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查明真相

  端午節三天假期,千遖也沒什麽地方可去,就和路鋥去書店買了一大摞資料。


  不過到了中午,他就得回去了。


  蔣湛要去輸液,王杳冉要得陪著,暫時顧不上戴葙。


  薑秋要去藥房給薑寞拿藥,也暫時沒有時間帶戴葙去玩。


  戴葙自然就得在病房裏,可她自己躺了那麽久,都有些膩了,想去外麵玩。


  戴葙不再像之前那樣反複高燒不退,現在隻是流著黃鼻涕,沒什麽大礙。


  她看著外公外婆出了病房,站在門口看了他們的身影越看越小,直到在拐角那邊以後,又默默不語的走回來爬到椅子裏。


  抽了一張紙巾擤鼻涕,丟在垃圾簍裏,靠著椅背看著天花板發呆。


  薑寞靠著枕頭,看到了戴葙這樣悶悶不樂,輕聲細語問“葙葙,怎麽了?”


  戴葙起來看著他,有點生氣了,撅嘴不理他“哼!”


  薑寞笑得開心,朝她招招手“葙葙,過來。”


  戴葙就坐在椅子裏不動如山,小眼睛圓溜溜的看著薑寞,聲音糯糯的“哥哥,我不去。”


  看她生氣的樣子,薑寞眼睛都笑的彎彎的“葙葙,哥哥教你認字好不好?”


  認字?戴葙小腦袋瓜轉得厲害,小短腿吭哧吭哧的挪下來,勾了勾鞋子,跑到薑寞的病床前,仰著小腦袋看他。


  戴葙不可思議的問“認字?什麽字?”


  “就是拚音字母,唐詩宋詞,還有很多童話故事喔!”薑寞給她說了一些簡要的字句,刮了一下她的小鼻梁,笑著說“這下懂了嗎?”


  戴葙點頭,“嗯呢”了一聲,規規矩矩的坐在椅子裏,豎著耳朵聽薑寞念。


  薑寞念一句,她就念一句。


  “ā!”


  “ā!”


  “o!”


  “o!”


  ……


  “鵝鵝鵝!”


  “鵝鵝鵝!”


  “曲項向天歌。”


  “曲項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


  “白毛浮綠水。”


  “紅掌撥清波”


  “紅掌撥清波。”


  簡單的韻母開了嗓,一首《詠鵝》在病房裏回旋著,糯糯的甜音,和一個聲音低沉的男童音,充滿著甜美的咬痕。


  內心深處早已充滿了光亮,薑寞望著戴葙,看她的小手拍著,問“葙葙,好學嗎?”


  戴葙的腦子裏特別靈光,有一個奇異的力量讓她知道了文字的魅力。


  她點著頭,瞬間從一個規規矩矩的小孩變成了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孩子。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戴葙都不知道自己學會了多少詩詞,就聽到一個好消息。


  薑寞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大包小包的往外帶,她抓著路鋥的手,一路跟緊,避免走錯丟失了。


  行李放在了醫院的大門口。


  薑寞坐在輪椅裏,王杳冉推著他,時常去注意蔣湛,擔心他站不住會摔倒。


  蔣湛精神狀態很好,麵色紅潤,心情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戴葙和路鋥站在一起,看著馬路上的車輛來往行駛,尾氣彌漫著整個街道。


  薑秋去租了一輛皮卡車,後麵是敞開的,把行李搬上了後麵,行李幾乎是占滿了一大半。


  再依次的把蔣湛他們扶上去車位,讓他們坐好了,他打開車門,進了駕駛。


  坐在副駕駛的蔣湛有些膽怯,他撫著邊上的扶手,不安的看著薑秋“小秋啊,這……”


  薑秋一笑,過來給他係好了安全帶,自己也係上,對蔣湛說“爸,放心,我五年駕齡。”


  蔣湛的心依舊是提起的,他沒見過薑秋開車啊,怎麽就有五年駕齡了呢?


  薑秋回頭看了王杳冉和三個孩子,對王杳冉說“媽,放心!”


