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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內有雲翳刻碑

  當然,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向來謹慎薄情的話,一貫風流肆意的他恐怕早就有很多個繼承他好相貌的孩子了。


  而自己,隻是這既幸運又不幸運中的萬千一個,僅此而已。


  “在想什麽?”注意到背後打量的目光,北戰不用轉身去看也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的孩子一定是眼中充滿既敬畏又厭惡的神色看著自己。


  其實有些時候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向來薄情寡性的他當初會那麽強烈的想要一名屬於自己的孩子,不論是男是女,隻要屬於自己。


  一想到世界上會多出一名繼承他血脈的孩子,充滿依賴的趴在他懷中看著自己,留著口水軟趴趴的喊他爸爸時,北戰都覺得這是一件不可思議且熱烈瘋狂的事情。


  可惜風流成性的他還是過於孤傲,忘記了顧慮孩子的想法,導致北浪生在小小年紀裏目睹了他多次與女人尋歡作樂的模樣,就連他都記不起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原本親密無間的父子關係逐漸變得冷若冰霜,漸行漸遠。


  也罷,到底還是個孩子。


  留著自己身上的血,就算再不情願見到自己也還是要別扭的喊上那麽一句父親,每次聽完,都感覺心口裏瞬間熱乎不少。


  也是直到那一刻,北戰才終於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麽那麽迫切瘋狂的想要一個孩子,因為自己也是太孤獨了。


  孤獨到不眠花宿柳,就難以一人入眠的程度。


  直到最後他終於收了心正兒八經的娶了一位夫人。


  沒什麽他以往審美的苛刻標準,隻是笑起來幹幹淨淨的,回到家後能柔聲喚他一句,隨後繼續垂下頭為他洗手作羹湯的小女人。


  就連在床上也不比之前那些豔麗性感,成熟魅人的火辣尤物,不會任何討巧手段,隻會安靜乖巧的被自己覆在身下肆意妄為。


  可沒成想就是這麽一名溫柔可心兒,賢妻良母型的小女人,最後會慘死於在一顆冰冷的子彈下。


  猶自記得那天晚上雨下的很大,很冷。


  北戰回到家後一片漆黑,以往的華燈都安安靜靜的沉默在各個角落,他站在玄關處換鞋時喊了幾聲也沒人應,在黑暗中他摸索著打開燈時,眼前的場景讓他顫抖著閉上了雙眼。


  直至現在回想起那一幕時,北戰都難以想象那個小女人當時的處境。


  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力量,能驅使一名被殺傷力巨大的子彈打中在柔軟腹部的女人,口吐著鮮血,趴伏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從廚房爬向門口的位置,那散發著濃重腥味的血跡從廚房穿過客廳,一路蜿蜒到自己腳下。


  更為慘烈的是那顆事後掉在血汙裏的子彈,北戰每到入夜時都會摩擦著它,並凝視許久。


  這顆由國內最新研發的子彈可以在射中人體的一瞬間,將內髒攪成碎片。


  如此野蠻殘忍的手法,用在北戰新娶回家不久的夫人身上,該是一件多麽大快人心的事情,隱藏在幕後的黑手精心策劃了許久,滴水不漏的將它實現,並順便觀摩了一番在血的洗禮下,那令人迷戀又畏懼的破壞效果。


