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四 監獄會見
我坐在會見室內，聽見門外的腳鐐聲，頓時皺眉，我雖然沒進過監獄，但是在看守所裏也沒少戴腳鐐，自然知道那種滋味有多不好受。
‘咣當！’
隨著房門被推開，剃著光頭的趙淮陽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看見趙淮陽的模樣，我頓時一愣：“淮陽，你怎麽了？”
“艸你媽的！這他媽誰幹的啊！”史一剛看見趙淮陽鼻青臉腫的模樣，還有額頭上的一道傷口，直接就急眼了，嗷的就是一嗓子。
“淮陽，誰欺負你了？”楊濤也皺起了眉頭。
“你們幾個點聲，這是監獄，以為自己家呢！”房間內的獄警看見我們情緒激動的模樣，頓時嗬斥了一句：“你們如果在這麽大吼大叫的，會見立刻停止！”
“飛哥，你們別喊了，我沒事。”趙淮陽聽見獄警喊話的聲音，咧開嘴對我們笑了笑：“前陣子我們號裏來了一個重刑犯，有點不知道高地厚，我們倆起了點衝突，那子比我還慘呢，嗬嗬，我今也是剛從號裏麵放出來，你們要是昨來，可能都見不到我，嗬嗬。”
“淮陽，你受苦了。”聽完趙淮陽的話，我閉著眼睛，微微做了個深呼吸。
“沒事，短短一年多的刑期而已，我現在都熬過來大半年了，不礙事的。”趙淮陽咧嘴一笑，拖著腳鐐坐在了我們對麵的椅子上，轉頭對一個獄警笑了笑：“文教，我抽支煙行嗎？”
“抽吧。”後麵的獄警點了點頭。
“哥，你抽煙！”楊濤直接把在外麵買好的煙遞了過去，除了煙，還有一張附近大型超市的儲值卡，隨後我也掏出煙，遞給了趙淮陽一支，幫他點燃：“怎麽樣，還適應嗎？”
“我一切都好，其實在這裏麵，跟外麵的社會也差不多，有錢就能吃好的穿好的，也不受氣，現在東哥每個月都會給我存一萬塊錢監幣，我在裏麵花不完的花，而且我還是管事犯，下車間的時候隻要看著別人幹活，自己也不用勞動，沒什麽不適應的，如果真沒意思，可能就是無聊了，在裏麵誰也不認識，整的想你們，開始的時候，我們監區還有一個咱們老家那邊的老鄉，他沒事還能給我做個伴，可是我剛進來兩個月，他就出獄了，弄得現在去食堂的時候，連個陪我吃飯的人都沒了。”
“在裏麵照顧好自己，看看你現在瘦的。”看見趙淮陽消瘦的臉頰，我笑了笑，雖然我們見麵的地點是在監獄，但是依舊挺溫馨的，趙淮陽我們是在龍城時候認識的，當初在龍城的老人，包括葫蘆哥、周桐、毛毛、大樂那批人，現在都已經死的死殘的殘，隻剩下趙淮陽了。
“我這不是瘦，是鍛煉呢。”趙淮陽笑了笑：“成也沒什麽事幹，隻能在裏麵鍛煉身體了，我就是沒辦法脫衣服，要不然非得給你們秀秀腹肌，就我剛剛那個跟我打架的人，據進來之前是練空手道的，嗚嗚喳喳的一頓裝逼，最後讓我打的鑽到床底下都不敢出來了，要不是值班管教路過，我能踢死他。”
“咳咳。”聽見趙淮陽提起打架的事，後麵的管教咳嗽了一聲，趙淮陽會意後，也停止了這個話題，看著我：“飛哥，家裏都好吧？”
“嗯，都挺好的。”聽完趙淮陽的話，我點頭笑了笑：“現在咱們已經拿下一鐵礦了，改了名字叫盛東礦區。”
“我艸？！”趙淮陽聽完我的話，一下就愣住了，過了四五秒之後，一臉的興奮：“牛逼！牛逼！牛逼！”連續了好幾個牛逼之後，趙淮陽依舊還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那房鬼子呢？他怎麽樣了？這個老龜孫死了嗎？”
“跑了。”史一剛在旁邊點了點頭：“現在萬佳集團已經不複存在了，房鬼子也跑到了國外，但是他走的時候，已經病入膏肓，算起來，現在應該也不在人世了吧。”
“痛快！太痛快了！”趙淮陽聽完史一剛的話，十分興奮的又點燃了一支煙：“可惜了，真是可惜了，我要是能親自看見萬佳倒台就好了，咱們跟房鬼子鬥了這麽久，可惜他失敗的時候，我卻沒有親眼看見，唉……不過不管怎麽，這都是一個好消息，估計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我連做夢都能笑醒，哈哈！我現在真想早點出去，跟你們一起看看盛東的輝煌，這個消息太爽了！”
“放心吧，你會看見的。”看見趙淮陽高興地樣子，我點了點頭：“東哥已經把什麽都給你準備好了，他給你準備了一批錢，還給你買了一台奔馳，就在車庫停著呢，等你出獄那，我叫人給你開過來，讓你開著自己的車回家！”
