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見麵（一）
第二天中午，廖成傑獨自來到了老柳街，見到周老爺子正在廳裏給一對中年夫婦看病，他開口打了聲招呼，周老爺子瞥了他一眼，便讓他自己先到樓上去坐會兒。
廖成傑會意，輕車熟路地往樓上走去，剛一推開房門，就見前麵廳裏的一張沙發上，坐著一個渾身包紮著繃帶，跟個木乃伊似的人在那兒。
“蘇洵？”廖成傑試著喊了一聲。
隻見那個“木乃伊”緩緩扭過頭來，咧嘴一笑：“來了，怎麽這麽久？”
聽聲音，確實就是蘇洵沒錯！
“還真是你這家夥，昨天收到你的短信，接著我就跟海哥一起被帶回警局配合警方調查去了。完後送洛霞姐回家，又被海哥拉去了他那裏，直到剛才不久才有機會過來！”
廖成傑不由神色大喜，連忙走上前去。
可接著看到蘇洵這副慘狀，他又不禁皺起了眉頭，道：“你怎麽會傷成這樣？昨天究竟怎麽回事，你被那些混蛋帶到哪兒去了？後來又是怎麽逃出來的，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和洛霞姐他們找了你一天了！”
見他一連問了這麽多問題，蘇洵不禁搖頭苦笑，“你一口氣問那麽多我怎麽回答你？先坐，我問你，我姐還好吧？”
“好個屁！”
廖成傑沒好氣地道：“既然你小子已經沒事了，怎麽也不說給洛霞姐那裏說一聲，而且還不讓我告訴她，你知不知道為了你的事情，洛霞姐哭了一天，眼睛都給哭腫了，就你小子還跟個沒事人似的，偷偷跑到這裏來躲著。”
聞言，蘇洵不由歎了口氣：“唉，我這也是沒辦法，現在我的事情，暫時還不能讓我姐知道。”
“為什麽？”廖成傑很是不解。
蘇洵抬起頭來，雖然臉上包著繃帶，看不見表情，不過那雙眼神當中卻是透著極為複雜之色。
看了看廖成傑，他直接說道：“因為……我昨天殺了人了。”
“殺人？”廖成傑大驚，連忙問：“你把誰殺了？江有為？還是冷雄天？”
蘇洵搖了搖頭：“是他們的幾個手下，包括龍浩。原本我是想連冷雄天一起解決的，但讓他給跑了。至於江有為，他是因為自己的車子忽然失控，摔到了山崖底下，我沒有下去親眼看到，不過想來也多半活不了了。”
“龍浩？該殺！這個背信棄義的混蛋，我聽海哥說他這幾年為了上位，還搞出了不少出格的事情，傷天害理，罪不容誅，死了最好！”
廖成傑憤憤地說著，忽而又想到了一事，道：“對了，昨天我和洛霞姐曾去過西郊大王山，路上的時候我們就見到有個地方翻車了，好像還死了幾個人。接著我們又到了山上的一個廢棄的機械廠，那裏發生了一起嚴重的命案，該不會就是你幹的吧？”
蘇洵嗯了一聲，“是我幹的。”
廖成傑頓時臉色一白，不自覺地一屁股坐到身後的沙發上，神情幾經變換，看著頗為惴惴不安。
良久，他才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要不等會兒我就去把我所有的錢取出來，你拿著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吧！”
卻見蘇洵搖頭，笑了笑道：“不，我是不會跑的。如果我跑了，那就是一條死路，永遠回不了頭了。而且還有我姐那裏，我可不希望她因為我的跑路，每天都擔驚害怕的！”
“那不然怎樣？難道你要去自首？別傻了，昨天我問過那個譚警官，聽說死了可有五六個人啊。你真要去自首，就算不斃了你，但關上個幾十年都是輕的了。”
“譚警官？你說的是譚青萱吧？有她能陪在姐姐身旁的話，我倒是能相對放心一些了。”
蘇洵頓了頓，又道：“其實這件事情也遠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昨天的時候，本就是那些人想要取我性命在先，我不得已才發起了反擊。就算我去自首，充其量也就會判我個防衛過當而已，罪不至死。”
“可就算是這樣，那也得坐好幾年牢啊，你能甘心？”廖成傑急道。
“不甘心又能怎樣，事情是我做的，該我承擔的，自然就得承擔。雖說當時我也確實過於衝動了些，但也沒有什麽好後悔的。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在我投案自首之前，必須得先把冷雄天的這個事情給解決了，否則一旦我真進去了，還不知道那些人會對我姐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聽到這裏，廖成傑吸了幾口氣，想要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過了片刻，他才道：“那你想要怎麽做，如果有什麽地方我能幫得上忙的盡管說，可別他娘的再繼續玩什麽個人英雄主義那套！”
“知道，之所以叫你來，不就是想跟你商量這事嘛。”
蘇洵笑了笑，隨手撿起了放在桌上的一盒煙，他平時是不怎麽抽煙的，隻有在為什麽事情感到犯愁的時候，才會抽那麽一兩根。
廖成傑見了，卻是忽然一把將他手中的煙給搶了過來，罵道：“還抽呢，也不看看自己都傷成什麽樣了。快點說，你到底怎麽想的？”
蘇洵苦笑著搖了搖頭，隻得將手裏的打火機放下，看了廖成傑一眼，道：“這個事情，我一個人成不了。就算加上你一個，也還遠遠不夠。所以我想了想，可能還得再需要一個人的幫忙。”
