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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受寵

  當下的情況是,飛天這一奇聞佚事已經在整棟宴樓的各個樓廳裏傳成了佳話,就連在樓外的院落裏,都已經成為了灑掃丫頭們的談資。


  “你可是沒見著,那場景唷~真真就是九天仙女下凡似的,可幸小殿下無恙。”一個身著青黃緞褙子的婢女杵著掃帚,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


  不妨有人不以為意“叫我說呀,要不是知曉有衡川郡王在,宋姑娘她哪裏會有這個膽量。”


  “可不是嘛,再說了,沒有衡川郡王搭救,她能不能安然無恙還說不定呢……”


  “可是,郡王不是去兗州監掌水利了嗎?都有小半年了呢,應該沒人知道他近日會恰巧回京的呀宋姑娘定是也沒料到的吧?”


  “這……”


  幾個小婢女說著就慢下動作,秀眉輕抬,像是想要琢磨出個究竟。


  “哎呦!你們幾個丫頭片子,怎的在偷懶不成!被宮裏那管事的瞧見,仔細著你們的皮兒!”


  婆子的叫嚷聲氣勢夠足,喊的婢女們一個激靈就趕忙重拾起手中的活兒。


  作為熱議話題中的正主兒,還沒一盞茶的功夫,不容她與眾人熱絡客套幾句,宋知熹就被幾個呼啦啦圍上來的女侍困住,又是搭披風又是攙胳膊的,還不住地往她身前身後亂瞧一通,接著簇擁著她,就要把她帶進裏間好好查看一番。


  “那個,我挺好的,我沒事,真不用……”宋知熹訕訕地笑道,“你們這是要把我瞧出朵花兒來嗎?”


  不由分說,人就被帶進了二樓橋廊裏的一個裏間。


  最後進來的女侍還不忘吩咐幾個人在外邊守著,順帶把門關上了。


  寬敞的廂房內,背對著她們的一個中年男人聽了動靜即刻轉了身,規矩周正渾身氣度不凡,神情肅穆,端著個臉就上上下下打量她。


  她心裏咯噔一下,一進來就這麽詭異,難道她又做錯了什麽的嗎?

  看樣子這人著實難對付。


  那領頭的女侍瞧見女子那一臉不知所以然的模樣,想著此刻由不得她犯糊塗,便立刻上前輕聲提醒,“這位是樓裏的主持,司禮監的方司職。”


  宋知熹頓悟,心思一轉就曲了膝向他見禮,卻見眼前的人突然上手一把扶住她的袖子,她愣了抬頭,那先前分明還端著架子的人竟是滿臉堆笑,眼中難掩涕零與歡喜。


  “使不得!使不得!宋姑娘好膽識,若不是姑娘你反應快呀”男人說著就一臉嫌棄地瞥向屋裏光站著的一圈侍衛,“待我們這些人回去,還不知道能不能見著明個兒的太陽了呢!”


  眾侍衛沉著臉……我不動,我不動,我不動就不尷尬……


  方司職這變臉比翻書還快,惹得幾個女侍咯咯笑了,室內的氣氛好說歹說總算是活絡了起來。


  回廊上有人踩著急匆匆的步子,愈發近了。


  一婆子推門而入。


  “可見是宋姑娘了吧,哎喲,可多虧了你呀!”


  進來的是小殿下的奶嬤嬤。剛瞧見紗裙一角,這奶嬤嬤就麵露狂喜,緊接著抬起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辛酸淚,明眼朝身邊一瞪“你們幾個還不上茶去。”


  這麽說著,奶嬤嬤瞥了眼離開了的丫頭,就忽然咚地一聲向宋知熹跪下。


  好生客氣!宋知熹倒吸一口涼氣,先前的隱憂一掃而光,“哎哎您可別這樣,嬤嬤這是要折煞我了!”


  奶嬤嬤起身後恢複了先前的架勢,颯爽地使喚著一眾婢女迎上來伺候她。


  宋知熹張望著那些個掐胳膊揉肩的丫頭,一時有些放不開手腳。


  這……太夠意思了吧……


  因著這瓊林宴要連開三天,瓊林樓的頂端置備了兩層廂房,特地為赴宴的世家子弟開放,廂房分為東西兩麵,東麵為女客,西麵為男客。


  西麵走廊盡頭,四季常綠的廣玉蘭芳香馥鬱,配以海桐球應景,白瓷的盆載在樓道口錯落有致,以供來客觀賞。一間雅室內房門半開,檀木製的八仙桌上,手指一搭便是清脆悅耳。黑白交錯的局麵內落子有聲,二人廝殺籌謀的對局中,盡管其間有人眉頭緊鎖,放眼看去,卻皆是一派月朗風清,芝蘭玉樹的格調。


  圍坐之人都是頂好的樣貌。


  崔國公府的世子崔遲兆幾欲開口,卻被一人奪了先機出言打斷。


  “觀棋不語真君子。”


  “賀銜,你背後長了眼睛不成!?”


  “並沒有。”衡川郡王把指尖的白棋握入手心,施施然轉了身,微微一笑“從我坐下開始你就盯著我瞧,怎麽,懷疑我是假的?”


  崔遲兆心一緊這人竟然還認真地回答了,稀奇啊真稀奇。


  他一手環胸,一手磋磨著下巴“你今日確實有些反常。”


  隻聽見扣桌聲噠噠響起,他便被一人摟住了肩按了下去,崔遲兆偏頭剜了一眼,那男子眨著眼睛撫掌而笑,露出左嘴角的那顆亮眼的虎牙,“麻煩精再不濟,也是個窈窕淑女,賀兄心思不一樣了,也是在理的呀!”


