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暗輝
日子一天天過去,無法行動的輝逐漸弄清楚了他的處境,他應該是在某種生物勞作時,偷偷建起來的秘密基地中。
叫小白的人時不時會跑來,喂他一些不知名的食物和水。他也努力的回應著對方的好意,雖然身體不能動,沒法出聲,但是他還是通過努力吃東西告訴了對方,他還活著。小白不在的時候,他隻有數著數過日子,要麽就睡覺,沒法動,還能咋辦?
隨著時間的推移,輝漸漸好了一些,在這段時間中他早已經放下了戒心,畢竟為了給他換衣服,收拾屎尿,小白已經把他身上的所有地方都看過摸過了,這讓自尊心極強的輝一度羞愧欲死。
“好了,來,睜開眼試試。”小白的語氣總是那麽溫柔,也充滿了元氣,鼓勵著這個撿來的大家夥。
輝努力的睜開眼…預想中的情況並沒有出現,他看不清眼前的東西,原本以為是暫時的不適應所至,結果他適應了許久,依然看不清任何東西。
“哎呀?那怎麽辦啊。”小白有些焦急,有些手足無措。在輝的眼中,隻能看到一團人影焦急的踱來踱去。
“沒關係的,可能是之前挖洞的時候傷了眼睛。”輝反而在安慰小白,這讓輝覺得挺有意思。
“挖洞?你也會挖洞啊?”
“啊,是。也會?你是…?”輝的語氣有些疑惑
“我們兔人族也比較擅長挖洞啊。嘿嘿。”
“兔人族…?我應該是在虎踞嶺吧?”
“啊,對啊,這裏就是虎踞嶺。”
“為什麽你們兔人族會在這裏?”
“哈哈哈,我們兔人族無處不在!”小白哈哈大笑,拍了拍輝,“好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回頭我問問別人有沒有治療眼睛的方法。”
之後,小白還是跟以往一樣,偶爾會來照顧一下輝,兩人時不時會聊些各種各樣的事情,其實大多是小白在聽輝說,說他以前的經曆,見聞。
輝的身體也逐漸恢複著,隻是眼睛的問題,雖然小白試了各種各樣的方法,但就是沒太大效果。
“來,我站在這裏。你形容一下你看到的。我要你準確的形容,你所看到的!不是憑印象!”小白的語氣嚴肅又認真。
“哦。好吧。嗯,我看到了…有兩個你,四個,哦不,五個耳朵。嗯,你不是叫小白麽,怎麽看起來不怎麽白。”
“你這話說的,我要是叫爸爸,你就是我兒子了?我要是叫王八,就是烏龜了?”
“……”口才一向不太好的輝,選擇了閉嘴。
“問題嚴重了啊,怎麽辦呢。你這搞不好要落下病根啊。”
“嗬,沒事的,能活下來已經很不錯了。”
小白不曾問輝為什麽變成了這樣,輝也不曾問小白其他問題。兩個人聊天,基本限於彼此的經曆中開心的部分,默契的避開了現在的現狀。還是同樣的,大多數時間,小白都在聽。
身體技能恢複的七七八八,但還是很虛弱的輝,在這個類似洞窟的地方無聊的發著呆。以後怎麽辦呢?回狼族?嗯,可以,要把那個沃夫幹掉才行。
“誰?!”眼睛不太好使,與之相對的,輝的嗅覺和聽覺反而發達了許多。將用石頭磨成的小刀拿在手裏,指向洞口。
“嗬,狼族。”聽聲音,是之前叫小黑的那個。
“小白呢?”輝眯著眼睛,想盡量看清楚來人。
“她啊,說是有事情要辦,讓我過來照顧你一下。”小黑說著,顯得有些不情不願。
“感謝,我自己可以的,小白什麽時候會來。”
“那我就不知道了,下次你問她自己吧。”
輝跟小黑沒有再交流什麽,勉強吃了些對方帶來的東西,小黑就離開了,輝一個人待在洞窟中,焦躁。
“傻大個!我來啦!聽說你想我了?”
