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天上的白雲真白啊
轉眼間,趙鈺去安陸城考學已一個月有餘。古代沒有那麽便捷的通信,如果不是驛站前幾日送了一封信過來,俏枝幾乎以為趙鈺在安陸城過得樂不思蜀,失聯了。
這封信更像是普通人的家書一樣,說了北寧酒樓的王掌櫃和鄉試當天認識的娃娃臉同窗傅若水洋洋灑灑寫了三大頁,大多是些瑣碎的小事兒,隻在最後的末尾提了一句
想念悅來。
又讀了一遍這封遠道而來的‘家書’,俏枝笑笑,將這封信疊好放進了抽屜裏。
算算日子,現在離鄉試放榜日還有不到半月,等等半月?俏枝來開抽屜,拿出了趙鈺的信封,又仔細看了眼上麵的時間。
沒錯,趙鈺落款的日期在鄉試結束的第三天。安陸城與鄢陵離得不是很遠,若有一匹寶馬,一天一夜即可抵達另一個地方。有了寶馬做對比,驛站送信的這個速度就慢的有些令人發指。
一個多月的時間將近兩月,驛站才送來了這份‘延遲信件’。基於驛站的辦事效率,她更深刻明白為什麽古代陷入戰爭,需要向統治者通風報信的時候,那些士兵寧可被打成篩子,也要快馬加鞭把那份書信送到皇帝手裏,再慢悠悠的吐口血表忠心——隻要說的詩與劇情無關的台詞,這腰也不疼了,氣也不喘了,一段話說得四平八穩,都不帶換氣兒的。
一旦他們寒暄夠了,開始進入主題了。這士兵不出三秒必掛,說到一半兒必是嘴皮子哆嗦得說不出話,最後頭一歪摔在地上或懷裏。
俏枝那時候總覺得這類電影電視劇太浮誇,覺得那士兵是個傻子,先治下自己的傷不好嗎?現在,俏枝相信戲劇來源於生活這句話了。
如果不依靠快馬加鞭,等這份‘前線戰事分析’的書信到了皇帝那裏,怕是割地賠款賠的皇帝他媽都不認識了。
從前馬車很慢,一生隻等一個人。
俏枝初看這句話時,覺得很有意境,現在隻想對這句話嗤之以鼻不是很慢,是太慢,非常慢,慢死了!啊!
這時,白簡從她身邊路過,恰巧看到了俏枝那副略顯猙獰的麵孔,白簡愣了愣,隨即麵容平靜的走遠,與這位餘家小姐相處的時間越長,越顯現出現今的俏枝與小時的她的區別
以前的溫柔嫻靜又美好,而現在的俏枝簡直變成了雲枝二號。
幾個月相處下來,白簡對俏枝臉上的‘調色盤’早就見怪不怪了。
大家都在各忙各的,隻有秋月陪俏枝坐在櫃台裏,歪著頭看她在本上迅速的記錄著什麽又很快劃下去看完了今日的賬本,俏枝又拿了一張紙出來,開始給趙鈺寫信。
第一次做這種略文藝的事情,俏枝還保持著些天然的羞澀。
秋月好奇的眨巴著眼睛,或許是俏枝的感染力太強,她笑嘻嘻的接過俏枝手裏的那塊‘金牌’,說是要去找清月,把這份光榮又艱巨的任務交給她。
中午的時候,悅來酒樓裏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雖不如剛開業時的火爆,但也足夠。樓下大廳坐的滿滿當當,吃酒聲和劃拳聲不絕於耳,隻有講書的老頭說到關鍵處時,才會安靜一瞬,傳出幾聲喝彩。
俏枝則暫時屏蔽了這些嘈雜的聲音,時不時的望向門口。
三日前的中午,白家突然送了封信過來,說之前調查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白簡便派了修竹同他們一起回去,俏枝剛巧也有份信要寄給餘府,便也給了修竹,托他代為轉交。
白簡捏了捏信封的厚度,打趣兒道“餘掌櫃拜托修竹做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多了?下次可要給我們修竹跑腿的銀兩了,還有這家書給驛站不就好了,還值得人去跑一趟?”
俏枝翻白眼,無視掉白簡的揶揄,道“家書抵萬金,自然是越快越好。更何況,我還想叫哥哥姐姐他們過來看看我的酒樓。”
“你確定?”白簡吞了口唾沫,瞪大雙眼,“不是我打擊你,餘掌櫃,你說的那什麽自助餐?就算實現了也是賠本兒的買賣。”
“真的嗎?我不信。”一瞬間魯豫附體,“你倒是說說,為什麽會賠本兒?我連賬都給你算了好幾遍了。”
白簡‘嗤’了一聲,道“我也給你說過好幾遍了,你那個想法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是這月的第幾次了?修竹抱住腦袋,努力的降低存在感,此時此刻,他無比希望趙鈺公子考學過來,最起碼不用他一個人在這兒麵對這種幫誰都不討好的情景。
修竹苦著臉在心底默數。
一、二、三
三字還沒落下,趙鈺和俏枝突然異口同聲的喊他“修竹!你來評理,到底誰對!”
