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壞人指向她
戴葙最近老是躲著薑寞和易易,不為別的,就為了掉了門牙這事。
易易找來她好幾次,去藥店買來了鈣,跑去她的班級硬塞給她的。
戴葙不要,讓易漾帶回去。
易漾哪裏敢帶回去,好說歹說一番,戴葙才收下了。
放學後,戴葙和戴弦去接戴晚回家,可走到了一半,就看見戴晚被元婉裏帶走。
回到家之後才得到原因。戴葙沒有盡到姐姐的責任,屢次讓戴晚受傷,被人欺負,
戴葙冤死了,回到家還是被罰跪,仍舊是那個破枕頭,枕頭裏又多了些碎片敲碎的渣子。
薑寞好巧不巧的上門來,終於得知了她為什麽會隔三岔五的腿瘸,看著跪在角落裏的戴葙,忙上去扶著她起來,手高高的揚起來,似是要重重地打下去,可是到了一半就隻是輕輕的搭在她肩上,“你是豬嗎,讓你跪就跪,那麽沒有骨氣的嗎?”
戴葙見是他,沒有哭,也沒有笑,隻是呆呆地問他,“你怎麽來了?”
一邊的戴弦搓著手,不好意思的往戴葙走去,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姐姐,是我去找哥哥的,正好他來找你。”
戴葙看他一眼,沒有說話,看著薑寞,他的眼眶微紅,還有閃爍的光芒,瘸著腿站起來,“我跪著也是好事,至少能靜下來心來背書。”
薑寞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看到掉了的牙已經長出新牙,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你啊,要不是小弦告訴我,我都不知道。”
“是我不讓他說的,”戴葙說,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坐在那個沙發上,後知後覺的又騰的站起來看了外麵,發現家裏隻有他們幾個。
“姐姐,他們出去了,”戴弦一邊過來,一邊把手裏的紙巾遞給她。
臉上的汗水是被疼痛折磨出來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也微微發紫,戴葙拿紙巾擦臉,看了薑寞,抿嘴一笑,“哥,你回去吧,這事別告訴他們。”
“還有你,”戴葙把目光投向戴弦,“別再告訴任何人,姐姐我能抗住,不然會更有狠毒的方法在等著我呢。”
戴弦一愣,眼珠子瞪得老大,看著波瀾不驚得姐姐,嚇了一跳,忙擺手說,“不說了不說了,不說了。”
戴弦知道奶奶的手段,這是不敢再說了。
薑寞臉色鐵青,拳頭緊緊的握著,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就離開了。
離開也好,戴葙看著他的背影,輕輕的在心裏這麽說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暑假,多少個寒假,這些日子裏,戴葙沒有聽到關於燕小宥的消息。
以為就這麽淡下去了。
沒想到,往往你越期待什麽,上天總會給你帶來什麽。
藍藍的天空中有一片不聽話的雲朵在飄啊飄得,飄到了南邊又回到北邊,又從北邊了西邊。
夏日的微風總帶著燥熱,讓人細汗直冒,還是會堅持在夏日的種滿了白楊樹的街道裏穿梭。
白楊樹裏的葉子裏總有幾隻小鳥在裏麵嘰嘰喳喳叫個不停,飛來飛去的好不歡樂。
感覺到肩膀上被人輕輕的一拍,路鋥還有些不知所措,看到戴葙和薑寞他們走在前麵,唯獨他在後麵,隻好回頭一看,一回頭,他就愣了。
淺粉碎花小裙在風中微微擺動,長發編成了魚骨辮披在兩肩,嘴角的酒窩還是那麽耀眼,潔白的牙齒在櫻桃小嘴間閃耀著微光,眼裏有說不清的久別重逢的歡喜,她的手攥著肩上的小包的帶子,這人就是和他斷了聯係很多年的燕小宥啊。
“好久不見,還好嗎?”這是路鋥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燕小宥微微一笑,看著他臉上有不少的汗珠,打開包拿出一張散發著淡淡的玫瑰香的紙巾遞給他,“擦擦汗。”
路鋥笑,接過那張紙巾擦汗,看到她出現,心裏的暖意讓他更熱了。
“我挺好的,”燕小宥回答了路鋥的第一個問題,走在他身邊,目光直視眼前不遠處的那幾個人時,“是葙葙他們嗎?”
“嗯,還有薑寞,千遖,戴弦,易易,易漾。”路鋥歡歡喜喜的回答。
燕小宥微微一笑,“有這麽多好朋友啊。”
“是啊,他們都很好,要去打個招呼嗎,葙葙很想你呢。”路鋥手裏還捏著玫瑰香的紙巾。
“好,”燕小宥矜持了很多,在沒有以前的歡脫和靈氣了。
那個影子越來越近,戴葙看到那個身影,有些熟悉,就趕緊回頭,驚喜的喊了聲“燕子姐姐。”
燕小宥也小跑過去拉著她的手,笑著打趣道,“我以為你忘記我了。”
戴葙仰頭看她,笑得是那樣甜,“一直記得你呢,姐姐,阿祉姐姐和祺祺姐呢?”
