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發瘋的沈姨娘
說到這裏，姚姑姑就有幾分黯然“奴婢除了還有個娘在鄉下，別的家人都沒了……當年也是我爹將我賣到相府，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遇到夫人和小姐了。”
一聽就是傷心事，夏錦瑟不好多問，隻能安慰她道“沒事，姚姑姑，都過去了。若是有空，你可以回家看看，買點東西給老太太。”
“多謝小姐關心。”姚姑姑感激道。
既然所有人都有月例，夏錦瑟免不得又想起了才來的禦廚管平。
人家以前可是給皇上做飯的，如今給她做，也是有點屈才，夏錦瑟想說也給管平開月例，但又不知道開多少為好。好在管平看出來了，笑嗬嗬的說不用，宮裏那份俸祿他依舊領著呢，可不好意思再要夏小姐的了。
所有銀子都讓姚姑姑收起來，眾人各司其職，海棠苑比以前顯得生機了不少。
人也多了，聲音也多了，一派祥和喜氣的樣子。但夏錦瑟也有了壓力，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多，還不是相府安排的人，這些月例都得從她私人的腰包裏掏。
雖然有五千兩，但錢用起來總是特別快的，她還得想法開源才行。
才收拾了衛嬤嬤，想來趙氏她們能消停一陣吧？
姚姑姑她們也都知道了這件事，越發嚴防其他人，好在有了禦廚管平的到來，能夠讓夏錦瑟單獨開小灶，不僅吃食上美味了很多，還絕對安全。
趁著這個時間，夏錦瑟得好好調查娘親病故的原因了。
一連幾日，夏錦瑟都往潤清閣去。
普濟寺的事，她輕描淡寫的給哥哥夏君平說了，但再是說的簡單，也聽得夏君平出了一身冷汗。一方麵是趙氏如此心腸歹毒，還有那批歹人，若非妹妹得了幾個有能力的下人，隻怕真的要出事了。
“她那麽針對妹妹你，會不會母親的死，其實是她幹的？”夏君平思量後猜測道。
“這個不是沒有可能，估計就算不是她，也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畢竟娘親若是在，她怎麽能成為大夫人？”但夏錦瑟不想因為猜測而放過真正害娘親的人，上次蘇氏已經說了沈氏的情況，她怎麽也要去探一探。
將沈氏的資料扒了個精光，結合她目前的情況，夏錦瑟就大致有了主意。
為了保險起見，夏錦瑟去丁香苑，也是帶著追雲和射月的。沈氏脾性大變，誰知道她見了自己會不會突然發瘋？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避免出事。
當夏錦瑟繞到丁香苑的門口，推開虛掩的破門，卻見裏麵一片清冷，幾乎有前段時間墨竹軒的感覺。
院子不大，門口的花圃裏種著一片半死不活的薔薇花，風吹來，熱浪撲麵，花和葉子都被曬得懨懨的，似乎已經幾天沒人澆水了。
夏錦瑟站了一會，依舊不見有人出現，才走了進去。
“難道連個下人都沒有？”追雲小聲嘀咕一句。
夏錦瑟聽說沈氏有兩個丫頭，但前些年病故一個，如今身邊隻有一個丫頭，或許是太忙了，才連她們進來都沒發現？
徑直上了台階，門虛掩著，夏錦瑟推開走了進去，屋子裏也沒人。
空蕩蕩的房間，正中擺著方桌和椅子，家具上的黑漆都斑駁了。牆角兩隻一人高的梅瓶落滿了灰，有一隻還缺了個口，依舊擺在那兒。地板也裂了，一些細碎的石子夾雜在縫隙裏，蜿蜒的猶如龜裂的傷口。
射月指了指右邊，示意有人，夏錦瑟走了過去，隔著布簾看見裏間坐著一個背影窈窕的婦人，正在執筆寫字。
地上扔了無數個紙團，寫著寫著，她又抓起麵前的紙揉了，狠狠仍在地上。
光看她的背影，纖細消瘦，青絲披散，雲鬢鬆軟，似乎是個溫柔可親的人。可才一會，她已經扔了三四張紙，到最後她甚至不耐煩的扔了筆，捏起紙團狠狠朝旁邊砸去，口裏發出一聲不甘的尖叫。
赫然回頭，婦人看見了夏錦瑟，夏錦瑟也沒想到她就轉過身來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隻看著她。
叫聲戛然而止，她眸子一縮，脫口而出“是你？”
“沈姨娘怎麽了？”夏錦瑟淡淡道，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雖然是第一次見沈氏，但夏錦瑟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她。
沈氏的容貌絕佳，二十五六的年齡，正是一個女人風韻最成熟的時候。柳眉瓊鼻，櫻桃小口，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氣質，可想而知當年她在醉仙樓是何等風姿，何等才情，才能得個花魁的稱號。
可沈氏眼中一閃而逝的恨意卻沒躲過夏錦瑟的注意，她清楚的感覺到，沈氏對她有敵意。即便是竭力控製著，沈氏的手也在抖，而且不自覺的緊握。
