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阿蘭
“師傅,您多次出入顏府,在您看來五小姐是個怎樣的人?”走出顏府,常山耐不住好奇的問侯大夫。
“常山覺得呢?”
“徒兒從前隻聽得顏四小姐的盛名,聽聞四小姐嬌生慣養,且氣度非凡。今日還是第一回見到顏五小姐,徒兒覺得五小姐溫良和善,親自給婢女尋大夫沒有一點的架子,還收留街邊碰瓷的乞兒,這般隨和毫無大家千金身上的驕矜之氣,通身的氣度雖不似大家小姐,卻又十分的不同”常山想找一個形容詞來形容顏孟的氣度,可是想破頭也想不出來,隻好用了個“不同”。
“嗯,以後呢不要再像今日這般莽撞,不是所有人都想五小姐這樣不計較的。知人不評人,以後你會遇到很多患者,行醫救人在‘醫’,平頭百姓也好,達官顯貴也罷,醫者麵前不分貴賤,明白嗎?”
常山用力的點了點頭,嬉笑道“知道了師傅!”
幽蘭院
顏孟有些詫異的看著麵前目光清澈的孩子,心裏一顫,耀兒從前魏琅他不去自己殿內,耀兒也是這麽勸她的
“我並不難過。”顏孟朝著女童笑了一下,“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阿蘭。”阿蘭看著眼前的女子驟然乍現的一笑,仿佛看見冰川間淙淙的小泉,又仿佛雪峰上綻放的雪蓮,清靚的讓她移不開眼。
“阿蘭”顏孟朱唇輕啟,上下打量了這女童,視線凝在女童右腕之上,一枚綠鬆石手釧鬆鬆垮垮的帶在上麵,方才正是這枚手釧讓她改變了看法
“他們方才為何要追趕你?”
“啊?我”阿蘭有些慌亂,她隻當麵前的女子是發了善心,沒想到竟被她看出來了嗎?正猶豫要不要說,偷偷撇見女子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有些遲疑,想到這眼前的女子剛剛親自出府為身邊的丫鬟尋醫,應該是個好說話的
“我們家可不收留來曆不明的女子。”
阿蘭眼珠在眼中翻轉了一會兒“我隨家人從鄉下來中京來做生意!後來前些日子還未到京中便走散了身上也沒有帶銀兩,隻能淪落街頭”說著又不動聲色的偷瞄了一眼顏孟,見她在仔細的聽便放下心,繼續說“我與父母走散後,那些人欺我人小,又無依靠,想著將我抓去發賣了,給他們 換銀子花,我使了好大的力氣才躲開他們,然後就想跑到鬧市,吸引路人的視線說不定能擺脫他們,就遇上了你的馬車,之後的事情你就知道了。”阿蘭說完淒淒慘慘的看向顏孟“我尋不到我的家人了,我若被他們捉回去,指不定被發賣到哪裏去,你可願意收留我?”
顏孟看著阿蘭臉不紅心不跳的編完一溜淒楚的身世,隻覺得前世這女童有那樣的“榮光”也是她應得的。自她剛剛看清她的長相,又見她漏出了那枚鐲子她便認出麵前這位楚楚可憐的女童,便是五六年後憑借一舞響譽京城,有著“霞光仙子”之稱的恬愉閣的第一花魁——雲漫兒。
她身上所穿的衣衫雖說已經破爛,可這用料也是好的,並不是尋常人家的粗麻布衫,倒也佐證了她口中說的“商賈之家”,隻是她剛剛漏掉一點,那些追趕她的人並不是尋常市井潑皮,體格強壯,樣貌凶煞,見曆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市井勾欄中專門養的打手。
不過現在的雲漫兒隻是一叫做阿蘭的小女童,不對,說不定這阿蘭也是她編的名字。而當年顏孟之所以對雲漫兒有如此印象除卻她“霞光仙子”的名聲,還有她另一層身份——杜翰失散多年的親妹妹,杜翰則是魏琅最得力的幕僚先生。
當年自雲漫兒火遍京城後不出一月便被一神秘人重金買下,之後雲漫兒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有人說是雲漫兒被天家看中,被人進獻給了天家,還有人說雲漫兒真實身份是大官失散多年的女兒,又或說雲漫兒乃天界仙子,不過凡間走了這一遭
眾說紛紜都源自這雲漫兒離奇的失了蹤跡,而那神秘人就是魏琅,魏琅惜杜翰之才,欲將其收入麾下,隻是杜翰雖隻是一介布衣,卻深諳明哲保身之意,即便魏琅多次上門討教,也都被他幾番迂回推脫了。
魏琅不甘杜翰不為他所用,又懼怕杜翰投奔其他的皇子,就暗中布了殺手,萬萬沒想到發現了杜翰的身世之謎,還有杜翰與雲漫兒的關係
之後魏琅就為雲漫兒贖了身,脫了賤籍,又以杜曼的名字做了他的侍妾,伴其左右,為了收複杜翰,魏琅可是在雲漫兒身上花了不少的心思,好在幾番折騰,杜翰終是為了兄妹之情,心甘情願的入了王府,做了越王魏琅的幕僚。
隻是魏琅啊魏琅,你萬萬沒想到今生是我先遇到的雲漫兒吧,顏孟小口抿著茶盞中的清茶,口中苦澀的味道逐漸回甘
“好,隻是你想清楚了,跟在我身邊,便隻能是我的丫鬟,那可就是入了奴籍”
“入便入了,總好過我在外麵風曬雨淋的”杜曼重重的點了點頭,心下忍不住的暗喜。
“隻是你叫阿蘭便是衝撞了我祖母的名諱,若是被我祖母聽到就有些不好了”顏孟故作沉思,有些為難的模樣。
“請小姐賜名。”杜曼利索的跪在地上,滿懷希冀的看向顏孟。
“‘蛾眉曼睩’是形容女子樣貌極佳,我看你眼睛明亮倒是擔得起這個‘曼’字,不如以後就叫你曼兒吧!”