燕小宥神色迷離,搖搖頭,“葙葙,我不知道她們現在在哪裏。”
燕小宥至今和她們失聯已經兩年多了,就像路鋥和她失聯一樣。
那天,沒人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就像微風吹散了天上不聽話的白雲。
第二天,一個很明媚的天氣,上了兩節課後的五年三班,正是這課間操二十分後,繼續上課。
這一節是自習課,隻聽得見翻動書頁沙沙作響,筆尖在紙上的摩擦聲響的教室裏,還有不少學生低頭竊竊私語的動靜。
班主任是個中年男人,頭發稀疏卻還是理來個平頭,戴上老花眼鏡,抱著幾本教材走進來,站在講台上,輕輕的清了清嗓子,“同學們,今天要告訴大家一件事。”
班裏幾乎近四十多雙眼睛看著班主任,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在等著班主任的下文。
班主任略微一笑,朝教室外喊了聲,“進來吧。”
黑白相間的帆布鞋,淺藍碎花衣裙的一角從門外飄進來,一個背著雙肩包的女生走進來,徑直到了講台上,白裏透紅的臉上微微帶著笑,肩上的魚骨辮襯得她很漂亮。
女生略點了頭,對同學們笑了,“大家好,我叫燕小宥。”
手裏的中性筆掉在桌上,在卷子上劃出了一道印子,反應最強烈的就是路鋥了,他站起來,看了講台上的女生,昨天她不是說了在隔壁學校嗎?
班主任指了路鋥旁邊靠窗的位置,“你去那裏。”
“謝謝老師,”燕小宥來到指定的位置,把書包放進桌箱,拿出書來,輕輕的翻了幾頁。
路鋥等班主任走了以後,他在紙上寫著:你怎麽來了?
然後疊好遞給了她,他們中間是一個走道,遞過去很明顯,路鋥又把紙條放在一個本子裏,放在了燕小宥的桌上。
燕小宥看了一眼,沒有動。
薑寞拿筆戳了一下路鋥,輕聲說,“下課了再問,紀委在記名字了。”
路鋥做賊似的瞄了一眼紀委那邊,看到她拿出一個小本子出來,才趕緊坐好,拿出卷子繼續答題。
心裏萬隻螞蟻在來回匍匐,路鋥拿著筆在卷子上隨意寫了幾個字就不寫了。
左手撐著下巴,右手拿著筆在草稿紙上亂寫亂畫,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可一到下課時間,瞬間又生龍活虎了,路鋥把椅子拖到燕小宥的桌子旁坐下,臉上全是遮不住的笑意,“你不是說了在隔壁學校嗎,我還想著等放學去找你呢。”
燕小宥直直地看著他,臉上也掛著笑,隻是沒有之前地天真爛漫的微笑了,“給你驚喜。”
短短幾句,路鋥就明白了。
路鋥臉色微微泛著紅,擾了擾頭發,聲音裏也是顫抖,“那放學後,我送你回家。”
“好呀,”燕小宥笑,拿著之前路鋥遞過來的本子,翻了幾頁,看到全是燕小宥這三個字。
燕小宥放下本子,看著路鋥,“你……”
“想你的時候就寫了。”路鋥擾著頭發回答,低著頭聲音很溫柔,而耳垂的紅卻逃不掉燕小宥的目光。
放學後,路鋥脫離了小團隊,送路途有些遠的燕小宥回家,順便認認路。
戴葙拉著戴弦的手,走在了街道上,看到了漫天飛舞的氣球,天上飄著五彩繽紛的氣球,看的叫人眼花繚亂,把喜歡都藏在了心裏。
戴弦指著一隻越飛越遠的氣球,奶聲奶氣的對戴葙說,“姐姐,那隻飛了。”
“飛了就飛了,不多久就炸了,然後又會回來。”戴葙回答他,卻沒有留下美好的字眼。
再回來的時候就是碎片了,戴弦懂了,就不再問。
回到家,照例去給陽台上那盆紅繡球澆水,這是媽媽留下來的最寶貴的了,戴葙拿著澆水壺在澆水,隱約感覺的到有一個灼熱的目光在隱秘的角落裏關注她。
她放下澆水壺回到客廳,走進廚房想要去幫忙,卻被戴晚拿垃圾簍裏的爛菜葉打出來,而戴晚嘴裏還說了一句,“害死媽媽的壞人,快滾。”
就像窗外突如其來的惡雷,打破了玻璃刺過來,又狠狠的砸在身上,讓人體無完膚,鮮血入柱。
戴葙懵住了,看著戴晚,聲音有些低沉,“晚晚,你說什麽?”
