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遠避城外,舊仇未報添新仇6
城東大火已經過去半月,柳絮此時出現在孟家,專門照顧受傷的孟飛時,周昶每日都會派人送些補品過來,畢竟柳絮什麽都不會做,要知道柳絮嫁到潯陽之前那也是大家的小姐,雙手不沾陽春水的。
當然孟飛時能夠恢複的這般快也不是因為柳絮的照料,而是郎中每日都會登門替孟飛時換藥,也不知是這郎中開的藥藥效顯著還是周昶送來的補品滋養的好,孟飛時除了說話不便之外,已經可以下床行走了。
柳絮獨自一人坐在房門外,她怎麽想都沒有想到,孟飛時會出現的那般及時,救了她的性命,看來她的這個小叔叔還不是那般的無情嘛。柳絮麵帶笑容,手捧雙頰開始回想孟飛時的身影,躺在他的懷裏是多麽的有安全感,最讓柳絮感動的是,她這個被困在火場待死的人隻是渾身乏力,並沒有受到其他的傷害。
在孟飛時養病的這段日子中,潯陽城中突然多出了一道流言,傳的沸沸揚揚,滿城風雨,幾乎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這一日,周昶急匆匆的登門而來,正迎上扶著孟飛時在院中散步的柳絮和孟飛時二人。孟飛時說話不便,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周昶與孟飛時坐在庭院之中的石墩旁,孟飛時見周昶不說話,眉頭一皺,抬頭看了一眼柳絮。
柳絮見孟飛時看向她的眼神飄忽,眉間挑動,極具誘惑力,不由舔了舔嘴唇,可隨即孟飛時臉一拉,柳絮吐了吐舌頭,顯然她方才會錯了意,誰讓她這個小叔叔長得這般美貌了,連挑眉生氣也都那般動人。
柳絮心中數落了小叔叔一番,嘴上卻道“小叔叔定是渴了,我去泡壺茶來。”
周昶趕忙道“嫂嫂慢來,隻將炭盆與茶具物什拿來便是,我自己煮,自己煮。”
柳絮腳步不停,仍然向前走去。
“今日怎麽這麽多嘴?”孟飛時居然開口說話了,看來他的傷好的差不多了。
“你不知道,你家的這位嫂嫂也真是奇人,這要是把她自己扔在這,活脫脫的都會被餓死。”周昶搖頭歎息道。
孟飛時平靜的道“她來潯陽前也是富貴人家的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伯通就不要苛責了。”
“不是我有意提起,若不囑咐一番,又如上次一般拿著飄著茶葉的冷水過來怎麽辦?”
“喝下去。”
孟飛時這清冷的性子著實撞的周昶有些難受,苦笑一聲,“也就是你能閉著眼睛喝了這茶水,那滋味我真是受不得。”
“那一會兒你自己煮吧。”
“你還打算就這麽不說話到什麽時候?”周昶突然問了一句。
“再看看吧,方才見你來的匆忙,可是出了什麽事?”孟飛時岔開話題道。
“也是怪了,不知道從什麽人口中傳出了你與你嫂嫂有染的流言,這……”
砰!
周昶話還沒說完,孟飛時的手掌就猛的拍在石墩上,這石墩上立馬多出了一個寸許深的掌印,駭得周昶心下一抖,想起來他父親說的那句“俠以武犯禁”!
“可知道是什麽人在傳這些閑話?”
“已經查不到了,這流言像是山洪一般,隻一夜間就爆發了出來,現在大街小巷都在流傳,幾乎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了。”
“看來是有心人刻意推動的,多半是衝著我來的。”
“怎講?”
“我拒絕了所有上門提親的,這其中絕大多數都是些有實力的人家,想做出點什麽事情來再容易不過,算了,查不到就不要再查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
“這卻是麻煩,看來還是要麻煩伯通幫忙在城外尋一處宅院了。”
“你我兄弟,談什麽麻煩不麻煩的。”
二人正談到關鍵處,孟飛時以目示意周昶,周昶立刻心領神會,岔開話題與孟飛時討論起詩文來,孟飛時登時瞪著眼睛看向周昶,周昶也尷尬異常,他赫然忘了,孟飛時是個不通文墨的武夫!怎麽就和他做了朋友!周昶後悔不跌。
“你這人好不通情理,讀過幾本聖賢之書就在這裏賣弄。”
“嫂嫂哪裏話,偶然提起,偶然提起,莫要當真,啊,我才想起還有事情沒辦,就不打擾了,告辭!”