“誰？”廖成傑問。
“你昨天才剛見過的。”
“你說的……該不會是那位譚警官吧？”
蘇洵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她。她的名字叫譚青萱，是我姐小學和初中時的同學。四年前，她從京城的警校畢業之後，就回到了S市成為了市局刑警隊的一員。別看她雖然年紀不大，卻也參與過幾起重案要案，對於案情調查方麵，她肯定比我們有著一定的經驗。”
“可你說了那麽多，我還是有些沒搞明白，你究竟是想要幹什麽？”廖成傑麵露疑惑道。
“我想……把冷雄天和他手底下的這股勢力，徹底連根除掉！”蘇洵語氣堅定地說道，眼神中隱隱閃過一抹精光。
……
經過昨晚市局緊急召開的會議，在市裏領導的督促下，對於昨天在大王山某舊廠區發生的那起惡性案件，市局已經決定成立專案組，專門負責這起案件的調查，代號“九·二七命案”！
而譚青萱在她的極力申請下，也如願地成為了這個專案組當中的一員。
從昨天案發到現在，譚青萱除了曾送蘇洛霞回家，陪著她待了幾個小時之外，其他時間全部投入到了這個案子的調查當中，已經一個晚上沒有睡覺的她，臉色看上去多少有些憔悴。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艱苦調查，對於這起“九·二七命案”，現在警方這邊也已經掌握到了一定的情況。
譚青萱坐在專案組辦公室裏麵，其他同事已經相繼去吃午飯，就她一個還在那兒埋頭看著身前的案卷資料。
資料上顯示，此次大王山某舊廠區發生的這起命案，死者總共七人，其中兩個死於廠房內，皆是被人一刀割喉斃命。還有另外五人，一個死於廠房門口，四個死於廠房外麵的空地。
死於廠房外麵的這五個人當中，一人心髒被刺而亡，一人是被一根兩米二的鐵管貫穿了身體，還有剩下的三個，則全部是被人給硬生生扭斷了脖子。
單從這案卷上的勘查資料，以及昨天譚青萱曾親身參與過現場的調查來看，現在她已經基本可以斷定，這些人的死，恐怕全是出自一人之手！
而且這應該還是一個訓練有素，手段極其狠辣的人，每次出招，基本上都是一招斃命。
譚青萱在想，這個行凶之人，要麽是個受過極其專業訓練的職業殺手。要麽就是有過入伍經曆，而且還得是從特種部隊退役下來的人。
職業殺手就不說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還真不是那麽好查出來的。
可要說從特種部隊退役下來的人，譚青萱就不自覺地想到了蘇洵，之前她在跟蘇洛霞偶爾聊起蘇洵的時候，不是曾聽說蘇洵就是在某特種部隊服役嗎？
這些人，會是蘇洵殺的嗎？
譚青萱不敢確定，不過私心裏，她倒還真希望這些人是蘇洵殺的，這樣的話，至少能夠證明蘇洵還仍然活著。
畢竟就現場的那幾個死者，他們的信息資料她也已經看過了，基本上每一個都是罪案累累，什麽涉嫌強奸、涉毒、涉黑、人命案等等各種前科都有，甚至還有幾個是正在被列名通緝的要犯。
像這樣的人渣，就算是死了，也死不足惜！
這麽想著，譚青萱放下手中的資料，打開桌上的電腦，又翻開了那三段從昨天案發現場發現的那部手機上拷貝下來的視頻。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了，可每當譚青萱看到視頻裏麵的蘇洵被人毒打肆虐的那番慘景時，她還是感覺自己的一顆心裏沒來由地一陣陣揪痛。
這幾段視頻專案組的人已經研究討論過了，視頻應該就是命案發生之前錄下的，而在視頻鏡頭裏出現的那幾個人，他們的屍體也已經在案發現場相繼找到。
隻是當中還有幾個人，在視頻裏隻是聽到他們的聲音，卻一直看不到正麵圖像。聽鑒定科那邊來消息說，這幾段視頻其實並不完整，當中應該是刪除了一些，具體的還得等那邊用技術手段試著恢複一下，或許能夠借此掌握到這些人的身份。
不過，雖然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譚青萱在經過昨晚跟蘇洛霞的一番深談之後，已經了解到了她們姐弟倆和S市富商冷雄天之間的恩怨。
尤其是聽到最後那段視頻裏有人稱呼那個一直沒有露麵的人為冷爺，這無疑讓譚青萱更加確定了他的身份。
“青萱。”
忽然感覺有人在自己肩上輕輕拍了下，譚青萱不由回頭一看，原來卻是劉忠林，他作為西城分局的刑警副隊長，正好又負責這個案件，所以也被招入了這次的專案組當中。
“劉隊來了。”譚青萱咧嘴笑了笑，笑容有些憔悴。
劉忠林看著她不由皺了皺眉頭，道：“瞧瞧你，從昨天到現在，就一直沒有休息吧？而且這都到吃飯的點了，也不說先去吃點東西，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隻怕這案子還沒有破，就一個個先把自己的身體都給搞垮了！”
譚青萱知道他是出於長輩對於自己的關心和責備，當下不由感激地笑了笑，道：“嗬嗬，我再看完這點東西就去吃飯。對了劉隊，關於冷雄天那邊，現在有什麽消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