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夢醒時分
柳欣慈一直覺得自己是贏家,至少在成功趕走顧鸞清之後,她是這麽覺得的。
然而就在剛剛,她從小護士的口中聽到的消息打破了她所有的驕傲。
顧鸞清居然懷孕了。
她為了懷上孩子不知花了多少力氣,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也想懷上晏城懷的子嗣,目的就是想在晏家有一席之地,然而這條道路卻是如此艱辛。
反觀顧鸞清,愛情她也有了,花不完的錢財毋庸置疑,連孩子,也要抱倆了。
就算柳欣慈不想承認,現實就擺在眼前,她徹底輸給了這個她曾經瞧不起的女人。
可惜她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晏城懷將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要死死地握住,無論如何都不能鬆手。
既然如此,那她更不能讓這個孩子化成一灘血肉。
她不能輸給顧鸞清,死也不能。
柳欣慈想得入神,沒想到轉眼就已經到了一層,電梯裏的人一下子湧了出去,然後又有新一批湧了進來。
有人以為柳欣慈被進來的人堵住了去路才不出去,便主動騰出位置,“你要出去的吧?”
“不,我要上去。”柳欣慈不假思索地回應道。
她不能沒有這個孩子,不管他是健康還是殘缺,她都會包容他。
相信晏城懷也不至於絕情到隻因為他的孩子殘缺不全就拋棄了他的親生骨肉,她相信他。
柳欣慈怕自己又要動搖,所以一直在暗暗地給自己加油打氣,她甚至開始幻想在懷孕的過程中有奇跡發生,孩子突然間又恢複正常了。
而奇跡發生的前提,是她還要堅持懷胎數月。
她不會放棄,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這個孩子。
電梯停在婦產科門診所在的樓層,柳欣慈回過神來,她從人群中擠出來,在門徹底關上之前,用手將電梯門掰開,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顧鸞清已經做好了孕檢,正在樓下大廳等待檢查結果,她跟柳欣慈因此錯開了相遇的機會。
正倒好,不然醫院裏將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柳欣慈懷抱著一點幻想跟最後的希望再做了一次產檢,她不知道哪裏來的信心認為孩子會健康,但檢查後的結果卻依舊叫她大失所望。
“我希望您能慎重考慮一下,這個孩子出生後注定是個殘缺兒,您可能要傾注一生時間去照顧他。”醫生如此建議。
柳欣慈不服氣,她要求再檢查一次,然而醫生明確拒絕了,“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請您不要再自欺欺人。”
“那你是要我把孩子打了嗎?”柳欣慈瞪圓了眼睛,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她的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護士在旁搭腔,“您誤會了,選擇權在您手上,醫生隻是給您一個建議。”
“我不需要建議!我就要這個孩子了,誰也別想叫我把他打了,他可是我唯一的希望。”柳欣慈捂著臉慟哭。
醫生跟護士都亂了陣腳,趕忙來安慰她。
柳欣慈認為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這個孩子沒有了,她以後都要失去做母親的機會,她不甘心人生止步於此。
她要把孩子生下來!
……
好不容易來醫院一趟,於疏寒抓緊機會跟老同事見麵。
婦產科馮醫生是她多年好友,她打算也去打個招呼,就讓顧鸞清先回車上等她,她去見一麵就回來。
“她的辦公室我記得是在……”於疏寒嘀咕著,目光掃蕩科室門口的名牌。
“哦,找到了。”她驚喜道,正想進去,從裏頭傳來護士跟醫生的談話讓她停住了腳步。倒不是她出於禮貌止步,而是她們談話的內容。
跟柳欣慈有關,就跟她有關。
柳欣慈似乎剛剛才離開,護士還在吐槽她的種種讓人看不慣之處,“醫生你好意勸她把那個孩子打了,結果她卻是那種態度,真是不識好歹。”
“話也不能這麽說,畢竟她這胎不要了就很難再懷上了,難免要糾結一些。”醫生說著,歎了口氣,“說來也巧,偏偏這一胎不正常,食道閉塞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解決的毛病。”
“那還不是因為她過度使用促孕手段了,您不也提醒過她了嗎,是她自作自受。”
“唉,聽天由命吧。”
婦產科什麽樣的病人沒見過,於疏寒雖是外科醫生,但從婦產科傳來的奇葩事她也聽了不少,柳欣慈這種情況並不少見。
可是,一旦跟柳欣慈這個女人掛鉤,於疏寒就不得不感到震驚。
她沒想到柳欣慈還藏著這麽個驚天大秘密,想來晏城懷應該還不知道,否則他不會讓她留著這個孩子。
那她要怎麽做?把這個消息告訴晏城懷?
