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吵
女醫生做了自我介紹,她是剛從戰區回來的無國界醫生,叫做莉娜,暫時住在這邊。
這裏距離戰區很近,另外盛驍想要去的大使館,距離這裏十萬八千裏。
莉娜一邊幫他重新清理傷口,一邊說:“你要去大使館,怎麽會跑到這邊來?這都已經到了邊境線了。”
盛驍緊咬著牙關,忍住劇痛,麵如土色。疼痛讓他沒有辦法集中精神去聽她說的話,隻是艱難的問了一句,“什麽?”
莉娜笑說:“一個大男人,怎麽那麽怕疼。”
盛驍瞥了她一眼,眼神裏透著不滿,卻沒有力氣再說半個字。
他瘦了許多,原本是均勻的身材,現在偏瘦,臉也粗糙了很多,本來生滿了胡須,莉娜給他帶回來的時候,真是人不人鬼不鬼,看著都要死了。
但這邊因為靠近戰區,隻有一個臨時醫院,設備簡陋,大部分居民都已經搬遷。
莉娜先把他帶到臨時醫院,檢查了身上的傷勢,盛驍昏迷了差不多有一周的時間。莉娜見他身上的幾樣東西十分值錢,但他出現的方式又那麽詭異,思來想去,安全起見,還是把他先帶回家。
而後,幫他清理了一下臉上的胡須,有胡子的時候,看著就是個帥哥,胡子刮掉以後,反差極大,在莉娜這裏,大有驚為天人之勢。
長得很好看,不過麵黃肌瘦,稍微有點影響顏值。
莉娜煮了白粥,食物有限,這邊沒什麽特別好的吃食,跟國內比不了。
她說:“正好,你現在的情況也隻能喝點清粥,而我這邊也隻有這個是最好的夥食了,我平日裏基本是不開火,隻吃壓縮餅幹,還有一些罐頭。”
“你命還挺硬,我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你死了呢。昏迷的時候一直胡言亂語,袁鹿是你老婆麽?”
他睜開眼,說:“我說什麽了?有其他人聽到麽?”
“有人在找你?”
他顯然有些慌亂,掙紮著要起來,莉娜將他摁了回去,說:“別亂動,你身上的傷勢挺嚴重的,想活著,就不要亂來。別以為你現在醒來,就萬事大吉,你身上的那些傷口,要是不好好養著,照樣要你小命。我救回來的小命,就沒道理又被老天爺收走。”
這麽一折騰,盛驍身體的疼痛加深。
他渾身都不舒服,時時刻刻都覺得疼,渾身都疼,夜裏睡覺更是痛苦。
因為藥劑有限,莉娜給他用藥不特別多,傷口還在初期愈合階段,肯定是會疼。
莉娜見他深淺不一的呼吸,笑說:“沒辦法,忍一忍。你就當是曆練,等你痊愈,就是極大能者了。”
“我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待太久。”他喘著粗氣說。
莉娜:“反正你近期隻能在這裏待著,這周圍沒什麽人,消息傳不出去,想找你的人應該也沒那麽容易找到。”
盛驍不知道她話裏的真假,但也沒有心力說話,隻在她把粥喂過來的時候,稍稍張一下嘴。
粥很淡,沒什麽味道,也還是難以下咽。
莉娜是有滿肚子的話想要問,不過見他一副不願意說話的樣子,也就作罷。喂完粥,就打算退出去。
屋子很小,就隻有一個房間。
盛驍咳了聲,說:“你有辦法聯係得了大使館麽?”
