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原諒
一層的樓閣中有一個單獨放置的台子，當時程玉茹想要把這裏做成一個精品呈展的地方。
原本想要在青樓選些清清白白的女子，可是後來兩人一商議，總覺得有些不妥。隨後她們便從一些家是貧苦的人家選出一些苗條的姑娘來，將這穿衣呈現的一些技法教給了她們。
由於做這事情是能賺得上銀子的，那些姑娘自然十分樂意。
林瑛看著正盯著台子發呆的人，連忙推著輪椅走過去，“這些做的可是滿意？”
程玉茹轉過頭，“瑛姐姐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兩人又是好一番商量，最終決定這兩日先借著程家的聲勢，將這家鋪子宣揚出去。
“名字你可是想好了？”
林瑛聽見，笑眯眯的，“說起來還是宋曉那個丫頭提的，就叫百嫣閣，去萬紫千紅之意，你聽著如何？”
這個名字讓程玉茹頗為意外，聽起來確實別致又新穎。
她自然是沒有什麽意見，等兩人敲定了別的事情，程玉茹這才走了出了百嫣閣。
她剛準備上馬車，忽然就看見街頭角落有個格外眼熟的人。
熙兒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是老爺？”
他還穿著臨走前的袍子，此刻衣裳破舊，整個人狼狽不堪。程盛手裏抓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像枕頭一樣的東西，急忙就要往那個小巷子裏頭走。
程玉茹看著他這般心裏難受，和熙兒一起跟了上去。
很快，她們就看到了程盛的安身之所。
一處陰暗的角落被他放了些不知道哪裏扯來的破布，布上還放著幾個幹硬的饅頭，他仿若乞丐一般整個人就蜷縮上去。
“爹？”
突如其來的一聲讓他整個人都驚的坐了起來。看毛線中文網
順著聲音看過去，果然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程玉茹。
程盛在那一刹那，就感覺淚眼模糊。
“玉茹……”
程玉茹歎了口氣，走到他跟前，“怎的流落街頭了？”
看他那躺下身時熟練的模樣，想來也是在外麵磋磨不少時間才會變成這般。
程盛聽見，愧疚的低下頭。
他該如何說？告訴自己女兒被人趕了出來？離開程家之後，也沒臉在回去當縣官，現在無家可歸，也是自食其果。
以前他總當是玉茹因為她娘的事心中不爽快，如今看來，是他眼拙了。
程玉茹以為他不想說話，就準備先把人帶回去再說，正在此時，程盛悶悶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同孟玲去投奔程蓮兒，她們嫌棄我沒權沒勢，沒有利用價值，就把我趕出來了。”
看到他滿臉苦澀，程玉茹抬手拍了拍程盛的肩膀。
“爹，出了這等事，再怎麽樣也不該流落街頭，為何不回家？”
“回家？”他淚眼模糊，“我把你祖母氣成那個樣子，又說了斷絕關係，如何回得去？”
“爹，到底是親人，怎麽也不會舍下你的，莫要說這糊塗話。”
她對程盛，有過失望有過埋怨。
可當真的看到他這般受盡苦楚，流落街頭的時候，心裏到底不是滋味。
程盛連日來戰戰兢兢的躲著人怕被認出來，躲在這陰暗的角落呆了數日。本來以為這就是他之後一直的生活，可聽到程玉茹的話，再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他做了那麽多錯事，家人仍舊願意包容他。
此前，果真如大哥所說，他就是愚不可及，誰好誰壞都分不清楚。
程玉茹叫人帶回了家，直接帶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裏。
汀蘭走出來，看見程盛吃了一驚。
老夫人原以為程玉茹找她是要說鋪子的事情，可沒想到她身後還跟了一個人。
一瞬間，氣氛有些僵硬。
她冷冷的看著程盛，可見他滿身狼狽又是心疼又是疑惑。
之前大吵一架，她自然抹不開麵子先說話。
程盛卻直接跪在了地上，一下下地磕起頭來。
“今日來，是想向娘道歉。不孝子過去屢屢頂撞娘，還大逆不道領私生女進府。”
“不孝子不奢求娘能原諒，但定要把自己的罪過一一懺悔，還望娘心裏莫要難過。”
知子莫若母，之母又何嚐不是莫若子？
老婦人有多憤怒多生氣，背地裏就有多傷心多難過。隻是她雖然年邁，但仍舊要支撐著偌大的程家。
程盛鬧著要離開，沉重的擔子一下子又落到了老夫人的肩膀上。
既要主外還要主內，她一個老人家心裏有多苦，誰又能感同身受？
不但不能享受天倫之樂，還要經受這般壓力，這種體會誰又能知曉？
老夫人看著麵前的人，心思千回百轉。
她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麽，可是最後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良久，老夫人讓程盛起身。
“犯了錯事，就要悔改，我且給你一個機會。”
她站起身朝裏屋走去，聲音低了些，“若讓我知道你還是死性不改，那你打哪來，去哪兒去！”
程盛看著那個身影有些佝僂的人，痛哭出聲，他不斷的磕著頭，仿佛這樣才能把所有的愧疚和痛心一並發泄出來。
老夫人到底還是原諒了程盛。
次日，就差人把他用的那些東西全部給他整理好，全都送到了他的院子裏。
老夫人又將掌家權給了他，程盛卻堅定地表示他不需要。
最後還是程玉茹勸解一番，才同意下來。
程溫得知此事，連忙趕回了家。
“老四，這次可是想明白了？”他眼中帶著寬慰，總算放心下來。
程盛當時執意要走，眾人雖明著不說，心裏卻都是擔憂的。可後來見他也沒有個音訊，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願意讓他們找到，這才放棄了尋他的想法。
程盛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之前對大哥不敬，程盛願意自罰。”
程浩剛剛走進門兒就聽見了這麽一句，笑著道“你能想通了比什麽都強，一家人罰什麽罰？”
當晚，兄弟三人又是一番暢談，之前因為孟氏鬧出來的別扭也都隨之不見。
程盛逐漸接手事情的時候，才發現程玉茹能耐如此之大。
不消兩月，程家的產業已經遍布雲川縣，甚至在各縣都有聯係。如今，他們家越來越有聲勢，便是其他的知縣，也會禮讓三分。
他看著那些標注細致的賬本，眼眶就慢慢紅了。
有如此女兒，是他程盛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但願從現在開始珍惜，一切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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