“嗬嗬。”輝聽出來了,是小白的聲音。
“來來來,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當當當當!”小白說著,攤開了有些幹燥瘦弱的手。
“好像是藥?”輝看不太清楚,完全是憑味道在分辨。
“哎呦,不錯啊,不算太傻!”小白嘿嘿笑了兩聲,“來來來,敷在眼睛上。”
“哦?哦。”跟小白兩人獨處,輝總是很放鬆,任由對方跳上自己的胸,把一坨黏糊糊的東西貼在自己的眼睛上。
之後兩人還是像往常一樣,擠在狹小的空間,聊著說不完的話。期間輝體型比較大,換姿勢的時候碰了一下小白,小白身體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輝沒在意,他還以為是小白害羞了。
這種日子保持了大概兩周,這一天,小黑又來了。
“切,來,敷上吧。”小黑的語氣很不友善。
“小白呢?又有事?”
“嗬嗬,狼族。”小黑嘲諷了一句,就準備離開洞窟。沒想到輝直接用身體堵住了洞口。
“她到底怎麽了?”
“怎麽了?你不知道?你在裝什麽?”
“說。”輝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語氣而動怒,隻是,本性,嘴角的抽搐和低沉的聲音,讓小黑不由自主的後退到牆角。
“哈!本性露出來了吧。我就知道,你遲早會跟那些虎族一樣的。我就說小白不該救你。”
“好好說話,不然…”輝的脾氣還算好的,但是他無法忍受對方說話這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嗬,行吧。你不知道你敷的藥是哪來的是吧?你不知道你吃的東西是哪來的是吧?那我告訴你,是小白賣身換來的。你什麽想法?”
“賣身?換?”輝本能的眯起眼睛,看著小黑。
“不然呢?我們這種人,還能怎麽辦?隻能通過這種手段換到自己想要的啊。不然呢?不然呢?啊?不然呢?”小黑有些聲嘶力竭,也許是發泄,也許,是恐懼。
“小白說,她們在種植某種作物,可以作為交換。”
“嗬嗬嗬,對啊,我們都在種植嚇人蘿卜。作為交換?也沒問題的,換來的是活下去。如果我們不做,就會死。”
“……”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小白在騙自己?為什麽?輝抓住了小黑話中的一個點。
“你們這種人?什麽意思?”
“哈。虛偽。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這跟我裝呢?有什麽意義嘛?”
“說。”
“我們啊,兔人族啊,在這裏就是靠種植嚇人蘿卜活著的啊。不幹活就會死哦,當然了,吃的也是嚇人蘿卜。”
輝沒有打斷對方,雖然他覺得有些不合理。自己種,自己吃,為什麽還會被逼著幹活?
“然後啊。我們每個人,對,每個人。到了虎族規定的年紀,就會被帶走。再也回不來。”小黑一邊說著,一邊笑,一邊笑,一邊流著淚。
“我們對自己種的嚇人蘿卜沒有所有權,必須要虎族分配,我們才活的下去。我們一無所有,小白為了換些草藥,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輝還是沒有打斷她,兩隻眼幾乎眯到一起。
“小白她啊,今天就滿了哦。滿了虎族規定的年紀。嘿嘿嘿,有傳言說,到了年紀的族人,都是被虎族吃了的。哈哈哈哈,可笑嗎,可怕嗎?”
歇斯底裏的小黑回過神的時候,輝已經消失在了洞窟之中。
順著小黑來時的氣味,輝找到了一個營地。其中四處都是兔人族,大都數麵無表情,雙眼無神。偶爾能看到幾個虎族,趾高氣昂的呼來喝去。
也許是兔人族實在沒什麽戰鬥力,虎族的防範和看管並不嚴格,再加上這虎踞嶺周邊的環境,僅憑兔人族的體力是沒辦法逃走的,因為都是荒地,沒有補給,逃離了營地也活不下去。相反,在這注定要死的營地,卻可以多活一陣子。
輝在營地外小心地觀察,他不敢貿然進入,他和虎族的外貌差距太大,貿然進去,兔人族一定會陷入慌亂和驚恐。焦急的輝繞著營地一圈又一圈的轉著,小心避開其他人的視線和偵查,同時尋找小白的氣味。
大地不負苦心狼,輝在一個半開著的窗外,終於確定了小白的氣味,雖然很弱。
用手將窗戶一點點的打開,為了不發出聲音,輝顯得相當有耐心,整個過程中,他都沒有伸頭去看裏麵,他怕自己看到小白之後耐不住性子,他怕小白驚訝而引發變動。
窗子好不容易開到最大,輝剛想翻身進去。裏麵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快點快點,洗幹淨了就趕緊下一步。上頭等著呢。”
“急什麽,這不剛洗幹淨麽。這他媽的,這小娘皮不知道犯了什麽病,四處跟人搞,像個破鞋似得,不收拾幹淨點,誰敢吃?”
