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黑色的小轎車停在路邊,司機不言,後座上的少年也不語。頃刻,少年取下墨鏡,壓了壓頭上的鴨舌帽。微弱燈光下,他的神情顯得十分凝重。
“少爺,要進去找顧小姐嗎?”
“……”他動了動嘴,沒開口。
司機尷尬的轉過頭,不知作何選擇。蔣遇沉默的時候並不常見,他一直都比較愛笑,性格開朗,惹人喜愛。從沒仗著自己的身份而去輕視任何人,若不是他執意不肯,別說一個成堰縣了,就連竹安城,蔣老爺子都會想方設法送給他。
但此意非彼意,送不代表就此擁有…即將一係列身份地位公布於眾,無論換來的是尊重還是嫉妒,都比無人問津強得多。更何況是解決棘手的事再打理好一切。
蔣家少爺照樣金貴,無人能比。
“我去去就來。”蔣遇扯下紙巾包住吐出的口香糖,穿上厚外套便打開門。
望著車窗外的身影,司機熟練地在手機上敲打出一個號碼。隨後按下,等待通話。似間諜又不似間諜,似保姆又不似保姆。
發自內心深處的問題,是什麽樣的情況下能讓一個上流社會的高貴夫人們千金小姐們都爭先恐後想見一麵的超級健身教練甘願來到很不出名的小地方當個小司機。是愛嗎?嗬嗬,直男耶,絕對不可能。是恨嗎?無冤無仇。那是金錢嗎?嗯,是,這種誘惑根本不需要誘惑。
蔣家太有錢了沒處撒。隻好安排一個略老實的文明人跟著少爺,做陪讀,做保鏢,還做一個很乖很乖的隱形人,
氣溫倏然降至零下十幾度,徹骨寒冷雖無謂。但賞雪景的氣氛卻絲毫不輸於賞月帶來的詩情畫意。
不速之客的到來,不光擾亂了聚會。就連一直悶不做聲的言知賢也被他揍了一頓。原因很簡單,他的確欠教訓。好了,該客套的話都說得七七八八了,該求的事,有些複雜,不答應為頂好,管它得罪人不得罪人。
“蔣遇呀!你出現得真是時候。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嘿嘿,挺對的呀!”顧笑笑被蔣遇抱著很緊,貼近胸膛。哪怕隔著衣服,她都能感受到他的不平靜。為什麽?
空調屋出來的瞬間,來到外麵的瞬間,兩人都在顫抖。忒麽冷的仿佛來到冰雪王國裏的宮殿,小王子抱著公主纖瘦的身子,恨不得立刻招來南瓜車回到暖和地,再慢慢訴說彼此之間沒有說完的話,包括誤會。
“等我。”
“啥?喂?”
尷尬,蔣遇送她上了車之後,他自己反而向更遠的地方跑去。顧笑笑和司機相互打完基本的招呼外,同陷入閉目養神的狀態!
陳雅樓準備去外省開一家小公司,想法固好沒錯,想創業更沒錯。她沒錢不打緊,謝海棠願意提供少量的資助。她矯情的玻璃心作祟,林子鏡和尹新楠紛紛都願意疏導她的顧慮。而溫雨迫,則表示可以在開業時帶些朋友去捧場。
好一出年度姐妹情深似海的大戲啊!
想入非非的腦海裏有奇怪的畫麵一閃而過,抓不到也看不清。
是 電視劇或電影?大概其中一項吧!
不過,可能跟兒時有關!或許又因為跟初中遭遇有關聯。徐攆子那幫人打她的種種行為,讓她現在回想起來都莫名覺得很痛,也很氣憤。徐盛程事後用糖果哄,用甜言道歉照樣不解恨。難不成她顧笑笑需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得了,她壓根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學學長壽秘訣,別瞎瞎瞎操心沒用的事。得力不討好不,誰誰誰還陰陽怪氣地說就是愛出瘋頭,想惹人注目,啊呸,全滾蛋吧!