  王杳冉點頭,這是第一次看到薑秋這樣,有些激動,有些害怕。


  路鋥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薑秋激動的說“叔叔,好酷呀!”


  薑秋嘿嘿一笑,把太陽鏡戴好,說了一句“回家了!”


  戴葙謹記薑秋說的話,不許往外伸手和探頭出去,她就安安靜靜的看著外麵的呼呼而過的風景。


  涼爽的風吹過來,額前的頭發往外飛揚,吹到了薑寞的臉上。


  薑寞把她攬過來,讓她坐在旁邊,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過來坐好。”


  戴葙抬頭看他,一臉羨慕“哥哥。”


  薑寞也是第一次知道爸爸有駕駛證,看到了爸爸心情愉快。


  忽然之間發現,這是他醒來後看到爸爸最開心的一次。


  很快,車輛在平緩的瀝青路麵行駛,到了坑坑窪窪崎嶇不平的山路,薑秋都很順利的過去。


  薑秋很少說話,聚精會神的駕駛,在心裏盤算著什麽。


  到了村口,他決然的把車停在了嶽母家旁邊的路邊。


  下了車,蔣湛還是有些暈眩,可臉上的笑意深厚,眸子裏的光閃爍著。


  王杳冉把他扶下來,而他也隨意坐在了邊上的石塊上。


  薑秋他把行李都放在了嶽母家裏。


  讓薑寞坐在輪椅裏,由路鋥推去院子裏平整的地方。


  所有的行李搬完,薑秋汗水淋漓,他接了一把自來水往臉上衝洗了汗漬,抬腳就往後麵的小路走去。


  王杳冉眼疾手快的過來抓著他的隔胳膊,擔憂道“有話好好說!”


  薑秋拍拍王杳冉的手,微微一笑“媽,放心,我有分寸!”


  王杳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竹林間,才又心驚膽戰的走回來院子裏。


  看到了豬圈裏空空蕩蕩,雞舍裏亦是如此。


  想起了賣了這些牲畜換了錢,把薑寞的命從鬼門關帶回來,以及戴葙的。


  心裏的滋味兒是喜中帶酸,酸中帶苦。


  王杳冉邊笑邊擦眼角的淚珠,她眼窩熱的一顆顆淚珠滾下來。


  蔣湛走來,他是也看著這樣的情況,輕輕地拍了王杳冉的肩,微微咳嗽了一聲“好了,虧了你這些肥豬,胖雞仔,不然兩個小孫孫不知道怎麽辦呢!”


  王杳冉破涕為笑,看著空蕩蕩的豬圈與雞舍,忽熱之間,她又哭得更凶了。


  村中吵吵鬧鬧的小賣部,裏麵的不少煙草味朝外麵飄過來,熱風夾雜著煙草味,和一些發嘔的酒意,讓人聞見了隻覺著想要蹲牆角嘔吐。


  裏間的四方桌上,擺滿了不少的撲克牌,一個女人嘴裏叼著煙,翹著二郎腿,圓潤的膝蓋被黑色絲襪包裹著,紅色細跟高跟鞋顯得腿型更加漂亮誘人。


  手裏的牌是好牌,隻見細軟白膩膩的手拿出個四張牌丟在桌上,嘴裏嬌喊著“四個q!”


  “不要,”對麵的人歎氣,看著手裏的牌,一下子丟在桌上,看著她氣餒的說“瑤瑤,你幾個炸彈了,還要不要人玩了?”


  叫元瑤瑤的女人微微一笑,笑得勾人,把手裏的牌都亮出來。


  那人一看,氣得臉色紅如豬肝,把錢往桌上放,拍拍屁股走人了。


  其他二人也把錢放下,搖頭歎息的表示不甘心,一天了,本沒回來,還輸了幾乎近兩百多。


  陸曇曇拿來一杯溫水遞給瑤瑤,殷勤的說“還是瑤瑤厲害!”


