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水落石出
剛出院門一陣風吹來,吹的麥九的頭發和衣擺都在飄動。
麥九撩了一下頭發,她小跑的跟上了前方的人。
桑懷安將外袍搭在了胳膊上,他瞥眼看向身旁人然後將外袍抖開披在了麥九身上。
突如其來的動作伴隨著一句毫無感情的:“天涼。”
披上了外袍之後桑懷安便繼續向前走去,而麥九則停了下來,她趕緊上手拉住外袍。
風還在繼續吹著,麥九看著那個將手背到身後一副沾沾自喜的桑懷安,她突然噗呲一聲笑出了聲音。
大理寺內
桑懷安坐在公堂之上,他凝眸看著跪坐在地上的胡畊秐,他的雙腳戴上了鐵鏈,手也被反綁身後。
胡畊秐閉著眼睛,眼圈布滿了黑色;他的嘴被塞入了白布,跪坐在地上顯得異常狼狽不堪,這一幕讓人無法跟那個人慈眉善目的老人聯係到一起。
胡畊秐微微睜開了眼睛,不知為何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種陰森的感覺。
站在胡畊秐身後的獄丞上前一步扯下了胡畊秐嘴中的白布。
嘴中的白布被拿走以後胡畊秐朝向一邊呸了兩下,他的臉上慢慢掛起了笑容,那是譏笑,如此輕巧的動作帶有一副厚顏無恥的神氣。
胡畊秐的表情與其說帶有惡意,還不如直接形容簡直就是一副流氓相,那雙原本澄淨的眼睛現在變得寒光閃閃,讓人不寒而栗。
“犯人胡某,所訴不實,隱瞞實情,自殺未果,現處以刑罰。”站在一旁的劉少卿大聲說完之後看向了公堂之上的王爺,等著發落指示。
還沒等桑懷安發號施令隻聽胡畊秐不緊不慢開口道:“若我如實招來,可不可以不處刑,我這個老人家經受不住。”
桑懷安聽見這話單挑了一下眉毛,他悠悠開口道:“五十,大板。”
身後的獄丞聽見這話快步上前將跪在地上的胡畊秐架了起來。
胡畊秐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摁到了凳子上,隻聽耳邊棍子揮動空氣帶來的“唰唰”的聲音。
胡畊秐撐起上半身看向公堂之上的王爺,他剛想要開口說饒命,還沒說出口屁股就挨上了一根子。
這一棍子打得他徹底趴在了凳子上,無法動彈。
一棍又一棍,打的胡畊秐喊叫連連,疼得他頭上開口冒汗。
直到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片之後,桑懷安才冷冷開口道:“犯人胡某你可知罪?”
胡畊秐被打的下半身已經失去了知覺,他忍著疼痛聲音虛弱的回道:“草民知錯,草民不該欺瞞,草民這就一五十五全部交代清楚。”
兩名獄丞上前一左一右,一人一隻胳膊就這麽將胡畊秐拎了起來摔在了地上,
突然外麵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院內的樹木隨著呼呼的風聲一會兒左傾,一會兒右倒,狂風席卷起院內的枯葉全部吹入了公堂內。
這一陣狂風打亂了胡畊秐的思緒,劉少卿見犯人遲遲不開口便大聲警示道:“犯人胡某還不速速招來。”
胡畊秐撐起半個身子,緩緩開口道:“事情是這樣的”
胡畊秐生活在京城邊的村子內,村子十分迷信,村民供養著一位神婆。
神婆說自己是從地獄裏麵走過一遭回來的人,她了解自己的前世今生,因為有了第二次人生,所以便有了能和鬼神溝通的能力。
大家聽信了這個傳言,久而久之,神婆掌管的事情越來越多了,不在局限於裝神弄鬼的解惑,掃除厄運,開始了替人治病,用一張嘴蠱惑人心。
在村民心中,身上的病全部都是鬼神作祟隻要是去神婆那,讓神婆和鬼神聯係一下病就會好。
村子內的房屋都是緊挨著的,一次胡畊秐家中想要翻新,推倒了磚塊之後在砌的時候朝鄰家多挪了那麽一尺,這一行為瞬間惹得鄰居不滿。
壘到一半的磚被推倒,鄰家胖婦女又去往茅房弄來一桶汙水潑在了胡畊秐爹娘的身上。
幾個月之後房子修好了,胖婦女家中也喜提二子,胡畊秐的娘對於上次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在鄰家滿月酒的時候,她踩在砌好的磚牆上朝鄰家撒紙錢。
兩家矛盾一直在升級,但
幾個月之後的一天早上,胡畊秐家被村民們圍得水泄不通,大家口中紛紛說著女鬼。
往後的日子逐漸變成了這樣,胡畊秐的娘變成了村民口中奪人魂魄吃人骨肉的女鬼,胡畊秐一家也變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村民們開始商量要處置了胡畊秐的娘,這一消息很快傳遍整個村子,胡畊秐一家再也不敢出門了,他娘也變得精神恍惚起來,不敢麵人。
某一天太陽高掛,村民們手拿鋤頭鐵鍬堵在了胡畊秐家門前,口中說著要為民除惡,讓胡畊秐一家交出女鬼。
