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三 我忍不了

  張琳聽完我的話，雙手環抱在胸前，臉色陰沉的看著我：“閔妍的弟弟，就這麽值得你關心啊？怎麽，是問心有愧啊，還是愛屋及烏啊？”


  “你別亂說，這都哪跟哪啊！”我對張琳笑了笑：“小妍的事情，你也知道一些，他們姐弟倆本來就挺不容易的，現在小妍遇見了那些事情，說到底，也全都是我的責任，我隻是想彌補一下自己犯的錯，無論我多麽混蛋，可閔妍、閔可這對姐弟倆，真心是無辜的，你說呢？”


  “哎呦，我發現我們飛哥，還真是個爺們哈，滿身江湖氣，特別仗義，是不！”張琳不知怎麽的，莫名其妙的就生氣了：“你出國這麽久，一個電話都沒給我打，是死是活也不告訴我一聲，其實我知道，你下午就回來了，因為我路過老舅房間的時候，聽見他在跟東哥打電話，說毛毛的一隻手殘廢了，葫蘆哥被人開槍打成了重傷，二哥的胳膊也掛彩了，然後老舅跟東哥談話的時候，也提到了你們這次在蒙古有多麽慘烈，什麽撞警車啊，槍戰啊什麽的，我聽完這些，擔心了你一個下午，晚上的時候連晚飯都吃沒下去，結果你可好，回家之後，根本沒問過我最近過的怎麽樣，而是開口閉口的，就讓我幫你去找閔妍，怎麽著？就閔妍是個女人，我就什麽都不是，對嗎？”


  “你看你，怎麽說著說著還急眼了呢。”張琳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讓我有些無言以對，接著擠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其實我回旅店來，就是為了接你出去吃飯的，不信你問史一剛和楊濤，他們倆已經把地方都找好了，隻是路上出了閔可這麽一檔子事，把我的計劃全給打亂了。”


  “韓飛，我不想聽你的解釋，縱然你心中有一萬個想法，可是沒有去做，那它就是一番空話，你懂嗎！我說了這麽多，隻是想提醒你，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在外麵，你身邊還有個我呢，所以，請你也別抱著這種一個吃飽全家不餓的心態，因為我在擔心你的同時，也需要你關心，懂嗎？”


  “你別生氣了，這事我知道錯了。”看見張琳因為憤怒而微微漲紅的臉龐，我忽然有些茫然，我認識張琳已經好多年了，在我的印象裏，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敏感過，否則以她的性格，肯定不會莫名其妙的對我發脾氣，就算是想對我說出這番話，也絕對不是這番語氣，想到這裏，我歎了口氣：“既然小妍的事你不想管，那就算了，我再想別的辦法，對了，今晚我可能沒法帶你出去吃飯了，因為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等等吧，等我忙完手頭的事，會好好陪你呆幾天。”


  話音落，我起身就要走。


  “小妍的事，我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張琳看著我的背影，聲音不大的開口。


  “能理解。”我轉身，對張琳笑了笑：“早點休息吧，別生我的氣。”


  “小妍的事，我不管，希望你也不要管。”張琳看著我，歎了口氣：“當初小妍那件事的罪魁禍首，是李學樂，而他已經被你一槍打成了傻子，白鬆也因為你，失去了龍城一哥的位置，這個結果，已經足夠你給小妍一個交代了，你是個聰明人，一定知道甘楚東為什麽要留下白鬆，如果這個時候去做出格的事情，你大哥的脾氣，你應該比我了解，最好的結果，搞不好也是個功過相抵，這樣一來，你在蒙古玩命的意義，就沒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聽完張琳的一番話，我頓時皺起了眉頭，張琳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以她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對我說出這麽一番話的。


  “我知道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要去做的這件事，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凡成大事者，必能狠烈，有時候在你的角度看起來正確的事情，也許在你大哥他們的眼裏，完全是錯誤的，他們這種人做事，有一個很完整的大局觀，他們看的是全局，所以更多的情況下，他們會沒有任何負擔的犧牲掉一些人，比如小妍……所以你現在做的事情，很可能是在拆他的台，韓飛，一個男人成熟的標誌，是能享受最好的，也能承受最壞的，而小妍這件事，就是你該承受的壞事情之一，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已經足夠給小妍一個交代了，別再去追究這件事了，真的。”張琳說完，對我笑了笑：“至於小妍這件事，如果你真的鍥而不舍的查下去，也許結果並不是你想要的，相信我，忍一忍吧。”


  “我忍不了。”聽完張琳的話，我點燃了一支煙，緩緩開口：“我堅持查小妍的事情，並不是因為這樣做會有什麽效果，同樣也不想去考慮它帶來的後果，但我知道的是，這件事如果我不做，這一輩子我都良心難安，如果真如你所說，東哥是為了大局而犧牲掉了小妍，不論他的出發點在哪，他錯了就是錯了，或許他可以找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用來安慰我，但是我不能說服我自己！”