顏孟瞥見杜曼聽到這個名字後,完美的表情顯得有些破碎,便知道自己賭對了,心情出奇的好。
杜曼有些心虛的看著顏孟,見顏孟並無異樣隻當是湊巧罷了,便朝著顏孟磕了個頭“曼兒謝小姐賜名!”
“好了,以後你便跟著聽荷在我身邊做個二等丫鬟吧。”
“謝小姐!”
剛巧這時聽荷過來,說雨塵吃了藥,這會子已經退了熱,隻是人還在昏睡著。
“知道了,你帶曼兒去洗漱洗漱,再換身衣服去李總管哪裏登個記,之後她便在院裏做個二等丫鬟。”
聽荷有些疑惑顏孟為什麽突然帶回來個丫鬟,幽蘭院的人手也夠用啊,不過她也沒反駁,明白顏孟自有她的道理,便應下來將曼兒帶了出去。
顏孟看著遠去一高一矮的背影,如今的杜曼約摸著十歲的樣子,前世她四五歲便被賣入了勾欄之中,在十歲左右逃出勾欄後被恬愉閣收養,教習歌舞巧技,做了名青伶,想必這次就是她從勾欄中逃出來的時候,到是沒想到能這麽巧的被她碰到,隻是如今的杜翰在哪裏呢?
她記得前世約莫五年之後聖上發表了募賢令,招攬天下英才與聖上共點天下之事,正是這次募賢令,才讓杜翰為魏琅發掘,隻是那已經在五年後了,那時的杜翰隱匿在臨縣,是自己去找他,還是等他找上門來呢?隻是,這一世杜曼在自己的手中,沒了前世一舞動京城的機會,杜翰是否能找到?
還有今天早上魏懷安再登顏府的原因,魏懷安遠走京城怕是沒那麽簡單,而能讓他隱匿身份再度回京的原因又是什麽?
對了,上次發現他的地方是在顏伯成的書房後麵,這件事與顏伯成有什麽關係?
顏孟坐在凳子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著桌麵,思索著這件事情,她需要一個幫手,一個能將外麵的事情傳進這深宅大院的幫手
顏孟起身,按照記憶朝著那日與魏懷安相遇的地方走去。
因著時辰還早,顏府上下除了打掃的下人便沒那麽多人往來,而平時顏孟又很少引人注意,是以她輕鬆地走到那日與魏懷安相遇的高牆之後。
她站在牆下,這牆將前院與後院分割開來,若不是對這前院和後院的布局十分熟悉的人,很難知曉這處直對顏伯成的書房,打量著這周圍,因著是在小道的盡頭,平日鮮少有人到這裏來,估計就連掃撒的下人也想著此處人跡罕至,便不那麽盡心的打掃了。牆根已經積攢了不少的落葉,一層又一層的疊落著。石磚上也沉積這不少的泥土,地上的青石板已經失了從前的青灰色,與石板縫隙的泥土化成一個顏色。
如果是魏懷安來顏府查探,那麽一定是從顏伯成的書房開始查,會不會這裏有暗道通往顏伯成的書房?一個念頭突然鑽進顏孟的腦袋,這兩次魏懷安都穿著墨色衣衫還有恃無恐上一次可以說是他沒有注意是白天,那麽這一次呢?他為什麽還穿著墨色的衣服?並不是他沒有注意是在白天,而是無論他穿什麽顏色的衣衫都沒有人會注意,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人能看到!他上次墨衣前來許是在黑夜,一定有一個地方讓他不自覺的停留了一夜時光,以至於忘記了時辰,在白日才出現!
那他一定進去過密道了!顏孟沒由來的心跳的有點快。低頭掃視這地上的石板看有沒有明顯的縫隙,那日魏懷安的玉佩掉在了此處,證明他一定是在這裏反複走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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