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執迷不悟
祭拜的時間定在午時,時間一到,顧鸞清跟向鹿星就被召喚回去,考慮到向鹿星身體不好,便讓他留下裏等他們回去。
而顧鸞清則跟在向朝爵身後出發。
顧鸞清時時刻刻都在關注向朝爵的情緒變化,她怕他崩潰的時候她沒能及時抱住他。
過去那麽多年都沒能陪他一起挨過,這一次她不能再錯過了。
就目前為止,向朝爵的緊張多過悲慟。
原來他還會緊張,顧鸞清放心了。
為了緩解他的緊張,顧鸞清在路上一直盡可能跟他搭話,反正向德豐不在這輛車上,她可以放肆一些。
“你們一年就會來祭拜一次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向朝爵終於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淩厲因此變得柔和起來,他平靜地滿足她的好奇心。
“平時家裏有請專人去打掃祭拜像這種全員出動的就隻有在忌日跟清明的時候。”
顧鸞清歪著頭想看清他的神情,“那你一年隻會來這裏一次?”
“嗯。”
隻是一次就已經夠他消化的了。
顧鸞清怕再問下去隻會讓他更傷心,索性住嘴了,向朝爵卻突然間想起她也是失去了母親的單親家庭,便問道,“我聽說你的母親,似乎也是葬身於意外中,是真的嗎?”
他知道這麽問很有可能會挑起她的傷心事,但是他現在根本控製不住自己,心裏的惡魔在躁動著,希望有人能跟自己一起感受這苦痛。
這種惡趣味讓他開始自我厭惡。
然而顧鸞清卻很淡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媽媽的忌日,隻知道她跟伯父伯母一樣都喪身在意外中,還是同一年。”
為什麽顧鸞清會不知道呢?
她也說不清楚,等她知道母親去世的消息時,父親甚至都已經把葬禮都辦好了,以女兒傷心過度導致身體不適為由來搪塞那些她為什麽沒有出席葬禮的疑惑。
顧鸞清心裏隱隱約約感覺到父親是有苦難言,所以她也從來不會過問有關母親的事情,加上她一直把這份喪母之痛壓抑在心裏,長久以往,也漸漸成為她的一個心結,既然一直沒辦法解開,那不如就忘記吧。
“說來有些絕情,但我真的忘記了,現在對母親的印象也隻是停留在童年的階段,我到現在都還在遺憾沒能見上我母親最後一麵。”顧鸞清垂眸,嘴角掛著苦澀的笑容。
向朝爵躁動不安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愧疚感就像是洪水猛獸一樣侵襲他的內心,他卻什麽也做不了,連道歉也顯得蒼白無力。
“會有機會給叔叔跟你解釋那段過去的。”向朝爵撫摸著她纖細的指節,然後,緊緊地在=扣住。
顧鸞清揚起嘴角,“你說得對。”
數輛車子從繁華的街道進入荒涼的郊區,最後在肅清的墓園門口停下來。
向德豐下車,看守墓園的保安走過來同他問好,“一年不見,您過得可好?”
“托了你的福,我不用擔心兒子兒媳在地下過得不好,因此一年來都能安穩入睡。”向德豐禮貌回應。
二人寒暄一陣,保安轉身將緊閉的鐵門打開,“請進。”
今天的陽光很溫暖,但一點都不燥人,也算是天公作美。
向德豐在進去之前,又看了一眼十幾年來沒有變化的裝修,不免感歎,“十幾年了,不知道你們在黃泉之下過得怎麽樣。”
他轉過頭看向跟在身後的顧鸞清,臉色沉了下來,“你不要以為我讓你過來就是承認你,你什麽也不需要做,隻要不吭聲就好了,聽到了沒有?”
可以的話他真想在祭拜結束之後就把這個礙事的女人永遠留在這裏,就當做是給兒子兒媳在地下的傭人。
“好——”顧鸞清下意識答應,突然又想起來他說了不可以吭聲,連忙捂住嘴巴。
向朝爵被她那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逗笑了,一邊把她往自己身邊扯了扯。
向德豐瞪了向朝爵一眼,冷哼一聲,“知道就好,好了,我們進去吧。”
一夥人踏著沉重的步伐踏上水泥台階。
祭拜的程序也就是那些瑣碎的禮節,財力雄厚的向家祭拜的物品無疑都是一些昂貴的山珍海味。
向德豐將兩束菊花放在祭品旁邊,他看著墓碑上兩個人的合影,苦笑,“兒子,這是你當年親手栽種的鮮花哦,你走後沒人打理花都快枯萎了,我可是請了很多花卉專家跟園丁費了很大勁才救活的。”
顧鸞清在身後靜靜地望著,她看著照片上的陳舊照片,照片上的兩個人還很年輕,肩並肩站在一起。
向朝爵的父親母親的長相都很標致,向朝爵既遺傳了母親立體的五官,也繼承了父親分明的輪廓,連二人高冷優雅的氣質都承襲了幾分。
今天居然有幸看到他母親的長相,顧鸞清已經很滿足了。
她自覺站在身後,什麽事情都不插手。
但向朝爵卻不願意就這麽冷落她,他回頭,將薄唇湊到她的耳邊,“身為向家未來的大少奶奶,你給他們上柱香也是應該的吧。”
“可是你爺爺……”顧鸞清動搖了,然而一想到向德豐能吃人的眼神,她還是沒辦法鼓起勇氣。
“沒關係的。”向朝爵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向德豐身邊,“爺爺,請再給我一束香。”
“不是已經祭拜過了嗎?”向德豐以為是他需要,又抽了三支香遞給他。
誰知道,接住的人竟然是顧鸞清,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身後走到前麵來,一臉的無辜。
顧鸞清幹笑,“我——”
向德豐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厲聲喝住,“我不是說了讓你什麽事都不要做,你是打算忤逆我嗎?!”