說完,他又搖頭,自我否認,“不行,這樣冒然聯係,肯定會被發現,他們人還沒過來,我就死了。”
他自顧自的念叨著,莉娜站在旁邊看著他,顯然他很焦慮,聽他嘴裏吐露的隻言片語,不難猜出來,他可能是有仇家,或者有人想要趕盡殺絕,讓他死在這裏。
莉娜說:“你現在在這裏暫時是安全的,從你身上的傷勢來講,你先不要想別的,先養傷。你現在動不了身,真要有人來接你,也必然得大張旗鼓,到時候就更加危險。”
“至於我,你放心好了,你既然能在我這裏醒過來,就應該安心,我不會害你,也不會讓你去送死。”
她笑著說:“先休息吧。”
盛驍無奈,“我沒法休息。”
“痛的久了,慢慢就習慣了。還有啊,等你再好一點,得把你的身份交代清楚。哦,對了,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麽?”
盛驍想了一下,說:“袁馬。”
莉娜輕描淡寫的點了下頭,心裏卻忍不住吐槽,堂堂帥哥,這名字取的真是過分隨意。
她輕掩上門。
盛驍整個人鬆弛下來,躺在床上,睜著眼盯著天花板。
這房間的窗戶很小,外麵是個陰天,光線不足,房間內陰暗,還有點潮濕。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已經浪跡了多久,回家,成了一條極艱難的路。搞不好甚至會死在這裏,但他絕不能死,他若是死了,袁鹿怎麽辦?盛家又會變成什麽樣?
他無法判斷現在國內是個什麽樣的情況,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活著回去。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好了又傷,傷了又好。被囚禁的那些日子,也並不好過,他們每隔一天,會對他進行不同手段的折磨,還給他喂不知名的藥。
到現在為止,他也不知道吃下去的那些是什麽。
他閉著眼,幾乎不敢回想這些日子的種種,隻有想著袁鹿,想著家裏的每一個人,他才能夠咬牙堅持下去。
死很容易,活著卻十分艱難。
他總不能葬身異國,甚至屍骨無存。
……
李婉婉見到了萬歲,在海市的商場裏。
偶遇。
她將消息成功的遞到他耳朵裏。
隻是尼國那麽大,想要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
更何況,還有齊辛炎安排的殺手,那麽盛驍一定不敢露麵,這就難上加難。
隻有盡力而為。
李婉婉覺得萬歲越發的成熟帥氣,與第一次見到時的紋身師萬歲,簡直判若兩人。
西裝一穿,領帶一打,若不是眉宇間流露出來的那份匪氣,還真是個正經商人。
兩人一起喝了下午茶,李婉婉嘰嘰喳喳,是個話嘮。
萬歲說:“你能不能帶我去見見陶老爺子?”
“不能,他所在的醫院有三道防護線,第一道就不過去。他現在不隨便見人,不過倒是願意見我,誰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現在還是他最喜歡的兒媳婦。你找他有什麽事兒麽?他現在除了手頭還握著公司裏的股份,其他實權已經都交給陶堰了。江湖上的紛擾,他也不再管。”
“那就等有機會了,見一麵。我相信總有機會。”
李婉婉不置可否,似乎對這個並沒有什麽興趣,“你現在還單身麽?還等著袁鹿?”
“這與你無關。”
“隨便聊聊嘛。”
他看了下時間,“不閑聊了,我還有事兒。”
“無情。”
說罷,萬歲就先行離開,李婉婉兀自悠閑的繼續喝咖啡,吃甜點。
……
袁鹿激動的情緒,在得知盛韜光失蹤後,徹底的平複下來。
就好像原本晴空萬裏,突然打了一個響雷,烏雲遮住了一半的陽光。是袁美華親自過去找他的時候,發現他不在家裏。
等了一天,人都沒有回來。
打電話也不通。
不過,他這人最近確實有點神出鬼沒,大部分時候,也確實不接袁美華的電話。所以一開始,袁美華也沒有特別在意,等過了三四天,甚至一周以後,袁美華才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人不回家,也沒有消息,這不就是失蹤了麽?