周昶起身便走,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柳絮撇了撇嘴道“我這麽遠拿過來的,他卻又一口不喝就走了,哼,他不喝,咱們喝。”
孟飛時一驚,一把抱住茶壺,咳嗽兩聲道“嫂嫂莫急,有事與你商量一二。”
“不要叫我嫂嫂,我可不是你孟家婦,你傷好了我就走,咦?你不是!”
“嫂嫂見諒,已然好了許多,還有些不順暢,不能多說話。”
孟飛時哪裏是不能說話?十多天過去,早好的不要不要的了,隻是拖著柳絮,還不知該用什麽借口留住柳絮,尤其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滿街流言蜚語的,要是讓柳絮知道,更不可能留在孟飛時身邊了。
當然,此時孟飛時還是心中的愧疚之情要多一些,怎麽的都想著要多補償補償柳絮。
“這樣啊?那你寫出來?”
“……”
柳絮剛剛懟了周昶暗諷孟飛時不通文墨,現在自己卻大方的直接說了出來,寫出來?如何寫?
孟飛時道“我還是說吧。”
柳絮看了看孟飛時,“你說。”
“這潯陽城的宅院太大,家中隻有你我二人,太冷清了,且兄長剛剛過世,留在這我難免心傷,我打算將這宅院賣了,在城外另尋別院居住,嫂嫂覺得如何?”
“你說的很對,倒是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嫂嫂不想和我一起?”
“停!孟飛時,我已經和你說了,我的婚書是你親口否決了的,我不是你孟家婦,和你孟飛時更是絲毫關係都沒有,若不是看在你舍命救我的份兒上,你這孟家我還懶得進門呢!”
“之前的事情確實是我考慮不周全,讓嫂嫂受了許多苦,日後二郎改就是了,嫂嫂莫要再生氣了,可好?”
“誰與你生氣了?我看你也沒什麽事,那我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柳絮撇了撇嘴,將手中的炭盆兒向石墩上一摔,扭身就走。
“我已知嫂嫂無處可去,嫂嫂何必非要走?”
“你這話什麽意思?無處可去就非要不明不白的留在孟宅死皮賴臉的嗎?我自有手有腳,米行的活計不做,也還有別的活計,總不至於餓死,哪個要你多管閑事?你若不救我,便是死在火場又與你何幹?”
“柳絮!你自己說,究竟要如何才肯留下!”
“我為什麽要留下?”
“你是我嫂嫂,我……”
“停!我不與你做無謂爭吵,你隻告訴我,為什麽非要我留下?”
“嫂嫂諸事不通,自己出去,如何過活?”
“與你何幹!”
孟飛時語塞,不知該用什麽理由挽留柳絮才是。
“說不出了?那我可走了。”
柳絮心下緊張,她現在真是上了頭,與孟飛時鬧了紅臉。
“啊啊啊啊,柳絮啊柳絮,你這是怎麽了?當初那死皮賴臉的勁兒怎麽沒有了?現在他主動留你,你卻又端起架子來了,這要是出了門可怎麽辦?”
無論心中如何後悔,她都得咬牙挺著,已然這般了,大不了繼續流浪罷了,她就不信還真能餓死不成!實在不行,不行……
還未想完,身軀一震,一雙有力的手反抱住柳絮的腰,柳絮觸電般軟倒下去,倒在了孟飛時的懷裏,臉色紅撲撲的看著孟飛時,隻多看了兩眼,就徹底迷失了。
柳絮猛然驚醒,胡亂的搖了搖頭,想要掙脫,身軀一扭,哎呦一聲摔在地上。
柳絮向身後望去,哪裏有孟飛時的身影?剛剛難道是錯覺?
“你,你剛才?”
“留下吧。”
柳絮看向孟飛時那憂鬱的臉,一時間又沉淪了進去,不行不行!柳絮覺得和她的小叔叔待久了,她會徹底迷失自我的,可難得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真的就可以為了置氣而放棄嗎?
事實證明,柳絮真的抵擋不住孟飛時的那一抱,扭扭捏捏的坐到了孟飛時的對麵,看著孟飛時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留下吧。”
“嗯,好。”
孟飛時看著柳絮,柳絮看著孟飛時,終究是孟飛時抵擋不住柳絮那火辣辣的眼神,別過頭去,平靜的說道“明日周昶會來,我和他商議一番咱們就搬走。”
“這麽快?你傷還沒好!”
