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天日昭昭（九）
第012章 天日昭昭（九）
十二月初一下午，監軍太監高起潛從宮裏過來，向薊遼督師袁崇煥、錦州總兵祖大壽、宣府總兵蕭嚴傳達了崇禎皇帝的旨意，宣召三人入宮覲見。
袁崇煥還沒什麽，他正在自己的肚子裏鼓搗著怎樣勸說崇禎皇帝讓大軍入城休整，不能再拖了，這第一場雪早就下了，馬上這大地就是一片北國風光了。
蕭嚴卻是心情十分不好的看了高起潛一眼，唬得高起潛內心一陣慌亂。別的不說，蕭嚴是知道曆史的，據說袁崇煥就是在第二次平台召對的時候被崇禎皇帝拿下的。而隨後祖大壽又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帶著遼東軍集體溜號了。再之後袁崇煥又手書把祖大壽召回，這是袁崇煥一係列錯誤中最大的錯誤，但是聖旨作用沒有手書大這一條，袁崇煥最後想不死都不行了。
想到這裏蕭嚴也是渾身一抖，自己現在豈不是也處在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
以蕭嚴對自己性格的了解，崇禎帝若是抓了袁崇煥，在場的自己必然會拚死力保。那若是自己被抓了，盧象升、孫傳庭、孫祖壽、黃得功這幾個鳥人也學祖大壽帶著隊伍溜號，那自己還有活路啊！
為了自己的愛妻烏雲其其格和自己的愛子蕭平光，蕭嚴很是半仙的抓著盧象升等人的手道：“無論我們此去發生什麽事情，你們要記住，你們不是我蕭嚴的私兵，你們一定要肩負守衛大明的重任。”已經坐在籃子裏，蕭嚴還不忘大喊一句：“記得告訴黃得功，這小子屬驢的。”
對了，蕭嚴和袁崇煥、祖大壽他們是坐在籃子裏進城的。後世有些文學家或者是史學家每每提及此處，都認為這是對身為當朝高官的袁崇煥人格上最大的侮辱。
如果你也這麽認為你就錯了，所謂守城戰，為了避免城門被敵軍攻破導致功虧一簣。守軍一般會用泥土等雜物將大門堵死，這個時候再想從大門進出那已然是不可能的了。所以用結實的籃子把你吊上城來根本沒有侮辱的意思，相反要是不把你吊上來，而是要你挖個洞進來那才是侮辱了。
進宮的路上，三人都沒什麽話，外頭的局勢糜爛如斯，雖說八旗早晚會撤走，但是黑鍋也肯定是要有人來背。而這背黑鍋的人鐵定不會是那些屁事不幹，隻會用嘴巴打仗的清流們，而是自己這些做事的人了。
袁崇煥還在這裏打著如意算盤，這次戰事若是天子怪罪下來，自己大不了也就是被罷官免職，回家做個清閑散人，反正也不是頭一回了。這個時候，袁崇煥到是把他尊敬的熊廷弼老帥的結局給忘記了。
“今日就是拚得這個烏紗帽不要了，本官也要求得皇上讓大軍入城休整。”袁崇煥如是對蕭嚴和祖大壽道。
蕭嚴聞言心中也是一驚，若隻是丟個烏紗帽到也罷了，這次怕是腦袋都要丟了。蕭嚴看了看祖大壽，尋思著要找個什麽機會和這老小子好好叨叨，提醒這老小子別跑，別給袁督師罪上加罪了。若是能保袁崇煥不死，將來要再起複也是不難的。蕭嚴這個時候隻恨自己沒多長一個腦袋，要是大哥張振嶽在就好了，他肯定有辦法保下袁督師的性命。
剛進宮門，就見值事太監劉若愚跑過來道：“萬歲爺在建極殿後左門召見各位臣工。”
這劉若愚本當要按照閹黨處理的，但是因為張振嶽拜托駙馬鞏永固找王承恩疏通，所以最終不但沒定罪，反而繼續留在司禮監當差。對此，劉若愚一直對張振嶽心存感激。
待到袁崇煥過去，劉若愚突然一把抓住蕭嚴道：“今日聖心難測，蕭將軍臨朝切莫置一言一詞，以防牽連！”
蕭嚴很是驚訝的看了劉若愚一眼，然後跟著袁崇煥繼續趕往建極殿。
一進殿門，袁崇煥等人就感覺到氣氛不對，不單單是文武百官齊至，連平日很少上朝的勳貴也都來了。殿內的錦衣親軍更是增加了三倍，這是怎麽了？
崇禎帝目光森嚴的看著袁崇煥，這個居然敢辜負皇恩的混賬，建奴在京畿四處燒殺搶掠，他居然敢按兵不動，而且一個勁要求駐軍城中，究竟是何居心？
還沒等崇禎皇帝開口，剛剛傷愈的滿桂憤怒的衝了過來，對著袁崇煥大吼道：“袁蠻子，你居然讓城頭開炮轟俺，要不是俺命大，當時就跟戰馬一起玩完了。”
早有防備的蕭嚴皺眉上前一把推開滿桂：“滿總兵你胡說什麽，你和建奴交戰的時候，我和督師都在廣渠門，離你德勝門遠著呢！你讓袁督師怎麽飛過去給你一炮？你究竟是聽那個生兒子沒屁眼，全身流爛膿，上無祖宗下無子嗣的混蛋亂說，誣陷督師。”
這話說得溫體仁和梁廷棟咬牙在心中暗暗罵道：“奶奶的蕭嚴，我沒招你惹你，你居然這麽咒我，看我收拾完袁崇煥後怎麽收拾你。”
王承恩咳嗽一聲：“蕭總兵，注意言辭，不可殿前失儀。”
這時崇禎皇帝緩緩起身怒喝道：“袁崇煥！朕問你，你為何要擅殺毛文龍？為何要在京郊逗留？為何要遣散各路援軍？你究竟是何居心？”
袁崇煥一臉錯愕的看著崇禎皇帝，嗓子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還沒來得及辯解，就又聽崇禎帝道：“來人，把袁崇煥拿下，打入北鎮撫司死囚監，嚴加看管，不得有失。”
蕭嚴頓時傻眼了，這那裏是在問啊，根本沒給人解釋的時間就拿下了。而滿朝文武居然沒有一個人出來為袁崇煥開脫一下。袁崇煥不是曆史上的大忠臣嗎？為什麽沒人幫他？
對了，就是沒人幫，千萬別被曆史騙了，嶽飛被殺的時候，於謙被殺的時候，張居正被抄家的時候，已經這位袁崇煥被殺的時候。滿朝的文武都是無人為之辯護的，甚至還如今天一般，暗自叫好的不乏其人。但是世界是公平的，他們今天弄倒的不單單是袁崇煥，他們弄倒的是大明的長城。
性格衝動的蕭嚴看到這一張張冷漠的臉，一種悲憤的感覺充滿心間，他替已經被嚇蒙的袁崇煥大聲喊道：“皇上，袁督師何罪？臣不服，臣請皇上不可親信人言，這些日子若是沒有督師，京師如何能守得住啊？皇上！百官之言不可信，內監之言不可取，皇上，您不能自毀長城啊！”
崇禎皇帝聞言大怒：“蕭士毅，不要以為我皇兄寵信你，你就可以在朕麵前指手畫腳，朕今日非要把袁崇煥抓了，你當如何？”
蕭嚴聞言長歎一聲，叩首道：“多說無益，臣願意陪袁崇煥一同下獄，求陛下恩準！”
“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