她當即就報警,找了相熟的人,利用天眼,竟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最後露麵是在動車站,但沒有其他相關信息。
袁美華想到在尼國時候的爆炸,心裏不安到了極點,就把事情告訴了袁鹿。
袁鹿知道以後,兩夜沒睡,她十分後怕,後怕她跟李婉婉說的那些話,是不是被發現了,怎麽會那麽巧。可江韌這些日子並沒有任何異常情況,他隻是每天回來都會送她個小禮物,或貴重,或普通,都是他親自去買。
還帶她去公司開會,或者就是單純陪著他上班。
過兩天要出差,她必然也是要陪同。
這次,去巴黎。
他專門空出了三四天的時間,準備帶著她在巴黎玩一玩。
要帶她去看薰衣草。
每天都在做計劃,他的心思大抵就分成兩半,一半放在工作,一半則放在她這裏。
袁鹿私下裏跟溫乾互相交流情況,可以說,江韌現在倒是能真正的控製好了情緒,還有他疑心的毛病。起碼突然之間發火生氣少了很多。
基本上,他對自己好像有了預判,在知道要生氣的時候,會自行走開,一個人在外麵抽煙,或者關在屋子裏發泄。
等冷靜了,才會出現在她跟前,認認真真的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但袁鹿還是不敢冒險,去拉攏他,她有時候會很擔心,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看著江韌對她的心思,袁鹿沒什麽信心,他願意為了她,跟齊辛炎反目。
這大概就是齊辛炎不動她的理由。
她甚至懷疑,讓盛驍逃跑,也是齊辛炎的手段,這樣下落不明,能看到一點希望的狀態,不就是把她給牽製住了?
然後就形成了眼下這個局麵,互相牽製拉扯,如此竟然意外的成了一個極其和諧的狀態,她不敢打破,江韌更舍不得去打破。
他似乎死死的拿捏了所有人的心理。
溫乾幫江韌聯係好了醫院和醫生,約了時間,他親自帶著袁鹿去醫院建檔。
溫乾作為中間人,也在場。
私人醫院,費用高,人就少,不用預約也不必排隊。
是VVVIP的服務,在婦產科權威醫生的陪同下,完成了建檔所需要的全部檢查,除此之外,還另外做了一些身體檢查。
江韌覺得她作為孕婦,身量有點偏瘦,近期他變著法子給她弄吃的,可體重還是沒有上去。
醫生表示前期保持正常體重,後期會重起來的,不過袁鹿確實有點瘦。
醫生說:“不過你確實有點偏瘦了,不要太挑食,也不用太講究,有時候過分精細的養著,也未必養得好。就隨意一點,懷孕不是生病,不用過分小心。我知道你之前是有胎停育,是怕這個也不好,是麽?”
袁鹿:“是的。”
“輕鬆點,一切都正常,孩子很好。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你自己。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保持好心情,好麽?”
袁鹿點點頭,“知道了,謝謝您。”
一個上午搞定,溫乾說:“第一次見嫂子,我請客吃飯。我朋友推薦了我一個不錯的餐廳,前幾天去吃過,味道很不錯,食材都很新鮮,要不要去試試看?”
袁鹿看了看江韌,他點頭,“好啊。”
江韌把車鑰匙就拿給溫乾,讓他開車,他則跟袁鹿一塊坐在後麵。
江韌現在的情緒一般,畢竟肚子裏的孩子如一根刺一樣紮在他內心深處,他甚至心知肚明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他們粉飾太平的樣子。
它如泡影,輕輕一戳,就會破碎。
平日裏,他可以忽視,可現在這根刺,直接拿到眼前,他心裏自然會有大的波動。袁鹿進去照B超的時候,他也跟著進去了。
主任醫生還專門隻給他看,胚胎,胚芽,然後便是胎心。醫生說話格外溫柔,兩個醫生都把江韌當成是準爸爸,B超室內,充斥著的是喜悅。
那是一條生命,即便他還沒有成型。
袁鹿一直沒有說話,她怕說一句話,都會刺激到江韌,畢竟孩子不是他的,萬一刺激大了,當成給她來給流產手術也不是不可能。
一個無法控製自己情緒的人,什麽都做的出來。
她哪兒敢冒險,連高興都是需要克製住的。
聽到胎心的時候,袁鹿感覺到的是力量,原本因為盛韜光的事兒,她心裏很煩,也很不安,可聽到那強有力的胎心之後,她感覺像是充了電一樣,又重新振作起來。
她必須要好好的。
在導航的帶領下,溫乾開錯了三次,才終於到了餐廳。
看起來門麵挺普通,他們也沒要包間,餐廳人不多,就找了個靠窗位置坐下。
點完菜,溫乾給袁鹿做了一個自我介紹,他說:“江韌老在我跟前提到你,現在見到真人,真是名不虛傳。”
袁鹿:“他說我什麽?好話還是壞話?”
