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我是他媽媽
於疏寒從她的隻言片語中也差不多聽出來她又是一心記掛著向朝爵,無奈地扶額,“你就不能為自己祈福嗎?”
可是她都沒有要祈禱的事情啊……
顧鸞清在心裏琢磨,她又不能祈禱讓腹中胎兒回到子宮裏,也不能讓向鹿星一直待在她身邊,更沒辦法讓向德豐馬上接受她。
比起這些事,她現在唯一能祈禱,也是唯一想祈禱的,恐怕也就隻有那件事了……
顧鸞清雙手合十,鄭重其事地向佛祖請願,“我希望他能快點回到我身邊。”
在沒有他的日子裏,她就像行屍走肉。
所以,快點回來吧。
於疏寒不知該鬆一口氣還是該無奈,她垂眸,“這不是有好好說出來了嗎?你的訴求。”
再抬眸,顧鸞清竟然在流眼淚,她仰著臉看向眼前高大的佛像,茫然的眼神像一望無際的天空,隻是一個空蕩蕩的容器,從容器裏不斷落下眼淚。
於疏寒被嚇了一跳,趕忙伸手替她拭去眼淚,“你這是怎麽了?”
顧鸞清也回過神來,她被自己的淚水嚇得眼睛瞪得更大,更茫然了。
“我也不清楚,隻是一瞬間覺得太難過了,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哭了。”
明明她已經撐了一個星期沒哭,為什麽現在又……
“什麽話都別說了,我懂你。”於疏寒心疼地抱住她,她發間的香味侵入鼻腔,“你不用擔心,佛祖會聽到你的訴求。”
“嗯……”顧鸞清不是不想說話,而是被她抱得喘不上氣了。
在寺裏待了一陣,聆聽空曠的山音,和尚們敲著木魚,替顧鸞清那未出生的孩子誦經,這是他們送給那個孩子的最大祈願。
顧鸞清求的已經不是不切實際的願望,像是讓孩子回到子宮裏或是哭。順利在腹腔裏存活這種荒唐的想法她從未有過,她祈求的是她的孩子在回歸天堂後,能得到佛祖的庇佑,從此不再受皮肉之苦,不再被人間的塵緣牽絆。
也就是說,她提前給這個注定不能見到世界的孩子做了超度儀式。
感念顧鸞清的心誠,寺廟的方丈親自領顧鸞清跟於疏寒到寺廟的齋堂裏吃齋飯,據說是能保平安。
顧鸞清浮躁不安的心在這一刻得到了寧靜。
天黑之前,她們從山上下來,雖然身體很是疲憊,但是她們的步伐要比來時更加輕快,因為心也更加輕鬆了。
於疏寒牽著顧鸞清的手,與她十指緊扣,笑著問她,“你覺得怎麽樣?”
“嗯?”顧鸞清歪頭看她。
“此行有沒有讓你輕鬆一點點?”
顧鸞清抬頭望天,晚霞染紅了整片天空,唯有頂上那點還保有空的白,不過也隻是在掙紮,最後還是歸於夕陽下。
驀地,她淡淡地說道,“多虧了你想到這種地方,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也平靜了很多。”
所有的胡思亂想,都被她斬斷了。
不過,那也隻是一時的。
隻是這麽一下下,就夠讓於疏寒神氣很久了,她摸了摸鼻子,勾起嘴角笑了,“你看我沒說錯吧,這種地方最適合你了。”
“你是讓我出家嗎?”顧鸞清打趣她。
“我哪裏敢,向朝爵回來不得削了我,再說了我也不舍得讓你遁入空門啊,我還想成為你皈依佛門的絆腳石呢。”
“怎麽說這種話……”顧鸞清哈哈大笑。
不知為何她的心始終很空,冷靜下來後就很難掀起波瀾。
滿腦子的想法就隻有,向朝爵會不會不回來了?