  元瑤瑤接過了杯子,吐了一口香煙,煙霧繚繞著四周,混合著脂粉氣,劣質香水味,加上男人的臭汗,讓人幹嘔不止。


  可偏偏這些人,鼻子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似的,什麽都聞不見。


  薑秋站在門外等候已久,看到母親陸曇曇那樣謅眉,心間隻覺得惡心,麵色很凝重的望著她。


  日影狹長中,把薑秋的身影也拉得老長,高大魁梧的身影在門旁若隱若現。


  這一看,元瑤瑤站起身來,彈掉了煙灰,又拿起鏡子看看臉上的妝有沒有花。


  陸曇曇一副本該如此的表情,看著元瑤瑤出去,不到一分鍾,她自己也跟著出去了。


  心中還在想著但願薑秋這孩子有點眼力見兒!

  元瑤瑤看到臉色一沉的薑秋,頓時“哎呀”了一聲,笑起來臉上的粉都掉了一層在陽光的光芒裏,顯得很輕浮。


  薑秋鄙夷的看了一眼,目光定在了出來靠著門框的陸曇曇,朝她走去。


  薑秋斬釘截鐵“媽,把鑰匙給我!”


  “什麽?”陸曇曇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不明所以!

  “家裏的鑰匙!”薑秋重複一次,目光冷冽。


  陸曇曇抱胸靠著門,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兒,眼皮子翻了幾翻,壓根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薑秋也懶得與她多說廢話,抬腳就往家的方向走。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一句話都沒有,元瑤瑤急了,追上去,喊著“薑哥,你回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啊!”


  元瑤瑤話音一落,隻感覺到一抹冷冽的目光盯著自己,瞬間啞然。


  薑秋盯著她,又盯了一眼默默跟上來的陸曇曇,冷笑一聲“嗬!”


  元瑤瑤緊追不舍,言語嬌柔“薑哥,你看我都等你那麽多年,你這次回來是不是給我一個答複啊?”


  薑秋走到了家門口,門上是一把嶄新的鐵鎖,正如路鋥說的那樣,家裏出事的第二天就換了鎖。


  薑秋看向了陸曇曇,放軟語氣,伸出手掌心向上“鑰匙!”


  陸曇曇嘴硬,冷著臉不給他好臉色“沒有!”


  “好,”薑秋點點頭,目光黯淡,一腳踹在門上。


  門是鐵門,踹了一次就咣咣當當作響。


  響當當的有些刺耳,吵的鄰居都開門對望一眼,又把目光停留在薑家母子,和元瑤瑤身上。


  薑秋踹了一次門,陸曇曇心疼門啊,要是門倒了,又得幾百塊錢飛了。


  索性把鑰匙趕緊拿出來,遞給了薑秋,膽戰心驚,語出驚人“小薑,鑰匙給你,別把門踹壞了。”


  薑秋不接鑰匙,接著去踹門,踹了三五次,額前全是汗水,流到了臉頰上,直感覺全身都流著滾燙的汗珠。


  他隨意的揩了額前的汗水,一把推開搖搖晃晃,破破爛爛的門。


  薑秋汗水淋漓的一張臉,兩隻冷冽的眼睛盯著陸曇曇,語氣生冷“媽,我好言好語幾次,都抵不過這扇門是吧?”


  陸曇曇心驚肉跳,頓時慌了,胳膊肘去捅了捅元瑤瑤。


  嚇得魂不附體的元瑤瑤緊繃的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上前了一步,高跟鞋穿得穩穩當當的她,這個時候刹那間覺得,高跟鞋的鞋跟像是斷了。


  她正在玩踩高蹺的遊戲!


  “薑哥,你消消氣,這不是沒事了嘛?”


  元瑤瑤這一句話,徹底的把薑秋的怒焰從心底裏冒出來。


  薑秋冷哼一聲,踏進門檻,嗅到了屋內的氣息,還有一個難聞的腐肉味道縈繞在鼻尖。


  薑秋掩鼻走進柴房,裏麵黑暗一片,隻有縫隙裏才能看見光線。


  他拿出預備用得著的手電筒,照在了堆放木柴的角落裏,看到了木柴已經擺放整齊,堆放的層次分明,一根挨著一根。


  大黑狗的狗鏈子解下來掛在一邊的木柴上,也聞到了不少的血腥味,盡管過去了兩個月,還是那麽清晰。


  薑秋蹲在地上,拿起狗鏈子在木柴綁了一兩圈,又到了門外來,用力拉了一下,堆積成山的木柴瞬間垮下來。


  薑秋眼疾手快的往後退,丟掉了手裏的狗鏈子,目光如寒日的冰錐一樣落在了門旁的陸曇曇身上。


  他啞著嗓子問“你不喜歡小荔,你不疼小寞,我無話可說,但是你一再的破壞我的家,是不是過分了?”


