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真心
撲通一聲,齊辛炎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藥效起了作用,他隻覺渾身無力。一隻手勉強撐著身子,讓自己不至於太難看,他低低的哼笑,還真是大意了。
這人真的不能一直都一帆風順,容易輕敵。
盛驍起身,走到他的跟前,“被下藥的滋味不太好受吧?”
“這虧我吃了。”
“把袁鹿和她的父母都放了。”
“人又不在我手裏,你問我要,我也給不了。人家是兩廂情願,你何必要拆散人呢?”
盛驍嗤笑,“不放?”
齊辛炎沒有應聲,在盛驍沒有察覺的時候,摁了一下手表上的按鈕,發出了求救信息。
盛驍:“沒關係,你再想想,我再等等。”
半小時後,齊辛炎的人進來,“炎哥。”
他被人從地上扶起來,盛驍麵對這情形,不慌不亂,“果然是炎哥手裏的精銳,不過比我想象中要慢一點,我還沒做到極致防禦,這都花費了半小時,看來還需要再加強訓練啊,錢不夠可以問我借。心情好的時候,說不定就能借給你,當做是一份投資,以此也能保證我的生命安全。”
他敲了敲桌子,圍在他們身後的人就散開,盛驍做了個請的手勢,意思是請他們離開,並不為難。
盛驍從容不迫的樣子,反倒讓齊辛炎自亂陣腳,兩人對視片刻,齊辛炎擺擺手,示意人帶著他離開。
隨後數人開路,圍著他離開了茶樓。
出了茶樓,齊辛炎在上車之際,回頭往上,不知何時盛驍打開了窗戶,立在窗戶邊上,真居高臨下的望著他,距離遠,並不能完全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但那運籌帷幄的樣子,好似他如今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齊辛炎從鼻子發出一聲輕哼,隨即上了車離開。
盛驍下的藥,並不重,路上齊辛炎身上的藥效就散了。他揉了揉眉心,沉著臉,十分不快。
車上的其他人均不敢多言,怕撞到槍口上。
“去桂苑。”
這是江韌和袁鹿現在住的地方,司機應聲,就立刻加大了油門。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電是個陌生號碼,齊辛炎看了一會,幾乎能猜到來電是誰。
他接起來,是盛驍。
“你走的太急,有句話我又忘了說,就隻好找人弄了你的號碼,打電話跟你補充。”
齊辛炎這會怒氣快要到頂,冷笑,“你倒是說說看。”
盛驍說:“我才你現在怒氣衝衝,一定第一時間去找袁鹿了,對吧?”
他不語,被盛驍言中,讓他有幾分懊惱。
盛驍繼續道:“不用覺得不快,這很正常,在我這裏吃了虧,你心裏一定十分不滿,總要找個地方,找個人發現以下心頭的憤恨,然後找回一點兒自信。”
“如此,你必然隻能找袁鹿,因為她是我的軟肋,誰會放著對方的軟肋不利用,不泄恨。換做我是你,我可能也會這樣做。所以我要提醒你,不要覺得我正派,就不會做你做的事兒。不是你夠狠,是我不願意成為你這樣的人。但你要是逼逼我,咱們日後就能成為永遠的敵人。”
“你想清楚,我有的是時間,精力和金錢跟你鬥。”
齊辛炎嗤笑一聲,說:“說那麽多,還不是怕?你要是說幾句軟化,我還有可能饒她,但你非要那麽硬氣,那就不要後悔唄。”
“好啊,那就看看誰會後悔。”
說完,兩人幾乎同時掛了電話。
齊辛炎對他還是有所忌憚,想他們這種根基紮實的集團,能做到今天,人脈關係可想而知。對付他們,隻能投機取巧,更何況在國內並不能大動幹戈,真動起來,就算不是他齊辛炎的錯,他也是會首當其衝。
他與盛家,誰值得保全,閉著眼睛都會選了。
不管是什麽位置的人,都是利益當頭。
可惜,沒能在尼國讓他們姓盛的徹底消失。
他心中鬱悶憤恨,不知不覺,到了桂苑。
車子停下,有傭人出來迎接。
袁鹿聽聞齊辛炎來,心裏緊張起來,但她還是強做鎮定,坐在沙發上,自顧自的看電視。
齊辛炎進來,“看電視呢。”
袁鹿沒有起身,“我說他們怎麽都出來,原來是炎哥來了。”她換了個姿勢,招呼了傭人泡茶上水果,像個女主人一樣的招待他。
“炎哥這是專門來找我的?”
