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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楊可棟離奇死重慶,拒冊封秀吉

  楊可棟離奇死重慶,拒冊封秀吉再調兵

  楊應龍次子楊可棟奉命赴重慶為質,楊應龍共有六子二女二孫,子有楊朝棟、楊可棟、楊惟棟、楊勝棟、楊堪棟、楊奇棟;女有楊真惠、楊真瑞;孫為長孫楊元壽、嫡孫楊嵩壽。楊可棟不過二十出頭,新婚燕爾,雖自小錦衣玉食,但飽讀詩書,深受儒學影響。相比暴躁勇武的長兄楊朝棟,楊可棟則更加乖巧儒雅,深受族中喜愛。楊應龍也因此戀戀不舍,不忍楊可棟為質遭罪。


  楊可棟被送至重慶後,重慶知府王士琦問道“楊公子,你可知自己為何來此?”楊可棟簡要作答後,王士琦說道“你父楊應龍作惡多端,性情狡詐,朝廷因體恤播州楊氏勞苦功高故每每法外開恩,此次依舊如此,隻盼你父能早日醒悟,迷途知返。但為防萬一,隻得暫時委屈一下楊公子,待播州罰金繳納完畢之後自會放公子回去。”


  楊可棟答道“多謝府尊體諒,播州楊氏雖不是名門望族,卻也久鎮一方,自有家訓,行事有方。所有對我父親及播州楊氏的指控,我相信都是子虛烏有,久後自會化於無形。隻是人心難測,別有用心之徒蠢蠢欲動。還請府尊多加注意。”王士琦聽後不悅,便命人送楊可棟休息並嚴密看守。


  五月明朝提議再次冊封豐臣秀吉,經兵部尚書石星力主再封,萬曆皇帝準奏並命楊方亨和沈惟敬任正副使動身前往日本。適逢皇長子朱常洛大婚在即,朝中就此展開討論,但因皇長子遲遲未冊封為太子,群臣不知該用親王禮製還是太子禮製,故紛紛上疏一麵請萬曆決斷,一麵再請萬曆早行冊立。萬曆皇帝對此無比厭煩。


  麵對成堆奏疏,萬曆帝心情煩悶,不覺失笑道“我大明朝的臣子果然深明禮法,滿懷忠心,鍥而不舍,朕真是十分佩服。這天下的人還有朕身邊的人,朕都佩服的很。張誠,一會傳出朕意,天下不安,財力窘迫,皇長子大婚暫緩舉行。”


  張誠答道“奴婢還是請主子三思,此事怕是搪塞不過那幫朝臣,皇長子的婚事不僅是朝臣所盼,皇親國戚、太後娘娘以及天下百姓都在翹首以盼,而且皇長子大婚與是否冊立太子也可無太多關聯,所以還請主子慎重,為大局考慮。”


  萬曆帝見張誠竟然也行勸諫,心生怒意,轉而問及太後生父武清侯李偉近況,張誠不知萬曆帝為何有此問,便答道“武清侯近年來深居簡出,奴婢也不知詳情,想來應當無礙。”萬曆帝又說道“朕聽聞這武清侯膝下有一孫女,出落的是花容月貌,惹人憐愛,似乎至今尚無婚配,不知是何原因?畢竟屬太後娘家,與朕也是沾親帶故,此等家門本應有絡繹不絕之象,朕知道你也可能受太後命去探訪過武清侯,與武清侯一家聊過不少吧。是當真無人登門提親還是另有原因啊?”


  張誠答說不知,萬曆帝再言“也罷,不提武清侯一家了。朕自繼位以來你便伴朕左右,勞苦功高,你的弟侄朕也可以考察提攜,或論功升職或擇選一門親事,隻是朝中也多有彈劾你擅權施威的奏疏,對你弟侄也不好。朕很難辦,還需謹慎封賞。你平時也要多加注意,不該說的話就不要說,切記不要令朕為難。”


  張誠跪拜謝恩“主子恩眷掛念,奴婢誠惶誠恐,主子日理萬機,操勞國事,奴婢家事不敢勞主子費心,奴婢自會處置妥當。值此皇長子大婚在即,奴婢家事實屬九牛一毛,不值一提。隻是太後那裏對皇長子大婚一事期盼已久,再請主子能顧全大局。”