“扯淡,洗幹淨了,扒了皮,煮熟了還不都一樣。何況,還是做成藥。”
“行吧行吧,反正我是下不了口。哎?你去看看,外邊怎麽了。算了,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輝在窗外,呆若木狼。洗淨?扒皮?煮熟?做成藥?兔人族?這不是人麽?這是人啊,怎麽…?
輝甩了甩腦袋,管不了那麽多了。確定裏頭兩個人離開,輝順著窗戶爬了進去。他看到的,是被扒光了的小白,四肢被綁在一個杆子上,還在向下滴著水。
小白的耳朵動了動,毫無生氣的臉轉向輝的方向,不可思議,不可置信!她隻是驚恐的看著輝的方向,張大嘴巴,卻沒有發出聲音。
眼睛恢複了不少的輝突然意識到問題,他向還沒落地的腳下看去。那是一張床,上麵,還睡著一個虎族人。小白瘋狂的搖頭,眼淚不住的奔湧而出,輝知道,她是在讓自己離開。但是他做不到。
小心翼翼的繞過睡著的虎族,輝輕手輕腳的來到小白身旁,從身上摸出石頭磨成的小刀,一點點割著繩子。小白看向輝的眼神複雜又焦急,輝則笑了笑,繼續耐心的割著繩子。
輝甚至考慮過將杆子帶小白一起帶走,但是靠近之後他才發現,杆子是連在房間的牆上的。
好在,最後一節繩子了,大功告…!
“一群小兔崽子,還敢鬧事,要不是上頭有命令,老子現在就把他們。”虎人推開門,額頭的紋身皺成了一團,“臥槽!兔子呢!”
躺在床上睡覺的虎族人也蹦了起來,吼道“尼瑪的,哪個踩了老子的尾巴!”
“嗯?還等屁,快拉警報!這裏的秘密絕對不能泄露”三個虎人動作快如閃電。虎踞嶺上空,戰鼓齊鳴,警報橫飛。
將小白夾在懷裏飛奔的輝,時不時就會摔上一跤,沒辦法,眼睛完全沒辦法適應高速移動的情況。說什麽聽音辨位,靠鼻子辨位的,不是不可能,隻是對於剛失去視力的輝來說,不可能。
“他們,要吃了你?”輝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啊,是啊。”小白掙紮了一下,想換個姿勢,沒成功。
“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啊,聽說哈,好像是我們培養的嚇人蘿卜中有什麽東西吧,他們需要,但是又沒辦法直接消化還是怎麽的,隻有讓我們吃了,再吃我們。”
“……”
“你不怕?”
“怕啊。咋可能不怕。”
“那我看你還挺樂觀?”
“嘿,你這話說得,我不樂觀,就能幹掉虎族人了?我改個名叫爸爸,你就是我兒子了?”
輝到底還是沒忍住,給了小白屁股上一巴掌。
“這是一回事嗎?關係到你的命!”
“那咋辦嘛,我這不是沒辦法嘛,而且啊。”
“嗯?”
“嘿嘿,這不是遇到你了嗎,在臨死之前能了解到那麽多東西,事情,還是挺劃算的啊。”
“……”
“哎呀,其實我還挺舍不得跟你聊天的時光,能多一些就好了。”
輝突然停了下來,警惕著。
“哼哼,你們有的是時間。等你們都死了,就可以廝守一輩子了。”兩個虎人出現在輝的正前方。
“一個路都走不好的狼雜種,也敢觸我們虎族的虎須。”虎族說著,撲了上去。
本應毫無懸念的戰鬥,在一個戲劇性的變化中結束了。眼神不好的輝,滑倒了,剛好躲過虎族劈砍過來的彎刀,向下倒的輝本能的抓住虎族的手腕順勢用力前捅,彎刀在另一個虎人不可思議的眼神中破開了他的胸膛。輝順勢一滾,將小白拋了出去,接著用盡全身力氣咬住了剩下那個虎族人的手腕,任憑對方拳頭狂風驟雨般打在頭上,他也不曾鬆口。
然後,然後就結束了。
“哎呀,這大刀好沉啊,我廢了好大勁才捅進去的。”小白有些得意,拍了拍手上的灰。
“你再慢點,我都要被他打死了。”
“哈哈,你這不還沒死呢。”
“是是是,謝謝你。”輝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搖了搖腦袋,感覺雙眼模糊的更厲害了。
“傻大個,你怎麽了?”小白跑過去,扶住了輝。
“哦,沒什麽。我怎麽感覺你不怎麽怕呢?”
