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三 投機客
二叔一番話說完，東哥咬牙沉默了數秒後，再次開口：“二叔，小二的事，你再幫我一次，等這件事一過，我永遠不再求你，行嗎？”
“以前那幾年，無論你怎麽折騰，怎麽鬧，我都可以由著你的性子來，但是現在你所做的一切，已經偏離了正常的人生軌道，而且還偏出去了很遠，這一次，二黑他們的事，我無能為力。”二叔根本沒經思考，就把東哥的事給拒絕了：“局裏的任局快退了，現在整個市局，唯一有資格繼任的兩個人，就隻有我和袁廉國，如果我能更上一步，甘家未來的格局，會有多大改變，你心裏不會不清楚。”
“這件事，真的沒商量了嗎？”東哥被二叔多次拒絕後，依舊執著的問道。
“你應該知道，房鬼子現在已經跟袁廉國掛上了鉤，而且這次被捕的，除了你的人，房鬼子手下的洛賓和冷磊也被捕了，但袁廉國為什麽同樣沒有做出動作？”二叔看著東哥，言語穩健的開口：“不用想都知道，現在袁廉國和房鬼子，肯定已經達成了共識，決定用自己的兩個人，換掉你的四個人，既然老袁都沒動，我可能先動嗎？我現在選擇更上一步，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你，如果不邁出這一步，以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倘若袁廉國上位，你自己會麵臨什麽樣的處境，你想過嗎？”
東哥聽完二叔的回答，坐在沙發上沉默了數秒後，轉頭：“小飛，你出門等我。”
“好。”聽見東哥讓我回避之後，我跟二叔點了下頭，邁步走出了門外，一個人坐在台階上，點燃了一支煙，但心裏並沒有什麽落差，因為今天來之前，我就感覺東哥求二叔辦這件事，基本沒戲，二叔雖然很心疼東哥，可是在有關工作的事情上，他始終是有自己的分寸和底線的。
我在門口坐了大約半個多小時，東哥那邊依舊沒有動靜，幾分鍾後，二嬸拎著菜籃子走到了門前，看著我笑了笑：“孩子，你怎麽坐在門口了呢。”
“啊，屋裏太悶，我出來透透氣。”我對二嬸笑了笑，作勢要接過菜籃子：“二嬸，我幫你拿。”
“沒事，這也不沉。”二嬸擺了下手，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小東最近都在忙什麽呢？”
我想了想，搖頭一笑：“二嬸，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一直在跑今天求二叔的這件事。”
“哦。”二嬸聽完我的回答，點點頭，也沒再多問，歎了口氣：“小東今天不該過來。”
“嗬嗬。”聽著二嬸的語氣，我也不知道她是在跟我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隻好尷尬的笑了笑。
“走吧，外麵風大，去屋裏。”二嬸話音落，招呼著我就要進屋。
‘咣當！’
我和二嬸還沒等動身，我身後的房門就被推開了，我下意識的轉頭：“東哥。”
“嗯。”東哥此刻的情緒很低落，而且臉色也特別的陰沉，抬頭看了看二嬸，強迫著自己擠出了一個笑容：“二嬸，你忙吧，我先走了。”
“不是說好了，晚上在這吃嗎？”
“不了，我沒什麽食欲，況且我留下，二叔也吃不好，您忙吧，有空我再來看你。”東哥話音落，邁步就走，我也跟在了後麵。
“小東，你二叔有他的難處。”二嬸看著東哥的背影，突兀開口：“你二叔已經在副局的位子上，坐了半輩子了，如果臨退休前不上一步，他心有不甘，別人也會看他的笑話。”
“一個虛名，難道比我兄弟們的安全還重要嗎？”東哥在原地轉身，言語蒼白的問道。
“你二叔的脾氣你比我清楚，在他眼裏，這不是虛名，而是一口氣。”二嬸簡潔明了的解釋了一句。
“……”東哥聞言，頓時沉默。
“有時間，多來家裏坐坐吧。”二嬸話音落，轉身回到了房間裏。
看著被關閉的房門，我歎了口氣：“不順利啊？”
“是啊。”東哥做了個深呼吸，有些失落：“如果二叔也不幫忙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找誰了。”
“你別犯愁了，二哥他們在看守所，一時半會還出不了什麽事，倒是你，真得調整一下心態了。”我很認真的勸著東哥：“還記得二哥被捕之前說的那句話嗎，他不是說了，隻有你在外麵，他們才有希望，你要是把自己急壞了，他們可就更沒有指望了。”
“嗬嗬，操！”東哥被我逗的一笑，擺了下手：“走吧，去……”
‘鈴鈴鈴！’
東哥的話還沒等說出口，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他接通電話之後，隻是“嗯嗯啊啊”的答應了兩聲，隨後點頭：“我在駿北小區，你過來吧。”
掛斷電話之後，東哥皺眉想了想：“把車扔在這，咱倆走。”
“去哪啊？”
“我聽到了一些毛躍進的消息……”東哥一邊跟我說話，一邊向小區門口走去。
我們到了小區門口之後，站了也就是大約兩三分鍾的樣子，一台奧迪Q7就沿著路邊，緩緩向我們這邊駛了過來，看見這台車的車牌子，我頓時一皺眉，王燊的車。
‘咣當！’
