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兩岸相隔,醜奴兒暗夜隨行5
潯陽城中,夜已深了,街道之上無行人,如果說這潯陽城還有誰敢違了宵禁令大搖大擺的在街上行走,那一定是蒔花樓的人,潯陽所有人都知道,蒔花樓是個什麽所在,隻在夜間招攬生意,蒔花樓的人可以在夜間行走,別人卻是不行,即便是達官貴人自蒔花樓吃醉了酒那也不敢出蒔花樓的門,夜間在潯陽城的街道上行走。隻因為這潯陽城對宵禁夜行的處罰甚重,不論你有何緣由,隻要抓到你夜行,當場格殺勿論,誰都不聽你辯解,就這般嚴苛近乎殘酷的律條下,蒔花樓卻能開一條綠燈,可見蒔花樓的勢力龐大,這偌大的潯陽城裏,還真是無人敢惹。
今夜就熱鬧了起來,蒔花樓的花娘開道,身後跟著小跑的柳絮,再之後是四個大漢抬著一床被子在街上行走,這被子之上正是昏迷不醒的孟飛時!
一路行到城東,花娘斥退了四波巡街的武侯,可見潯陽對夜間的巡視是多麽的嚴謹。
梆梆梆的敲門聲將藥鋪的夥計驚醒,隔著門忙問“哪家來的?不知有宵禁嗎?”
花娘沒好氣的道“給老娘把門開開,遲些了老娘將你這破藥廬拆吧了!”
夥計一聽是個女子聲音,說話還頗為囂張,頓時犯了難,這時敲門聲更急了起來,門外的叫罵聲驚動了裏屋的郎中,郎中聞聲出得門來,看著夥計還在那呆站著,道“先將人迎進來,這般吵鬧下去,沒有禍事都惹出禍事來了。”
那夥計趕忙應了一聲,將門閂拉了出來,打開房門將這一行人迎了進來。
“郎中死在何處了?快些過來瞧瞧,別活人沒醫死,倒把死人醫活了!”
“呦,花娘這是哪裏來的這般大火氣,快快進來說話。”
“看把你個分不出眉眼高低的小夥計,明兒饒他做個掃地的便是,腦子忒不活泛,半夜能敲你門的,不為瞧病還是來送終的不成?這般左敲也不開,右敲也不開!”
“花娘,莫要多與他說話,快讓郎中瞧瞧孟昭。”
柳絮見花娘還在那左呀右的挑理,哪裏能忍得住,現在救人要緊,還不趕快讓郎中給小叔叔瞧瞧?
“哎呀,真是該死,快快,您趕緊上眼!”
花娘讓出半個身位,露出了她身後的柳絮,郎中一眼看去,道“原來是你!”
“先生先別忙著敘舊,快快看看他吧。”
郎中見柳絮急了,趕緊走上前來,道“將人放平了。”
四個大漢聽了,將那一床被子鋪在地上,讓出空間來讓郎中診治。
郎中診治過後,道“情況不妙,這位少年郎是氣血兩虧,兩月前才從我這出門,怎地又受了這般重的傷?”
“先不要管他如何受的傷,你快說說怎麽能救他!”柳絮拉著郎中的手臂焦急的問道。
郎中摸了摸胡子,道“隻能先行清理外傷,再慢慢將養身子,好在這人有功夫在身,若換作他人,挺不到我這裏,早就進了閻王殿了。”
郎中拿出把小刀子,在燈焰上烤了烤,用白布一擦,就要下手。隻見他手下快如閃電,隻一插一剜,就將陷在肉中的箭簇挑了出來,將藥貼在肩頭,用布包住。
這邊處理好了,又看了看右臂,眉頭輕皺道“手臂怎地也斷了?這是哪裏來的高手?腕力這般強,隻怕是要三石以上的硬弓才能將整條手臂都震斷。”
“什麽?你是說這一箭之威,將他手臂都震斷了?”花娘驚訝的看向郎中問道。
“不錯,正是這樣,我先幫他正骨,唉,傷的這般重,下手真狠那。”
郎中將孟飛時的右臂接好,用木板固定好,又將右臂上貫穿手臂的箭支整個剪斷,從另一側將箭拽了出來,等他看到背上的那支箭後愣了一下,道“快!將人翻過來!”
上來兩個大漢,將孟飛時後背朝上翻轉過來。
柳絮趕緊蹲下,將孟飛時的頭扭過去,免得捂在被子裏憋死。
郎中手一抖,將那箭支直接拔了出來,帶起一片血肉,看得眾人眼皮直跳,這也太暴力了些!