“我怕啊,我怕的要死啊。我怕就有用了?我要是改名叫爸爸,你就是我兒子了?哎呀,又打我。你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
“我想吃了你。”輝惡狠狠地說。
“來,從哪下口先?剛好我洗幹淨了。”小白擼了並不存在的袖子,把胳膊遞了出去。
輝解下了上衣,把小白裹了起來。兩個人的影子,在光源之根的照射下,拉的長長的。
輝虛弱的躺在石頭上,兩個人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泥水,草根都嚐試過了,好在小白對植物還有些研究,兩個人靠著啃草根走到了一個洞窟中休息。
“我,我好像,還是看不到了。”輝有氣無力的說著。
“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要不我幹嘛一直扶著你。”
“嗬,那還是辛苦你了,裝了這麽久。”
“那可不,老累了。”
“對不起啊,最終還是瞎了,浪費了你的好意。”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小白把輝的大手拉開,自己往他懷裏拱了拱。
“我發現,我好像挺喜歡你的。”
“我知道啊,我也是。”
“嗯…我們狼人族,怕是不能跟你們生寶寶。”
“哎呀,那有什麽辦法嘛,不能就不能被,還能怎麽辦呢。”
“會有些遺憾吧。”
“會啊,遺憾就有用了嗎?我要是改名叫…喂,我要是改名叫,喂!別睡啊,你為什麽不打我屁股!”
“我…我有些沒力氣。”輝勉強擠出了個笑容,然後費力的用嘴擬聲了一個啪。“你就當我,打了吧。”
“真是敷衍啊。”小白不滿的搖搖頭,從輝的懷中爬了出去。“我出去找吃的,你在家乖乖等我回來。”離開輝懷中的小白,毫不顧忌的抹去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反正他看不到。隻是她陽光的聲音甚至都沒有過一絲顫抖,是怎麽做到的呢,如何做到的呢。
“喂,傻大個!睜眼了!張嘴了!”小白一邊扒開輝的眼,一邊往他嘴裏塞著東西。
輝努力的咀嚼著,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要死了。原本就虛弱的身體,在那場戰鬥中更加殘破不堪,頭部的重擊讓他徹底喪失了視力,就連嗅覺,都幾乎喪失了。即便小白如此努力,他還是感覺自己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你,你,吃,吧。”輝的語速已經很慢了。
“我吃過了!你以為我傻啊!我肯定得先把自己喂飽,才有力氣照顧你啊!”
“真,聰,明。”
“那可不,我給你說啊,我剛才在外頭…”小白絮絮叨叨的說著在外麵的所見所聞,四周全都是高大的樹木,還有很多奇怪的植物,就連小白都分不清是啥,輝靜靜的聽著,努力的回應著。時間,流逝著。
“好,想,陪,你,四,處,走,走。”神誌不清的輝,也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得好慢。
“嘿嘿,會有機會的!好了!你等著,我又要去翻垃圾養你了。”小白從輝懷中爬出來,走向了洞穴入口。
“快看!傻大個!”不知道過了多久,小白回來了。開心的喊著“看我找到了什麽!是肉哦!快張嘴!”
小白費勁的往輝口中塞著帶血的肉片,一臉的興奮。出於本能,輝很快的吃掉了,堪稱狼吞虎咽。
“你,在,哪,弄,到,的?”
“哈哈哈,我用你的破爛石刀做了個陷阱!我等了一天才有個傻蛋上鉤!”
“厲,害…”輝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傻大個,吃東西啦。”接下去幾天,小白時不時會往輝的嘴中塞些肉片。
“這裏的,生物,有點傻,竟然中了這麽多次,陷阱。”
“你就不能說是我太聰明?”
