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三 向日葵般的愛
“我就怕樹真的倒了，你們這些猢猻連跑的機會都沒有！”東哥猛地嘬了一口手裏的煙頭。
“就算被樹砸死，我也認了，你別忘了，你是我大哥，可能在別人眼裏，誰有錢誰就是大哥，忠義這兩個字，也隻是個二傻子一樣的玩笑，但在我眼裏，從我開口叫你大哥的那一刻起，我這輩子，都會選擇跟你同進同退，哪怕有一天你甘楚東真的倒了，就算你去大街上要飯，我他媽都跟著你，去給你端碗。”
“滾犢子，你他媽才混到要飯去呢……哎，我以前沒發現，你小子口才竟然這麽好，竟然都學會煽情了！”東哥聽完我的話，明顯是被感動到了，臉上的陰鬱一掃而空，變得容光煥發的，他使勁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既然你想好了，其餘的話我也就不說了，今天我也不給你什麽承諾，但總有一天我會向你們證明，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後悔，選擇跟我在一起的！”
……
在病床上躺了四五天之後，大普終於醒了過來，隨後東哥就把他接回了廠子裏，還專門騰出了一個房間做病房，醫生、護士什麽的都跟了過來，想來應該是沒少花錢，大普足足在房間裏躺了二十多天，才勉強可以下地行走。
這一個月的時間，牛萬成的地盤，被人侵占了將近三分之一，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跟白鬆之間存在爭議的地區，被白鬆趁著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全都給霸占了，還有一些膽子比較大的小勢力，看見白鬆動手了之後，也都迅速出擊，搶占了不少地盤，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原本歸牛萬成管理的幾條街道上，居然出現了二十多家棋牌社和小KTV、按摩房等小產業，而這些店的名字裏，沒有一家帶著牛萬成的‘鑫’字標示。
麵對這種局麵，牛萬成終於沉不住氣，也不再躲著了，幾天前，在鑫聲歌廳和鑫海洗浴的二次開業典禮上，牛萬成高調露麵，給兩家店剪了彩，我也開著車去看了一眼，這個牛萬成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國字臉，黑皮膚，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看起來是很普通的一個人。
兩家店重新開業的當天，牛萬成手下的丁賀就動用了雷霆手段，一下午的時間，連著砸了十幾家店，把那些小老板的勢力，重新清出了自己的地盤，不過被白鬆占據的地區，可就收不回去了。
大普雖然受了重傷，可是借著打壓牛萬成這一把事，名聲一下就起來了，他在廠子裏養傷的這段時間，有不少小勢力的頭目，還有一些白、牛二人名下的小老板，已經開始趁著大普受傷的契機，過來討好他了，還有不少人想通過大普的介紹，跟東哥攀上關係，不過東哥對於這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並無好感，隻是挑了幾個在本地比較有身份的人，見了一下，其餘的關係，都交給了二哥去打點。
這一個月的時間，是我從過年到現在，最輕鬆的一段日子，每天什麽都不用管，史一剛、楊濤我們幾個，成天紮在辦公區裏，用辦公室的電腦玩遊戲，辦公區的走廊裏，幾乎整天充斥著我們幾個興奮的嚎叫和怒罵，那些白領們向大普反映了好幾次，大普也一笑置之，沒有說我們，這麽一來，我們幾個蹬鼻子上臉，鬧的更歡了，一副有恃無恐的架勢。
這段時間裏，變化最大的人就是明傑了，當初我們抓紀思博的時候，明傑腿部中了一槍，打進去了六顆鐵砂，但都沒有傷到骨頭，所以養了不到半個月，他也就能自由行動了，不過我卻一直沒怎麽見過他，除了吃飯的時候，他幾乎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個人低調了很多，明傑這個人心思很重，估計東哥把史一剛從他身邊抽回來這件事，對他的影響肯定挺大的。
明傑消停了之後，一直沒有站隊的晉鵬反而因禍得福，成為了東哥的司機，想來也是，隻有他這種幾邊都不想得罪的老好人，留在東哥身邊最合適了。
……
這天中午，在玩了一上午遊戲之後，我推開手裏的鍵盤，伸了個懶腰，看了看時間，也該到了食堂開飯的時間了，於是起身就向樓下走去，結果剛一出門，就跟從財會室出來的小妍撞了麵對麵。
“……”小妍站的地方，是我下樓的必經之路，我如果想下樓，就必須得往她那邊走，所以我站在原地，一下就變的不知所措了。
自從我那次被錘子男偷襲，然後小妍在醫院對我表白，到現在為止，已經快一個半月了，我出院之後，一直都在有意無意的躲避著小妍，如果說小妍在跟我攤牌之前，我還能裝糊塗的話，那麽現在我真的是沒辦法麵對她了。
可能是因為我跟小妍認識的地點是在KTV，所以我看見小妍之後，總是會不自覺的把她和高蕾的影子重疊在一起，我知道小妍是個好姑娘，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從心底的無法接受她。
小妍見我站在原地沒動，側頭笑了一下：“呦，這不是飛哥麽，嗬嗬，你今天怎麽不躲著我了？”
我尷尬的點點頭：“我想躲，但是沒躲開……”
“你！”小妍聽完我的話，俏臉上瞬間出現了憤怒的表情：“韓飛，我就這麽讓你覺得厭煩嗎？”
“我就鬧著玩，你怎麽還真生氣了呢！”我一看小妍是真的怒了，連忙換上了一副笑臉，邁步走了過去：“別生氣了，我逗你呢！”
小妍聽完我的話，很安靜的看著我：“韓飛，我在你眼裏，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
