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脫險
盛驍的傷勢恢複緩慢,而莉娜接到任務,再過幾天就要離開。但令人可喜的是,莉娜聯係到的人,能帶他回國。他身上的傷勢,也需要盡快的回到國內,在好的醫療環境下,才能夠更好的恢複。
莉娜說:“我跟他交代了你的特殊情況,所以你也不必擔憂,肯定能安全給你送回去,到時候你再聯係你的家人,就可以了。”
她一邊給他打針一邊說著。
她當無國界醫生三年了,短短三年所遇到的事兒,比她前三十年的人生還要豐富。
所以,在她眼裏,盛驍所遭遇的,並不特別。即便他曾經是高高在上的有錢人。
這裏是她窩點之一,這些日子,三五不時會有快遞過來,都是醫療用品,一些常備的藥劑。
盛驍覺得自己遇上莉娜,是幸運。
“那你呢?你不回國?”
“今年應該會回去一次,但不是現在。”
“你一個女孩子,怎麽想到會跑出來當無國界醫生?這很危險,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你不怕麽?”
莉娜清理了一下用過的醫療用品,說:“怕啊,一開始來的時候怕的要死,而且那些被炸傷的人,視覺衝擊很強烈,我在國內是內科醫生,那樣的傷患我很少見到。我以為我有了充足的準備,什麽樣的危險我都不怕,但我真是高看了自己。”
“我本來以為我已經不怕死了,但槍口對著我腦門的時候,當極端分子揣著炸彈進了醫療棚的時候,我怕的要命。”
她現在很沉穩,像講故事一樣訴說著那些水深火熱的往事,驚險刺激,但有似乎充滿了希望,生命很脆弱,又很堅強。她見過人性的惡與善,經曆過生死邊緣,就把什麽都看淡了。
一切如浮雲,唯有生命最寶貴。
盛驍:“你父母怎麽舍得你出來。”
她麵上仍看著淺笑,淡淡道:“他們都不在了,我念書那幾年,我爸跟我媽前後查出來得了癌症,一個白血病,一個肝癌。本來家境不錯,到最後是山窮水盡,人財兩空。家裏就剩下一個爺爺,在我畢業那年,來看我的路上,出車禍去世了。”
“為此,我還發現我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出軌,分手的時候鬧的很難看。我覺得啊,全世界最倒黴的人應該就是我了,我當時都不想活了,是我導師罵我,說家裏人花錢培養我成才,成了醫生,就那麽死了,對不起家人也對不起社會。還讓我出來當無國界醫生,實現自己的價值,讓我救滿一萬個人才能去死。”
盛驍說:“幸好你沒有死,不然世界上就少了一個好醫生。”
莉娜笑了笑,“謝謝誇獎,我還需要更努力,救更多人,這是我的使命。”
“留個聯係方式吧,等我回去以後,力所能及,我一定幫你。也算是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遇到你,我現在應該已經死了。”
“那是你運氣好,不用專門報答我,我救你隻是我作為醫生的職責。不管是誰,阿貓阿狗躺在那裏,我都會救的。”
深夜。
莉娜被撬門聲驚醒,在這種地方,通常不會睡的太死,她立刻起身,摸出沙發下麵準備好的搶,她快速的進房間,把盛驍叫起來,壓著嗓子,說:“你先躲進那個衣櫃裏,有人進來了。”
說著,就塞了一支槍給他。
盛驍還不能做大幅度的動作,牽扯到傷口會很疼,他咬著牙,鑽進衣櫃,鬧出不大不小的動靜。
莉娜找了個掩體藏起來,找個房間的好處就是隻有一扇門,沒有窗戶,他們要進來,也必須是一個個進。這樣一來,他們還算是占據有利的地形,隻要手上武器夠厲害,就能撐一段時間。
當然有利有弊,他們如果人多勢眾,那他們就無路可逃。
