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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典禮季

  農曆九月初八,京街接令史縱馬而來傳回邊關捷報,僵持了五年的韃靼人被易北王朝的邊關戍衛一舉殲滅,餘孽敗北不足為懼,至此,終於拔除了一根頑固的刺頭。


  皇帝龍心大悅,敕令翰林院攥文,皇榜一出,欽告大赦天下,另改年號為慶和,慶和元年伊始。


  快馬加鞭輪番接傳,數日之內,皇榜張貼於各州府城門,有專人高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朔州邊關大捷,特此大赦天下,並減半三年貢賦,謹以主功將衛為代表,詔令回京,舉辦典宮宴,交由禮部操持,十二州府同慶,因地設宜,欽此。”


  在汴梁城一處臨近官道的驛站內,身著常服的壯年男人親自下了樓。


  “掌櫃的,結賬退房了。”


  驛站櫃台的掌櫃聽著聲音,趕忙起身離了竹榻,從櫃台底下探出腦袋。


  “怎麽,掌櫃的打盹兒呢?”裴將軍鬆了鬆身子骨,側腰靠在櫃台上,向驛站內裏掃視一番。


  驛站不同方位均管派著待客的小侍,也同樣隔三差五地注意著櫃台這邊。


  有這麽多雙眼睛在,這櫃台也確實不怕缺人看守。


  “哎哪能啊,閉閉眼溜會兒神罷了,哎?將軍這是要帶好漢們回返邊關啦?”掌櫃從櫃底抽拉出一遝簿子,舔了食指粘上唾沫就開始翻頁。


  裴將軍麵色如常,撣了撣衣裳上沾染的灰塵就隨口搭了話。


  “不是,上頭要咱到汴梁等消息,駐留一段日子,眼看這也差不多了,是時候走了。”


  那掌櫃聽聞是軍中消息,實在不方便打探,識趣著也沒多問,客套上一兩句,勾了簿籍上的入住日子就完事了。


  裴將軍上了三樓,推開門便瞧見一人已穿戴齊整立於窗邊,一柄忽晃的燭火上黑灰灑落,男子雙指間夾住的錦條,僅剩最後一角。


  想著今早得到的宮內消息,裴將軍雙眼再次放光,強行掩飾住內心的澎湃,“周世子,可還有其他打算?”


  “陛下應允了,我隨你們一同回京。”周緒呈轉身踱步,忽地轉身一笑,“裴將軍這些日子,住得可還習慣?”


  裴將軍愣了愣,正色道“尚可。”


  周緒呈麵色誠然。


  “可我,住得不太習慣。”


  裴將軍聽完一臉尷尬,還以為世子爺在跟他客套……愣是沒想到這世子爺竟會這麽直白。


  說實話,住得雖然勉強習慣,但這吃食……還真是不敢恭維。不過,繞到這雍州城是他自作主張選了路,他怎麽還有臉埋怨?

  周緒呈毫不在意地仰頭,似是在笑,“換了文碟,撤下駐紮令,回京。”


  “周世子,要不要等聖旨到了再啟程?咱先行一步,萬一惹來眾議或是懷疑……”


  周緒呈挑眉,一臉揣摩的神色,“看不出來,裴將軍還挺期待這民間的熱誠圍觀啊……到時候可不好走,你確定?”


  他移開目光繼續道,“況且不必在意。咱們身為朝廷的人自然消息靈通,有陛下的飛羽衛傳敕親令,在皇榜來之前回京也就不足為奇。明白人一想便知,不會有破綻。”


  “還是周世子想得周全。歇了這麽久不知讓哪個渾人偷了懶,免得節外生枝,還是盡快趕路的好。”裴將軍大邁步子就出去整頓兵馬,一刻也不耽擱。


  前有皇帝催令,後有眼線伺機而動,水深火熱的境地裏,還是趕緊完成任務得了,再說,周世子可是皇帝授意前來監助的,今日能得到詔請,可見三皇子已經安然無恙。


  他裴善可等著回京,好隨群雄下酒宴呢!這麽個無聊膽顫的日子,他娘的誰想過誰過去。


  “將軍,副都尉還未到。”一個士兵急匆匆前來稟告。


  幾位副將急了,裴將軍咬牙切齒率先斥問,“忒沒腦子了,這混人現在所在何處?”


  “勾、勾欄院裏頭。”那士兵不著痕跡地望了眼街頭的青巷,期期艾艾地吐了詞。


  幾個副將幸災樂禍,“哈哈這老小子!怕是這會兒還睡在娘兒們肚皮上吧!”


  裴將軍惱了這要是傳到京城那些朝臣的耳朵裏,定要告他個禦下不嚴的罪啊!


  裴將軍暴怒,轉而看向馬背上的男人拱手道“世子,我等這就把他拿來問罪!”


