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廖家（一）
樓下客廳裏，廖雨涵的爺爺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而她的奶奶則站在樓梯口那兒，一直關注著樓上廖雨涵母女倆的動靜。
剛開始那會兒她們母女倆還爭吵得挺凶的，不過這會兒似乎稍微消停下來了一些，廖奶奶也不由微微鬆了一口氣。
旋即扭頭看到沙發那邊，若無其事一般坐在那兒的廖老爺子，她當即沒好氣地道：“老頭子，睿芳這次來可是要把雨涵帶到M國去的，而且這一走，還不知道我們兩個老骨頭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你怎麽還跟個沒事人兒一樣！”
廖老爺子抬眼看了看她，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就別多事了。”
廖奶奶氣道：“這怎麽能叫多事？前些年雨涵跟她媽媽在國外待了那麽些年，你這老頭子成天把孫女給想的，隔三差五地就要打一次越洋電話。這次是怎麽了，好像你還反而支持長明和睿芳他們這樣做了？”
廖老爺子頓了一下，將手上的報紙緩緩收好，說道：“不瞞你說，這次的事情，我還確實是站在長明他們這一邊。”
“為什麽？就因為那個蘇洵？我還就不明白了，我看那小夥子就挺好的，而且我們家雨涵又那麽喜歡他，現在你們這樣強行拆散他們，就真的是對雨涵好嗎？”廖奶奶急道。
廖老爺子輕輕歎了口氣，道：“我不是說那個小夥子不好，而是……你也聽長明說了，這個蘇洵的情況太過複雜。前幾年的時候，他就是因為一次誤殺，而被部隊除名的。後來回到了S市，又是接連卷進了一堆麻煩當中，甚至他的家人和朋友也受到了連累，最終造成一死一傷。
還有就是最近這件事，表麵看他雖然已經是洗清了被通緝的嫌疑，可是這裏麵的事就真的已經完了嗎？並沒有，我雖然不知道那些設計陷害他的究竟是什麽人。可是既然能夠設這麽大的一個局，那些人的來頭又豈會簡單？”
聽到這裏，廖奶奶也不由沉默了，她隻是一心不願與自己的寶貝孫女分開，倒也沒有想到這麽多。
頓了頓，廖老爺子又繼續道：“雨涵那個丫頭是什麽性子，我這當爺爺的最了解不過。表麵上看著很溫順，可實際骨子裏還是透著一股倔性，這是我們老廖家的遺傳，變不了的。
且不說如果我們真讓雨涵跟那個蘇洵在一起的話，今後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就算雨涵沒有危險，可如果蘇洵出什麽事了呢，若是真有那麽一天，以我們雨涵的性子，到時候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來。那樣的場景，我想都不敢想，所以這次我會站在長明他們這一邊。”
廖奶奶一邊聽著，忽然一邊開始垂淚，臉上滿是傷心之色。
廖老爺子不禁有些慌了：“怎麽說著說著又哭了呢？好了，別難過了，不如這樣吧，我待會兒去跟睿芳商量一下，讓你以後每年過去看雨涵一次，哦不，兩次，這樣總行了吧？”
廖奶奶淚眼看了看他，淒然道：“我難過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忽然想起來當年我執意要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家裏也是這麽勸我的，就跟今天的這一幕如出一轍！”
一聽這話，廖老爺子也頓時愣了。
想起幾十年前的時候，他那會兒還隻是個剛入伍沒有多久的大頭兵，而廖奶奶，則是大城市裏書香世家的小姐。雖說那時距離戰爭結束已經有些年頭了，人們也早已追求起了自由戀愛。
但是不可否認，不論什麽時候，門第之見都總是存在的。
為了能夠在一起，那時候的廖老爺子和廖奶奶不知克服了多少重重阻礙，也正是因此，這才讓他們早年的時候就互相許下了約定，今後絕對不會幹涉子孫的感情生活！
廖奶奶此時忽然說起了這事，無疑是在提醒廖老爺子，不要忘了當年他們是怎麽熬過來的，既然己所不欲，又何必強施於人。
廖老爺子心中明白，可還是道：“當年我們的事情，跟今天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了，你告訴我？我們今天的所作所為，還不是跟當年我父母一樣，棒打鴛鴦，讓他們兩個有情人從此天涯兩隔？”
“淑嫻，你怎麽就不明白呢？雖說當年你我的事情，嶽父嶽母也是極力反對，可是當年我們之所以能夠堅持到最後，那是因為我們之間已經有了堅定的感情基礎。但現在呢，有件事你恐怕還一直都不知道，那年雨涵帶那個蘇洵來見我們的時候，其實他們倆根本就不是什麽男女朋友，而是雨涵特意把他帶回來應付我們的！”
廖奶奶聽著不由一愣，道：“這不可能！我看的出來，雨涵對那個蘇洵的用情之深，絕對不像是裝出來的！”
廖老爺子看了看她，“沒錯，我們雨涵是對那小子用情很深，這事不假。可問題是，你又如何知道那小子對我們雨涵的感情如何呢？當初他一聲不吭，一走就是一年多，我們雨涵為此有多消沉，你又不是沒有見到。但凡那小子若是真對我們雨涵有點兒心的話，像這樣的事情，他又怎麽可能做得出來？！”
這一下，廖奶奶再次沉默了，看樣子，她似乎有些被廖老爺子的話給說動了。
其實想想也是，如果這事從頭到尾都隻是他們雨涵一廂情願的話，再讓她這樣堅持下去似乎也沒有任何意義，倒不如早點讓他們斷了，也免得讓雨涵越陷越深，最終到了泥足深陷，難以回頭的那一幕。