“不礙事,習武之人,筋骨都比較強健,加上周昶送來的補品,這段時日我都壯了不少。”
“壯一些有什麽不好。”
“不是不好,會影響身法,你若能輕一些,我也不會載著你那麽吃力,險些和你一起困死在火海。”
“做一對兒烤熟了的鴛鴦也不錯啊。”
“什麽?”
“沒、沒什麽。”
以孟飛時的耳力,怎麽會聽不到柳絮說的是什麽呢?可這一紙婚書在,擋住了孟飛時所有的想法,隻得裝作不知,由得柳絮發揮。
次日晌午十分,周昶再次登門。
“嫂嫂,快些取些水來,渴煞我也。”
周昶一進門兒就衝著柳絮吵著要喝水,柳絮見他額頭上全是汗水也沒與他計較失不失禮的事情,邁著步子給他去倒水。
“怎麽這般狼狽?”
孟飛時聽到周昶的聲音,出門來看,上下打量了周昶一番,才開口詢問。
“還不是為了你嗎。”
“我?為我什麽?”
“昨日你不是要將這宅子賣了,在城外買個別院居住嗎?”
“我是這麽打算來著,嗯?你的意思是,你幫我找住處去了?”
“當然,我和你說,說來也巧,前些日子我父親剛剛接了個外宅進來,城外的小院正好空了出來。”
“你說的怎麽這麽自然?好似養外宅是很光彩的樣子。”
“我從不過問我父親的事,這個事兒還是二子和我說的,我才將那宅子要了過來,給,地契。”
周昶自懷中拿出那小院的地契向孟飛時身前一推,剛好柳絮將水端了來,趕緊接在手中咚咚咚的喝盡了,舒爽的吧唧吧唧嘴,又將手中的碗伸向柳絮。
柳絮嘴巴撅了撅,還是給他倒了一碗。
“謝謝嫂嫂。”周昶嘿嘿一笑,又是將碗舉了起來,咕嘟嘟的喝了起來,喝到一半,被孟飛時攔了下來,放下碗,周昶道“怎麽了?”
“這處宅子距西江畔是不是太近了?”
“那又如何?”
“這蒔花樓的畫舫我記得好像就在這附近吧?”
“飛時好記性!”
“莫要打趣,說正事。”
“我方才都說了,這是我父親養外宅的地方,他那外宅就是蒔花樓的姑娘,不在這邊上,能在哪?”
“這太近了,會不會不太好?”
“心中若君子常駐,百邪不生,飛時兄,掛相了。”
“那就定在此處吧,什麽時候能搬?”
“馬車就在門外,你二人隻帶細軟就行,那裏我已經全都置辦妥當了,你們去了就能住,東西若缺了什麽,回頭我再給你添補。”
“這便要搬走?那這宅院怎麽辦?”柳絮沒想到這個周公子會這麽有效率,昨日才剛剛提起,今日就辦了個妥帖,怪不得今日來的晚了些。
“放心,有我,這宅子你想賣我就給你找買主,不想賣,留下便是。”
“伯通幫我甚多,這宅子還是賣掉的好,所謂救急不救困,你能幫我一時,我不能事事都求到你頭上,賣掉了,折了銀錢和你那宅院抵一下。”
“你要這樣算的話,那這宅院我先收下,給你折八百兩,如何?”
“倒是多了些,你那宅院價值幾何?”
“宅子是我父親的,我又沒出本錢,唔,那這樣,你按地契所寫,給我四百兩,我回去堵我父親的嘴,這般一算,我還要再折你四百兩。”
“還是不急了,什麽時候宅子賣掉了再給我吧,我身上還有些銀兩,足夠生活之用。”
“你還瞞我?你可別忘了咱們倆可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你最喜歡樊樓的美酒,可惜那酒太貴,你若有錢和我喝酒時怎麽不提一壇來?”
“樊樓的酒賣完了。”
“唉?這就更不對了,樊樓三十年陳釀可是天天都有在賣,哪有賣完了的道理,不必再說,我放了五百兩在馬車上,多的算我借你的,回頭城外碰了麵再說,走,現在就收拾一番,我送你們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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