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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夏至未至,苦人兒何處安身2

  屋子裏吵的厲害,半晌過去,見門外果真沒有人聽了,才推開門左右探頭看了看,將門合上了進去。


  “怎樣?”


  “小姐,人都走了。”


  巧兒姐拍了拍胸口道“今日險些惹了禍事,我也保不得你。”


  杏兒委屈道“小姐,我也不曾想到這個柳絮看著和和氣氣的,說起話來這般犀利,竟將我激的生了氣性。”


  巧兒姐哼了一聲道“你也是的,怎地不聲不響就去了,也不知會我,是不是攀了高枝兒,不願意在我這房裏做個丫頭了?”


  杏兒趕忙跪在地上哭著道“小姐千萬莫要多心,是上次來的喬家小姐與那柳絮有仇隙,又許了我好多銀子,我尋思著這柳家小姐惹得小姐不痛快,這事兒不是順手替她辦了,想著替姑娘出口氣的,不曾想辦的砸了。”


  巧兒姐道“她倒是會使喚人,用起我的人來了!你若果真沒有二心的,日後莫要再理會這個什麽喬家小姐,那也不是什麽省柴的灶!”


  杏兒道“願聽小姐良言。”


  且說喬碧兒得了杏兒回報,忙將這消息帶回家裏,與喬伊說了,喬伊沉吟半晌道“如今又斷了這個門路,如何能整治柳絮那個小賤人?”


  喬碧兒道“小姐也不必擔憂,蒔花樓那個地方,柳絮是待不長久的,等她出來了,我們再相機而動。”


  喬伊恨恨道“也隻能如此了,想不到蒔花樓的花娘會這般維護她!”


  喬碧兒勸道“小姐千萬不要打蒔花樓的主意,這地方邪乎的很,誰碰誰折。”


  喬伊道“我自知道這點,隻是恨這柳絮得了個好命罷了!”


  “阿嚏!”柳絮揉了揉鼻子,這又是哪個在罵我?“阿嚏!”冷不防又打了個噴嚏,柳絮拿出一方絲帕擦了擦鼻子,道“一想二罵三念叨,可見是有兩個賤人在罵我!”這話是這般解的嗎?反正柳絮解對了,確實是兩個賤人在罵她,還罵的很凶。


  事端起的快去的也快,花娘被雲舒拉走,也沒人來打擾柳絮了,晚間十分,段易峰前後看看,在柳絮的門外敲了敲,輕聲道“嫂嫂可在?段易峰來訪。”


  柳絮在床上躺的正膩歪,聽了聲音套了件外衣,穿了鞋子過來開門。拉開門,隻見段易峰弓著身子在外麵行禮,柳絮讓了半邊身子,請段易峰進屋裏說話,段易峰見了,擺了擺手道“嫂嫂且收拾停當與我入城中一敘,這裏人多口雜,冒失做事恐惹非議。”


  柳絮一想也對,這孤男寡女的總是不好,當下道“叔叔請等我片刻,我馬上就來。”柳絮將房門關上,將貼身換洗的衣衫裝了,外衣穿好,整了整衣衫,就提著衣衫走了出來,“叔叔請。”


  段易峰側身一引,道“嫂嫂請隨我走雲排入城,我手中有蒔花樓的簽章,外麵的武侯不敢抓我。”


  柳絮當下點頭,可想想又有不對,道“還未與花娘道別,她幾次幫我,我怎地也該麵辭了她才是。”


  段易峰道“嫂嫂隻管和我去,花娘那自有雲舒去說。”


  柳絮想想也就作罷,跟著段易峰上了雲排,一直走入了潯陽城的蒔花樓,才算徹底安生下來。


  段易峰引著柳絮去了張博軒的家中,張博軒家占地極廣,便是下人的房間都比普通人家的房屋大上許多,但卻不違製。段易峰喚開門直接帶著柳絮入了張府。


  相比周昕的排場,張博軒卻低調許多,不是他沒這個實力,而是他從不講究這些,隻看他與崔塵束,段易峰及孟東顧交好就能看得出,他根本就不是個嫌貧愛富的人,為人也仗義,幾次關照柳絮,為此還與孟飛時吵過架,紅過臉。


  “哈哈哈,我就說今晚這星空格外引人貪杯,卻是有貴客臨門,讓我多盼著些時候!”


  “咦?崔塵束?我沒叫你,你怎地也來了?”


  自門廊口伸出個腦袋來,鬼鬼祟祟,一見段易峰和柳絮到了,趕緊正了正衣衫,走了出來。


  “好你個段易峰,隻撿這富貴的人家跑,我家倒不見得你去一次!”


  段易峰怒道“就你會挑些個歪理!我與張兄住城西,你與孟兄住城南,誰遠誰近?我若先去找你時,豈不是又要折返一趟來張兄這裏?”


  崔塵束拉住段易峰的袖子道“還說不是嫌我家貧?你與張兄有銀子在這城西置辦家業,我與孟兄都是窮書生,在這潯陽住下還是靠了祖宗蔭庇!你這般傷老友的心,不來往罷!從此我在城南聽小曲兒!”


  段易峰接口道“我在城西唱爛詞兒!”


  “不如不見,見了就這般使氣鬥嘴,讓嫂嫂看笑話。”


  段易峰與崔塵束一回頭,見張博軒也出來了,齊齊道“隻你一個好人罷!”