這個時間,江韌還在公司。
“是啊,突然想到你,正好順路,就過來瞧瞧你。”
袁鹿穿著寬鬆的衣服,不怎麽看得出來肚子,瞧著也不像懷孕。許是胖了一點,臉圓潤了一些,添了幾分可愛,沒有瘦的時候,那麽有棱角。
袁鹿說:“謝謝炎哥惦記,我現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在這宅子裏待著,正愁沒人過來看我。江韌不讓我出去,也不讓別人來看我,天天隻能看電視,連電腦和手機都不能玩,是準備悶死我。”
她撇撇嘴,滿臉不快。
齊辛炎沒說話,似乎根本就沒聽進去她的話,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眼神不善。
袁鹿有注意到,她心跳的很快,手裏握著遙控器,開始調台,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齊辛炎說:“可能是盛驍回來了,他怕你動歪心思,趁著他不注意就跑回去。你應該理解他,畢竟你肚子裏還懷著盛驍的孩子,嘴上說著跟他,心就未必那麽想。”
袁鹿緊盯著電視,總感覺齊辛炎這會心情不好,是專門過來找茬,她思索著要怎麽回應他的話,她輕抿了一下唇。
齊辛炎:“其實你要心裏真的想跟江韌在一起,你不覺得你懷著盛驍的孩子,很對不起他麽?如果你真心,就應該把孩子打掉。”
袁鹿放下遙控器,正好電視上在回放新聞,說的正好是關於盛驍的事兒。
她說:“我留著這個孩子,必然是有作用。就算盛驍真的死在了尼國,盛韜光和梁雲月會就此不再管融盛麽?就算他們嘴上親口說,我都不會相信。那公司可是他們夫妻兩個,一手創辦走到今天。他們開始不搶,是因為還在為了盛驍的事情奔波,還不能從盛驍離開的悲傷中走出來。”
“等他們走出來以後,你覺得他們會任由自己的公司落在別人手裏?但我肚子裏的孩子留著,情況就不一樣了。現在盛驍從尼國回來,我這個孩子就更重要,不是麽?男人對女人的感情能維持多久,我不清楚,但男人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應該是很重視。對麽?炎哥。”
話說的好聽,齊辛炎輕哼一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說辭聽著還真是好聽,好像很聰明,考慮的很周到。為了留住這個孩子,你也算是費盡心思,絞盡腦汁了。你知道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看到了什麽麽?”
袁鹿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齊辛炎:“對盛驍滿滿的愛意。”
袁鹿攤手,無奈道:“您要這麽說,我就沒什麽好說了,我說再多都沒用。您跟江韌還真是很像,他希望從我嘴裏得到承諾,得到他想要想聽的話,可我說出來了,他又不信,聽完以後,還沒高興,就開始生氣。我不說,他就直接生氣。說句實話,如果他明知道我愛的是盛驍,可還是要把我留在身邊,就應該接受一切。如果介意,那就不用說,根本不需要再跟我繼續糾纏。”
“人不能貪心,一旦貪心,到最後就什麽都得不到。不但得不到,自己也會深陷痛苦不能自拔。這又何必呢?”
齊辛炎:“你有辦法,隻是你不肯做,既然不肯做,就不要怪別人不相信你說的話。”
袁鹿不再多言。
齊辛炎起身,“跟我走。”
“啊?”
“說到做到,我幫你讓江韌相信你。”
袁鹿看他不像是開玩笑,“不必了,感情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兒,您也插不了手,就算你插手了,也幫不到任何,隻會雪上加霜。”
“怕了?”他笑容冷了幾分,眼神銳利,含著薄怒,“這麽快就怕了?”