  張誠自任司禮監掌印兼職東廠提督以來,平日對外多有驕橫,萬曆雖有不滿但念在張誠尚算恭順,便從未點破降罪。今日聽張誠也勸諫國本,稍加提點仍不收斂,萬曆再難相容。萬曆皇帝說道“你今天倒是很會從大局著眼嘛,就如同朝中的言官一樣,還搬出太後,像內閣一樣狡猾。你做了那麽多你不嫌累麽?從什麽時候開始你就不聽朕的命令?”張誠對萬曆所言十分驚恐,立刻跪倒在地不知所措,連連稱冤。


  萬曆皇帝大怒“少在朕麵前演戲!朕方才已經給足你麵子,接連提點,你聽不懂啊!?朕念你隨朕日久,忠心不二才讓你接掌司禮監及東廠,你平日在在宮中作威也就算了,畢竟宮中一幫奴婢也需嚴加管教。你收受賄賂,積攢私財朕也不在意。利用權勢為己謀利,朕念舊情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身為司禮監掌印居然膽大到違禁聯通外戚,指使家中子弟暗中與武清侯聯姻,你想跟武清侯做何交易?還是武清侯想跟你做何交易?關於皇長子冊立一事,武清侯有無向你說過隻言片語?朕日後自會查明!至於你,無視大明祖製,一介宦官聯姻外戚,擅作威福,意欲滲透朝政,早有言官彈劾於你。此事朕也難以容忍,馮保、張鯨,前車之鑒殷殷不遠。本想網開一麵給你個機會,你卻絲毫沒有敬畏之心,把朕的話當做耳旁風,還在朕麵前故作姿態!口口聲聲國本、大局,你也配談國本!?”


  張誠見此急忙求饒,懇求萬曆開恩赦免。萬曆說道“朕於朝中不會再讓權相出現,司禮監也不需要內相,朕希望身邊的人都能安分守己,張誠你令朕很失望,但朕不殺你,退下吧。”隨後萬曆便叫來錦衣衛送張誠回司禮監。萬曆二十四年,萬曆皇帝以張誠聯姻武清侯,擅作威福,降奉禦,司香孝陵,籍其家,弟侄皆削職待罪。升田義為司禮監掌印,命陳矩任司禮監首席秉筆掌管東廠。


  楊可棟自收押重慶之後倒是衣食無缺,書籍筆墨亦有求必應,不過凡文字之類再嚴加勘察而已。但從無人與楊可棟搭話,亦不許其外出走動,隻得在一間房屋中禁足軟禁。楊可棟百無聊賴,每日隻得讀書習字,作詩自娛。


  楊可棟久未見播州來捐金贖人,更再未見黔蜀官員來此探視審訊,心憂是否有變,日漸焦急,對楊應龍極為掛念,便三番五次試圖打探消息,聯絡知府請求一見皆未有回應。楊可棟不禁有些胡思亂想,終日不安,日漸消沉,茶飯不思,寥寥數口進食,終日死氣沉沉,以致常有喃喃自語之狀。


  一日楊可棟忽感不適,頭暈目眩、胸慌氣短、四肢無力,繼而頭痛難忍、渾身發熱、痙攣難止,大叫一聲昏迷不醒。看守聽得楊可棟慘叫,前往查看,見楊可棟倒地不起忙呼喊救治並上報王士琦知曉。重慶知府王士琦聞訊趕至,卻見群醫皆已束手無策,楊可棟不治身亡。王士琦見此隻得令人知會播州以金贖屍。


  萬曆二十四年七月楊可棟病死重慶,楊應龍聞聽大慟,險些昏死過去。待楊應龍醒來便詢問楊可棟因何而死。文書馬忠說道“來人說二公子是因本鬱鬱寡歡,加之水土不服,酷暑難耐,忽染疾而死。”


  部下何廷玉對此不禁起疑“真是荒謬,二公子為質,以待罰金,本當妥善照顧,也會嚴密監視,若有染病也當立行救治,怎會輕易令二公子身亡?依我看這其中必有蹊蹺。”


  何漢良附議“我也認為二公子定另有死因,那如此說便是黔蜀刻意而為?不合常理,此明顯有逼反播州之險,兩省督撫絕不會如此行事,應是下人中有人指使擅自下此毒手。”何氏兄弟為楊應龍麾下的核心要員,文武雙全,對於播州事務舉足輕重,經他二人一言,楊應龍之恨無以複加。


  楊應龍大喊“是五司!是他們幹的!是他們暗中指使下的手!他們唯恐朝廷不再追究我的罪過,便想暗害掉我兒,使我和朝廷徹底對立,他們好趁機取而代之!一定是這樣,五司中張姓、袁姓、譚姓、羅姓、吳姓、盧姓這些豪族中有多少人參與了這件事要細查!還有川黔兩省督撫早就與五司七姓暗中往來了,這件事他們也一定是知道的!都是陰謀,但我兒的屍首怎麽還不送回?!”