莉娜屏住呼吸,躲在衣櫃裏的盛驍發現了衣櫃上有兩個不大不小的洞,一個在側麵,一個在背麵,顯然背上這個洞,連帶著牆壁一起,可以看到房間外麵的情況。
不知道這些是莉娜事先弄好的,還是之前房子的主人留下的。
外麵還沒什麽異常,好一會之後,才看到屋子的門被人推開,而後探進來一個人,一共進來四個人。
一個站在門口把手,另外三個開始搜查。
屋子不大,他們看了衛生間和廚房,然後就鎖定了房間。
房間門沒有關嚴實,是虛掩著的。
就在他們準備踹門而入的時候,外頭傳來動靜。
走到房門口的三人倒是訓練有素,留下一個,出去兩個。
緊跟著就是一陣打鬥聲,守在門口的人也沒幹等著,直接踹門而入,盛驍正準備開槍的時候,莉娜先一步上前,把槍頂在了男人的後腦勺,用英語道:“不許動,也不許叫,不然我直接一槍斃了你。”
她的聲音壓的很低,外麵還不知道情況,但聽動靜,還在糾纏。她拿了對方的武器,十分警惕的把他弄到牆角,再次掩上門。她拿出一副手銬,將男人的雙手反剪於身後而後銬住。
“你來找誰?”她問。
對方沒有回答,莉娜高度警惕,通常來講他們不會那麽聽話,且一點都不反抗。槍口一直對準著他的腦袋,很快外麵的打鬥聲結束,腳步聲由遠及近,聽起來,來的人不少。
房門被人踹開的瞬間,被製住的男人,突然將手翻了過去,不偏不倚,一拳頭砸在了對方的臉上,把人瞬間砸懵逼,他揪住男人的衣領,直接將他踢了出去,連帶著跟在後麵的人一並被撞倒。
他迅速踹上房門,緊跟著就響起槍聲,木質的門板被打穿。
顯然對方的武器很厲害,並且人不少。
莉娜驚住,一時竟分辨不出來,這人是敵是友。
男人說:“槍給我,藏起來。”
莉娜把槍丟了過去,她依然藏在門後,說:“我幫你。”
她找到鑰匙,開了他的手銬。
兩人站在門邊,等待著一觸即發的戰鬥。
片刻後,男人似是想到什麽,就在他準備出去的時候,門被人打開,是他的同伴,扶著傷口,撐著最後一口氣,說:“他們按了炸彈,快跑!”
莉娜:“我艸!”
她惡狠狠的罵了髒話,“袁馬出來!”
說完,她就去拿自己存放好的醫療用品。
男人拉開櫃門,拉住盛驍就往外,可他們的人一定也在外麵,他在裏麵發了援助信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莉娜抱著一大堆東西跑出來,並拽著他們去了地下室,藏的很隱秘,在男人的掩護下,莉娜和盛驍成功的抵達了地下室入口。
兩人先後爬進去,等安頓好盛驍,莉娜再次出去,救了兩個人回來。
男人倒是沒受傷,他的同伴就沒那麽幸運,另外兩個已經死透,身邊這位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住。
這地下室裏有電筒,莉娜借著光線給人做了急救措施。
外麵響起爆破聲。
莉娜迅速處理完以後,將其安置在盛驍身側,這邊環境不太好,不太好長時間待著。
莉娜拿著手電筒,朝四周看了一圈,發現了一個通道,人能鑽進去,她用手電筒朝裏麵照了照,沒看到頭,應該是有點深。
“喂。”她朝著站在梯子上聽外麵動靜的男人喊了一聲,“叫你呢。”
男人回頭。
莉娜說:“你過來。”
“幹什麽?”
“這裏有個洞,你鑽進去看看,能通到什麽地方。”
“你去,我在這裏守著,萬一被他們發現,還有抵抗的可能。”
莉娜看了盛驍一眼,並不是很放心,想了想又跳回來,坐在盛驍身邊,說:“等會再說吧。”
男人大抵是猜到她的顧慮,從梯子上跳下來,走到盛驍跟前,蹲下來,蔚藍的雙手盯著他,而後拿出手機,給他看了照片,“這是你吧。”
“你是來殺我,還是來救我?”