於疏寒尚未想出答案,朋友的輕喚讓她回過神來,她撓了撓頭,幹笑,“我看你們一直在聊天,也就沒好意思打擾你們。”
“說什麽傻話呢,我們也就是八卦一下。”醫生說著,用眼神示意護士出去。
護士頓時會意,“那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距離門診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於疏寒大搖大擺地坐下來,她往後一靠,“怎麽樣?找我來有什麽事?”
“顧鸞清是你的朋友吧。”馮醫生突然嚴肅起來,她從抽屜裏抽出一份病曆表。
於疏寒吞咽唾沫,她能聽到喉嚨發來的咕嘟聲。
莫不是……
“是……”
“我就是負責給你朋友做產檢的醫生,很抱歉我得告訴你——”醫生話音未落,就給於疏寒搶先一步捂住了嘴,她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別人還不夠,又把門給關上了。
於疏寒重又坐下來,她深呼吸一口氣,比聽到自己的體檢結果還要緊張,“說吧。”
醫生歎了口氣,“你朋友是宮外孕。”
“什麽?!”於疏寒驚叫出聲,若不是醫生及時捂住她的嘴,她估計又要禍從口出了。
一想到顧鸞清那喜不自禁的神情跟反應,於疏寒頓時心如刀絞。
她發出哀嚎,倒在椅子上,捂著臉,“上天可真會捉弄人啊,現在怎麽辦?我該怎麽告訴她?”
醫生自覺有責任,她喝了口水潤了潤喉嚨,說道,“我本來當場就應該告訴她的,但是當時太多人關注了,我要是直接告訴她,那不就傳開了嗎?我看她這陣子也是遭遇了不少事,怕她遭受太多打擊承受不住。”
於疏寒接過病曆表時手止不住的顫抖,她心裏知道答案是什麽,卻還要問,“所以,你是讓我去告訴鸞清真相?”
“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找誰。”
“可是……”
顧鸞清要是知道了真相,恐怕天都要塌下來了。
但於疏寒沒有別的選擇,顧鸞清必須早點知道真相,否則夭折的孩子也會對她的身體造成危害。
這段談話以鬱悶收場。
下樓,顧鸞清在車裏等了有些時候,她一點都不生氣,還在驚訝於疏寒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難得有機會敘舊,不坐著多聊一會兒嗎?”
“不用了,她也很忙。”於疏寒故作鎮定,她打開車門上了車,額頭還給車門撞了一下。
顧鸞清啼笑皆非,伸手揉了揉她發紅的額頭,“這是怎麽了?一大早冒冒失失的,醫生跟你說了什麽令人震驚的行業秘密嗎?”
她隻是隨口開玩笑,卻不想於疏寒一瞬間繃緊了神經,連連擺手,“不,哪有什麽行業秘密,我們最多也就是聊些八卦什麽的,還有……”
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生疑,顧鸞清終於也察覺一絲異樣,皺著眉頭追問,“還有?”
於疏寒知道她不可能一輩子都瞞著顧鸞清,她咬咬牙,下定決心說出真相,“醫生讓我告訴你,你是宮外孕,孩子怕是保不住。”
真不敢相信會從她的口中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於疏寒很自責,可是她也知道,顧鸞清不會怪她。
“這,這是真的嗎?”顧鸞清茫然地望著她,眼皮不受控製地抽動著。
這讓她要怎麽回答呢?
於疏寒說不出口,她低下了頭,就當作是點頭肯定,也是為了逃避現實。
顧鸞清會是什麽神情?
想必一定很慌張,也失落著,她對這個孩子賦予厚望,這種期望與日俱增,如今卻隻是南柯一夢,一切都將成泡沫。
“我該如何麵對朝爵……”顧鸞清發出幾聲難受的嗚咽,她沒有哭,倒在椅子上放空自己。
早知如此,她不該那麽快就讓向朝爵知道她懷孕了。
想到他驚喜的樣子,對她小心翼翼時緊張的神情,顧鸞清的心就疼得幾乎要窒息。
她自己有多難受已經不重要,她怕的是向朝爵難受,“我要怎麽跟他說,他是那麽希望這個孩子誕生,他那麽喜歡這個孩子。”
這孩子是他們相愛後真正能稱得上愛的結晶的第一個孩子。
她要怎麽辦?
顧鸞清茫然失措,她已經失去了方向,是否要告訴他已經成了難題,更別說她還要承受孩子去留問題的糾結與痛苦。
於疏寒在旁邊什麽也做不了,她隻能握住顧鸞清的的手,“你不要怕,我們也不用急著告訴向朝爵,說不定是誤診呢,你再等等。”
等下一次產檢,再把孩子拿了。
產科的診斷很少有出錯的時候,顧鸞清這個門外漢都知道,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聽從了於疏寒的建議。
因為她還沒有勇氣告訴向朝爵事情的真相。
在此之前,先讓她接著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