她看她真的是要瘋了。
……
顧鸞清在日曆上今天的日子打了一個紅色的叉,前麵一排也都是大紅叉叉,她數了一下,總共是十五個。
向朝爵已經有十五天沒回家了。
他在公司裏神出鬼沒,她也不確定他有沒有回國,又不敢打電話問,想從同事那裏獲得情報,卻總是被調侃的時候多。
顧鸞清對他快一無所知了。
唯一能知道他的地方,就隻有每天商業報紙上的頭條,向朝爵跟向西戎的戰爭從上個月到現在都還沒結束,反而還愈演愈烈,進入白熱化階段。
雖說同為公司謀福利,但向西戎跟向朝爵一直在暗中較勁,他們現在不惜一切努力都要刷新記錄,就是為了日後的股東大會。
在股東大會上,董事會會重新選擇向氏集團總裁一職,向朝爵跟向西戎之間誰博得股東們的票,並不單單取決於他們各自所掌握的股份,還取決於在他們的帶領下他們能為公司創造多少財富。
向朝爵一直坐得穩穩當當的總裁一職,如今終於被虎視眈眈已久的向西戎撼動了。
能不能推倒舊人開啟新時代,不是看向西戎的能力如何,而是要看向朝爵心狠的程度。
顧鸞清每天都在跟進這條新聞,因為這是她得知向朝爵近況的唯一方式。
報紙裏所寫的明爭暗鬥讓顧鸞清緊張,但一放下報紙,她看著空蕩蕩的客廳,茶幾上的杯子不知何時隻剩親子杯,向朝爵的杯子上星期被她不小心摔碎了,她本想買個回來,找了幾家商店,愣是沒找到同款,連杯子都跟向朝爵一起人間蒸發了。
顧鸞清想著就算買回來也是積灰,向朝爵又不會馬上回來,她也就放棄了繼續為一個杯子奔走。
陽台上晾曬著她跟向鹿星的衣服,掛在晾衣架上的襪子也隻有一大一小兩雙。
她已經不會再不習慣盛飯的時候隻需要盛滿兩個碗,買菜也不會一不小心買太多。
顧鸞清知道,她跟向鹿星都開始習慣了沒有向朝爵的日子,明明她並不想要習慣,過去也不敢設想這種日子的到來,如今卻能平靜地接受了。
說到底,向朝爵始終把工作放在他們前麵,他們沒有得選擇,隻能義無反顧地支持他。
窗外的風突然吹起,顧鸞清回過神來,她抬頭看向陽台,不知何時天已經黑了,而室內還沒有開燈。
向鹿星還沒有放學,她下班後就一直坐在這裏邊看報紙邊胡思亂想,一句話也不說。
顧鸞清將報紙折起來收進抽屜裏,抽屜裏頭全是她這些天剪下來的有關向朝爵的消息的板塊。
她起身準備洗手作羹湯,家裏的座機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很少有人知道她住處的座機號碼,顧鸞清第一反應就想到了向朝爵。
莫不是他想起她來了?
思及此,顧鸞清整個人都不淡定了,果斷坐下來,她深呼吸一口氣,盡可能不讓自己的手抖得太厲害,她拿起話筒,聲音還有些顫抖,“喂……”
向朝爵,是他嗎?
當然不會是,她太蠢了,在接通電話前看一眼來電顯示不就知道了嗎,為什麽還要抱這種無謂的期望。
電話那頭傳來陌生的聲音,是一個年輕女孩子的嗓音,“你好,請問是顧鸞清小姐嗎?”
顧鸞清一愣,手也不抖了,“是,你們是?”
“這邊是市人民醫院,你的產檢時間到了,請在後天之前來做產檢。”原來是護士給顧鸞清打的電話。
顧鸞清這會兒才想起還有產檢這東西,她還以為她隻要上手術台就好了。
她的腦海裏浮現支離破碎的畫麵,冰冷的鐵盤上盛滿了血水,中心位置放置著一團看不出原形的血肉,人隻消看一眼,就要惡心得嘔吐。
而她,怕是要邊哭邊嘔。
因為那是她的孩子。
護士叫了她幾聲,顧鸞清才從恍惚中醒過來,她定定地,還是應承下來,“我知道了,那麻煩你幫我安排一下,我明天就去。”
雖然她一點都不想去,但一想到這說不定是她最後一次產檢了,她就沒辦法置之不理。
“好的。”護士掛了電話。
一通電話揭開了顧鸞清的傷疤,她尚未愈合,甚至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孩子哀慟,幼兒園的園長又打電話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你是向鹿星的家長吧,他在幼兒園裏惹事了!”
“什麽?!”
“他在幼兒園裏霸淩其他小朋友被舉報了,現在對方家長也來聲討了,請你馬上過來處理一下,不然後果自負。”
顧鸞清才不相信向鹿星會是做那種事,她第一時間回應,“我知道了,請你等我一下。”
掛了電話,她讓一直接送向鹿星上下學的司機來接她到幼兒園一趟,她要親自處理這件事,為向鹿星力爭一個清白。
司機看她臉色那般蒼白,不免為她感到擔心,“這點小事其實不需要您費心,那個幼兒園有一半的讚助跟投資都出自向總,隻要您一聲令下,我打個電話讓園長處理就好了,園長也是不懂,怎麽能打擾您呢。”
顧鸞清卻不願意,她的態度十分堅定,“我倒是要看看是什麽人敢誣賴鹿星,要是給我抓到了我非——”
正要動氣,肚子裏的孩子先發出了抗議,顧鸞清疼得倒抽涼氣,她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硬撐著到了幼兒園。
一下車,顧鸞清遠遠地就看到向鹿星站在老師中間,他那不卑不亢的樣子跟向朝爵簡直一模一樣。
顧鸞清一瞬間失神了,還以為是向朝爵回來了。
向鹿星朝她奔過來,“媽媽,你終於來了!”
顧鸞清忍著痛抱住他,她卻笑不出來,“鹿星,他們說你惹事了,是怎麽一回事!”
話音剛落,就見對方的家長衝過來,伸手要給顧鸞清一耳光,被她完美避開後,他才冷靜下來,推了一下眼鏡,“你就是他家長嗎?”
“是,我是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