  孫時泰答道“那邊回複說,繳清罰金再領屍首。實在是匪夷所思,令人憤慨,豈有此理!二公子屍骨未寒,死因蹊蹺,竟被他們視作奇貨可居,反而以此要挾,真是不知羞恥,這是刻意要來激怒您!不思亡者為大,改以屍首要挾!天人共憤!是可忍孰不可忍!”


  楊應龍狂怒道“果然必是因我兒另有死因才不敢交出屍首,又以此要挾罰金來肆意羞辱,欺人太甚!告訴他們!我兒若死而複生,銀兩必到,否則,我將以血還血!五司奸賊,我楊氏必定要你為我兒血債血償!一直殺戮到我兒屍首歸還為止。”楊兆龍、楊朝棟領楊氏親族及親信下屬集體請願為楊可棟複仇,楊應龍應允。


  楊應龍設靈堂立忠臣孝子柩,遣千餘兵馬駐於鬆坎與四川安穩之前的川播交界處以示威懾並呐喊哭靈,施術招魂。又召集三百僧人大作法事超度亡靈,遠近皆知,川南震動。楊應龍決心報複五司七姓並對明朝也怨恨無比,但為先暫穩明朝而扔獻金絲楠木四十株。


  與此同時楊應龍於播州立大總管四人,以愛妾田雌鳳的兩位兄長田一鵬、田飛鵬兩兄弟任播州內司總管,分掌高安路及沙溪路軍事。以何漢良為播州外司總管,總掌諸苗事務。以何廷玉任播州總管,主管八司五十四裏糧差。


  以孫時泰為軍師、以何漢良、何廷玉、文書馬忠為謀士。分兵馬十二路,以龍岩囤為大本營,厲兵秣馬、整頓內務。重修境內要隘之際,楊應龍於萬曆二十四年秋揮兵直出東南,清算五司七姓舊部,播州軍襲掠餘慶、大呼、都壩、焚劫草塘二司及興隆、都勻各衛,圍黃平;屠戮重安長官家。


  九月楊方亨與沈惟敬抵達日本覲見豐臣秀吉,沈惟敬卻不見小西行長,心中起疑。豐臣秀吉召見明使,另行更換譯官說道“明使上次前來,應該已知曉朕意,萬沒想到大明皇帝如此厚恩,竟會再行冊封。秀吉感激不盡。”


  楊方亨隨即宣讀冊封詔書,秀吉聽後說道“日本天皇要迎娶大明公主,為何公主未至?為何隻有冊封沒有勘合貿易?朝鮮漢江以南何時才能割於日本?朝鮮君臣立誓永不背叛的日本的誓言書何在?朝鮮王子為何沒有一同前來質於日本?”


  經譯官轉述,秀吉一連串的問題使沈惟敬驚覺不妙,楊方亨正色答道“此事從未聽說,不知你們是從何處得知?我天朝從未聽過、更從未準許過這些條件。我等奉天子之命前來冊封日本,此乃皇恩,不可怠慢。另外你一介小邦,既欲朝貢何敢僭越稱朕!故念你愚昧無知,可暫不追究,切勿再犯,平秀吉還不速速跪接聖旨!”


  秀吉擺正坐姿,亦正色回道“這是首批明使謝用鋅、徐一貫來時,我們提交的條件,當時可是一口答應,莫非他們回去之後沒有向你們的皇帝稟報麽?”楊方亨答道“在京從未聽說謝用鋅、徐一貫二人的名字,來日明使朝野皆知,是誰如此大膽,膽敢冒充天朝使節!你所言可有真憑實據?!”


  秀吉隨即大怒“果然如此!你們一直都在戲弄朕!什麽議和!朕現在要奪下高麗、大唐,使你們的皇帝臣服在朕的腳下!耍弄朕的後果,朕一定會讓你們知道。”


  楊方亨聽後驚疑不定,沈惟敬立刻說道“太閣殿下息怒,此事或許有所誤會,一直以來與我們商談的都是日本的小西行長,有關於日本所有的條件和信息都是從小西行長所得,天朝以信義名揚四海,四夷賓服,怎會有此無恥之舉?如此想來定是那小西行長從中作梗,是他在戲弄太閣殿下!”