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媽，你剛跟爸在吵什麽呢，我在院子外就聽到你們的聲音了？”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走了進來，卻是他們老倆口的二女兒，廖青怡。
“青怡，你怎麽忽然就來了，也不說事前跟我們說一聲，最近不忙嗎？”廖奶奶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強笑著道。
廖青怡走進來，道：“忙啊，不過就算再忙我也得來啊。聽說我哥要讓江睿芳把雨涵給帶走？這到底怎麽回事，莫非您二老已經同意了？”
“這個……”廖奶奶話剛開口，忽地注意到在廖青怡的身後還跟著進來的一個人時，登時整個愣住了。
“蘇……蘇洵？”
是的，在後麵跟著廖青怡一起走進門來的，確實就是蘇洵。
廖青怡笑著道：“剛才我到了大院外麵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小蘇，就帶著他一起進來了。”
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剛剛老倆口才談到了他，沒想到一轉眼，他竟然就跟著進屋來了！
老倆口不禁有些愣神，連蘇洵在那恭聲給他們二老問好，他們似乎也沒有聽見。
廖青怡見了，連忙道：“爸，媽，小蘇在跟你們問好呢，您二老在那發什麽愣呢？”
廖奶奶回過神來，幹笑了一下，“呃，好，好，小蘇你來了啊，你可是有好些日子沒來看過我和你廖爺爺了。”
“這事是我不好，廖奶奶，之前因為我有些事情在忙，一直沒能回來看望您二老一眼，實在是對不起！”蘇洵一臉歉意地道。
“嗬嗬，年輕人嘛，終究還是事業要緊，平時比較忙一點兒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打緊，不打緊。”
似乎是因為蘇洵的忽然出現，使得廖奶奶有些亂了方寸，以至於讓她不禁有些忘了，就在剛剛幾分鍾之前，她還差點兒同意了讓廖雨涵跟她媽媽出國的事情。
這時，忽而聽得一旁的廖老爺子輕哼一聲，“事業？如果真是忙於什麽正經的事業，那我也沒什麽話說。可是蘇洵，據我所知，你好像很久之前，就已經從那家宏成集團裏辭職了吧？
我現在倒想問問，這麽久以來你究竟是在忙些什麽，以至於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忽然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你可知道，你不告而別的那段時間，我們家雨涵是怎麽熬過來的？”
“這個……”雖然蘇洵在來此之前，就已經料到見了廖雨涵的家人之後，難免會被問到這個問題，他也已經事先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剛一見麵就被廖老爺子如此逼問的時候，他還是感到有些尖銳。
想了想，蘇洵道：“廖爺爺，我並不想欺瞞您和廖奶奶，可是，我這一年多的去向，以及我在忙於什麽事情，現在我還無權如實告知你們，實在非常抱歉。”
廖老爺子又是一聲冷哼：“無權告知？那恐怕得是什麽國家機密吧！好，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也不再多問。我且問你，你對我們家雨涵可是真心？可是想要跟她一輩子在一起？如果是，那我們這些作為雨涵家長的，對你現在究竟是什麽人，是做什麽工作的，我們總得有權了解吧？”
廖老爺子這句話，問得合情合理。
一旁，廖奶奶和廖青怡也在望著蘇洵，等他的回答。
蘇洵微微笑了一下，其實對於這個事情，他在剛剛不久前也已經征求了於自明那邊，雖說他現在在九局的身份是對外保密的，但也並非完全不能向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透露，隻要不涉及到工作中的機密信息即可。
“廖爺爺，我知道您曾經在京裏某部門擔任保衛工作多年，對於某些特殊工作的保密條例，您也一定很了解。”
聽蘇洵說到這裏，廖老爺子不由微微挑了挑眉頭，看向蘇洵的眼神當中透出幾分疑惑。
蘇洵繼續道：“有關我工作的事情，請原諒我不能透露太多。不過廖爺爺，想來您應該還記得，當初您在京裏的時候有一位老朋友，他便是我剛剛退休不久的老領導。”
“哦？你說的是誰？”廖老爺子問道。
“一位曾經您老替他擋過槍，而他也曾從十數凶徒手中救過您一命的人。”蘇洵道。
廖老爺子神色一驚，他似乎已經知道蘇洵所說的人究竟是誰了，“你……你是說，你是……你是他那個部門裏的人？”
蘇洵剛剛所說的這個人，自然是九局的前任一把手，龍棠！
當年廖老爺子曾奉命在龍棠的身邊擔任過一段時間的警衛工作，雖然僅有短短兩年，可是那段時間的經曆對他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一處槍傷，五六處刀傷，直到現在都還清晰地留在他的身上。
如果事情真如蘇洵所說，他真是九局的人，那麽他對於自己的工作如此保密，也就能夠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