“不是怕,我隻是覺得江韌很可憐,你這樣做,看似是幫他,但其實是在害他。如果不是你,我跟他之間的關係,可能不會搞到很惡劣的地步,但你一意孤行的按照你想的方式來處理,讓我反感,別說重新喜歡,我這一輩子都會恨死他,死了都不能原諒。”
她挺直背脊,仰頭看著他的眼睛,說:“你大概從來也沒有真正的愛過一個人,江韌還知道讓愛的人高興,但你顯然,隻會讓你看上的人痛苦。你的所有手段,能得到一個人,卻永遠也得不到心。所以,你從未被人愛過,也沒有愛過人。”
“你在教訓我?”
“教訓又怎麽樣?你這樣破壞我跟江韌之間的關係,江韌知道了以後,你覺得他會感激你麽?”
齊辛炎好似從她的身上,看到了盛驍的影子,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猛地將她拎了起來。
他手勁很大,明顯是動了真怒。
袁鹿條件反射的掐住他的手臂,但她的眼神卻沒有絲毫退縮,這種時候,她反倒不怕了。
她想說,有種就掐死她,她死了,盛驍就不必縮手縮腳,誰都不用縮手縮腳。她咬著牙,努力的瞪大眼睛看著他。其實她已經看不清楚他的臉,又無數黑點冒出來,感覺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就在袁鹿想著這條命要交代在這裏的時候,齊辛炎突然鬆手,隻是怒火更甚,像是想到了什麽事兒,一把將她丟在沙發上,而後一腳踹在茶幾上。
袁鹿大口大口的喘氣,等氣息平穩下來,齊辛炎已經走了。
茶幾上的被子全部落到地上,滿地玻璃碎片,她扶著坐穩,心狂跳不止,感覺自己好像是死裏逃生,倒是不怎麽害怕了。
齊辛炎走後不久,江韌就趕回來。
這屋子裏有監控,發生的一切,他都有看到。
一路到家,他心裏的憤怒不減反增,等到他的時候,客廳已經收拾好了,袁鹿還是如剛開始那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除了脖子上多了道粉色的掐痕,其他似乎沒什麽異常。
“你怎麽來了?”
江韌緊抿著唇,一臉嚴肅,眼神中含著萬般情緒,最後什麽也沒說,隻逗留了一會,就出去了。
她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裏,計劃必須盡快進行。
齊辛炎叫他晚上一塊吃飯,一頓飯吃的死氣沉沉,誰也不說話,就拿著刀叉切牛排,從頻率聽起來,快速又急躁,似乎吃的極不耐煩,想要盡快的結束這頓飯。
兩人表情都不好看,都藏著怒氣。
快速解決牛排,齊辛炎拿紅酒漱了漱口,說:“我今天去過桂苑,你知道了吧。”
“我也知道你今天見了盛驍,何必要拿袁鹿撒氣。”
齊辛炎喝到第三口的時候,一下將杯子裏的酒全部喝了個幹淨,啪的一聲,杯子重重落下,杯腳斷裂。
江韌餘光淡淡一瞥,看到他手上流血。
他擦了下嘴,說:“何止盛驍讓我窩火,要不是你為了個女人,盛驍還能活著回來?是你要留他一命,到時候他把袁鹿搶回去,你可別哭。”
“你流血了。”江韌提醒。
齊辛炎壓根不管他說什麽,“我看他們兩夫妻倒是挺像,都落到這個下場,還嘴硬裝逼。”
“既然是裝逼,你就更沒有必要生氣。”
齊辛炎瞪他一眼,“我看你也是找死,我動袁鹿,讓你不高興了?我看你腦子進水,等人財兩空你就高興了。”
江韌吃下最後一口牛肉,放下刀叉,擦了擦嘴,他沒喝酒,隻要了一杯白開水,沒有表態。
“融盛那邊股東已經有反對我的聲音,等盛驍出來,我這個代理董事長,也該下位。還有我問了律師,死了的人回來,之前生效的遺產算不算作廢。因為有部分手續沒有完成,沒有完成的部分,肯定是不可能再繼續,連帶著完成手續的部分,若是盛驍追究起來,也能夠追回。”
“就等於之前做的所有,都是白費力氣,你白白給融盛打了一段時間的工,還吃力不討好。最後,女人和公司,都得不到。”齊辛炎的語氣裏充斥著諷刺。
齊辛炎想想都覺得極不舒服,“我可以告訴你盛驍找我的真正意思,他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倒是讓我警惕起來,也讓我慎重的看看現在的情況。究竟是與他合作更為妥當,還是為了你,與他反目保住你,成全我心裏的兄弟義氣。”
“盛驍在北城的能耐,你我心裏都清楚。尼國這一趟,是我們的機遇,借潘遠之手,成我們自己的目的。隻是我猜中了開頭,沒猜到結尾。你認為,咱們現在落到這不尷不尬的境地,是因為誰?”