江韌聞言,餘光瞥了她一眼,沒想到她的專注點在這裏。他抿唇淺淺的笑了笑,拿過她麵前的水杯倒上溫水,拿過去的時候,袁鹿順手接過。
溫乾說:“那我可要好好的回憶回憶。”
“肯定是壞話多,好話少,不然怎麽還用想。”她哼哼了兩聲,斜了江韌一眼。
他笑說:“我哪兒敢說你壞話。”
溫乾:“那可不一定,你在我跟前抱怨的時候,可沒少說。”
江韌:“去!”
袁鹿喝著水,半開玩笑道:“看來,有機會我要跟你單獨聊聊。”
上菜很快,這裏的菜比較偏南方口味,正好對了他們的胃口,味道確實不錯。
袁鹿吃了不少,似乎胃口大開。
下午,袁鹿要去卓彥馨,她今個下午的飛機去米國,說是要去那邊住一段時間,歸期未定。
袁鹿有點舍不得,所以要去送她。
原本她還在的話,袁鹿總有個地方可以喘口氣,現在她跑去米國,她身邊也沒有個能信任並說得上話的人。
飯後,江韌就把她送到卓彥馨家裏。
她還在收拾東西,周羨也在,在幫她收拾,看起來跟搬家似得,門口已經放了三四個皮箱。
老楊到時也跟著一塊過去照顧著。
袁鹿瞧見她把一盒水晶棋盤放進皮箱,笑說:“要不然,你直接把這房子空運過去得了。”她把棋盤拿出來,放在床上,“這個就不需要拿了吧,你在這邊也沒瞧見你拿出來玩過,拿到米國幹嘛?”
“看著好看唄,我大半年不回來,這東西放在這裏,沒人看,豈不是暴殄天物。還是拿著吧。”她又放了回去,“你要是能打包,我這會就給你塞箱子裏一塊帶走了。”
卓彥馨其實也不想走,為此,昨天晚上她跟周羨吵了一架,誰都沒有討到好果子。
周羨身上全是她留下的抓痕,至於她,手腕脖子上,都有深淺不一的淤青。
袁鹿其實不相信,她去米國是單純度假,“你去米國到底要做什麽?去生孩子?”
卓彥馨聽到這三個字,眉梢輕輕挑了一下,“就是度假。”
“生孩子就生孩子,這裏又沒別人,你跟我說了,我還能跟別人說麽?”
卓彥馨歎氣,“反正不是好事兒。”
“你們應該是都商量好的吧,結婚也是為了這件事吧?”
卓彥馨:“不是說一孕傻三年?你這有點精明吧。”
袁鹿把棋盤拿出來,起身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說:“因為你們兩個突然結婚,本身就很奇怪,不是麽?”
“得了,認命。”她認認真真收拾好東西,時間差不多,他們一道出門。
袁鹿跟到機場,在卓彥馨去上廁所的時候,跟周羨囑咐了幾句,“不要覺得女人生個孩子是很容易的事情,也不要單純把她當成是生育工具。你要對她還有感情,就別這麽使勁的做賤人。其他的我也沒什麽要說,作為朋友,我也不想看到她被人欺負的那麽狠。”
“你不想自己樹敵,就別太過分。”
周羨看她一眼,淡淡笑了笑,說:“聽說你以前也被傷害的很深,被人玩弄。”
“卓彥馨跟你說的?”
