不明白老爺子的意思，正要問什麽，一旁的七伯已經先一步開口道：“大少爺，老太爺應該是想要休息了，您還是不要打擾他才是。”
“……也是啊，我忘了。不過我見爺爺醒了，就想要跟他說說話呢，沒想到爺爺還要睡嗎？”
“雖然清醒過來，可是經曆過手術，老太爺還是非常傷神的。”
“七伯你說的對，那我……”
“大少爺過來的匆忙，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等明天再過來看老太爺？”
淩之翼本來想要說陪床的話，頓時就說不出口了，他看著七伯雖然說的是問句，但是明顯已經替他據定了的模樣，不禁摸了摸鼻子，“嗯”了一聲。
隻是走出了病房，他又忍不住對七伯道：“七伯，您年紀也大了，晚上讓護工幫忙照顧爺爺吧，您不要太辛苦。”
“謝謝大少爺的關心，您放心，我沒事的。”
“……七伯，你不要逞強！爺爺之前就是因為勞累太多，所以中風的，你要是也這樣，那……”後麵的話淩之翼有點說不出口，隻是皺眉看著七伯，一副必須要聽到對方答應的模樣。
七伯笑了笑，正要說什麽，目光突然微微一變，道：“大少爺，我聽您的，您先回去吧，我看著您離開。”
淩之翼覺得七伯的反應有些奇怪，可是想了下，又著實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便點點頭離開了。
七伯在目送淩之翼走的看不見人影後，這才看向不遠處的一個病房門前，輕聲道：“既然來了，那就進來看看吧。”
這話說的很輕，輕的如果不是對方刻意聽，恐怕也聽不見。
淩海目光動了動，將自己的帽子往下拉了拉，然後跟著七伯走進了病房。
入眼的是一片白色，還有一股子的濃重的藥味，這樣的味道讓淩海不禁想到了很久遠的一些事情，唇角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來。
“老太爺，大老爺到了。”七伯衝著本來閉著眼睛的淩老爺子緩緩開口。
一聽到“大老爺”三個字，淩老爺子幾乎瞬間睜開了眼睛，宛若一把鋒利的劍光，瞬間殺向進門的淩海。
淩海撇撇嘴，道：“老東西，你現在已經不能動了，眼神……對我而言是沒有用的。”
淩老爺子的眼神更加凶狠。
“嘿，我都說了你的眼神對我而言，沒用的！不過，我今天聽說你又病危了，本來是想要給你收屍的，沒想到，唉！白跑一趟！”
“……孽、孽……子……”淩老爺子氣的再也忍不住，困難的張嘴要罵人。
隻可惜，廢了好大的力氣，也就蹦出這麽兩個字而已。
淩海聳聳肩，嗤道：“我是孽子，那也是因為老東西你逼出來的不是嗎？反正啊，子不教父之過，我的不對，都是你的錯。”
淩老爺子：“！”
“當年你害死我母親，霸占了家產不說，還將我的姓氏硬生生改了，弄出一個淩家來，嘿！京城淩家？誰TMD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也就你裝模作樣的，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我呸！”
淩海話說出口，就有點壓不住其他的話了，他也不打算過來氣一氣老頭子就走了，索性就坐在床邊，繼續道，“將我親弟弟給弄死了，弄來一個不知道哪個女人生的小崽子，取名淩誌，你以為我當時小，我就不知道嗎？哈，也是，我一開始確實不知道，要不是陰差陽錯我聽到了一個老仆人說小少爺身上有個胎記，我還真沒發現不對勁。”
“隻可惜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還沒被你給毒死呢，就先發現了真相！唉，說起來，老東西，你最喜歡給別人人參裏麵加藥，現在嚐了嚐加了料的人參，什麽感覺？”
這話一出，淩老爺子眼睛瞪大，眼珠子都差點要滾出來了，他雖然之前就覺得自己突然中風不太對勁，但是現在才知道，原來原來——
“七！七——你……”