“大小姐來這裏幹什麽？陋室不雅，別汙了大小姐的鞋。”沈氏一下子沉了臉，毫不避諱的流露出她的不喜。而且她兩隻手護在身前，表現出強烈的防衛意識。
“聽說沈姨娘已經幾年不出門了，沒想到卻認得我，真是難得。”夏錦瑟沒回答她，似笑非笑道“莫非沈姨娘這麽關心我，時刻打聽我的情況？”
沈氏一怔，頓時有些色變，一時沒說話。
夏錦瑟走了進去，站定片刻，彎腰撿起地上一個紙團展開，上麵的字跡讓她心頭一跳。
“卷珠簾，瞥峨眉，思無盡，望月明……”詩句沒有寫完，透著一股的思念和憂傷，可夏錦瑟看的清楚，這字體分明和她記憶中那個一般無二。
追魂樓那張紙條，寫著她夏錦瑟的名字，一千兩銀子買她的命……
那娟秀的字跡，就和眼前這紙上的幾乎一模一樣。若硬說有分別，也不過是力道、筆力有差別罷了，字體分明就是出自一個人之手！
難道沈氏就是收買追魂樓殺手，暗殺她的那個元凶？
電光火石間，一隻手伸了過來，想要將夏錦瑟手中的紙搶過去，她下意識的縮手，撕拉一聲，紙被撕成了兩截。沈氏不知何時已經衝了過來，揮舞著雙手，仿佛要將夏錦瑟的臉抓爛。
“還給我，誰讓你看的！你滾啊，滾出去！”沈氏尖叫起來，轉眼變得猙獰。
這變故太突然，即便夏錦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也沒想到沈氏轉變的這麽快。好在追雲射月在，一人飛快的拉開夏錦瑟，另一人上前抓住沈氏的手，已經迅速止住她。
“放開我！放開我，啊——”沈氏被射月抓住雙手，尖叫起來。
聲音高亢尖銳，衝破屋頂，震耳欲聾。
“姨娘、姨娘你怎麽了？”
就在這時，一個丫頭從外麵衝了進來，看見屋子裏的情景，她一愣，趕緊上前道“見過大小姐！大小姐對不起，沈姨娘又犯病了，她不是故意衝撞大小姐的。”
射月冷冷道“沈姨娘還真隨時都會發病，小姐好意來看她，她居然想傷害小姐，膽子不小啊！”說完，她用力一推，沈氏一個踉蹌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那丫頭衝上去扶住她，又給夏錦瑟道歉。
“對不起！沈姨娘她犯病了，她平時不是這樣的。”
那丫頭不停的道歉，著急慌張的樣子，似乎怕夏錦瑟懲罰沈氏。沈氏也變了一副受傷怯弱的樣子，躲在她懷裏瑟瑟發抖，一抬眼，眼底卻依舊有揮不去的恨意，夾雜著惶恐不安，極其複雜。
若不是裝的，沈氏真有些神經兮兮了，難怪夏延修不許人見她，也不許她出門。
夏錦瑟轉身走了出去，站在院子裏等著，好一會兒，屋裏的動靜小了，那丫頭果然走了出來，衝著夏錦瑟行禮。
“大小姐。”她福了福身，聲音怯怯的。
“你叫什麽名字？”夏錦瑟問她。
既然暫時不能從沈氏嘴裏得知什麽，那問問這個丫頭，或許能打探出一點。
“奴婢叫飄絮。”
“抬起頭來。”
飄絮慢慢的抬頭，掃了夏錦瑟一眼，又飛快的低頭，不敢直視她。
落花飄絮，隨風而逝，是沈氏給她取得名字嗎？真有青樓女子的風格。
她身形瘦弱，看起來年紀跟沈氏差不多，臉上已經有了些皺紋。但相貌還算端正，想來年輕時也是很秀氣的。
夏錦瑟問“一直是你在伺候沈姨娘嗎？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她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經常發病嗎？”她一邊問，視線也落在了飄絮的手上臉上。
人如果在撒謊的時候，會有一些不自覺的小動作，隻要細心觀察，就能大致分辨出真話假話。
飄絮立即道“奴婢從沈姨娘進府之前就一直伺候她了，姨娘身邊原來還有個人伺候，叫煙雲，但她……她有次不小心惹惱了沈姨娘，結果……”
“被沈姨娘殺了？”夏錦瑟皺眉道。
飄絮眼皮子一抽，猶豫了一下才點頭，夏錦瑟想起了之前姚姑姑給她說過的，沈氏沒了孩子後性情大變，差點殺了個丫頭，才被夏延修關起來。沒想到，人終究是死了。
“沈姨娘偶爾發病，平時都在屋子裏寫字，看書，從不出門，但她有時候想起了不開心的事，就會發病。可能剛才她又想起了往事，這才不小心冒犯了大小姐。”
“沈姨娘不開心什麽？”
“這……”
夏錦瑟本來就是來查沈氏的問題，她不但疑點重重，而且連字跡都和追魂樓那張一模一樣。若說沈氏沒有半點問題，她還真不信了。
飄絮臉色一變，支支吾吾起來，追雲一聲喝道“大小姐讓你說，你吞吞吐吐幹什麽？想撒謊？”
“奴婢不敢，大小姐饒命！”
飄絮渾身一抖，不得不道“是老爺吩咐了，不能議論沈姨娘的事，奴婢要是亂嚼舌根，要被打死的。”
夏錦瑟冷冷道“是本小姐問你，怎麽算嚼舌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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