果然又和前幾日一模一樣修竹深吸了一口氣,揚了揚手裏的信“那什麽,公子還有掌櫃的,你們先吵著,我回去送信哈”說完,修竹行了個禮,迫不及待的上了早就等候在門外的馬車。
“白大俠,這個自助餐真的能賺到錢。”目送著修竹遠去,俏枝轉過頭,無比認真的看著白簡的眼睛,“不單單是自助餐,還有我提過的其他方式,都能賺到錢的,白大俠。”她可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所接觸到的餐飲形式不知領先了這裏多少年。
看著俏枝堅定的眼神,白簡恍惚間看到了小時候的她。明明現在的性格與小時候大相徑庭,卻依稀還能看見淡淡的影子。
“好吧。”白簡妥協了,“反正你才是這家酒樓的老板,隨你怎麽折騰吧。我看你啊”他搖搖頭,“和雲枝姐一樣,也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兒。”
俏枝嘿嘿的笑,眼睛彎出驕傲的弧度“那當然,我倆都是一個娘親,性子當然也一樣嘍。”
白簡‘哼’了聲,沒再回答。
轉眼間又過了三日,修竹依舊沒有回傳消息,接連淡定了幾日的白簡也坐不住了,也學著俏枝,頻頻的望著大門出神。
第七日的下午,酒樓大廳裏的客人已經全散了,說書的父女早就下班,樓上也隻有一間雅間的客人還沒吃完飯,安隱清亮的嗓音時不時的飄下來,帶著幾個怨念的破音。就在俏枝支著下巴昏昏欲睡的時候,門口的風鈴響起來,一瞬間就趕跑了她大半的睡意。
“姐姐!大哥。”她自櫃台裏站起,朝門口的幾個人甜甜的笑。
餘沅橋還是那副嚴肅樣子,即便是見到了闊別已久的小妹,那笑容也僅出現了一下便隱去,四下打量了一番,他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修竹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沒想到還真挺像模像樣的。”
雲枝打扮的尊貴無比,倆胳膊上至少各套了四五個水頭不錯的鐲子,一看便是來給俏枝酒樓撐場麵來的。
雲枝帶著一抹高雅的笑,蓮步輕移,發髻上斜插著的簪子上的流蘇隨著她的步伐晃悠出清脆的響聲。
“姐姐。”俏枝笑著迎了過去,下一秒就被‘高雅’的雲枝揪住了臉頰上的軟肉。
雲枝一邊捏著一邊嘖嘖出聲“好妹妹,看來你在鄢陵兒這過得還挺不錯的,這臉又圓了一圈兒。”又捏了幾下,雲枝才放開了手。
俏枝揉揉被掐紅的小臉兒,帶著他們四處參觀。剛上了樓梯,就聽見了安隱有氣無力的歌聲。掀開擋人的層層紗簾,安隱真實的樣子暴露在餘沅橋與雲枝眼中。
“”看到安隱與聲音完全不符的扮相,雲枝不給麵子的笑出了聲,就連一向嚴肅的餘沅橋,也淺淺笑開。
安隱眼觀鼻鼻觀心,就仿佛沒看到這幾號人一樣,依舊專心的偷懶耍滑,時不時的唱破幾個音自娛自樂。
“好啦。”俏枝走上前,咳了一聲,又敲敲桌子,“安公子,今天就到這兒吧,辛苦你了。”
聽到這句話,安隱原本那副懶散表情頃刻收回,換了個諂媚的笑出來“掌櫃的說的可是真的?”沒等俏枝回答,便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您真好,簡直是英明神武!是個完全不輸給男人的女人!掌櫃的,我看好你!”
安隱神經質的發了一通‘成功人士必備’的演講稿,就告退了。
除去還有客人的那房雅間,剩下的所有屋子,俏枝都帶著他倆看了一遍,順便說著自己從現代社會‘偷師’來的幾個盈利方法。
餘沅橋越聽越皺著眉頭一言不發,雲枝倒是越聽到最後笑容越大,直言,俏枝的學業雖然荒廢的有點久,但撿起來還是有希望的。
別大可不必!俏枝驚了,本能的畏懼起來不是吧?雖然她很想園一園上輩子沒機會好好學習的夢,但也不至於直接把她塞進爐子裏重造啊!
想想傳說中的私塾裏十幾寸長,半寸後的戒尺,俏枝就打了個哆嗦,這麽厚的一尺子下去,估計連動都動不了,更別提握筆寫字了,所以先生們夫子們通常隻懲戒孩子的左手——這樣,孩子還能繼續寫。
真的是人何苦為難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