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另有隱情
俏枝一直在默默的關注著雅間的動靜,她把清月秋月二人打發回屋,托修竹偽裝成上菜撤盤子的小二,三不五時的就進去一趟,看看那幾個人在聊些什麽。
黃袍子幾次被打斷講話,終於忍不住了,騰地一聲站起,冷冷的注視著又一次進來的修竹,道:“小哥進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到底有什麽事情,和咱爺們說說唄?”
修竹後槽牙一緊,忙陪著笑臉,把俏枝教他的話複述給他們聽:“幾位爺,您在我們這兒可是貴賓級待遇,我這不怕您吃不好喝不好才特意過來看看嘛,您要是不喜歡,那我下次就不來了。
黃袍子猶在懷疑:“貴賓級待遇?”
“對對對,因為您幾位點的菜都是本店特推菜,然後消費也高,所以才把我撥給您專門為您服務的。”修竹笑容燦爛,“您幾個不用管我,該吃吃該喝喝,就當我不存在就行了。”黃袍子和其他幾色袍子對視一眼,都琢磨不透修竹話裏的深意,他煩躁的揮手,直接走過去把修竹趕到了外麵,冷聲道:“我們幾個不喜歡有外人看著吃飯,你不用過來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得嘞!”修竹喜氣洋洋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過來,黃袍子聽著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才緩緩的轉過身,眉頭緊鎖:“看來那娘們還有兩把刷子。”
一個從上菜伊始就不停往嘴裏塞菜的灰袍胖子聽到這句話,艱難的咽下嘴裏油亮的肘子,含糊不清的道:“大哥,這娘們是看出來我們不是善茬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黃袍子恨鐵不成鋼的粗聲道,“你以為那娘們和你一樣?就知道傻吃傻喝?今天真不應該帶你來!那娘們又不是個瞎子,難道還能以為我們是真客人?早就知道我們是來砸場子的!那菜單估計就是現換的!”
胖子被訓得有些委屈,默默的又拽了個雞腿啃了起來,倒是綠袍子替他說了句話:“大哥,你也別和他置氣了。”他摸著小胡子,“令弟不一直是這麽一派天真的樣子嗎?說不定,他覺得那小寡婦長得好看,還想著要和那小娘們發生點什麽呢!哈哈哈哈哈”
被稱作大哥的黃袍臉色當即就難看起來。冷淡的瞥一眼小胡子,隨即坐下不發一言。
胖子見他神色冷漠,討好的夾了個雞腿給他:“哥,吃!”
綠袍子見此情景,笑道:“令弟果真最疼愛大哥,這不唯二的兩個雞腿都被你倆包圓兒了。”他身邊的一個墨綠色衣袍的笑著接口道:“是啊是啊,不過咱幾個都是來談事兒的,這雞腿呢誰吃都一樣,是吧?”
綠袍子聞言,淡定的摸著自己的兩瞥小胡子,笑而不語。
看著仍在埋頭苦吃沒有反應的弟弟,黃袍子有心想要發作,可礙於其他在場,隻能默默的咽下哽在胸口的這團氣。
他娘就生養了他們兄弟兩個。因著弟弟出生時,家裏的條件已經不錯,所以自小便溺寵著,直到弟弟成年也還是如此,他那時候剛接手了家傳的酒樓,每天忙酒樓的事情還忙不夠,哪有時間看顧弟弟?等酒樓逐步走上了經營正軌,他才發現弟弟已經被寵成這幅樣子了。
他弟弟的這幅性格,說好聽了,叫一團天真、不識人間險惡,說難聽了那就是隻知道吃喝玩樂的二傻子。他有心想替父母管教,可弟弟卻總是受不了嚴苛的教訓,半途而廢,這次他本不想把弟弟摻和進來,可無奈弟弟自己想要見見世麵,又一直和他打包票說,肯定不會添亂,這才把他也拽了進來湊個人數。
本指望著弟弟通過這件事能稍微明白點他這個做哥哥的良苦用心,沒想到還是該吃吃該喝喝,仿佛他們這幾天說的計策與他無關一樣。
他冷冷的看著依舊低頭吃肉的弟弟,如果目光有實體估計早就把弟弟紮了個對穿,可惜他的目光顯然不具備這個功能,所以他的弟弟仍舊吃得呼嚕作響,油光滿麵。
算了不急於一時。他默默的運氣,發愁的盯著碗裏的雞腿,不管怎麽說,最起碼弟弟還把雞腿分給他了眼裏還有他這個哥哥,是吧?比起那些個被寵壞了隻知道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不知好了多少
他還在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他對麵的弟弟突然呼啦一下站了起來,從口袋裏拿了塊方巾擦了擦嘴,道:“大哥,我去下廁所,一會就回來。”
“去吧,去吧。”他突然心累,估計自己弟弟就頂在這裏了,還是不抱希望比較好,這樣還能給自己帶來點驚喜。孩子要慢慢教,隨他去吧,唉。
弟弟小心翼翼的挪騰了出去,站在門口又衝著眾人笑了下才推開門走了出去,但他並沒有走向走廊的深處,而是毫不猶豫的下了樓梯。
“掌櫃的,餘掌櫃!等一等!”他隔著老遠就看見俏枝和那個舞劍的公子往門外走去,連忙跑幾步叫住他們,“等等我!”