男人勾唇一笑,“救你的命,懸賞更高,我當然是要救你的命。現在找你的人很多,誰都想救你拿錢。不過還是我運氣好,有一夥人也在找你,我順著他們的線路追查到這裏,先一步找到了你。”
他從口袋裏拿了跟布條出來,綁在了盛驍的手臂上,上麵有屬於他的標誌,“這樣就不會有人敢隨便搶了。”
莉娜說:“你這麽大本事?價錢那麽好,別人就不會搶了?”
“搶了那就是跟我作對,我不要麵子麽?”
他們這種圈子,莉娜了解的不是特別多,但按照他這麽說,應該是也有高低之分。
盛驍不關心這些,“誰懸得裳?”
“沒有透露,等出了這裏,我就聯係。到時候一定把你安全送到懸賞人的手裏。”
那就還是有危險,誰知道這背後的人是誰?萬一還是那一幫想要致盛驍於死地的人呢?
這時,外麵有人說話的聲音,三人立刻閉上嘴,滅了手裏的燈光。
顯然,他們找不到屍體,應該不會那麽輕易就離開。
但這個地下室,他們也沒什麽輕易能找到。
等外麵安靜下來,盛驍說:“我跟著你一起去看看,倒是被他們找到,我不在這裏,他們應該也不會對你們做什麽。我們進去以後,你找東西把這個洞口掩住。”
藍眼男顯然不是很放心,“你不會就這麽逃跑吧?”
“不會。”
“我跟你們一起。”
莉娜:“你就這麽拋下自己同伴?就不怕他撐不住死在這裏?”
“那你留下,我跟他一起,你是醫生,醫術那麽高明,有任何情況有你在就一定有救。我說的沒錯吧?”
莉娜:“我得跟著袁馬,我是他的醫生,謝謝。”
最後,三人決定,就三個人一塊進洞,然後把藍眼男的同伴找個位置藏好,地下室的門可以鎖住,所以還是可以放心,那批人一時半會應該找不到。
男人在最前麵,盛驍中間,莉娜最後。
三人匍匐而行,這通道還挺長,空氣有些悶,爬了一段時間後,藍眼男聽到了水聲,不是很清晰,要靜下心來才能聽到。
“看來有戲。”
莉娜說:“稍微休息一會,袁馬身上還有傷,你不想他死在半道,就停一會。”
藍眼男當然不會讓到手的錢飛了,立刻停下來,還給了自己備用的水,盛驍確實有些吃力了。
休息好一會後,三人繼續,前麵過了一個彎道,一路過去都很幹淨,應該挖完以後沒有人用過。
又爬行一陣後,這洞變得寬敞了一點,可以兩人並肩。
莉娜往上爬,到盛驍身邊,“你還好吧?”
她把燈光照到他臉上,“不要強撐,我們現在也不著急,反正已經脫險,不用那麽著急。以身體為主要。”
盛驍微喘著氣,點了點頭,“好。”
藍眼男回頭,他們說中文,他沒聽懂,“你們在說什麽?”
他懷疑他們在商量什麽。
現在已經能坐起來,他回過身,問:“商量什麽呢?我現在可是你們的好搭檔,有什麽不能跟我說的?你們可好好想一想,要不是我的話,你們兩個已經死透了。”
莉娜白他一眼,說:“我們兩個,一個弱女子,一個傷殘人員,再怎麽商量,能商量出什麽?能逃到哪裏去。”
藍眼男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最後落在莉娜身上,笑說:“你是弱女子?你算哪門子弱女子啊。剛在屋裏的時候,還把我擒住了,可不是隨便什麽人能把我擒住。”
莉娜:“那是因為你讓著我,不然我哪裏擒得住你。”
藍眼男:“哎呦,你還挺有自知的。”
莉娜笑了笑,沒再跟他答話。
藍眼男從口袋裏拿了壓縮餅幹,遞給盛驍,“吃麽?”