  對張琳說完這句話之後，我推開門，向樓下走去，同時心裏也在盤算著，這件事如果張琳不能幫我，那我該去找誰。


  “韓飛！”就在我剛剛走出旅店不遠的時候，張琳跟下樓，在身後喊了我一句。


  聽見張琳喊我，我轉身，看見她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之後，邁步走回去，伸手就要脫下外衣：“這麽冷的天，你追出來幹什麽！”


  “不用了，我說句話就回去。”張琳推開了我遞過去的外衣，無奈的看著我：“小妍的事，我會幫你問問。”


  張琳話音落，我猶豫了一下，　隨後點頭：“謝謝。”


  “你不用謝我，我做的一些，不是為了任何人，隻是為了你。”張琳伸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我的臉，隨即大大咧咧的揮了揮手：“好了，你走吧，我該回去了，死冷的。”


  “好！”


  “……！”


  離開了旅店之後，我站在外環路邊，伸手打了一台車，直奔葫蘆哥和毛毛所在的私人醫院趕去。


  醫院內。


  我坐在毛毛的床邊，看著他過了一層繃帶的手：“怎麽樣，恢複的還習慣嗎？”


  “沒事，像我們江湖中人，難免會有個磕磕碰碰。”毛毛咧嘴一笑，看著我：“飛哥，剛才淮陽過來，跟我說了不少話，所以呢，我也有幾句話，想對你說說。”


  我點點頭：“嗯，你說。”


  “我毛大旺這輩子，沒啥文化，初中沒畢業，就來社會上瞎混了，前幾年的時候，我們也沒少跟社會上的一些混子接觸，他們雖然混的還不如我現在好，但是在當時的我眼裏，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大混子了，你在龍城呆過，也知道沒搞旅遊之前，那裏有多窮，當初我們跟那些大混子出去辦事，每個人的人頭費隻有五十塊錢，就這樣，他們還得抽走好幾十，有時候落到手裏能有四十塊錢，就正經是個挺值得高興的事了。”毛毛說著頓了一下：“後來我遇見了葫蘆哥你們，稀裏糊塗的加入了盛東，其實那時候，我對你們根本就沒有歸屬感，心裏唯一的念想，就是跟你們在一起，能多賺點錢，可是接觸的久了，我發現你跟的格局，跟那些小混子真的不一樣，就比如你，從來沒黑過我們一分錢，而且還總是私下裏偷著給我們錢，還比如周桐，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隻要一喝酒，就會紅著眼圈念叨你的好，幾乎每次喝酒，他都會說如果沒有飛哥你幫他，他媽可能早就不在了……”


  “你說多了，我做這些，是應該做的，也是很基本的事情，你們沒必要用一顆感激的心麵對我。”我伸手，將一個剝好的山竹遞給毛毛：“要說謝，該是我謝你，如果那天不是葫蘆哥你們倆先後為我擋了兩槍，我不會坐在這裏。”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這些話，我才更得說。”毛毛對我笑了笑：“我雖然不是什麽出名的混子，但是在社會上也瞎混了好幾年了，我了解這個社會的本質，說白了，就是人吃人，雖然有些事情是你應得的，但是更多的時候，偏偏是這份本該是你應得的東西，可你就是拿不到手，飛哥，我在社會上混的久了，看過太多小混混為了幾十幾百的人頭費，被人打成殘疾的事了，如今的我，已經不知道比他們強了多少倍，能走到這個地位，如果代價隻是一隻手的話，我很坦然，真的。”


  “你這隻手，並不是你走到今天的代價，我是一個很少用語言表達情感的人，但是你這件事，我會記在心裏。”我看了看毛毛的傷手，點點頭：“等你將來結婚了，如果盛東還沒倒的話，婚房我給你買。”


  “不行！這個絕對不行！”毛毛聽完我的話，一下子坐了起來，不小心牽動傷口，疼的呲牙咧嘴的：“飛哥，我剛才還有一句話沒說完，其實我這麽做，也是在為大樂贖罪，我知道家裏出了大樂這樣一個叛徒，讓你和葫蘆哥臉上很沒麵子，大樂已經傻了，可以一了百了，但是我和淮陽，不能讓這件事黑不提白不提的過去，畢竟我們是兄弟。”


  聽見毛毛提起大樂，我心裏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小妍的事，目光也變得冰冷了下去，同時又想到了葫蘆哥：“最近沒事的時候，你幫我留意點三葫蘆。”


  “飛哥，你……”毛毛看見我臉色變了，本想問點什麽，最終後麵的話還是噎在了喉嚨裏。


  “哦，沒事，我就是怕葫蘆哥受傷了，會出去瞎折騰，他要是出門，你給我打電話。”我察覺到自己的表情讓毛毛想歪了，笑了笑：“你先好好養傷，我去辦點事，等事情辦完了，我再回來看你。”


  “哎，好。”毛毛似懂非懂的點頭。


  話音落，我站起身，邁步向葫蘆哥的病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