胡畊秐的爹膽小怕事,躲在家中一邊摟著他的三個孩子一邊咒罵胡畊秐的娘是掃把星。
就在那天夜裏,胡畊秐親眼目睹了他娘砍死了他爹,並拿著斧子一邊說著不能留你們在人世間受苦一邊砍死了胡畊秐的兩個兄弟姐妹。
此事一發生,村民更有理由處置胡畊秐的娘。
在將胡畊秐的娘綁起來扔入火堆的時候,胡畊秐回頭便看到了神情緊張的鄰家胖女人。
他依稀聽到了:“不是我,不是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你不要來找我啊。”說完這一句胖婦女便拔腿跑回了家內。
胡畊秐這才明白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胖婦女所導致了,是胖婦女氣不過去神婆那添油加醋地說胡畊秐娘家中有惡鬼,這一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從一開始的家中有惡鬼傳成了胡畊秐的娘便是惡鬼。
之後胡畊秐便被趕出了村子,他跑去了鄰村拜師學起了木匠。
直到後來他結識了一個四處流浪的女子,他的生活才有所改變。
女子是個大戶人家的婢女,因為一次老爺醉酒被侍了寢,夫人知道了以後便將她趕了出去。
幾個月之後女子才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了,怕自己懷孕的事情會被府中的夫人知道直接要了她的性命,她便求胡畊秐救救她。
胡畊秐帶著女子躲到了起來,直到女子生下了孩子難產去世。
一個啼哭的嬰兒就這樣出現在了胡畊秐的生活內,他帶著孩子搬進了京城內的岩石路。
他對這個孩子格外照顧,他將他從小缺乏母愛和他對女子的愛全部施加在了孩子身上。
因為女子叫燕兒,他還給孩子起名胡木言,親切地叫著他言兒。
言兒因為早產又缺乏母乳的喂養,身體一直很差,但隨著胡畊秐的細心照料身體逐漸恢複,可以茁壯成長。
但慢慢地簡單的照顧已經無法滿足胡畊秐心理,他希望言兒可以一直生病他也可以一直照顧他,如此的想法讓他幾乎接近了瘋狂。
他故意放老鼠去咬言兒,故意將言兒推下床榻,故意發燒不管言兒直到燒壞了腦子。
胡畊秐對言兒的悉心照料讓他衣食無憂,他以為這便是爹對他的愛。
胡畊秐從不讓言兒外出,言兒便會坐在院內看房簷上的小鳥,胡畊秐見言兒如此喜歡小鳥便去林中捉來幾隻,小鳥到來之後明顯言兒對小鳥的愛大過了對胡畊秐的愛。
一次言兒在院子玩鳥忽視了胡畊秐說的話,胡畊秐便當著言兒的麵將小鳥握在手中活活捏死。
小鳥兒被捏死之後言兒傷心難過了好幾日,胡畊秐見不得言兒如此難過便又去林中打鳥。
但他隻要是看到言兒見到小鳥之後展開的笑容他便心中不由自主的燃起怒火。
如此翻來覆去,院子外小鳥的屍體越來越多。
隨著言兒的長大他開始向往鄰居小朋友可以在街道上奔跑,他尋到辦法,每次等胡畊秐出門他便會爬上院內的葡萄藤去到外麵,等天黑在爬回去
言兒偷跑出去的事情在一次胡畊秐外出返回時敗露了。
他跟著言兒和熙兒兩個十歲孩子走進了林中,他看著言兒跟在熙兒身後高興的樣子,他的手不自主地握成了拳狀,就這樣跟著兩個孩子走進了林中深處。
隨著太陽的西落夜幕開始降臨,兩個孩子在林中迷了路,言兒著急地哭了起來,他再不回去的話偷跑的事情便會被他爹知道。
一旁的熙兒以為是言兒害怕了便推了一下言兒的肩膀說道:“膽小鬼。”
這一動作激怒了躲在後麵的胡畊秐,他快步上前一把拎起了熙兒將它摁在了樹上。
言兒被胡畊秐的到來嚇了一跳向後退去,胡畊秐根本無心理會言兒他上手掐住了熙兒的脖子。
直到熙兒的臉開始漲紅,耳邊也傳來了尋人的呼喊聲,胡畊秐這才鬆開了手任熙兒緩緩滑落在地上,頭朝下紮進了泥土裏。
胡畊秐深感事情不妙,他快速躲了起來。
一隻小蟲子出現在了言兒的視線內,他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蹲在地上攆著蟲子。
發生這件事情之後,胡畊秐生氣地直接將言兒鎖在了家內,他還自製了一把鞭子隻要言兒不聽話或者是違背他,他便會一鞭又一鞭狠狠抽在言兒身上,直到言兒無法動彈口中說著以後不再敢了,胡畊秐才會將言兒抱到床上細心給他上藥。
言兒聽話了,他也不再反抗了,他疼了,他怕了。
胡畊秐深知言兒的內心是想要離開他的,所以他托人尋來了軟骨散下到了言兒的粥內。
直到言兒失去理智將眼前所見之人想象成豬,暴起之後持刀砍死了一個笑顏如花的小女孩,之後所有的事情便朝著一個不可控的方向所前進。
聽完整個故事,麥九感覺渾身毛骨悚然。
風還在繼續刮著天空開始落雨,風將雨滴吹進了公堂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