  周緒呈挺坐在馬背上,睨了一眼街上一個小樓門前那些個欲拒還迎嫵媚輕浮的女人,“不了,直接丟回邊關。”


  “我們走。”他把手高高一揚,大理寺的侍從立刻凝神。


  ……


  京城內城,恰不似州府地方的沸騰。


  京都人翹首以盼,盡管難掩笑意,潛移默化和耳濡目染之下,卻仍舊保持著京城人獨有的儀態,其功夫之深厚,可見不凡。


  翌日,舉京的氛圍稍緩,京中貴女之間又喧出了一件大事。


  禮部下達詔令,不日將按照典禮季的規格朝製在宮中設宴,這就意味著,京中受邀的世家貴族,都要供奉獻禮。


  對於某些被選定的世家女來說,因美名在外,此刻她們最期待,莫過於在宮宴上獻舞。


  皇城內的教坊司坐落於宮牆之外,專門為宮裏培養正經舞娘而設,隸屬於司儀司,每年都有新的舞娘進宮,當然,因近日情況特殊,一些舞娘又被重新請回來作為伴舞。


  宮中的教習女官早已準備妥當,世女們將接連排演數日,也就直接留住於教坊司,直待入宮的那一日大放異彩。


  教坊司內廳室眾多,其中就數主廳的高度最高,與瓊林樓相差無幾。


  宋知熹倚在憑欄邊,趁這短暫的休憩時刻欣賞著下麵不同排場的舞女翩然起舞,舞曲樂調柔和,陶冶身心。


  怪不得仁人鍾愛從高處睥睨,這視覺盛宴,果真是觀感甚佳。


  宋知熹隻覺眼神散漫,幾乎昏昏欲睡。


  “宋姑娘,在想什麽呢。”


  宋知熹慣性回頭垂手見禮,心中訝異難道是她耽擱久了?


  “蘇姑姑,我恍了神了,她們是不是已經在練著了?”


  來人是宮內的舞娘蘇絡娘,也是這次典禮中,擔當編舞的教習女官。


  “並沒有,隻是正巧遇見你,不知宋姑娘可方便幫忙,尋了諫議府上的淩姑娘來我廂房?畢竟我們教坊司的人你們也不識得,難免你們會謹慎些。你與她相識,也讓她少些顧慮。”


  “方便的。”宋知熹了然。


  “撿枝。”蘇絡娘喚道。


  聽著女官喚了,一個小丫頭這才從女官身後走了出來,給宋知熹帶路,“宋姑娘,請隨我來。”


  ……


  一方小院。


  宋知熹剛要跨過石拱門入內,便聽見幾句不太客氣的私語。她連忙伸手拽住還要向前走的丫頭,捂著她嘴巴就把她拉回來,把人家的頭朝裏摁在自己的懷裏。


  “宋、唔!”那丫頭低呼,冷不防豎了耳朵聽見幾句對峙,識趣地噤了聲。


  宋知熹這才把人放開。


  “莫要在這跟我扯皮。”院子裏,女子的聲音聽著有些氣惱。


  宋知熹伏在月洞門邊探看,那個發話的女子沐浴在陽光裏,背對著外頭正和人說話,陽光把她的耳廓照得幾近透明,額邊細碎的絨毛煞是溫和。


  “我說了,莫要在這跟我扯皮。”


  “淩姐姐,我說的是真的,三殿下就在歸京的儀隊裏頭,聽我爹說,是回來就等著襲爵了,不會再走了呢。”


  “就算是真,挺好的,怎麽了。”


  瞧見四下無人,杜念兒鬥膽湊近了言語,“恐怕……他會對太子殿下不利呢。”


  “你、休得胡言!杜念兒,你膽子真大!”


  “淩姐姐,不怪我,我也是聽下人傳的。”


  “杜念兒,你向來與我並無交集,杜編修與我父親也向來沒什麽來往,怎麽這會兒你卻突然與我這般親近?”


  杜念兒湊近了淩七妙的耳廓,不知又說了什麽,淩七妙的臉色竟變得青一陣白一陣。


  宋知熹這會兒算是認出來了,這位被稱作杜念兒的,不就是那日與三皇子耳鬢廝磨的女子嗎!


  這作的什麽妖哦!

  宋知熹頓時皺了眉,“呦,你家下人都曉得,你們杜府還是個包打聽呢!”


  那兩人一驚,倏地看向了她。


  “阿熹!”淩七妙明眸善睞,笑著要迎,卻又怕人已經聽到了什麽,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杜念兒看清來人的容貌,不等分辨就天生有了敵意,立刻攥緊了袖口的帕子。


  宋知熹懶得廢話,她祝明宴費心思、說巧話、打圓場,向來是要看人的,不然秉性何在?

  “杜姑娘不識得我?”抬眼對視直接抬杠,還偏偏語氣淡淡沒關係,京城二世祖,宋知熹是也。”


  話音一落,她攥住淩七妙的手便頭也不回地把人拉走了。


  宋知熹見杜念兒並沒有追回來惱她,轉而就安撫著手中攥著的人兒,“不管方才她與你說了什麽,都是懷著目的的,你撿著聽就是了。”


  淩七妙心生動容,“哈,做什麽這麽含情脈脈,我曉得了,你怎麽一來就和人家杠上了?莫非……你和她曾有過節?”


  宋知熹伸手壓了壓眼角,並不打算節外生枝。


  “過節談不上,我說不上緣由,最多……嗯,嫉妒她的美貌。”宋知熹臉不紅心不跳,“噢,蘇姑姑叫你去她的廂房尋她。”


  宋知熹訝異地看向揀枝,道,“你做什麽這麽瞧我?”


  “原來你是、你是……”丫頭慌張地捂了嘴巴。


  “嚇唬嚇唬人家罷了,其實我這名號並不……”


  “那日在宮中的長寧殿郡王他、他……”


  宋知熹頓時臉一沉,推著那丫頭讓她領路,“打住!結巴就結巴,莫要勉強自己了,你倒是快給這位淩姑娘帶路啊……”


  宋知熹無情地轉身離開,心裏碎碎念,“宮裏的啊……怪不得看著眼熟,敢情是那日長寧殿見原主吃癟,還傳了她小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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