跟他作對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向朝爵替她擋刀,“是我單方麵的決定,請您不要怪罪她。”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她身為外人,怎麽能逾越身份來祭拜兒子兒媳,朝爵你也真是的,那可是你的父母,你怎麽能這麽輕率。”
向朝爵原本還想心平氣和地勸向老爺子,但現在看來,不管怎麽勸他都不會出現轉機。
顧鸞清也在旁邊勸她,“沒關係啦,等你爺爺承認我時再來一次也不遲。”
“我不可能會承認你的,你這個卑賤的女人!”向德豐突然激動起來,狠狠地訓斥了顧鸞清。
向朝爵比顧鸞清還要窩火,他瞪大了眼睛,反駁道,“不管你怎麽反對,我都會跟她在一起,如果您還是要這麽執迷不悟的話,我隻能忤逆您。”
眼看越吵越凶,顧鸞清連忙將向朝爵拉到一旁,“朝爵,不要跟你爺爺動氣,他也是不容易。”
然而爺孫倆根本就沒在聽她說話,依舊在爭吵著。
向朝爵執意要讓顧鸞清上香,向德豐越想越氣,他忍無可忍,大吼一聲,“你這個混賬東西,你就不怕你爸媽在黃泉之下不安寧嗎?!”
說話的同時,他伸手,狠狠地打了向朝爵一個耳光。
火藥味彌漫的墓園,一下子又恢複平靜。
向朝爵感覺到臉上的刺痛是真實的,他不是在夢中。
向德豐真的打了他。
不過,這也隻是一點皮外傷罷了,向朝爵驚訝的是,向德豐居然就為了這點小事要這麽大動肝火。
“您真是讓我越來越難理解了。”
平靜的話語,向朝爵失望的眼神中,悄悄地給這段鬥爭畫上了句號。
他對向德豐徹底失望了。
即便是這樣,向德豐還是不願意妥協,他微微喘著氣,說道,“你現在或許不能理解我的做法,但是等你了解真相愛那個,你會感激我現在對你做的一切。”
真相?
向朝爵冷笑,將視線轉移到一邊,“您隻是想要滿足自己的控製欲罷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想打醒執迷不悟的你!”向德豐說話的語氣裏沒有一絲對向朝爵的愧疚,反而怨恨起他來。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感謝自己,向德豐固執地這麽想。
向朝爵自然不肯領情,他的臉上掛著嘲弄的笑容,“執迷不悟的是您。”
“你到底要怎樣才能醒悟!”向老爺子痛心疾首,他氣得麵色漲紅,血壓一路飆升。
向朝爵冷著臉,他低著頭,看都不願意看向德豐一眼,拉起顧鸞清的手,“在您接受她之前,要我醒悟,做夢。”
向德豐說不通他,就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顧鸞清身上,指著她的鼻子罵,“你這個賤女人,給我滾出這裏,向家不歡迎你!”
顧鸞清對向德豐的責罵沒有任何回應,現在保持沉默比回嘴更有用。
但她擔心向朝爵,為了自己與長輩為敵,實在不值得。
她擔憂地看著他,“朝爵……”
她不知道該勸還是該站在他這邊好。
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真的值得嗎?
向朝爵看著她,神情緩和下來,“我們走吧,不要再在這裏給爺爺添亂。”
既然向德豐不願意讓顧鸞清上香,那他也沒有必要待在這裏。
沒有她在,他也不會站在這裏。
眼看他們要走,向德豐不同意,叫住向朝爵,“混賬,你居然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父母,這難道都是她教給你的嗎?”
“以後等您承認鸞清了,我會再挑一個合適的日子過來祭拜一次,以向父親母親賠罪。”向朝爵的態度還是那麽強硬。
不管向德豐在身後怎麽喊,他都堅定地拉著顧鸞清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