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說來也巧

  向朝爵說的話,於疏寒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她也能感覺到他的絕望,就像一把利刃抵在他的脖子上,隨時都有可能刺向他的喉嚨。


  她就是因為知道,才會如此糾結。


  良久,她歎了口氣,“我是不能支持你的想法,但是你是怎麽想的我現在也知道了,我也沒打算逼著你跟鸞清重修舊好,我隻有一點要求,那就是你能不能在這段時間別讓她在聽到一些不好的消息。”


  相較於之前,於疏寒的語氣明顯已經軟化下來,看來她也是拿顧鸞清沒有辦法了,才會想著冷靜下來跟他談一談。


  向朝爵明白她言下之意,無非就是讓他不要跟宋雯走的太近。


  但是,他自己心裏清楚,他恐怕做不到。


  沒有顧鸞清,向朝爵的心出現了大塊的空缺,過去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種空虛感,他需要找個人來填補空缺,盡管宋雯的出現並不能改變什麽,但遠比他一個人時要好得多。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一段時間,盤算著要用什麽樣的言語去回應對方才能達到心裏預期的效果。


  向朝爵長歎口氣,“謝謝你,我不在她身邊期間,就麻煩你幫我照顧她了。”


  他避開了於疏寒的請求。


  於疏寒瞥了他一眼,她的心裏覺得窩火,但也拿他沒有辦法,她啜了口咖啡,細細品味口中的苦澀,然後才不情不願地點頭。


  “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該怎麽做,我會盡我所能去給她最好的生活,就算比不過你給她的,也總比讓她感到孤立無援好。”


  向朝爵點頭,他從西裝外套內側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剛剛在醫院叫住你,就是為了這件事。”


  他不是無時無刻都想著要去傷害顧鸞清,在與她爆發激烈的爭吵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活在又自責又自負的情緒裏,他想要補償顧鸞清,但是他能給她的,也就隻有錢了。


  於疏寒半信半疑地拆開信封一看,裏頭有好幾張支票,每一張的金額都可以買下她現在正在住的公寓。


  於疏寒瞪大眼睛望著他,把支票收回信封裏,“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我給鸞清的一點補償,希望你能跟鸞清說一下。”向朝爵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如果覺得不夠的話,我還能再增加金額。”


  “不必了,你拿回去吧。”於疏寒果斷把支票推給向朝爵。


  向朝爵皺眉,“為什麽?”


  “你們這些有錢人真有意思,自己做錯事了又不想道歉就動不動用錢來解決,遇到別人用這種方法也就算了,遇到我,算你們倒黴。”於疏寒說著聳了聳肩,她攤手,神情傲慢。


  她不屑這些錢,也一點都不心動。


  就算要拿錢,顧鸞清受到的傷害也不是這點錢就能夠補償的。


  可笑的是,向朝爵也沒有理由反駁於疏寒的話,畢竟她說的也是實話。


  然而,他還是堅持要她收下,“就當是給鸞清的安胎費。”


  一說到那個還沒降臨到這個世上的孩子,於疏寒的瞳孔在一瞬間擴散,她整個人為之一顫,咬牙切齒,“原來你還知道她肚子裏有個孩子啊,我還以為你忘記了呢。”


  好不容易才平和下來的氣氛,現在又烏雲密布,隨時都有可能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向朝爵閉上眼睛,不與她四目交接,“我知道,所以才拿錢給你,你覺得這樣的答案你滿意嗎?”


  “我說了錢我們鸞清不需要!相信鸞清要是知道我的決定也一定會支持我。”於疏寒猛地站起來,她幾乎要拍桌而起。


  向朝爵的眉頭皺得更深,“我是那孩子的父親,我有責任擔負。”


  於疏寒哈哈大笑,她現在心裏有多憤怒,神情就有多嘲諷。


  “虧你還記得。”


  她已經準備離開,包包都已經提在手上了,在經過他身旁的時候,她把那個信封又原封不動地塞進他西裝外套的外側口袋裏,她冷笑,“不用了,你要是真想補償鸞清,那就給我去跟她磕頭道歉。”


  她頓了一下,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又突然改口,“不對,鸞清後天想去陵園給她的母親掃墓,你要是想要道歉的話,可以一大清早去那裏找她,把你想要說的話都說出來。”


  向朝爵以沉默回應。


  從咖啡廳走出來時,於疏寒頓覺神清氣爽,她在裏邊實在是憋壞了,忍了很久才沒一時衝動打向朝爵。


  她長舒一口氣,抹掉額頭的汗,“我還以為向朝爵終於醒悟了,我還可憐他,我簡直就是個大傻逼。”


  她不該可憐他,因為那隻會浪費自己的感情。


  向朝爵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


  於疏寒離開後,向朝爵在位置上坐了很久,咖啡他沒有再碰,他隻是低著頭望著咖啡映襯的自己——看上去那麽冷漠,像什麽事都不能讓他在乎。


  然而,隻有他明白什麽叫暗流湧動。


  後天,顧鸞清會去陵園嗎?