  從那以後,北戰又孑然一身,失魂落魄了一陣後,他又變回以前那個風流薄情的浪子。


  他想得到的東西始終都沒有得到。


  “我昨晚又夢見她了。”北戰將車停在一處高級墓園外,從上衣兜裏掏出一盒煙點燃,含著嘴裏的煙霧淡淡的說了這麽一句。


  坐在後座的北浪生目光微動,原本舒展的手掌驀然緊握在一起,狠狠的攥成拳。他自然知曉北戰口中的那個她是誰,那可是麵前這名男人心中唯一的一抹柔情。


  同時也是北浪生深埋在心裏的,那份永遠也無法磨滅的母愛。


  淡藍色的煙霧被徐徐吐出,在車內輕輕嫋嫋的畫著不規則的圈兒,北戰透過眼前霧靄沉沉的煙痕,望向遠方灰色的一排排冰冷的墓碑。


  “她在夢裏問我,那天晚上為什麽不回去的早一點。”他打開車窗撣了撣煙灰,原本英俊的側臉在此刻望去竟迅速衰老了許多。


  北浪生注視著他落寞的側臉,心中鈍痛且撕裂的回道“還有呢。”他的手反複攥起又鬆開,來來回回間手指關節都泛了紅,還浮現出滲人的青白。


  “還有,她告訴我說-——她會回來的。”話音未落北戰嗤笑一聲,笑容冰冷無情極了“沒想到,這個小女人居然會和我撒謊了。”


  說完他伸出手生生掐滅了燃燒著的火紅煙頭,呆呆的垂下頭注視著自己被燙傷的指肚。


  那鮮豔的紅色灼傷在他眼裏看來像極了那天晚上流淌一地的血汙,絲絲縷縷的血跡從傷口裏滲透出來,隨著肌膚的紋理蜿蜒而下,滴落在了黑色的西裝褲上,轉瞬便消失不見。


  “你說,這個世界上會有換命重生的人存在嗎?”北戰打開車門走下去,抬頭望向天邊炫目濃重的暮色夕光,目光裏的眷戀與執著近乎於瘋狂。


  還沒等北浪生開口否認掉這聽起來就很虛幻的想法,他便頭也不回的率先走向不遠處的墓園,目光裏帶著奇異的火熱與瘋狂“我要當麵告訴她,若是她真的可以再重活一世,就算讓我北戰傾盡一切都可以,哪怕萬箭穿心,刀山火海,甚至窮困潦倒我也在所不惜!”


  北浪生在他身後聽得心驚膽戰,緊緊的跟著他淩亂的腳步走向母親的墓碑。


  與周圍的灰色大理石墓碑截然不同的是,北浪生母親的墓碑是由整塊玉石雕刻而成的。


  北戰親自去了一趟緬甸天價買回了一塊珍奇的玉石,重金請來幾名民間的老匠人精心雕刻而成,被打磨的圓潤的玉石在夕光下熠熠生輝,北浪生初次見到這塊玉石時同那幾名老匠人一樣吃驚不小。


  因為在那細膩緊實的玉石質地裏,隱約間流動著幾縷淡淡的雲翳。


  “內有雲翳刻碑,可使逝者而歸。”其中一名花白胡須的老匠人顫抖著手撫摸了玉石無數次後,說出的這麽一句話生生讓北戰癲狂了數年。


  自那以後他瘋狂的去收集購買內有雲翳的靈石,可惜除了他當初真槍荷彈,曆盡艱險才從緬甸的一夥地頭蛇手中搶奪回的這塊刻碑玉石以外,再無任何內有雲翳的靈石出現在緬甸市場。


  但他依舊沒有死心,特意囑咐了那名口吐驚人之言的老匠人,在雕刻過程中取下一塊流有雲翳的玉石邊角,雕琢成玉墜佩戴在胸前。


  老匠人被他的癡情所打動,不單單為他費盡心思的從玉石上完整的剖出一塊流動雲翳的玉石,還技術精湛的將這塊玉石雕刻成了父與子兩塊,送給二人。


  “母子連心,若是傳說可成真的話,老朽希望尊夫人可以早日而歸。”隨後那名老匠人囑咐北戰,萬萬不可將玉碑單獨放置在私人墓園裏,必須尋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讓這玉碑臨著旁人的墓碑一起,才算逆天改命。


  隨後他便拿著報酬回了老家,踏出北宅的最後一刻時嘴裏仍不住反複念叨著那一句“內有雲翳刻碑,可使逝者而歸。”


  北浪生雖然看著撲朔迷離,聽著玄之又玄,但是逆天改命這一說法誰又會去真正相信呢?

  畢竟人死不能複生,萬物因果之間早已沒了古代神話中的生死輪回,更何況逝者而歸呢。


  可偏偏就有那麽一個人信了,並且死心塌地的全部照做。


  胸前的玉墜自佩戴上去的那一刻起,北戰便再也沒有摘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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