他笑而不語,“你現在也原諒他了?”
袁鹿:“你我不一樣,你回來報仇,我沒有報仇,我選擇的是放下。所以我原不原諒,你都參考不了。如果你跟我一樣,你們兩個就可以相忘於江湖,互相再也不見麵,是各自安好的結局。”
“你們現在不是在一起了麽?”
“在一起,也不是互相傷害。”
隨後,他們一起過了安檢。
他們剛走,江韌的電話就打進來。
江韌:“我在外麵,你出來就行。”
“你跟我呢?”
“送了個客戶,我正好看到你,就等你一起回去。”
袁鹿按照他說的走過去,他就站在航站樓門口,挺顯眼的。
她掛了電話,朝著他走過去。
“這麽巧。”
“是啊。”這個客戶本來不需要他親自送,但他看著時間差不多,就親自送了。他在這邊等了將近半小時,才看到了他們的身影。
他的看出來,卓彥馨去米國,袁鹿很不舍。
“卓彥馨要去多久?”
“不知道,聽著是要大半年,或者更久。”
“去養胎啊?”
“那也很正常,她都結婚了,下一步自然是生小孩。”
袁鹿坐了江韌的車子,這個時間點,回到市區,差不多就到飯點。
江韌晚上沒有飯局,就跟著袁鹿一塊回家。
到家門口,袁美華打電話過來,自然是為了盛韜光的事兒。
她當著江韌的麵接的電話,袁美華說的話,肯定是能落到江韌的耳朵裏,她也沒有避諱,“二姑,你先不要著急,既然已經報警處理,那警方一定會想辦法把人找出來,他們總是比我們辦法多,你應該相信他們。更何況鄒顏婆家那邊,肯定也會出點力。”
說了幾句,袁鹿便掛了電話。
江韌:“盛家的事兒?”
“盛韜光失蹤了。”
“現在跟你有什麽關係麽?”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關係吧?不算我跟盛驍這一層,還有我二姑,盛韜光還是我姑父。他出了事兒,我二姑肯定心慌,心一慌自然就各種找人,我跟二姑這麽親近,她找我無可厚非。”
江韌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言。
袁鹿跟在他身後,說:“你能不能幫忙?”
“其實你應該換個問法。”
“什麽?”
江韌停住腳步,袁鹿跟著急刹車,他吸口氣,轉身瞪視著她,說:“說你的心裏話,你現在心裏是怎麽樣的,就怎麽說。”
袁鹿想到溫乾說的真誠。
可她對著江韌絕無可能做到絕對的真誠,她的真誠隻會讓他發瘋。
事實上,她做什麽,江韌都會發瘋。
“我想知道真相,你知道麽?”
江韌:“你覺得是我?”
“你心裏認定了,我說什麽都沒有用。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不覺得是你,但我知道,齊辛炎有嫌疑。盛韜光一直在找劫匪,也許是他找到了什麽關鍵的線索,所以……”
“什麽線索?”他直接打斷,“什麽線索?”
第二遍的時候,他壓抑著怒氣。
袁鹿沒說話,與他對視片刻後,說:“就交給巡捕吧,我本來也不管這件事,但二姑找我,我隻能寬慰兩句。你也別為了這事兒跟我生氣,我不想跟你吵架,根本沒有必要吵架。”
她轉開視線,想回房間去。
但江韌擋著她,她要走,他便第一時間將她拽回來。
但他又無話可說,他其實不知道盛韜光的事兒,但這事兒一出來,他大抵也明白是誰的手筆。齊辛炎有提到過,盛韜光這個老頭子攪和事兒,他要是再繼續攪和下去,就讓他好看。
顯然,尼國的那個教訓,沒有震懾到盛韜光,反而讓他更加的堅決,要把害死他兒子的人,繩之於法,就算不能繩之於法,也要他們得到報應。
父親和母親是一樣的,子女受到迫害,傾其所有,也要給自己的孩子報仇。
袁鹿有些忍不住,再第三次被拽回來的時候,她發了火,“你到底想怎麽樣!?”