戴葙以為自己聽錯了,想要再次聽一遍,讓自己好死心。
“媽媽是因為你才離開的。”
就五歲的戴晚啊,這話是怎麽說出來的,戴葙看著戴晚還要舉起一個雞蛋殼要打過來,就打開門跑出了家門。
到了一樓,戴葙也不知道去哪裏,就隨意在小區裏的綠化帶那邊走走。
樓上的千遖看見了,就推開門出來。
正在擺放碗筷的路鋥喊他,“吃飯了,跑什麽?”
千遖沒有理他,很快就跑下來,在綠化帶這邊找了很久,才在一個草叢裏找到她。
“葙葙,怎麽了?”他問,也坐在她邊上,在兜裏摸出一張紙巾遞給她,見她不接,就去給她擦眼淚。
戴葙就看見千遖拿著紙巾給她擦眼淚,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喉嚨裏像是被什麽巨大的力量扼製著,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隻會流最沒有用的眼淚。
月上枝頭,黑夜降臨,一塊宛如帶著惡意的幕布就這麽鋪天蓋地的垂下來,在這若隱若現的世界裏,戴葙騰的一下子就站起來,揉了把枯澀的臉頰就往家裏走。
見她肯走了,千遖跟上來,默默的跟在她身後。
目送戴葙上樓,站了一會兒,見沒有什麽動靜,千遖這才回去。
讓千遖沒有想到的是,薑寞就在樓梯口等著他呢。
千遖看著薑寞。看他平淡的神色,就問,“你……”
“葙葙怎麽了?”薑寞不想聽他解釋,直截了當的問。
“她哭了,一句話都沒有說。”千遖如實回答。
在那近一個小時,就千遖問了一句葙葙怎麽了,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
五年級了,還是留過級的,也不再是小孩子了,說有什麽心思,一個眼神,一個舉動,一個笑聲,就會了然於心。
薑寞看著他,看了幾乎有兩分鍾,才歎了口氣回到家裏。
千遖跟上,一進屋裏,薑寞不再和一前一樣坐在沙發那裏看電視,看書,直接進了臥室。
桌上還留著飯菜,還有一杯牛奶。
千遖默默走過去,看到了壓在碗底裏的一張紙條,拿起來打開一看:對葙葙好,你沒有好處。
字跡太熟悉了,這是薑寞的字跡。
千遖下意識地抬頭去看緊閉的房門,紙條在掌心裏漸漸成了團,也沾染到了不少的汗漬。
這是下戰書了嗎?
難道就不能讓心裏有一束很亮的光嗎?
非得要把它吹滅嗎?
這是千遖心中三問,是問薑寞,還是他自己?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手機在口袋裏陣陣的響動,千遖拿起來接起,“誰?”
“我們見麵吧。”電話那頭是個女人,聲音很沙啞。
這個聲音讓千遖極其不舒服,他捏了眉心,“理由。”
“讓你擁有一切。”
這句話讓千遖有點動容,可惜,擁有一切這是個未知數,他不和未知數見麵,“我考慮考慮。”
一句話說出來,掛斷了電話。
千遖吃這味同嚼蠟的食物,腦海裏全是戴葙的哭聲。
時間是個滾動的軸子,稍稍不注意,就會回到某個不經意間的一個時間點。
戴葙回到家,看到幹幹淨淨的餐桌,屋裏漆黑一片,這個讓她棲息了好幾年的屋子裏還在回蕩那句話,刺穿她的心髒,刺穿她的耳膜。
不明白一個五歲的小孩怎麽說出口的,她是害死媽媽的壞人。
這句話,成了戴葙的無名盔甲,將帶著這個在這生存下去。
打開臥室,在小書桌寫作業的戴弦看到她回來,就跳起來打開了抽屜的,拿出一個小碗出來,裏麵全是晚飯時,他夾在碗裏卻沒有吃掉的食物,偷偷的藏起來的。
戴弦跑去門口,四處張望著,趕緊把門關好了以後,又拿出一雙筷子出來,遞給了戴葙,“姐姐,快吃,不夠我還藏了零食。”
戴葙的眼窩熱熱的,一顆熱淚就滾下來了,落在了戴弦遞過來的碗裏。
“姐姐,你別哭,以後我多夾些菜,趁他們不注意就都給你。”
戴弦知道家裏的風向,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在大人麵前問東問西,還給姐姐招來毒打與謾罵,現在他學聰明了,做什麽都是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