齊辛炎等了一會,江韌沒什麽表態。
他拿紙巾擦了擦嘴,“我看重你,重用你,拿你當做兄弟,才聽你的,在盛驍這件事上依照你的意思去做,但現在這結果,你真是令我感到很失望。不過好在,我留了後手,在他被囚的時候,在他身上注射了潛藏病毒,他想活著,還得求我,袁鹿也得求我。”
“但是我現在看到你給我的反應,我不免要重新考慮考慮。”
江韌抬起眼簾,對上他的眸子,說:“炎哥,你想得到凡哥的心麽?”
齊辛炎微的挑了眉梢,拿起斷了杯腳的杯子,朝著他砸了過去,“你真當自己在我麵前百無禁忌了?!”
他迅速躲開,杯子落地,碎成片。
“我隻是想討論一下,在袁鹿到我身邊之前,我覺得我可以做到隻要她人不要她心,可我發現得到了以後,就開始妄想,妄想讓她回到從前那樣。可能是見過她全心全意愛過我的樣子,再看她如今的模樣,我恨她不愛我的樣子。”
齊辛炎:“那就讓她死了算了。”
江韌:“對,這是最好的辦法。”
齊辛炎不相信他能真的如此,嘲笑過後,便叫他走了。
包廂裏就剩下齊辛炎自己,叫了瓶威士忌自飲。
江韌路過網紅甜品店的時候,瞧見門口排隊,讓司機靠邊停下,過去打聽了一下,也跟著排在後麵。
排隊的大多是小姑娘,江韌排在中間顯得很突出,排在前麵的女孩子被他相貌所吸引,大膽跟他搭話,“是給你女朋友買麽?”
這問題是試探,看是否有主。百分之九十肯定有主,但百分之十有可能是給妹妹買。
江韌說:“給老婆買。”
這比女朋友還狠,小姑娘歎氣,通常這種長相極品的,確實不能存在漏網之魚,“那你真是好男人。”
敷衍的誇讚,但江韌聽著卻還蠻開心。
“謝謝。”
“不客氣,說的事實嘛。”
排到江韌這裏,剛好賣完,這店是限量,當天賣完就沒有了,也不現做。
老板娘親自做的,每一份都包含了老板娘的真誠。
其他人都走了,江韌仍跟老板娘周旋,“你就做一個最簡單的,我可以等。我能買給我老婆的機會很少了,多少錢都行。”
老板娘年紀也不大,看起來跟江韌年紀相仿,她的做生意方式,也算是一個用心之人,看到江韌真誠的態度,也就應了。她把門先關上,然後問:“你妻子喜歡什麽口味?”
“女孩子都喜歡什麽口味?”
她輕笑,抬眸看他一眼,見他真誠發問,笑說:“你自己老婆的口味還不知道麽?你剛才說的那麽真誠,看起來很愛你老婆的樣子,怎麽連口味都不知道?”
她是開玩笑的口吻說。
江韌愣了愣,說:“那就每一種都來一個,我可以幫忙,正好就當是以後的生日蛋糕。”
“啊?”
“三天時間,你盡可能多的做,錢我會給到位。”
“可是你做那麽多,是浪費啊,她又一下子吃不完。”她想了想,問:“能冒昧的問一句,為什麽事件有限麽?是你還是?”