江韌吞了口口水。
“我已經說了我不再過問這件事,你還想讓我怎麽樣?讓我去落井下石,還是讓我貼出聲明,從今以後跟盛家的人都斷絕來往?我不認為我這樣做了以後,你就能安心。我們之間,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是你自己不相信自己,是你自己心虛!”
江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心虛?你肚子裏懷著誰的孩子?你告訴我你肚子裏懷著誰的孩子?!我們之間,到底是你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你要真的心甘情願,你就應該打掉你肚子裏的孩子!”
袁鹿胸口起伏,“嗬,我就是把孩子打掉,你也不會信我!”
“那你去打啊!你打麽?!”
袁鹿眼裏隱約生出眼淚,下一秒,她極惱怒的一腳踢在了他的小腿上,“你他媽滾蛋!你說打就打?這是一條生命,我為什麽要打掉!這在國外是犯法的行為!”
江韌冷笑,“如果這個孩子是我的,你早就打掉了!並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是生命,是因為這個孩子是盛驍的,你以為我心裏不清楚麽?要不是我在意你的心情,你真以為我會讓你留到現在?你做的一切,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還有盛驍,你以為我不懂麽!”
“那現在是怎樣?你準備怎麽樣?是要拉著我去打胎?準備囚禁我?我覺得你就不該讓我活著,你該讓我的腦子停止運轉,這樣你才能安心。你他媽要麽殺了我得了!我死了你就真的安心了。”
她上前一步,把脖子亮給他。
江韌咬著牙,對視數秒後,一把將她推開,扭頭就走。
他力氣有點大,袁鹿被推倒在地上,她下意識的叫出了聲,江韌一下停住了步子,再沒有邁出去。他轉身,回到她跟前,長長吐了口氣,蹲下身子,看著她。
袁鹿側著頭,並不看他,還專門往邊上挪了挪,想避開他然後站起來。
不知道她這個動作,戳到了他哪個點,江韌突然噗嗤笑了一聲。
袁鹿眉頭緊擰,扭頭瞪他一眼,正預備起來的時候,江韌還是快一步把她給拉起來,“挪的不夠遠,你應該匍匐一段,再起來。”
他笑著說的這段話,剛才的氣好似全消,目光掃到她手掌上有道口子,“這怎麽弄的?”
袁鹿自己也不知道啥時候劃傷的,她掙脫開他的手,“滾蛋。”
說完,她就走了。
江韌看著她,說:“肚子有沒有不舒服麽?”
“沒有!”
袁鹿心裏惱火,壓根不想跟他說話。
回到房間,她用力甩上門,並反鎖。氣了十幾分鍾後,才稍微平靜一點。不過這通脾氣一發,袁鹿心裏倒是爽了不少。
快到飯點,江韌來敲門,“吃飯了。”
“不吃。”她懟回去,“你做的我不吃!”