  張博軒攤了攤手,走到柳絮身邊行了一禮道“嫂嫂莫怪,你且當今日有猴戲上演,隻看這出好戲,也不用使銀子,豈不是有趣的緊?”


  段易峰道“張兄是不開口就罷了,拿我二人逗趣,你家中的好酒快拿出兩壇來賠罪,若不然今日定不與你幹休!”


  “就是就是,有酒且無菜,不能算慢待,有菜且無酒?”


  段易峰接口道“還吃什麽,都拿了去喂門頭拴著的獅子狗!”


  “哈哈哈。”三人齊齊的樂了。


  柳絮見了臉上也有笑容,快樂的人,很容易給身邊的人帶來快樂。


  段易峰道“走走,咱們進去說,不能讓嫂嫂在此敘話,豈不是失禮?”


  張博軒道“段兄說的正是我的意思,等下安排妥帖了,見見我家那位河東獅。”


  “好個不知足的張博軒,娶了這般家世,又貌美的婆姨,牛氣起來了,反倒存心拿話惡心我們。”


  “崔兄說的對極,嫂嫂莫要聽張博軒的,待會見了張家嫂嫂便知道,這是個貪心的主兒。”


  柳絮聽了竟生出些期待來,崔段二位叔叔極具誇讚的人物,卻被自家叔叔如此貶低,未嚐沒有保護的意味在裏麵。


  張博軒領一幹人進了會客廳,門童上了茶便退了出去,柳絮抬頭看了看客廳左近的布置,這角裏植盆翠綠,牆上字畫看著也是意境深遠,自堂中一連掛了三幅字,認下來筆體卻似在哪裏見過!

  柳絮開口輕吟道“


  西林晚青鬆,

  驛外暮雲霧,

  應是相逢夢境中,


  回首無歸路。


  幽夢斷橋邊,

  步行狹溪渡。


  不識東岸浣紗人,

  同飲西江露。”


  “咦”?張博軒回過頭來看向柳絮,問道“嫂嫂居然認得這首小令?卻是從何處聽得?”


  柳絮一愣,道“就掛在這裏,你不知道?”


  張博軒抬頭看了更是驚異,道“這八分勢我也才近日得來,外人根本不識,嫂嫂如何就能讀出來?”


  柳絮聽了更是迷惑,道“除開這張,別個卻是不認得,隻這張似是在哪裏見過,因此認得。”


  張博軒呼喝一聲,道“來人!”


  門童應了一聲,快步小跑過來問道“爺,您缺什麽,我去拿?”


  張博軒問道“正堂這一幅字,可有人動過?”


  門童抬頭看了一眼,想了想道“爺日前才得來,小人一直在此伺候,並不見丟失了一件半件。”


  張博軒揮了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崔塵束上前道“你這人好生沒趣,這字又沒什麽出奇,嫂嫂認得又有什麽,怎地這般陣仗,丟了命了?”


  張博軒苦笑道“崔兄有所不知,這一幅字與別個當真不同,我有幸路過巨鹿時,見一碑文,上書“耿球碑”,我見這字體別具一格,似隸書,又有不同,與原本四體書勢迥異,我因沉迷書法之道,特意觀習良久,怎知一朝離了巨鹿,腦中的碑文竟一字也想不起來,這書法更是想不起。”


  段易峰皺眉道“怎會有這等怪異之事?”


  崔塵束也接口道“我二人在書法上的造詣不深,觀這一篇也不甚出奇,你再說說,這一篇字,你又從何處得來的?”


  張博軒道“事也出奇,前兩日我去拜訪周昶,在他客廳中再次見了這書勢,才猛然想起似曾在哪裏見過一般,因此不顧周昶的阻攔,將這一幅字搶了出來。”


  段易峰道“周伯通如何會有這字?”


  柳絮插話道“如果這字是從周昶那裏得來的,我倒是知道些。”


  張博軒三人齊齊看向柳絮,柳絮扭捏了下,道“我說這幅字有些熟悉,之前去周昶府上拜訪時就見過這字,當時他要送我來著,我見這字寫的好,沒敢要。”


  張博軒急問道“嫂嫂快說,他這一幅從何處得來?”


  柳絮一拍手道“是周昶自己臨摹的。”


  張博軒大吃一驚,趕忙將這字取了下來,似著了魔一般,將字鋪在了地上,跪在那裏來回摩挲觀看。


  段易峰見了,無奈道“嫂嫂這一句當真讓我等吃驚。”


  柳絮不解,問道“為何至此?”


  崔塵束擠了上來道“嫂嫂有所不知,我們潯陽四公子每人喜好各不相同,張兄最是好書法之道,人稱遇匾必拆,單看他去縣府之中搶了這字就知道他有多喜好這字了,單單嫂嫂說出這一幅是周昶親書的,如何能不讓人驚訝。”


  段易峰見柳絮還是一臉不解的神色,解釋道“嫂嫂恐怕不知,周昶其實才華勝我們兄弟四人十倍,隻是這人低調慣了,才華不顯露罷了,如今這書法一道顯然已經達到讓張兄也吃驚的地步了。相比起書法,我更在意的是周昶書的這一首小令。”


  崔塵束讀了一遍,神色也是一愣,道“莫非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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