果然是金主,十分殷勤。
盛驍還未伸手,藍眼男先拆了包裝,再次遞過去,“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說,我能滿足你一定滿足你,隻要你好好的,不要有什麽逃跑的心思。這樣的話,你好我也好。”
盛驍咬了一口餅幹,在他的幫助下,扶著他坐起來。
盛驍默不作聲的看著他,許久後,他才開口,“你隻認錢,是麽?”
藍眼男眨了眨眼,“是啊。”
“那就很好辦,你保護我回國,懸賞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
藍眼男挑眉,“這個……我怎麽相信你?”
“我是什麽身份,你沒仔細調查過麽?如果你查過,就不會問這句話。其他我不能保證,但錢我有得是。”
藍眼男摸了摸下巴,沒有立刻回答,“先出去再說。”
盛驍點頭,沒有繼續追著讓他表態。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終於出了洞口,竟然通到了地下水道。有個梯子橫在這裏,不是很高,跳下去也綽綽有餘。藍眼男先下去,通道裏潮濕,不過沒有水。
“下來。”
盛驍先下,莉娜最後。
三人一直走,走了許久,才找到了井口。
外麵天已經亮起來,藍眼男說:“你們兩個先在這裏待著,我上去看看情況。”
上去前,他走到盛驍跟前,盯著他的眼睛,說:“你可記住自己說過的話。”
“當然。”
莉娜嘖了聲,說:“你就放心吧,我兩就是想跑,能跑到哪裏去。”
“隻要想跑,哪裏不能跑?”
藍眼男上去,外麵已經離他們住的地方有一段距離,這個時間點,街上沒有人。
隻偶爾有流浪漢走過,看到他從井蓋裏出來,就一直盯著他看。
藍眼男上去,就近觀察了一圈,隨後拍了張照片,給自己的團夥發了過去。
他找了個落腳點,然後回到井蓋前,掀開看到他們,稍稍鬆口氣,“上來吧,這裏安全。”
他還拿了兩套衣服,讓他們兩個換上,做了一下簡單的偽裝。
趁著沒人,迅速出來,轉移地點。
進屋後,藍眼男又出去找了點吃的回來,他們並沒有離開小鎮,所以危機並沒有徹底的解除。
藍眼男安排人回到他們之前的房子探查,那批人還在那邊搜,似乎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挖出來。
一夜過去,藍眼男的團夥過來,莉娜跟著一塊走。
車上,他們沒有用英文交流,而是同他們自己的當地方言說話,莉娜能聽懂一點點,好像是在討論錢的問題。
盛驍這會倒是氣定神閑,坐在最後,閉著眼睛休息,臉色很難看。不過這些人是求財,隻要有錢,倒戈是很有可能的。
這樣的人最好談判,也最沒有危險。
車子一路疾行,一直開到半夜,才抵達他們安排好的賓館。這是城市邊緣的小鎮,賓館簡陋,不過這邊一切都是正常運作。
安排好房間,盛驍躺下來,藍眼男他們有專門的急救包,裏麵什麽藥都有。
莉娜打了熱水,給他簡單擦拭了一下身子,然後幫他換了一下身上的繃帶,幾個傷口的位置都滲了血,有點發炎。
“你忍著點。”
盛驍閉著眼,說:“我已經疼習慣了。”
莉娜笑了笑,說:“有這一趟經曆,我相信你以後遇到什麽事兒,都能夠淡定的麵對。”
“你沒聽過創傷後遺症?”
“我這每天開導你,你還有後遺症?那我豈不是白費心思了。”
生理鹽水衝上去,盛驍不由的攥緊了被單。
莉娜動作快準狠,清理完上完藥,給他重新包紮上,最後給他打了止痛針,說:“好好休息。”
過了一會,止痛針開始起效果,他感覺到舒服了許多。
藍眼男送了吃的過來,熱騰騰的牛肉,順便告知明天出發的時間,由著盛驍身上有傷,讓他多休息一會,等到明天晚上再出發。
藍眼男看了看盛驍,問:“情況怎麽樣?”