江韌態度倒是挺好,“不是我做的,是傭人做的。”
“那就讓他們送上來,我不想下去。”
“我給你送上來了。”
“不要你送,要別人送。”
話音落下,江韌沒了聲響,袁鹿還以為他去換人了,誰知道過了沒多久,他自己開門進來了。
手裏還真端著飯菜,袁鹿哼了聲。
江韌把飯菜放到茶幾上,說:“我已經吃過了,這是專門讓小灶給你做的,都是你最喜歡的。生氣容易肚子餓,先吃飯,吃完在繼續生氣好了。”
“江總你還真是貼心。”
江韌把筷子遞到她手裏,袁鹿不接,“你放在桌子上,我自己會拿。”
他這會倒是非常聽話,她怎麽說,他就怎麽做。
袁鹿確實肚子餓了,另一方麵,她懷著孩子,吃飯是必須的。
江韌給她倒了溫水,而後在她身側坐下來,袁鹿吃出來,這菜還是江韌做的。
“盛韜光的事兒,你不說之前,我確實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炎哥做事兒,並不會第一時間跟我說,有時候做了,也不一定跟我說。這次是我的問題,你說的沒錯,就是我的問題。我會改,會慢慢的改,你不要再生氣了。”
“下次我再這樣的話,你直接罵我,打我也行。不用跟我講道理。”
袁鹿這會氣已經消了大半,他的語氣聽起來很誠懇,這讓她剩餘的那點火氣徹底消散,“我素質高,不會罵人。”
江韌點頭,“我知道。”
當初他那般羞辱,她也隻是掉眼淚。
“對不起,惹你不高興了。”
袁鹿側頭看他一眼,見他那可憐巴巴的樣子,這不就是赤裸裸的裝可憐,“不用,我相信你還會再繼續惹我不高興的,到時候應該有很多個對不起等著你。”
江韌笑了笑,沒有再多話。
袁鹿自顧自的吃飯,把飯菜都吃光光。
第二天,江韌親自走了一趟。
齊辛炎跟林凡一起,在玩擊劍,他最近在學。
江韌給齊辛炎的助手打了電話,得到回應才過去。
場館清場,隻有老師和他們兩個。
江韌換了衣服進去,齊辛炎正在跟老師對弈,齊辛炎的學習能力很強,這擊劍也學了沒多少時候,這會打的似模似樣。
江韌走到林凡身邊,與他打了個招呼,兩人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沒有任何交流,片刻後,齊辛炎停下來,摘了頭套,林凡遞了水過去。
齊辛炎:“專門來找我,有事兒啊?”
江韌:“確實有點事兒,不過不忙,等你上完課有時間我們再說。”緊跟著,他就直接轉開了話題,“擊劍好玩麽?看樣子還蠻有趣的。”
“你要不要試試?”
“我不會。”
齊辛炎讓老師教他點基礎,他就去當林凡的陪練。
結束的時候,快傍晚了。
林凡先去洗澡,齊辛炎則跟江韌先留一會,兩人席地而坐,“找我什麽事兒?”
江韌找他的次數不多,不是要緊的事兒,不會親自過來找他談。
不過他最要緊的事兒,也隻是跟袁鹿有關。
“盛韜光失蹤了,你知道麽?”
齊辛炎擰開水瓶,喝了口水,笑道:“盛韜光跟袁鹿還有關係?”
這話真是驚人的相似。
江韌笑了笑,說:“有關係,他是袁鹿的姑父。”
齊辛炎用鼻子哼了一聲,“所以呢?她質問你了?”
“沒有,我隻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在你的手裏?”
齊辛炎並沒有立刻回答他這個問題,他擰好蓋子,將水瓶放在一旁,雙手搭在膝蓋上,沉吟數秒後,側頭看向他,臉上噙著笑,眼神卻是冷的。
“你這樣,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到最後你還是會失去她。她心裏可還想著盛驍,你有本事跟她說盛驍死了,你再看看她是什麽反應。你越是依著她,她就會越來越貪心,要求就會越來越多。你以為你能完全滿足她?她的最終目的是什麽,你知道麽?”
江韌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不會那麽想不通,覺得她現在已經對你舊情複燃了吧?”
江韌:“我當然不會那麽天真。”
“你特意為了這件事來找我,真的讓我難以置信。這才多久?她這麽快就能控製你了?”齊辛炎搖搖頭,說:“你這樣做,可是讓我有點失望,一個男人要是被個女人牽著鼻子走,那這人就廢掉了。這倒是讓我想到,外頭那些風言風語,他們還打賭呢,賭袁鹿拿下你,需要多久。”
江韌挑眉,“還有這種賭局?”