“行了,外傷處理完了,將人送到我房間裏就好。”
柳絮跟著郎中走了進去,這裏她還有些印象,過去打了盆水,將臉巾洗好,拿來給孟飛時潔麵。
“姑娘,你們這算是二進門兒了,上次也是這般,你倒是沒什麽事,這少年運氣就差很多了,每次都差點丟了性命。”
“我,我也不想的。”柳絮一聽之下,想起了孟飛時上次冒著大火救她時的場景,嘴巴一癟,哭了出來。
“莫要哭了,你們既然與縣令公子有舊,不妨去找找他,求些固本培元的好藥來,這樣他才能好的快。”
“我哪裏能認得什麽縣令的公子,上次差點都被縣令砍了腦袋,這縣令的公子更不能是什麽良善之人了。”
“柳姑娘這話說的就不對了。”
“花娘,有什麽不對處?”
“周昶這個人我還是了解的,他呀……”
“周昶?你是說周伯通?他是縣令之子?”柳絮詫異的問道。
“你不是不認識他嗎?怎麽知道他的字?”
“周昶我是認識,可我並不知道他是縣令的公子啊!”
“也是,你不知道也難怪,這周昶為人低調的很,比他那隻認錢的老子可是強太多了。”
“隻是我與他並無過往,貿然前去怕是不好。”
“不去試試怎地知道?這些提氣補血的補藥蒔花樓是沒有的,若不然哪裏用求得到他來?”
“那我明日就去拜訪周公子。”
“你自己去怕是不好,這樣,我回去找雲舒,讓段易峰陪著你去,他好歹與周昶是同窗,見上一麵肯定是能行的。”
夜間,花娘與眾人回蒔花樓不提,柳絮就在這藥鋪之中歇息一晚,順便照顧昏迷不醒的孟飛時。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段易峰就先一步來到了藥鋪。
柳絮見到段易峰時,段易峰顯得很是焦急,柳絮上前道“叔叔怎地這般著急?”
段易峰見到柳絮後心下稍安,道“昨夜花娘找我,也沒說清楚是個什麽事兒,隻說你與二郎被送到藥鋪,要我早間過來帶著你去找周昶,我尋思著你二人不是又出了什麽幺蛾子,搞得自己狼狽吧?”
“叔叔,此次真的不是我們自己胡鬧,昨夜間有人闖進了我們的住處,將二郎險些射死!”
“有這等事?潯陽最近這是怎地了,接二連三出事!”
“孟昭受了重傷,需要些補藥,郎中說周公子府上有,要我去求些來。”
“原來如此,二郎與那周昶是生死之交,這點兒忙他應該不會推辭,走,我現在就帶嫂嫂去縣府。”
段易峰帶著柳絮去到城北縣府外,通了姓名就在外等候,等了許久也不見來人,柳絮心中不由有些急了,道“周公子是不是不在府上,或者我們來的早了些,周公子還沒起?”
段易峰沉吟一下道“不會,據我了解,這個時候他該是已經起來讀書了才是。”
二人又等了片刻,自側門處走出一黑臉漢子,那漢子一瘸一拐的向外走,手中還抱著個木盆。
柳絮見出來個人,跑過去問道“借問一下,你們公子可否起了?”
那漢子一聽這聲音就是一愣,等他回過頭來看向柳絮時,手上不自覺加了幾分力氣,將這木盆的邊緣掰掉塊碴。
柳絮見這人這般激動,以為是自己太唐突了,趕緊後退的半步道“對不住,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門房去了許久,也不見回報,這……”
那漢子咧嘴一笑,道“一般人家的門房你這麽等,肯定是有回應,但這裏是周大人的府上,周大人刮地三尺的雅稱是白叫的嗎?他家中的門房,你若不是個官家背景,需先銀錢開道,他才好理你,就這般等著,明兒你也甭想見到人。”
段易峰一聽,怒道“豈有此理!這般狗仗人勢的狗才,竟敢戲耍於我!”
“您也別罵,小心吃官司,這幫子人別的本事沒有,栽贓陷害可是門兒清。”
“那你這麽說,我怕是見不到周公子了?”
“不忙,別人若被攔在這裏,等著就是了,敢問姑娘可是姓柳?”
“你認識我?”
“姑娘與我相隔兩岸,天天見麵,如何不識?”
“啊!原來是你!”柳絮認了出來,這不就是天天在她對岸洗衣服的那個男人嘛!隻是這尊容?柳絮初見之下倒不覺得,隻是越是久了越是覺得這尊容,還是少見的好!
“姑娘少待,我去去便回。”
“這人你認識?”段易峰奇怪的看著柳絮問道。
“原本是不識的,這人說起我倒是有些印象了,我在西江東岸漿洗衣服,這人就在西岸漿洗衣服,我們算是同行呢!”
“西江兩岸甚遠,根本看不清麵容,他是如何認出你的?”
“叔叔管他如何認出我的,他回轉回去是要幫我們通傳的吧?”
“你看他腿腳都不便利,若不是替你通傳,何必又費這力氣折返回去?”
“啊?之前怎地沒發現他原來是個跛子?”
“我們再等片刻,若還不出來就先回去,我找張兄給他遞個帖子,張兄的帖子門房若是還敢阻攔,他怕是就嫌自己命長了。”
柳絮與段易峰說話間,縣府的正門突然被推開來,二人上眼一瞧不由麵色皆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