莉娜說:“還好,就是需要充分的休息,不過在這裏不安全,還是盡快把他送回國。要再繼續拖,他生命堪憂。”
莉娜故意這麽說,他們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命,說的嚴重一點,他們就可以更緊張,動作也會更快。
藍眼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知道了。”
他走到門口,突而回身,問:“你是他什麽人?”
“朋友。”
莉娜吃了點東西,盛驍已經睡著,她就坐在椅子上小憩,也不敢睡的太深。怕發生什麽意外情況。
盛驍這一覺睡的很深,到第二天中午還沒有醒來的跡象,莉娜測了一下,發了高燒。
應該是腹部的傷口有點感染發炎,導致的發熱。
藍眼男他們都十分緊張,莉娜開了藥,藍眼叫人去買。
盛驍的狀況不太好,也不能強行上路,隻能在這裏多逗留幾天。
……
袁鹿與江韌在普羅旺斯待了十天後回國。
他們不在的日子裏,齊辛炎跟萬歲吃了兩頓飯,鄭思寧逃跑了一次,人在唐茉和鄭思安的雙人墓碑前找到,吞了安眠藥,但救助及時,撿回一條命。
醒來以後,就吵著要見袁鹿。
袁鹿回來拿到手機,孫瓏就告知了她這件事,現在人還在醫院裏,袁鹿讓她找個貼身的保姆日夜守著,絕不能讓她就這麽簡簡單單死了。
袁鹿的妊娠反應最近幾日開始變得明顯,對氣味非常敏感,雞鴨魚肉的氣味她都聞不了,雞湯還沒端上來,她就已經開始吐了。
狀態不是特別好,好像從普羅旺斯回來就這樣了。
江韌擔憂,就帶她去醫院,妊娠反應沒別的辦法,隻有扛著,估計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這是每個人的體製問題,有些人整個孕期都沒有反應,有些人是整個孕期都這樣,有些則是後期開始有反應。
江韌覺得她說了一大堆,就是廢話,直接懟了回去。
“你說的那些誰不知道?我來不是聽你解釋,是讓你解決問題。”
醫生還是保持好的態度,說:“檢查來看,寶寶的發育很好,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平日裏多休息,保持好的心情最重要,對氣味敏感,就盡量避免聞到那些讓自己不舒服的氣味。身邊預備點橘子皮,難受的時候,聞一聞可以舒服一點。”
袁鹿見江韌那表情,像是要動粗,立刻拉住他的手,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啊,康醫生。”
說著,便起身,拿了本子拉著江韌出了診室。
“你對醫生那麽凶做什麽,這是必經之路,我都沒說什麽,你發什麽脾氣。”
江韌:“你難受的時候知道罵我,現在怎麽就不發脾氣了?”
袁鹿一頓,昨天他端著魚出來的時候,弄的她胃口全無,空腹吐了不少膽汁,難受的要命。她自然要罵他,“誰讓你做魚了,我白天剛跟傭人說了,不吃魚不吃魚,晚上你就來一條魚。我並不想罵你,是條件反射,我沒法控製我的腦子。”
江韌見她辯解的樣子,笑著捏了下她的臉頰,說:“如果是我,就不讓你生孩子,不受這份罪。”
回去的路上,要經過鄭思寧所在的醫院,袁鹿想了下,就去了一趟。
人安排的是獨立病房,在VIP層。
江韌陪著她到病房門口,進去時,鄭思寧坐在窗台上,麵朝著窗戶,所幸醫院的窗戶都打不開,想從這裏跳下去也沒有可能。
袁鹿進去,鄭思寧也沒有反應,仍呆呆的坐著,保姆守在旁邊,見著袁鹿,就提醒了一聲,“鄭小姐,有人來看你了,你下來招待一下。”
鄭思寧沒反應,像是沒聽到。
袁鹿現在也不喜歡醫院裏的味道,這會胃裏就不太舒服,不想久留,“你不是找我有事兒?沒事的話,我走了。”
袁鹿的聲音讓鄭思寧猛然轉頭,看到她的瞬間,瘋了一樣朝著她撲過去,幸好保姆反應快,一把把人抱住。
鄭思寧也不叫,就隻是死死瞪著她,想走到她跟前去。
袁鹿咳了聲,說:“你叫我來,就是想讓我看到你現在發瘋的樣子?怎麽?你不會是因為唐茉的死,而感到愧疚和後悔,承受不住內心的譴責,所以瘋了?”