等王燊的Q7停穩之後，東哥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直接坐了上去，我猶豫了一下，也拽開門坐在了後座上，向前看了一眼，今天王燊是自己開車來的，也沒帶司機。
‘嗡！’
我和東哥上車之後，王燊也沒跟我們打招呼，而是直接將車啟動，匯入了街道上的車流中，隨後七拐八繞的，開了大約二十多分鍾，最終沿著環路，將車停在了一個高速大橋下麵，我隔著車窗向外麵看了一眼，特別的荒涼，連個人影都沒有。
王燊開車的過程中，東哥始終坐在副駕駛沒說話，等到王燊徹底把車停穩，東哥才從口袋裏掏出煙，點燃：“你在電話裏跟我說，你有毛躍進的消息啊。”
“嗯，有。”王燊伸手拽過東哥手裏的煙盒，也給自己點上一支煙，轉身，又把煙和打火機遞給了我，三個人都點上煙之後，車裏宛若藏了個蒸汽火車頭似的，瞬間被煙霧填滿。
又過了十數秒，東哥舔了下嘴唇：“消息準嗎？”
王燊笑了笑：“嗬嗬，必須準啊，不然我能在這種時候，把你這個大忙人找出來麽。”
“老毛在哪？”東哥一句廢話沒有，直切主題。
“嗬嗬。”王燊看著東哥，笑而不語。
“什麽條件？”東哥看著王燊的笑容，麵無表情的問道。
“等你收拾了老毛以後，我要金皇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王燊話音落，在後座抽煙的我頓時一愣，因為一直以來，對付毛躍進的主力，都是康哥那邊的人，而我們盛東這邊，可以說是沒出過一點力，此刻王燊得到毛躍進的消息之後，沒有去找康哥，反而把消息給了東哥，並且跟東哥談起了條件，讓我一陣匪夷所思。
還沒等我想明白其中的關節，東哥就開口了：“想要金皇後的股份，你應該去找康老大，而不是在這跟我談。”
“有點假了昂。”王燊斜了東哥一眼，笑眯眯的說道。
東哥沉默半晌，緩緩開口：“為啥把消息給我啊？”
“因為咱倆是朋友唄。”
東哥聞言，看著王燊，一言不發。
王燊見東哥始終不苟言笑的樣子，可能自覺有些無趣，所以也不繞彎子了，直言說道：“給你打電話之前，我想過找康老大，但是你感覺，他可能答應我的條件嗎？”
“那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你呢？”東哥終於有了點興趣，看向王燊的眼神中，滿是玩味。
“楚東，咱倆是老相識了，我感覺，這種充滿套路的對話，沒必要在你我之間存在，你說呢？”王燊埋怨了東哥一句之後，繼續道：“說白了，以老毛現在的處境，被人收拾掉，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這件事裏，唯一的不確定性，就是最終收拾掉他的人，究竟會是誰，現在外麵的人，包括康老大自己，都已經認定金皇後這塊肥肉，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所以在他那裏，我這種雪中送炭的消息，也許會讓他欠我一個人情，可是現在這個社會，人情也JB不值錢啊。”
“……”東哥嘬了口煙，眉頭緊蹙。
“但是對於你來說，那就不一樣了。”王燊對東哥笑了笑，繼續道：“現在毛躍進已經被康老大把枝枝椏椏的都給砍沒了，跟個光杆司令沒什麽兩樣，已經構不成什麽大威脅了，如果你現在出手收拾他，那金皇後這塊肉，就相當於是大風刮來的，對於一個白撿的東西，分給我一半，我想，你不會心疼吧？”
王燊話音落，我一下就明白了，他今天過來，是為了捅咕東哥去對付毛躍進的，雖然我們現在出手，也許可以逼迫毛躍進把金皇後吐出來，可是一旦真這麽做了，我們就相當於在康哥嘴裏奪食，其結果勢必會引起雙方的反目，想到這裏，我抬頭看著東哥，忐忑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白撿的？”東哥看著王燊，不屑一笑：“你這是讓我賣大哥呢！”
“楚東啊，咱們都在社會上混過一回，我雖然不怎麽混了，但你還在路上，所以對於大哥二字的詮釋，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當你認識一個大哥的時候，你首先要去思考的，是這個大哥帶給了你什麽，以及能帶給你什麽，你捫心自問，從你離開張康開始，一個人折騰了這麽多年，才撐起了龍城的一品城，這期間，他幫過你一分一毫嗎？從道義上講，你張嘴管張康叫一句大哥，那我一點意見沒有，可是從其他角度上講，你口口聲聲對我說張康是你大哥，你覺得我信嗎？”王燊頓了一下，無比直白的繼續道：“楚東，都到這時候了，你跟我裝關二爺，肯定沒啥意思，你覺得以我的性格，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會來找你談這些嗎？”
“你這個十足的把握，來自於哪啊。”東哥伸手降下窗子，車內的煙開始大股的向外湧動。
“三葫蘆離開你了，對吧？”王燊抿著嘴唇，聲音不大的開口。
‘刷！’
王燊話音落，東哥轉頭，瞬間把目光盯在了他身上，而王燊也笑眯眯的迎著東哥的眼神，一臉無所謂。
“百分之三十。”東哥沉默半晌後，緩聲開口。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