  聽人發話,賀銜眼神清明,這才出聲“道義使然。”


  說實話,他並沒有在意也不會有什麽心思,若不是聽出此人話裏有話,他早已將先前那女子拋之腦後,別人存的什麽心意,又與他何幹?

  見郡王一笑而過,屋裏的男子也沒再繼續話題,自然而然而問起了兗州的近況,時不時還評論兩句京中的趣事,而小姑娘家的那些零零碎碎的雜事他們何曾放在心上過?


  既然事不關己,再不濟也不至於瞎摻和,不僅無趣,還未免有失風度。


  金烏西沉,細月牽著它的月華白練出沒,半推半就地現身於穹頂。夜幕降臨,意在普世,從不偏袒,華麗的樓閣飛簷在夜色之中,也斂去了一身的寶色與招搖。


  宋知熹身心俱疲地上了四樓,一進房便抑製不住眉飛色舞,這種時候便是她最恣意的時候了。


  她下意識地抬手觸了觸發梢,不料觸了個空,然而僅僅隻是愣了一瞬,便兀自解開了罩裙就要往床榻上撲去,連候在屋裏的丫頭都懶得使喚了。


  彼女癱軟在熏了竹水的被窩裏,內心歡呼果真是舒爽極了……


  “阿熹!”


  “阿熹真的是你!可找著你了!”雖然語氣驚喜,但那嗓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一個穿著藕色嫩荷裙的女子輕輕推門而入,攢銀的累絲珠釵上流蘇擺動,動作倒是比平時略顯唐突。


  “你做什麽。”


  “她們……她們說的可都是真的?”


  “真亦假,假亦真。”宋知熹沒由頭地來了這麽一句。


  “你又在鬧了,都醒了還裝什麽夢話呢……”


  “宋知熹!”


  又一道尖利又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刺拉拉地傳來,那人幾步推門而入,張薑早毫不留情地上手把宋知熹側躺的身子掰了翻了個麵。


  這下她才真正看清了她房裏的二位不速之客。


  得,侯府的祖宗又來了。


  現如今,進她房裏就這麽隨便了嗎。


  “張姑娘你這是做什麽,有話好好說就是,別嚇著阿熹。”馮箏這才醒神,出手趕忙阻止。


  “嚇著她?我?嗬嗬!紅口白牙地莫要顛倒了黑白!”張薑早伸手揪繞著耳邊的垂發扭頭,麵色稍緩“馮箏你什麽語氣,你那太醫爹還沒這膽子和侯府抬杠吧?”


  被嗬斥的人沒惱,可見是個天生的好氣性“你喝得是不是有些上頭了?這麽做確實有些於禮不合……”


  依舊躺在床上的宋知熹覺得有些荒謬。


  於禮不合?你倆不請自來夜闖我房間裏,爭辯於禮不合?


  “打住。”她撇了撇嘴,趕緊起身比了個手勢,十分的憋屈,待趿了繡鞋,隨即利落地搭上了罩衫,繞過一扇楚式小座屏,好整以暇地端坐了下來,臨時還不忘撚好褶皺的衣角,“坐啊,有什麽話就明說了去,不必藏著掖著,本姑娘洗耳恭聽。”


  這女人竟然還能這麽淡定?!張薑早眼見之餘就立馬氣不打一處來,外頭雖已入夜而樓內卻不曾靜下,想著不方便這會兒鬧開,她佯裝著麵色拂了拂衣袖也跟著過去“今天這件事,你怎麽說。”


  聽人發問,宋知熹便開口,“小殿下?”


  “莫要跟我打迷糊眼兒。”張薑早忙出口否認,貝齒咬得咯咯作響,不久前那一幕她可是都看在了眼裏,隻覺得特別不是滋味兒,不然她也不會想著要當麵弄個明白。


  這磨牙聲都出來了,不知情的怕是以為她渴極了。


  宋知熹從茶盞上移開視線,杏眼一轉,問“不會是賀銜吧?”


  聽見眼前之人如此直呼郡王名諱,另外兩人皆有些訝然。


  然而對於她來說,她也隻是習慣如此,並無冒犯之意。


  “你竟然抓了他的手!”


  “不然呢,你是想看我摔死不成。”


  “這樣就沒了?”張薑早很是鄙夷,步步緊逼並不打算鬆口,目光緊鎖住眼前之人。


  卻見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女子睫毛輕顫,輕歎了一聲,“噢~我懂了,唉,確實是我不對,這救命之恩,我怎能不去道謝!你別催,千萬別催!我這就去找衡川郡王,可得好好謝謝他!”說著就滿眼勝若嬌羞,情意綿綿。


  不等穿戴,宋知熹隻是攏了攏輕薄的外衫就迅速起身,眨眼的功夫已經閃出了門,馮箏見狀,喜形於色又有些慌忙,趕緊在後邊附和著喚道“來人,快給指個路!”


  “你給我站住!衣服都沒穿齊呢!你個不知羞的!”張薑早連忙提裙跑出去堵住她。


  “哈!不送!”


  宋知熹連忙旋踵回身,話音剛落就砰地一聲把人關在了外麵,可憐她屋裏的丫頭都早已跟著跑了出去,此刻正和一同被擋在屋外的那個女子大眼瞪小眼。


  “你?!怎麽回來了!”馮箏瞧著乍現的人影,愣是噴出了半口茶。


  “怎麽,你以為我來真的?我可是女孩子……”宋知熹掃了掃單薄的裏衣,盡管披著罩衫,還是勾勒出了玲瓏嬌軀。


  她心裏一擰這真是……太羞恥了。


  男人再好看,也不至於叫她眼巴巴地上趕子找虐。


  正擦著水漬的馮箏麵色很是無奈“是了呢。”


  先前沒臉地糾纏郡王的那段日子裏,你就不是女孩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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