約摸過了半個小時,在司機關掉手機搖下車窗後,他很不太習慣地接過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敢情大少爺是去做跑腿了?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幸得這裏不是層林市,也不是竹安城。不然的話,誰會相信蔣家的少爺融歸人間,變回了平凡的普通人。
蔣遇一上車就自然而然的脫下外套,單手從前方拽過一根嶄新的數據線,將自己的手機給充上。顧笑笑挪了挪身子,捧著手中的熱飲,抬眼看了看他。“謝謝了!”
“留著,以後這句話你還要說很多遍。”蔣遇穿著很舒適的t恤,夾在兩人中間的還有一個很大的塑料袋裝著各式各樣的小零食,她很貪吃,但奈何窮的叮當響。愛麵子護自尊,也更不願接受男友的援手。他輕輕的笑了笑,並不勉強。
“蔣遇,我去給你打工吧!工資你來定,事情你看著安排,我很能吃苦,也很勤快。主要是我缺錢,不單單是為了鍛煉自己。”每次隻有他單方麵付出,於她而言,不等於成了“白嫖”一類。多不光彩。
車子調了個頭,路線規劃得很完美。沒有堵車,沒有過多等紅綠燈。道路兩旁的樓層不算很高,礙有大紅燈籠映襯下,小縣城的美麗似乎正在炫耀。是啊!成堰縣裏的某村莊挖掘出老古董了,估計整個地方都會跟著走運。期待它變更好。
至少得比現在好,也沒說它不好。
“笑笑,你喜歡我嗎?”
嘎?抽風了,這麽長時間才問出來。“一定要這樣直白嗎?怪難為情的。”
“呃,算我沒開口。”蔣遇無語道。
“……”開不開口有什麽區別嗎?喜歡和不喜歡,你不一樣在這陪著嗎?就好比這次,就好比心有靈犀,好比你知道有個人很傻,拒絕別人的可憐比割自己的肉更想哭。
進了小區,眼尖的顧笑笑鬆開蔣遇的手跑到活動場所,小心翼翼地蹲在假花盆栽處看那堆著一係列亂七八糟的小雪人,“這技術,簡直是弱爆了,我都無法直視。”
蔣遇翻了翻白眼,靠,咱謙虛點兒行不。“喂喂喂,你明明心裏就覺得很可愛很不錯好不好,為什麽非得要用另一種方式表達出來。是顯擺自己做得比這更好嗎?”
蛔蟲?
丫的,絕對。
“你第一天認識我?我本就是如此,我就愛顯擺,我就愛臭顯擺。我就是比他們做得好,我顧笑笑就是好。”
丫頭還鬧上情緒了,玩哪出?
哄。
哄。
“我蔣遇看上的人能不好嗎?”
話畢,顧笑笑急忙轉移注意力,她可不想被他的話弄得魂不守舍六神無主。蔣遇也索性坐在地上,與她平行。來往的人不多,攝像頭也不會照在這邊。他靜靜握住她的手,寶貝似的送在嘴邊碰了碰。
他近乎耍流氓的表情笑了笑懷抱暖不暖,真的要取決於抱的那個人是誰。如果是笑笑,一年四季,不膩,不厭。
“蔣遇…”
“嗯?”蔣遇牽著她站起來,繼續往前麵樹多的位置漫步。
“如果我說,我很反感你和別人,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我很在意也很不舒服,你信不信?我沒談過,沒喜歡過。在你來之前我一直都是那種…愛逞強,愛顯擺,愛生氣。我小氣,我見不得別人老是把我放在顧晴朗之下,雖然我知道這可能有點問題。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才明白。我真的也怕,你曾經對我這麽好,我習慣了,我怕你哪天就走了。我是沒心沒肺,但不代表我不會痛。我不想你把我當成玩笑而已。你懂嗎?蔣遇哥哥。”
“顧傻瓜。”蔣遇抱緊顧笑笑,比往日更加認真的加深了這個吻。
原來談戀愛的感覺是有點快發燒的錯覺。臉通紅且不提,還火辣辣的疼。明明坦坦蕩蕩,卻總像個小偷東張西望慌慌張張。
解釋嗎?依此刻來看,好像沒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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