“嗯？”我聽著小妍的話，跟著笑了一下：“就是一個挺美的小姑娘唄，還能是什麽人啊。”
“不對！我在你眼裏，是一個花錢就能睡的婊.子，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所以你才會對我這麽閃躲，隻因為我在KTV當過坐台小姐，然後就變成了那種不幹淨女孩，對嗎？”小妍的聲音很平靜，也很直白，幾個正要下班去吃飯的員工聽見了這句話，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了小妍。
“去去去，這種事有什麽好看的！”我皺眉打發了那些人，然後把小妍拉倒了一邊：“你亂說什麽呢！注意點影響，還有啊，你別成天胡思亂想了，行嗎？”
“沒事，一個人不論怎麽隱瞞自己的過去，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是永遠改變不了的，我既然做過小姐，就不怕別人知道！”小妍掙開了我的手，繼續站在走廊裏說道：“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費盡心思，想把自己送到別人床上，那種特別賤！特別不值錢的傻逼，對吧！”
“我靠！大姐你是不是瘋了？還是腦子得病了！要不然就是發燒了，怎麽還說胡話呢？”我說著就要伸手去摸小妍的額頭。
“對！我就是瘋了！我不值錢！”小妍說這話，眼淚劈裏啪啦的就開始往下掉：“我連一個給你做發泄對象的資格都沒有！”
“算了，這件事情隨你怎麽想，我不喜歡跟女人吵架，更不擅長跟女人講道理，你現在很不理智，等你清醒了，我再跟你談！”我看見小妍情緒激動的樣子，邁步就要從小妍身邊走過去。
“你站住，不許走！”小妍一下拉住了我的袖子：“我現在很清醒！”
“呼！”
我吐了一口氣之後，對小妍點了下頭：“好！既然你想聽，那我就跟你說說，首先，在我眼裏，你並沒有不值錢，我也從來沒有看不起你過，是你自己在看不起你自己，一個連自己都嫌棄自己的人，還指望別人看得起你嗎？不論你當初是出於什麽原因，選擇了去KTV工作，就憑你寧可自己遭罪，也要供自己弟弟上學這一件事，這個世界上，就沒人有資格瞧不起你，一個人為了在社會上生存下去，做出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小妍，我知道你很喜歡我，因為我也像你喜歡我一樣，喜歡過別人，在感情這方麵，付出最多的那個人，永遠是自卑的，但這份自卑，並不能讓你得到想要的東西，就算你自卑的守護住了這份感情，那它也是畸形的……你是個好姑娘，我沒有選擇跟你在一起，跟你的過去沒有任何關係，隻是因為我對你沒有感覺，僅此而已，所以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不需要這樣歇斯底裏，因為我從來沒有瞧不起你過，我也不止一次的告訴過你，咱們是朋友，很好的朋友……話我就說這麽多，你好好想好想吧。”
“……”我的話說完，小妍也沉默了下去。
我們倆這邊正沉默的時候，走廊盡頭很快泛起了一陣腳步聲，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此刻花熊穿著一套新買的運動裝，腳下踩著一雙皮鞋，我一看，他這副打扮，還真不愧是跟大普一塊混的。
花熊一隻手背在身後，邁步向我們這邊走過來，走到我們麵前之後，他看了我一眼：“我剛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呢？”
“你給我打電話了？”我伸手一摸兜，隨後指著辦公室：“我手機落在裏麵了，你找我什麽事？”
“我沒事，是東哥找你，他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也沒接，他就讓我幫忙找你，說找到你之後，讓我告訴你，他在會議室等你呢，說要開會。”
“開什麽會？”
“這是你們內部的事，我怎麽會知道！你快點去吧，我剛才看見史一剛和楊濤他們，都已經過去了！”花熊說完之後，背在身後的手一下拿了出來，手裏攥著一朵很大的向日葵，足有籃球那麽大，遞給了小妍：“妍，這朵花，是我送給你噠！”
我瞬間被花熊這個舉動給幹懵了，指了指他手裏的向日葵：“啥意思啊？”
“難道我這個舉動還不夠明顯嗎？”花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裏的花：“我是來送花的啊！”
“你送花我能理解，但是你他媽為啥要整一朵向日葵呢？”
花熊手裏這朵向日葵，明顯就是剛在哪個大棚裏麵撅的，上麵落滿了小蠓蟲，他手上攥著向日葵的位置，沾滿了向日葵秸稈上流出來的那種粘液，看起來十分埋汰，花熊皺眉看著我：“向日葵咋的了，向日葵不也是花麽！幹巴了之後，還有瓜子能嗑呢！”花熊理直氣壯的說完，呲牙對小妍笑了一下：“妍！這朵花不僅包含著我對你濃濃的愛，還有更深一層的寓意，你就像是天上的太陽，而我就是這朵執著的轉蓮，你去哪，我就去哪。”
“……傻逼！”小妍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之後，緩緩吐出了兩個字，隨後一跺腳，扭頭就走。
花熊看著小妍離去的身影，在原地沉思了三秒鍾之後，才扭頭看向了我：“這是咋的了？她腫麽走了呢？”
“沒事，可能就是你表達愛意的方式，太濃烈了，她一時接受不了！”我呲牙一笑，順手在花熊手裏的向日葵上拽下來幾個瓜子，邁步就向會議室那邊走了過去。
“操！我這挺好看的小花，你在上麵拽雞毛瓜子啊！”花熊看見手裏殘破的向日葵，扯著嗓子嚎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