“是我。”
江韌知道她會誤會,但也無所謂。
老板娘見他年紀輕輕,壽命不長,覺得十分可惜,默了一會,說:“要不這樣,你告訴我她的姓名生日,還有固定的家庭住址,往後等你不在的時候,我每年她的生日,送上一個蛋糕,用你的名字,這樣行不行?”
“不要寫我的名字了。”
“啊?”
“不用寫我的名字,她往後會有新的生活……”
不用他多說,老板娘已經幫他腦補好了,“那好吧。”
江韌寫下了袁鹿名字和住址,還有聯係號碼,老板娘給他做了一個現在最火的四寸蛋糕,多放了一個小公主的玩偶,又附帶了另外的甜品。
江韌讓她把錢算好,到時候全額給她,兩人加上了微信。
回到家裏,袁鹿才剛吃飯,她今天胃口有點刁鑽,飯點的時候不怎麽想吃,現在餓了,還想吃魚。
偏偏前陣子她討厭腥氣的東西,家裏一直都沒有弄海鮮類,所以得跑出去買,還要新鮮,就麻煩一點。
袁鹿今天受驚,想吃的東西五花八門,傭人也給她折騰的夠嗆,一個兩個跑出去買東西。
這會桌子上擺著各式各樣的食物,袁鹿慢吞吞的進食,正好沒有甜品,江韌這一趟沒有白花錢。
“今天胃口大開啊。”
袁鹿看到他手裏的袋子,眼睛亮了亮,“正好想吃這個,剛讓人出去買了,結果你帶回來了,謝了。”
“碰巧了,路過看到有人排隊,就上去湊個熱鬧,沒想到正對你的胃口,看來今天運氣不錯,我應該再去買個彩票,說不定能中頭獎。”
“買了麽?”
“沒有。”
紅燴牛肉,紅燒豬蹄,紅燒魚等等。
一個個都是硬菜,江韌脫了外套坐下來,晚餐吃的沒滋味,這會瞧著有點眼饞,讓傭人舔了碗筷,跟她一塊吃。
袁鹿誇獎了做菜的廚師,這一道道菜都做的極入味,口感很好,吃起來也不油膩。
“你可控製點量,一會吃撐了可難受。”
但最後袁鹿還是有點吃撐了,甜點是吃不下了,還急需出去散步消食。
江韌陪同,兩人沿著大宅走了一圈,然後去了後麵的果園。
果園不大,之前是荒廢著的,現在有人打理,但都還是樹苗,不知道多久才能長大結果。
旁邊還弄了一輪草莓,大棚罩著。
剛出進來的時候,這屋子像是荒廢了很久,現在他們入住,逐漸的有了樣子,仿佛灰色的世界,逐漸有了彩色,一切都鮮活起來。
袁鹿跟導遊似得給他介紹,兩人走到林內,江韌往前麵圍牆的位置指了一下,“看到了麽?”
“什麽?”袁鹿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有什麽?”
她仔細的看了一會,江韌覺得她傻乎乎的很逗,笑說:“有鬼影,白色一團,沒看到?”
袁鹿斜他一眼,“別胡說八道,本來沒有,被你一說一會就真來了,夜裏不說這種東西,不懂麽?”
她要走,江韌把她拉回來,“那你記住這裏,那裏一團白色,有鬼,以後千萬別來。”
等兩人走開後,袁鹿才慢慢反應過來,他給她指的位置是什麽。
其實,她還是不能完全相信江韌,怕這就是一場測試,到時候來個反轉。
如此想想,她覺得還不如靠自己從長計議,隻要跑出這裏,跑出他們的眼線,就可以逃出生天。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她先給盛驍一點時間,再等幾天她再想法子出這桂苑,出了這裏應該會比較好辦。
她相信盛驍回來,不會坐以待斃,那她也不能坐著等人來救,那也是太傻了。
……
梁雲月端著營養品進去,聽到盛驍正在咳嗽,聽起來還挺嚴重,“怎麽了?”