“你不知道麽?坊間傳聞袁鹿是狐狸精變的,先拿下了盛驍,第二個就是你。”
“這樣無聊的傳聞,你怎麽會當真。”
齊辛炎起身,“我本來是沒放在心上,但現在看來,我反倒覺得像那麽一回事兒。這才多久,你已經在替她做事兒,這再過幾個月,她要是讓你來對付我,你是不是也一心一意的來對付我了?”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最後那句話,說的有幾分認真,透著嚴厲。
江韌沒有看他,仍坐在地上,捏著水瓶。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江韌說:“她根本沒讓我做任何事,這一趟是我自己想來,我想搞搞清楚。其實在她眼裏,你做的跟我做的是一樣的。”
“所以呢?你希望我做事之間跟你交代一聲?為了一個袁鹿?你覺得我有必要麽?”
齊辛炎的語氣略微有些變化,顯然這令他很不愉快。
江韌起身,與他麵對而站,朝著他笑了笑,說:“與她有關,我覺得我有知情權,這樣可以避免,我跟她發生衝突。我也不想跟她發生衝突。盛韜光你抓起來我沒有意見,不過你抓那麽多人,皇城腳下,做事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
“我不打擾你跟林凡,先走了。”
江韌想了想,又退回來,“你教我的方式,是因為你對袁鹿沒有感情,所以說的輕巧。但在我看來,你對林凡也是有求必應。我是不是也該提醒你一句?”
齊辛炎氣極反笑,“袁鹿怎麽跟林凡比?”
江韌也笑,“林凡怎麽跟袁鹿比?”
江韌自顧走了,齊辛炎回到更衣室,臉臭的要命。
林凡洗完澡,正在穿衣服,“怎麽了?他說什麽惹到你生氣?”
“他竟然跟我說,你不如袁鹿。你說他是不是活膩了?”
林凡擦了擦頭發,在他後側坐下,“你兩無不無聊。”
“怎麽?本來就是他有問題,他神經病!我做事還需要跟他交代?病的不輕。我倒是小看袁鹿的能耐了。”
“那就把他換掉,也不是難事吧。”
齊辛炎哼了聲,“再看看。”
林凡回過頭,好奇道:“你到底為什麽對他格外寬容?是覺得他跟你很像?”
齊辛炎沒有回答他的話,也沒有看他,隻自顧自的去洗浴室洗澡,他對林凡已經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麽?
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兒。
他洗完澡,林凡已經穿戴整齊,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他沒有立刻過去,林凡也沒有注意到他出來,就自顧自的低頭看手機,神態慵懶,齊辛炎不由的吞了口口水,心跳加速。
他退後一步,掩在了門後。
那一刻,他竟然覺得,放棄所有隻得一個林凡,也是非常值得。
正當他無法控製心跳的時候,林凡突然拉開了門,探出半個腦袋,他嚇了一跳,說話都有些磕巴,“你,你幹麽?”
林凡覺得好笑,“你幹嘛呢?躲在背後做什麽?”
“沒,有東西掉在門後,我撿起來而已。”
“哦。”
齊辛炎說:“你先回去吧,我一會有其他事兒,晚點回去。”
“好的。”
他依言先走了。
等林凡走後,齊辛炎坐到林凡剛才坐的沙發上,開始抽煙,然後打了兩個電話,前一個打給孟真,後一個打到會所,讓安排幾個皮相好一點的人。
話是這樣說了,但他其實沒什麽大的興趣,坐在沙發上半天沒動,一直到擊劍教練過來,他才回神,桌上的煙灰缸已經摁滿了煙頭,一包香煙已經空了。
“齊先生還沒走啊,我這邊要關門了。”
“這就走。”
他撣了撣身上的煙灰,拿了自己的東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