七伯感覺到淩老爺子仇恨的目光，依舊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倒是淩海忍不住樂了，道：“老東西啊老東西，你自己不是個東西，所以將老子的兒子給抱走養著，一門心思想要養廢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要將他弄死，你說說，七伯怎麽舍得？”
最後六個字一出，淩老爺子渾身一顫，差點沒吐出一口血來，因為他現在才明白，剛才所有關於七伯背叛的原因都想過了，萬萬沒想到竟然隻是因為七伯對那個廢物不舍得？
“你……你……”淩老爺子嘴角哆嗦著，似乎想要說什麽，是確認，又或者是想要問一問，你都不舍得弄死那個廢物了，怎麽就能如此背叛他？
隻可惜。
七伯依舊一言不發，他站在那裏，像是一個沉默的柱子一樣。
“不得不說，也是我那廢物兒子實在是運氣不錯，之前我就覺得七伯似乎對我兒子挺好的，我還擔心過這種好的是不是太過了呢？沒想到，還真的把我兒子當孫子看了……唉，可憐我廢物兒子，親爺爺心狠手辣，全靠這個便宜管家伯伯幫一把手啊。”
淩海說到這裏，伸手拍了拍淩老爺子的臉，突然道，“老東西啊老東西，你知不知道，要是你當年不來破壞我和珍珠話，你今天指不定依舊是你淩家的家主，淩家指不定還就在你那私生兒子手裏發揚光大了，隻可惜——唉——”
這一聲歎息，端的百轉千回，隻是沒有幾個人知道其中的心酸和無奈。
“不過現在也好，你也快死了，等你下去給我媽，還有我老婆好好贖罪後，你的淩家麽？我已經想好了，就改成沈家吧，對了，我兒子生了個兒子了，我都給他起好了名字，就叫沈晨。”雖然他兒子壓根就沒同意……
不過最後一句，淩海絕壁不會說的，反而道，“等日後我孫子沈晨再生了兒子，兒子又生了孫子，沈家……想來又會回來了的。不過你放心吧，咱們沈家可不是淩家，明明沒什麽本事，還想要在京城耀武揚威，我們啊，就龜縮在C市，那地方，才是沈家發展的地盤。”
門外的淩之翼，因為突然發現落下了手機而匆匆折回來的他，在聽到淩海開口的第一時間就愣住了，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一直沒有敲門，更甚至沒有發出聲音，隻是靠著病房的門，聽。
一句句話。
一句又一句話。
揭開了過去的種種，哪怕有些含糊不清，但是卻也足夠讓淩之翼從中提取想要知道的事實。
比如說，自己的爺爺為什麽會突然中風？原來下手的竟然是七伯，而七伯之所以會這麽做，竟然是為了自己！又比如說，淩誌這個二叔，原來竟然不是父親的同胞弟弟，而不僅如此，當初他真正的二叔，還有他的親奶奶，竟然都是被自己爺爺害死的！
還有，當初自己母親沈家——真正的幕後黑手，竟然是自己的爺爺！甚至連他的父親，也不過是背黑鍋的……
想到這些，淩之翼整個人都傻了，乍然見識到“美好外表”下的“醜陋事實”，他膈應的想要作嘔，可是在真的要吐出來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他是在偷聽，渾身一顫，完全顧不上去拿自己落在床頭的手機，逃也似的跑了。
於是乎。
淩曉曉在吃了晚飯後，再一次被管家告知，有人拜訪，不過這一次不是淩之平了，而是淩之翼。
同樣的，拒絕淩之平的她，同意了見淩之翼。
看著失魂落魄進門的淩之翼，淩曉曉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莫非淩老爺子沒了？這沒的也太巧了啊。不過很快，她又覺得不對，畢竟如果淩老爺子沒了，淩之翼這個蠢萌的孫子，當然是要忙著接下來的事情，比如守靈等等……
“你、怎麽了？”
淩之翼沒反應，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甚至哪怕落坐在沙發上了，整個人似乎還在發飄。
“喂？喂？淩之翼！”
陡然提高的聲音，一下將淩之翼的叫回過神來，他看向淩曉曉，唇哆嗦著，哆嗦著……好半晌，吐出兩個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