“沒什麽,嗆到了。”
梁雲月:“把這個喝了,調養身子的,我看你氣色一直不怎麽好,老關叫了個老中醫過來,明天給你把把脈,中西結合,好好的調理。”
“我這才回來多久,身上傷也沒好,氣色不好是正常的,你不要那麽擔驚受怕的,之前不是檢查過了,都沒什麽問題。”
“我還是怕,你知道你身上有針頭麽?”
盛驍沒有具體跟他們說過被綁的時候,所遭遇的非人待遇,“也沒什麽問題。”
“我就怕有什麽問題,小心一點不是壞事兒,你有什麽不舒服的,可別忍著。”
盛驍:“明白。”
“對了,袁鹿的位置找到了,不過他們戒備很嚴,隨便什麽人都進不去。”
“找人先盯著,總會有機會,隻要裏麵的人是活的。”
隔天夜裏,家裏來了個不速之客,沒走正門,走的窗戶,也沒驚動宅內的安保。
盛驍把人拉進來,萬歲摘下頭套。
盛驍:“確定沒有被人跟著吧?”
“我找了個替身,暫時不會有問題。”
盛驍拿了遙控把窗簾拉上,帶著他進了內屋說話。
萬歲已經把齊辛炎的底都探查清楚,那張照片很有用,他借著李婉婉,還跟陶家老爺子聯係上,前幾天,在海市與之見了一麵,並將照片給了老爺子。
陶老爺子看到照片的時候,情緒波動,然後長歎口氣,大概是人之將死,倒也沒有瞞著,將那些前塵往事簡單的說了說。
照片上幾個人,本該是關係很好的兄弟,大哥是齊辛炎的父親,當初國內還未嚴厲打擊的時候,他們組了個社團,勢力搞得挺大,可謂是一方霸主,上下交道都打的很好。
現在瞧著都像是有文化的老頭子,其實年輕時候就是小混混,凶神惡煞,帶著一群小弟,從農村橫到了城裏,慢慢上道,拉幫結派,做生意,收保護費,沒人敢惹。
後來形勢轉變,情況不對,勢頭大,肯定是第一個被攪對象,但有些事兒不能完全爆出。當時,有人為了自保,唯有做出背叛。
齊辛炎一家子除了他,都被波及,那時候他還小,被人連夜暗中送出。最後齊家是個什麽下場,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去傳,反正是罪大惡極,肯定是被陣法了,是一件值得慶祝,人人叫好的事兒。
陶老爺子說:“其實這些年,我們隻是看似風光,其實日子也沒有那麽好過的。”
陶老爺子大概是有懺悔之心,萬歲臨走前,有聽到他想跟齊辛炎見一麵。
希望他不要去挑戰權威,趁著還有機會,及時收手,齊家也就他一根獨苗,他心中愧對,所以希望齊辛炎不要再繼續錯下去。
萬歲說:“江韌會把袁鹿放出來,三天以後。這件事,你盡量別摻和進來,我們會搞定。”
盛驍:“江韌叛變了?”
“起碼現在看來是。”
“你相信麽?”
萬歲:“他並不是直接跟我聯係,是李婉婉說的。而且,他們還有個計劃,就是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你且先看看,如果狗咬狗,豈不是更好?”