“是,你太聰明。可是…這是什麽生物?老中,陷阱,也太傻了。”
“我怎麽認識,你就當成傻瓜蛋好了。”
“傻大個,吃東西啦。”吊著命的輝,感覺自己的嘴被打開,隻不過…為什麽小白是用腦袋和手頂開了自己的嘴?之前都是雙手…
“你,受,傷了?”輝有些擔心,睜開空洞的雙眼,在黑暗中四處打量。
“嘿嘿,一點小問題。”
“傻大個,吃東西啦。”為什麽,最近小白不往自己懷裏鑽了?
“傻大個,吃東西啦。”為什麽,小白離開的腳步聲,一瘸一拐?
“傻大個,吃東西啦。”迷茫中,輝又一次聽到了小白的聲音。他使出了全身力氣,伸手抓向小白,原本靈活的小白竟然沒能躲過,而是跌坐在了地上,被他攬在懷中。
手中的觸感,讓輝心碎不已,空洞的雙眼兩行血淚緩緩流下。
“嗷~~~~~~~!!!!!”痛苦的狼嘯,回蕩不止。這是痛恨的哭嚎,亦是無能的祈禱。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啊?!!?”輝將小白摟在懷裏,感受著那幾乎已是骨架的半邊身軀。
“哎呀,這不是沒辦法了嘛。”小白的語調不再是之前的充滿朝氣,逐漸哽咽,麵對著絕望,她無能為力。
“哎哎哎,疼啊,別用力了啊。”
“你也知道疼?”
“疼能怎麽辦嘛?疼就下不去手了嗎?下不去手那你不就嗝屁了嗎?我要是改名叫爸爸,你就是我兒子了嗎?”
“石刀?”
“嗯。”齜牙咧嘴的小白,努力調整姿勢,用還有血有肉的身體,靠在輝皮膚上。
“為什麽?”
“我喜歡你啊,就莫名其妙的那種。”
“為什麽?”
“我想讓你,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多活一小時,多活一秒。”已是強弩之末的小白,語速逐漸放緩。
“喂!你說你喜歡我!是不是真的啊?”小白見輝沒說話,有些忐忑不安,還有些期待的問著。
“是。”
“為什麽啊?你都沒見過我長什麽樣子?”
“我能感受到你的靈魂,我能,感受到,你的血肉。”
“…咦?好像很有道理。”
“傻大個…”
“嗯?”
“我好像,還是,沒辦法跟你四處看看了。”
“嗯。”
“我愛你哦,就超級超級,愛的那種。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愛啦。反正,就想陪在你身邊,就想,看你,笑,就想,你能注意我,打我屁股。傻大,個,你愛,我嗎?”
“我愛你哦。很愛很愛那種。就想把你裝在心裏,讓你哪也去不了,哪也走不掉。無論天涯,無論海角,都想有你陪著我,隻要你陪著…我。”
早在輝開口說我的時候…小白就停止了呼吸,就那麽靜靜的,靠在輝的懷中,嘴角的笑,是猜到了輝的答案?此時的她半邊身子汙濁不堪,半邊身子,白骨可見,卻那麽美。輝看不到,輝感的到。
“唔…………嗷!!!!!!!!”誰能分辨輝此時的嚎叫中,是悲?是悔?是哀?亦或是恨?
“我詛咒你。”血淚不止。
“我詛咒你,永世不得輪回。”
“我詛咒你,以亡靈之身徘徊。”
“我詛咒你,受寒冰覆體之痛。”
“我詛咒你,受烈焰灼魂之刑。”
“我願舍棄吾神,我願永墮黑暗。”
“我詛咒你,輝。隻為,複仇。”
“我詛咒你,輝。隻為,摯愛。”
分不清是哭喊,亦或宣言,輝的血肉開始分解,消散。寒冰由無形中出現,將之包裹。同樣的,他懷中緊抱著的小白,血肉同時飄散,隻餘枯骨。
“我願用萬世沉淪,換你得以輪回。”
洞窟崩塌,深陷。空間中,隻有一抹幽藍人影,懷抱枯骨。
穆恩麵前,寒冰空間中。
一抹幽藍人影,懷抱枯骨。
雖身困陷囹圄,仍心懷光輝。
謂之,暗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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