“不應該啊,按照你的道理,盛驍和唐茉都是你的仇人,你現在應該很快樂。你現在這樣,可是打自己的臉。”
鄭思寧腳下一劃,雙膝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保姆順勢將她摁住,沒讓她起來。
鄭思寧倒也不反抗,隻抬眼看著她,好久才開口,說:“放了我。”
袁鹿讓保姆把她拉起來,扣到床上。
“你要去哪裏?”
“離開這裏。”
“去死?”
“不是,按照之前的計劃,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袁鹿笑了笑,她的表情顯然並不是真的準備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鄭思寧說:“你扣著我,不過是想逼我後悔自己做的一切,然後這一生都活在愧疚中,一輩子不好過。但我告訴你,我不後悔,我一點都不後悔。他們就該下去陪我哥哥,而我,也可以重新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袁鹿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想了很久以後,她點點頭,說:“好,我成全你。等你出院,就不會再有人跟著你,你以後闖禍,遇到任何困難,你自己解決,不會再有人替你擺平,也不會有人再擔憂你的安危。希望你以後能過的更好。”
“他們說你懷孕了,孩子是江韌的?”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她笑了笑,說:“高興啊,值得慶祝啊。”
袁鹿懶得再跟她多說一句,離開的時候,把保鏢也撤掉了,就留了個保姆在她身邊照顧。
看樣子她也好得差不多,估計這兩天也該出院了。
袁鹿走了以後,保姆出去了一趟,發現保鏢都給撤走了,就趕忙給孫瓏打了個電話,詢問情況,生怕出點岔子,自己拿不到錢。
正好,孫瓏交代了一下,並直接結清了尾款。等後天鄭思寧出院,她的工作也就結束了。
收到尾款,保姆阿姨十分高興,最後兩天她還是盡心竭力的做好。
回到病房,鄭思寧安安分分的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她在醫院裏,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靜坐,看著某樣東西發呆可以呆很久。
閑著沒事兒,保姆坐下來,說:“鄭小姐,等後天你出院,我就不再照顧你了。我看你年紀輕輕,以後可不要再做傻事,有什麽想不開的非要死呢,活一次多不容易。那些年紀輕輕得癌症的,每天都想要活著,跟病魔做鬥爭,你這好端端的,可不能白白浪費了生命。”
鄭思寧看她一眼,“對,你說的對,不能白白浪費了生命。”
保姆阿姨笑著點頭,“別不開心了,也別跟自己家裏人置氣,那最不值得。這世界上誰都沒有自己家裏人好,我瞧著剛才來的姑娘,是個心善的。隻要你好好說,肯定不會生你的氣。”
鄭思寧笑了下,“你別說了,你知道什麽你就在這裏瞎說。最後這兩天我也不用你照顧了,你去找下家吧,不耽誤你的工作。”
“那不行,老板給了錢,那我做事也得到位。”
“我說不用就不用,你要是覺得這兩天的錢拿的不安心,就把錢還給我好了。”
到了別人口袋的錢,想再拿出來,那肯定是比登天還難。
最後,這保姆在鄭思寧再三的催促下,還是離開了醫院。
當天,鄭思寧就提前出院。
之後便不知所蹤,袁鹿說不再管,就沒有再管。
……
江韌專門招了個人代替了顏嫚的位置,然後抽出一天的時間,陪著她去了一趟海市,安排護送顏弟弟回到樾城的事兒。
應秀鳳整個人憔悴了很多,她這些日子一直在這邊照顧顏弟,見著江韌,她也沒其他說的,隻是讓他以後做什麽都小心,沒有什麽比生命更重要。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夠用就行,別去掙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一番話,江韌總覺得應秀鳳也許知道內情,知道顏弟受傷的真正原因,但她不說,也沒有任何責怪的情緒。
她跟著顏弟上了救護車,江韌看到她生了白發,好像眨眼就老了。
江韌開車跟在救護車後麵,顏嫚坐在副駕駛。
江韌說:“佳瑞以後要怎麽運作,看你意願,你準備怎麽做我都沒有意見,也不需要問我。”
“換句話的意思就是,叫我以後不要再找你,是麽?”