  跟他那晚上做的夢一模一樣……


  ……


  於疏寒還沒回來,顧鸞清就先完成了檢查,醫生給她下了最後通牒。


  “你這孩子必須得拿了,不然傷害的就是你的身體了。”醫生苦口婆心地勸她。


  顧鸞清垂著頭,她看上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也知道,但我還是沒找到機會跟孩子他爸說。”


  她跟向朝爵的感情麵臨決裂,而腹中胎兒是他們之間唯一能夠維係感情的結晶,她如果還把握不住,她跟他的感情恐怕真的要走到盡頭了。


  顧鸞清這套說辭,醫生也聽了很多遍了。


  她直截了當地告訴顧鸞清,“如果一個男人連這種事情都不能接受,還讓一個女人獨自承擔的話,那他也不配得到你的喜歡,我這不是在逼你跟你丈夫起爭執,隻是想提醒你,趁早醒悟。”


  “我明白,謝謝醫生……”顧鸞清答應著,卻也沒有給出具體的答複——她還是打算拖到最後時刻,才把孩子給拿了。


  這意味著她對孩子的父親向朝爵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無奈之下,醫生隻能開一些鎮靜止痛的藥給顧鸞清帶回去,又叮囑一番,讓她盡快來醫院動手術。


  顧鸞清點頭如搗蒜,心思卻全不在這上麵,她神情恍惚,想到向朝爵此刻會在哪裏做什麽。


  她打電話過去,他恐怕也不願意接。


  再說,她也換了手機跟號碼,他大概也不會接她這個陌生人的來電了。


  顧鸞清走到門口,她還沒把門打開,就有一個波浪卷長發的女人闖了進來,顧鸞清印象最深的也就是對方的波浪卷。


  因為她記得很清楚,柳欣慈就是這個發型。


  果不其然,柳欣慈站穩腳跟,她抱住雙臂,還沒有發現顧鸞清的存在,光忙著跟醫生抱怨了,“我剛剛不是讓你到我病房來給我檢查了嗎?為什麽到現在都沒來?我的時間也很緊張啊。”


  話音剛落,她也才看到顧鸞清就站在她旁邊,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像是看到了鬼魂似的露出驚詫的神情。


  反倒是一直被欺負的顧鸞清在這時候平靜得很,她暗暗攥緊拳頭,心裏想著要如何才能避免在這裏發生爭執。


  她還在這麽想的時候,柳欣慈已經直接上手了,一手掐住她的脖頸,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睛,咬牙質問她,“顧鸞清!你該不會是跟蹤我到這裏來,想要傷害我跟我的孩子吧?”


  自從她懷孕並且開始在醫院養胎後,身體雖然好了很多,但精神狀態卻越來越差,天天都在幻想有人要陷害她。


  而顧鸞清自然是她的首位幻想對象,是她眼中最大的敵人。


  她絕對不會允許讓顧鸞清傷害她的孩子。


  柳欣慈這麽瘋狂的行為自然引起了診室裏醫生跟護士的恐慌,她們連忙奔過來把柳欣慈的手掰開。


  柳欣慈掐得並不用力,因此顧鸞清也沒有很慌張,她甚至連掙紮都不掙紮,就由著柳欣慈掐著,她的神情跟心一樣,宛如一潭死水。


  好不容易兩個人才被拉開,柳欣慈的情緒還是很激動,指著她破口大罵,“難怪我就說城懷最近都不來找我了,原來是因為你在從中作梗。”


  顧鸞清隻覺得好笑,晏城懷這名字她都多久沒聽到了,要不是柳欣慈提起來,她都快忘了還有晏城懷這個人。


  不想跟一個神誌不清的女人糾纏不清,顧鸞清決定趁柳欣慈還有醫生跟護士拉著的時候離開,她跟醫生道別並鄭重地道謝,然後才轉身離開。


  說來也巧,柳欣慈口中的好久都沒來探望她的晏城懷居然在這時候走了過來,他遠遠地就看到了顧鸞清的身影,因此加快腳步,在顧鸞清走出診室時,將她堵在門口。


  “你在這裏做什麽?”晏城懷麵無表情地問顧鸞清,而柳欣慈一看到他還以為救星來了,掙脫了護士的鉗製,奔進他的懷裏。


  “城懷,你終於來了。”


  顧鸞清白了他一眼,“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吧,再說,醫院也不是你家開的,誰都可以來。”


  他最好別在這裏跟她吵架,她現在心情超差。


  柳欣慈還在旁邊慫恿晏城懷,恨不能他跟顧鸞清打起來。


  “她剛剛欺負我……”柳欣慈假惺惺地躲進他的懷裏尋求慰藉。


  顧鸞清翻了個白眼,她真是沒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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