……
三天後,袁鹿並沒有按照計劃出現,萬歲的人等了個空,盛驍那邊也等了個空。
江韌在公司裏,連事情都做不進去,可奇怪的是,袁鹿失蹤的消息一直沒有人匯報。
他得空看了一下監控,發現袁鹿還在,他看了一整天的監控,發現她壓根就沒有要走的意思。
然而,他並不覺得高興,她不走,並不是因為其他任何因素,是因為她根本就不信。
大概是不信他,就這麽把她放走。
江韌低低的笑,心裏的火,一陣陣的往上冒,而後大手一揮,掃落了桌上的文件和茶具。
秘書在外麵聽到裏麵傳出這麽大的動靜,立刻去找了孟正,兩人過來時,裏麵已經安靜下來,推門進去,就看到江韌坐在沙發上抽煙,茶幾被掀翻,辦公室裏的擺設倒了好幾個,魚缸在幸存著。
江韌並沒有注意到他們,夾著煙的手微微發抖,努力克製著,才沒把煙揉成一團。
孟正進去,撿起飛到門口的一隻煙灰缸,說:“怎麽了?什麽事兒發那麽大的火。”
他把茶幾扶起來,將煙灰缸放在桌上。
江韌壓著火,說:“沒什麽,心情不好,看到這些東西不怎麽順眼,就給砸了。一會讓清潔部的人進來打掃一下,沒用的就全部扔掉換新的。”
他說著,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起身準備回去。
他出去後,孟正原本想把這事兒給齊辛炎說一說,後來想想還是沒發。
江韌一路疾行,回到桂苑。
他直接拉了袁鹿去了花房,把人拽進去,把門甩上。這裏沒有監控,隻有他們兩個,花房內的天窗和簾子都關上了,外麵看不進來。
袁鹿揉了揉手腕,見他怒氣衝衝,不知為什麽,有一點心虛,退開幾步,說:“你幹嘛?一回來就跟個瘋子一樣。”
江韌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全。
袁鹿真怕他一衝動,就給她一拳。
“你不會是怪我沒有按照你的吩咐離開吧?”
“為什麽不走?你在想什麽?”
袁鹿說:“我爸媽還沒安全,我走了,我爸媽就危險了,我不能讓他們有危險。”
“你不信我。”
“這跟信不信沒什麽關係,你也沒說清楚。我爸媽,安全了麽?”
他幾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略有些激動的說:“你為什麽不信我?!”
他眼眶慢慢泛紅,不等她說話,一把將她推開,惡狠狠的說:“好,很好,很好……”
他說完,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後,拉開門走了。
袁鹿緩慢的吐出一口氣,她不免在想,是不是自己想錯了。他是真的想放她走,她的父母他是不是也已經妥善的安排好?
她恍惚的後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好一會之後,她才逐漸緩過神來,她深吸一口氣,並不為了這次的錯失而感到遺憾。
她很快振作起來,出了花房,回到屋內,江韌沒走,他坐在客廳裏看電視,跟剛才的樣子簡直像是兩個人。
他聞聲回頭,“剛才廚房來問,晚上想吃什麽,你自己進去說。”
袁鹿應了一聲,進了廚房。
夜深人靜,隻聽到袁鹿一陣尖叫,驚動了宅內半數傭人。
很快,江韌抱著袁鹿出來,有傭人正好在門口,看到袁鹿出來,身上滿是血,都是嚇了一跳,“怎麽了?要叫救護車麽?”
江韌壓根沒理會,抱著她不管不顧的往外衝,弄上車,車子迅速的衝出了宅子。
保鏢的車子快速的跟上去,可江韌開的太快,很快就被甩的遠遠的。
等保鏢追蹤到人的時候,江韌的車子撞在花壇上,人躺在車尾,看著像是被打了一頓,至於袁鹿,則不知所蹤。
保鏢立刻把他從車子下麵拖出來,先弄上車,然後聯係了齊辛炎,告知了情況。
江韌被送進醫院,齊辛炎沒來,孟正過來的。
他身上多處骨折,對方打的挺狠,不過隻是泄憤,倒是沒有要他命的意思。
孟正:“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今天很不對勁。白天在辦公室發火,回到家裏又來這麽一出。”
江韌閉著眼,說:“她自殺,我送她去醫院的路上,被盛驍的人截住,她被搶走了。”
“所以,你在監控上看到她自殺?”
“是,她說隻要她死了,我們就威脅不了盛驍,她寧可死,也不要讓他為難。我本來以為她隻是說說,畢竟肚子裏還有孩子,她那麽在乎那個孩子,可她竟然真的那麽做了。是有多愛那個男人?!”
他又要發瘋,孟正立刻把他拉住,說:“這裏是醫院,可別鬧了。”
孟正皺著眉,與他相處多日,加上他本身的遭遇,心裏也把他當成是朋友兄弟,好心提醒說:“炎哥本身就已經對你不滿了,你現在還把這麽重要的人搞丟……”
後麵的話,他沒說下去,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