  陸曇曇害怕薑秋這個樣子,她捏著鑰匙站在那裏瑟瑟發抖,眼睛不知不覺地去瞟了一眼元瑤瑤。


  元瑤瑤靠著門框,腳也沒有力氣,她臉上若不是有脂粉遮蓋,怕不是那蒼白的麵色就在陸曇曇眼前出現。


  元瑤瑤望著薑秋這恨不得把人吃了的模樣兒,膽子也縮回去一大半,沒有底氣的她轉身就走,不再和陸曇曇一個戰線。


  若是,她進了薑家的門,得到和蔣小荔那樣的對待,若她的孩子有一日要被這個女人合同別的女人來一起想法子折磨,想想就感覺得心疼。


  她現在知道了心疼,也就知道了薑秋的心有多疼。


  是愛薑秋不錯,可是現在,她不敢愛他了。


  陸曇曇才不管這些,大步一跨就把元瑤瑤攔住,使勁兒的甩眼色“難道你……”


  元瑤瑤臉色一沉,不回陸曇曇的話,回頭看了平靜的薑秋,低聲細語“薑哥,對不起。”


  陸曇曇一愣,這和計劃中的不一樣啊,她剛想要說些什麽,可又看到了元瑤瑤對她說“伯母,你和薑哥道歉吧!”


  “憑啥,”陸曇曇聲音低沉的響起,不一會兒又高起來“憑啥給他道歉,我又沒做錯,我不喜歡的人怎麽可能要在我薑家白吃白喝!”


  薑秋臉色一沉,朝前走了兩步,看向陸曇曇,一字一句的吐出來“好,我也不配讓你喜歡,我和小寞會走得遠遠的。”


  薑秋從她們身邊走過去,跨出了門檻,手腕一熱,一軟,撇頭去看了一眼,是元瑤瑤拉住了他的手。


  薑秋把元瑤瑤的手甩開。


  元瑤瑤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力氣給甩得差點摔下去,她望著薑秋決然的背影,喊道“薑哥,我就不能有一點機會嗎?”


  陸曇曇心裏正火大呢,補了一刀“就是啊,小荔都走了五六年了,你也該為自己想想了。”


  薑秋腳步頓住,沒有回頭,語氣冰冷“我說過,不娶二妻。”


  元瑤瑤說“薑哥,可她都都離開了那麽多年,你就不能看在我喜歡你那麽多年的份上,喜歡我一點點嗎?”


  轉身過來,臉色鐵青的薑秋懟她“小荔離開那麽多年,我愛她到骨子裏,你活了那麽多年,我為什麽一看見你就犯惡心呢?”


  元瑤瑤受不住這語氣,怒喊道“你別太過分了”


  薑秋冷冽的目光落在元瑤瑤身上,口出寒意“過分的是你!”


  陸曇曇見元瑤瑤吃了虧,站出來替她說話“薑秋,你這樣就不對了,瑤瑤喜歡你那麽多年,起碼給人一個交代吧?”


  薑秋壓著怒氣,對陸曇曇說“媽,你真是我親媽,承諾她元瑤瑤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給她什麽交代?”


  陸曇曇一噎,頓時啞口無言,望著走遠的薑秋,又望了眼哭哭啼啼的元瑤瑤。


  腦子空白的不知所措,嘴裏嘟囔著“什麽玩意兒?”


  正要去挽著元瑤瑤的手,還準備像往常那樣交頭接耳的想著什麽壞主意!


  可是現在,元瑤瑤抹淚時,躲開了陸曇曇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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