“你要這麽想也沒問題,確實,沒什麽事兒就不要再找我。重新開始吧,以後為了自己活。”
顏嫚哼笑,沒有應這句話。
江韌繼續說:“不管你樂不樂意,以後你都不可能再見到我,也不可能再攙和我的事兒。”
“是啊,你現在有本事了,不需要我了。”
江韌不置可否,隨便她怎麽想。
這一路,他們沒有休息,直接到達樾城私人醫院,將顏弟安頓好,讓兩個看護先照料著。
應秀鳳回去做晚飯,江韌留下來吃飯。
他很久都沒回來,也很久都沒有到這個家。
他以前最喜歡的就是被應秀鳳帶回家,因為在這裏,他還是能感覺到一點點快樂。
應秀鳳做了一桌菜,“你是好久沒回家了,以後要常常回來,你以前可是說過,最喜歡我做的菜。”
江韌笑了笑,“有空盡量回來。”
“一定要多回來。”
飯後,江韌在顏家坐了一會就要回去。應秀鳳讓他住在這裏,反正家裏也留了他的房間。
但江韌還是回家,回到禦江灣。
他推門而入,屋內有點涼涼的,據說這屋子在這裏已經成了鬼宅,有人說路過的時候,看到窗戶裏有人。
神乎其神的。
本來每周都有鍾點工過來打掃,但自從有這樣的傳聞,鍾點工就不來了。
但屋內還是很幹淨,沒有灰塵。
這邊倒是不停電也不停水,水費電費他一次性交了二十年。
江韌彎身坐下來,打開電視,寂靜的空間,多了電視的聲音,好像溫馨了一點點。
這個家,就算沒有死人,也慣常是氣死沉沉,冷冷清清。
反正,他記事以來,家是沒有溫度的。
“小韌回來了。”
他轉過頭,看到坐在單身沙發上的應悅蘭,她穿著淺色毛衣,頭發梳理的很整齊,整個人看著也很精神,笑容很親切,“再忙也要記得回家呀,你瞧你都瘦了,工作再忙,也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我可就你這一個兒子,生你的時候去了我半條命,可別給我熬出個病來,我會心疼的。”
他說:“我好著呢。”
這時,桂雲姨端著茶出來,“你要是能回到樾城當律師,你媽可就開心了。”
隨即,桂雲姨就坐到了應悅蘭的身邊,兩個人並肩而坐,微笑的看著他,然後慢慢的消失。
燈光好像驟然變冷。
晚上睡覺,江韌又夢到了她們,在這間屋子裏生活著,應悅蘭似乎都好了,看起來很開心,很正常。還有外公外婆,外公拉他一起下棋,抓著他的手,上下的瞧,說了句,“長這麽大了。”
外婆在旁邊說:“長得像你一樣英俊。”
應悅蘭說:“小韌可有出息,是大律師呢。”
外公道:“那是必須的,他小時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聰明的孩子,長大必須有出息。”
這個夢好真實,真實的好像他去了他們的世界,看到了他們的生活。
又或者,是他們放不下,來到了他的身邊,與他見麵。讓他感受一下,曾經不曾感到過的家庭溫暖。
夢醒時分,模模糊糊中,他好似真的看到他們坐在床邊看他。
然而,隨著他慢慢清醒,那些溫暖也隨之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