  豐臣秀吉大笑道“哈哈哈,小西行長,沈惟敬,你是想把責任全部都推到他的身上吧,奸詐小人,看來你和小西行長之間有些秘密,不妨告訴朕,不然朕就把你們現在全部處死!”前田利家勸道“太閣殿下息怒,請將兩位明使先行軟禁,刺探情報,如此我們的備戰消息也不會外泄,可立即部署。”


  豐臣秀吉說道“不,應立即將二位放回,回去告訴你們的皇帝,朕一定會親自到他的皇宮中去見他的。讓他做好準備,千萬不要像朝鮮王一樣隻顧逃竄。”隨即下令驅逐明使。前田利家問豐臣秀吉為何要放歸明使泄露消息?


  秀吉答道“利家,你忘了麽,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小西行長和這個沈惟敬一手策劃,是他們兩個不願俺和明國皇帝知道真相,他們在怕什麽呢?不論他倆一開始是因為什麽要作假,但最後都是害怕事敗被殺。沈惟敬也是一樣的,小西還是具備軍略和武勇,還可以為征伐獻出力量,戰後可再作處置。但沈惟敬對明國皇帝有什麽用呢?不過是一個油嘴滑舌的奸詐之徒,一旦實情敗露一定會被處死,所以他一定會竭盡所能繼續隱瞞此事。”


  前田利家則擔憂另一使者楊方亨會泄露軍情,秀吉說道“我想沈惟敬也會盡全力攔住那人吧,即便是明國知道了實情也無所謂,俺已經決心打此一仗了,明國的軍隊全都來吧,讓俺一次性消滅掉,然後長驅直入!”


  前田利家建議道“我軍尚在釜山堅守,可先行收集情報,製定軍略,必須全力以赴,此次大戰定會比上次更加激烈,絕不可形成對峙,但若大唐大軍盡出,也不妨從海路直插其國京師。”


  秀吉讚同,認為首先便需解決朝鮮水軍大將李舜臣,正說間秀吉忽然眼前一黑,坐地不起,利家急忙攙扶,見秀吉身體虛弱便請秀吉入室休息,秀吉囑咐前田利家再令宇喜多秀家為總隊長,召集各領主大名,集結軍隊。前田利家領命。


  明朝使團被驅逐後,明使楊方亨驚慌失措,還是認為應當如實回奏。沈惟敬見此急忙勸道“萬萬不可,此次冊封失敗,我等被驅逐回國,狼狽之極。天朝之威被你我二人盡數丟盡,如此回奏,皇上雖然會知秀吉狼子野心,但也將因天子顏麵被辱而降罪你我,朝中言官更會口誅筆伐。且今倭寇當你我之麵公開示威,細究起來你我更有辦事不利之罪,身死事小,一世清名毀於一旦,家中老小將備受指責,生不如死。”


  楊方亨顫顫說道“但也不能就此坐視不理,身為臣子本就應當如實回奏,不然朝廷沒有防備,豈不會令倭寇奸計得逞。”沈惟敬說道“此事正使不必擔心,大明與朝鮮常有密探忘返於大海之上,江浙一帶也有商賈在日本販運,日本備戰即使我等不報,日後也會傳到皇上耳中。但你我並不知情,以此可保性命。”


  楊方亨再問“沈惟敬,你是否真與日寇小西行長暗中往來,做著賣國求榮的事情?”沈惟敬答道“哎呀正使您何出此言?那倭寇之語你也能輕信?倭寇喪心病狂,無恥之極,隻恨我手無縛雞之力,不然定要從征親斬小西行長的頭顱。如今中賊奸計,你我現在麵臨百口莫辯,回國問斬的大罪。為保全家族性命,為盡君臣之義,還請正使務必聽我一勸。”


  楊方亨便向沈惟敬請教,沈惟敬獻策“日本將再征朝鮮即使不通過你我,也會被朝廷知曉,但你我並不知日本再度備戰,偽造一份豐臣秀吉的謝恩表呈上,日後以此來證明倭酋乃是蓄意欺騙,率先違約。如此你我二人便將得皇上垂憐而不予追究。還請正使將謝恩表帶回京師上呈皇上禦覽,在下便留在朝鮮等待消息同時也觀察倭寇動向,以便找人向朝廷傳信,如此你我配合,必將平安無事。”楊方亨思懼降罪禍及滿門,隻得讚同此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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