“奔馳？怎麽牛逼的嗎？”趙淮陽眨了眨眼睛：“一點都不騙你們，我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你們知道嗎，我從就喜歡奔馳，但是怎麽都想到，我居然這麽快就能開上這台車了，哈哈，現在的盛東也算是一人得道，我們這些雞犬也跟著升了，對了飛哥，既然房鬼子倒了，那麽冷磊是不是也完蛋了？當初這個王八蛋害了你那麽多次，現在是不是特別慘，這個孫子死了沒有？”
“沒有。”我微微搖頭：“房鬼子跑路之後，他手下的人全都完蛋了，可是偏偏冷磊溜了出去，我一直在找他，但是目前還沒有跟他交鋒過。”
“沒事，那就先讓這個禍害先蹦躂幾，能我出去之後，一定親手幫你把他收拾了。”趙淮陽聽冷磊沒事，有些氣憤，估計是怕我想起這些事會心煩，自顧岔開了話題：“飛哥，現在我進來了，周桐這個孫子是不是膨脹起來了，畢竟盛東新一代的人物裏麵，就隻剩下了我們倆，我不在，他肯定受到了重用吧，對了，他現在開什麽車呢？”
“淮陽，周桐……沒了。”聽見趙淮陽的問題，我歎了口氣，語氣低微的回應了一聲。
“……什、什、什麽？”趙淮陽聽見我的回答，語氣一下子顫抖了起來，手也跟著不停的哆嗦，雖然極力忍耐著，但是兩串淚珠還是從泛紅的眼圈裏掉了下來：“飛哥，你所的……周桐沒了是什麽意思？”
“淮陽，這件事，我很難跟你解釋。”聽見趙淮陽的問題，我又看了看屋裏的獄警，歎了口氣：“周桐，做了一些對不起公司的事，他是自殺的……”
趙淮陽聽見這話，頓時呆愣。
“有些事，還是跟淮陽明的好，否則他在裏麵，會更想不開。”史一剛接過了我的話，看著趙淮陽：“淮陽，有些事，出來你可能會難以接受，但是周桐是房鬼子那邊的人，他出賣了盛東公司，也出賣了大家。”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趙淮陽聽完史一剛的解釋，情緒忽然就失控了，臉色變得十分痛苦，用手銬‘咣！咣！’的砸著自己的頭：“這怎麽可能呢！這怎麽可能呢！周桐跟大家在一起朝夕相處了那麽久！我們彼此間那麽信任，大家一起經曆了這麽多風風雨雨！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弄錯了！你們一定是弄錯了！”
“淮陽！”看見趙淮陽的動作，史一剛一下子按住了他的胳膊，微微搖頭：“最開始的時候，濤和飛哥他們也一直把這件事瞞著我，我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相信我，這個結果，不僅是你會難受，我也會很難受，畢竟我們都曾把周桐當成了最好的兄弟，當成了自己的家人，可是有些事，他做了就是做了，這一點是誰都無法改變的，我不知道周桐走的時候，究竟是因為後悔，還是因為幡然醒悟，但是我能夠想象得到，他究竟是有多麽的絕望，不管怎麽，他都是我們的兄弟，即使他最後做了叛徒，但是就憑他敢於用生命去結束這一切，我就不恨他。”
“為什麽？他這是為什麽？”趙淮陽這時候已經開始嚎啕大哭：“這麽多年來，我們的兄弟們來就已經不多了，他為什麽還要這麽做，先是大樂，然後又是周桐，他們這是圖什麽呢，盛東究竟哪一點對不起他們？我們究竟有哪一點對不起他們，能讓他們選擇去做叛徒，選擇把我們暴露在別人的爪牙之下，你們，他們在選擇出賣的時候，難道真的就沒有想過，也許就因為他們的行為，我們也許會死嗎……”
“或許當他們踏出那一步的時候，心中的魔鬼已經取代了他們本來的人性吧。”聽見趙淮陽反複呢喃的話，我忽然想起了周桐在臨走之前，那種看起來很堅毅，卻又無比空洞的眼神，那分明就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會變成了那副樣子，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為了什麽而執著。
但是周桐最終還是被欲望戰勝了理智，他選擇在明傑的奧迪A6中，對我扣下了扳機。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當初全都留在龍城，不要離開，那該多好啊，那樣的話，葫蘆哥還在，大樂還在，毛毛還在，周桐還在，晉鵬還在，張琳還在，閔妍也還在，我們所有人都不會這麽痛苦，那該多好啊。”趙淮陽似乎因為當初跟自己入行的一批人都已經不在了，而變得情緒崩潰，哭著哭著，他忽然又笑了，看著我：“飛哥，你，那該有多好啊。”
看見趙淮陽痛徹心扉的模樣，我點燃了一支煙，沒有回答。
監獄的會見室內，隻剩下吸煙的聲音，和趙淮陽的無聲落淚，以及不時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