“嗯你是?”俏枝聽到身後的聲音回頭,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道,“你是樓上雅間的客人?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見俏枝認出了他,他笑得驚喜,被肉幾乎擠沒了的小眼睛四下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白簡身上片刻,才又轉回了俏枝臉上:“餘掌櫃,我有些話要和你說不知能不能”見俏枝皺起眉毛,他好像才明白自己的突兀,於是笑得更加和善,誠懇的補充道:“我姓李,名盼。樓上雅間裏穿著黃色衣袍的是我哥哥,我來找餘掌櫃確實是有事情要告訴你,我沒有惡意的。”
“李盼李公子。”俏枝點點頭,依舊深皺著眉毛看他,“公子有什麽事情就在這裏說吧,店小,實在找不出多餘的雅間供您與我說話。”
這人看起來胖的喜慶,像是沒什麽心機的樣子。可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是不是被派下來打頭陣,迷惑視線的?她越想越覺得不能與他久待,甚至都不想站在這裏聽他講話:“李公子,不如這樣。我這邊事情的確很多,您和我身邊的這位白公子說說怎麽樣?放心,他也是半個掌櫃,如果您對我們酒樓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大可和他說,與他說與我說都是一樣的。”
李盼搖頭,繼續誠懇的注視著她,道:“餘姑娘,我真的沒有惡意。”
“餘姑娘?”白簡玩味的接了這麽一句。
“額”李盼這才發現自己失言,“是餘掌櫃,餘掌櫃。我是真的有事情要說,沒有雅間也沒關係,我們找個僻靜點的地方也成。”他指了指大廳嘈雜的人群,“這裏人多口雜啊。”
俏枝還想拒絕,餘光看到白簡衝她搖了搖頭,似乎想要聽下這位李盼到底想要說些什麽。
“好吧。”俏枝扁扁嘴,斜看了白簡一眼才對著李盼說道,“李公子,你隨我來。”
李盼跟著他們繞到了後院,關上了門,大廳的嘈雜便聽不清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默默的注視著白簡和俏枝,因為他即將說出這輩子做過的最大膽的決定。
“餘姑娘,白公子。”他還是開口了,“抱歉,我們並非普通的食客。”他偷偷的觀察著俏枝的神色,果然,她神色如常,連一絲驚訝都沒有,他突然對接下類的話有些難以啟齒的羞澀,但還是決定和盤托出。,他看著俏枝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
“我哥哥是鄢陵境內一家酒樓的大掌櫃,雅間的其他人除了我,也都是鄢陵內大小酒樓菜館的老板。我們今天過來,其實是看不慣姑娘你開了酒樓,擔心搶了生意,所以想要來砸場子的。”
他低下頭,似乎說了這麽長一段話很費他的體力一樣。俏枝聽他說完這段話才有些驚訝的和白簡對視一眼。
這是什麽套路?難道是假意投誠?那也不至於全都說出來啊難道是發現自己已經露餡,又被白簡那一手劍驚到,所以決定不再搞事兒了?怎麽想都想不透,俏枝索性停下來不再繼續,等著看李盼還會說些什麽。
李盼低著頭,目光緊緊的膠著在俏枝的鞋子上,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決定和俏枝說這些之前他明明隻是想在事了之後,用自己的小金庫貼補她一些的。
他自小被父母寵壞了,再加上家裏有點閑錢,哥哥也是個能幹的,所以他雖然平時顯得有些傻氣,但實際上卻比誰都明白,知道他哥哥還有那幾個酒樓的老板做得都是錯的,都是不能廣而告之的醃臢事。
可他又能做些什麽呢?他懶散慣了,又一直生活在哥哥的羽翼之下,即便知道了這些,也隻能默默的在心底哀歎一句,然後繼續吃他喜歡的雞腿,他本該這麽做的,就像之前也沒有管過悅來酒樓的前任掌櫃他這次也不該多管閑事的。
想到了悅來酒樓的前掌櫃,他抬起頭,對俏枝道:“餘姑娘,我勸你還是趕緊想個辦法轉行吧。這鄢陵的酒樓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多一個你出來。”
李盼看著她,目光猶豫而躲閃,可最終還是堅定下來:“我很欣賞你還有白公子。不希望你有任何閃失。”
“閃失?”俏枝仔細的品味著這兩個字,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李盼,“你是說這裏之前的掌櫃,出了什麽閃失?”
“啊唉。”李盼歎口氣,轉身關嚴了門,道:“餘掌櫃真的要聽?”見俏枝和白簡點頭,他仿佛下了什麽決心一般,道,“好吧,那我便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二位,希望二位能看在我的份上,仔細考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