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人間蒸發
房間裏,向鹿星一直很不安,他一會兒覺得媽媽出事了,一會兒又覺得是爸爸出事了。
他實在放心不下還在樓下的向朝爵,想說出去看看爸爸跟太爺爺聊得怎麽樣了,結果樓下就隻有傭人在收拾動也沒動一口的糕點。
“爸爸跟太爺爺呢?”向鹿星抓住一個傭人追問。
“去書房了,小少爺您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談事情了。”傭人好意提醒。
向鹿星直覺要出事,他掉頭就跑,幾下跑上樓,直奔書房。
書房的門被關上了,但沒有鎖。
向鹿星在內心掙紮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他看到的畫麵就是向朝爵跪倒在地上,捂著心口趴著,看起來痛苦不堪,而向德豐將拐杖舉得高高的,麵目猙獰。
他的直覺沒有錯,爸爸果然出事了。
向鹿星嚇得差點當場哭出來,想也沒想就撲過去一把護住向朝爵,對著向老爺子大聲嘶吼,“太爺爺別打了,您要是把爸爸打死了,我跟媽媽怎麽辦呀!”
他稚嫩的呼喊終於喚醒了向德豐的理智,他一下冷靜下來,將要落下的拐杖停在半空中,向鹿星跟向朝爵因此免了一擊。
向朝爵已經快到極限了,他全身疼得厲害,特別是傷口那裏,感覺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次裂開了,肋骨再次斷了,肺部的洞還在向外吐著氣。
即便如此,他還是掙紮著站了起來。
向鹿星看著他這個樣子心疼得都要哭了,“爸爸……”
“鹿星,你怎麽會來?我不是讓你在房間裏好好休息的嗎?”向德豐調整呼吸,他轉頭看向別處,胸膛起伏著。
誰也不願意讓一個孩子看到這種場麵。
向鹿星抱著爸爸的大腿,一臉警戒地看著向老爺子,眼裏帶著恐懼。
“要是我不來,太爺爺是不是要打死爸爸才會停手?”
向老爺子抬手,欲言又止,他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麽辯解,最後隻說,“你這個小孩子懂什麽,就別摻合進來了。”
“那你不能再打爸爸了。”向鹿星要他給出承諾。
向朝爵抱住他,抬頭望著向德豐。
眼中還是帶著不願屈服的堅毅,向德豐知道要他低頭目前看來是奢望,火氣又上來了。
但向鹿星在這裏,他也打不得。
“罷了罷了,讓你爸爸趕緊滾,我不想看到他這麽沒用的樣子。”向德豐擺擺手,放過他。
向朝爵二話不說,轉頭就要走。
“記住,你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再回來找我,要是想我接受她,那是不可能的事。”向老爺子的態度也是決絕的。
向朝爵頓住腳步,他回頭望了對方一眼,沒有答應,轉頭走了出去。
向鹿星跟在身後,小小的身軀想攙扶他卻無能為力。
他一直跟到樓下門口,向朝爵叫他停步,“你身體不舒服就趕緊回去休息吧,爸爸改天跟媽媽一起來接你回去,你隻要乖乖的,就能跟我們團聚。”
之前他騙向鹿星要等假期結束才能回去,現在他又騙他改天就能走。
向鹿星知道他又在撒謊,隻不過是想讓自己心安。
即使是這樣,向鹿星也接受了,“我知道了,那爸爸你一定要來接我哦,回去之後好好休息,也別怪太爺爺,他是太生氣了才會這樣。”
小小年紀,已經能明事理。
向朝爵勾唇淺笑,他看上去連站著都有些勉強,但還是蹲下來,抓住向鹿星的肩膀,“乖,你在這裏好好休息,媽媽也很想你。”
“我知道……”向鹿星一想到顧鸞清就想哭,他睜著純真的大眼睛望著向朝爵,小心翼翼地問他,“爸爸,媽媽真的沒事嗎?為什麽我總覺得媽媽出事了呢?”
如果沒出事,為什麽她不來呢?
小孩子的直覺太準,向朝爵始料未及,一時語塞。
片刻,他才回過神來,搖搖頭,“她沒事,她就是太忙了,你媽媽可是肩負重任哦,要對她有信心。”
“好。”向鹿星惴惴不安的心終於得到了一絲安慰。
“乖~”
向朝爵離開了向家。
向家大宅外的街道上停了不少豪車,鍾景墨跟他派的人埋伏期間。
看到向朝爵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鍾景墨立即下車,衝過去追問,“怎麽樣了?你爺爺願意說出顧鸞清的下落了嗎?”
向朝爵垂著頭,他看上去有些失落,“沒有,我們搞錯了,並不是他。”
“那會是誰?!”鍾景墨不信。
向朝爵還想解釋,但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眼前的陽光好刺眼,一閃一閃,然後意識突然斷片了。
他暈倒了,要不是鍾景墨及時扶住他,恐怕他還要跟大地來一次搏鬥。
再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白得人眼暈。
向朝爵很快反應過來這裏是醫院,他皺眉,伸手撩了一把頭發,對罩在下半張臉的氧氣罩煩心不已。
好不容易摘掉氧氣罩,鍾景墨進來了,他手裏提著水壺跟早餐。
顧鸞清每天都會做的事現在換了一個人。
這意味著已經過去兩天了,她還沒有回來。
她到底去哪裏了?
向朝爵眉頭皺得更深,他閉上眼睛,呼吸變得渾濁而沉重。
鍾景墨對他的蘇醒很是驚喜,“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又要睡上幾天才會醒。”
向朝爵暈倒之後,鍾景墨立即把他送到醫院,並打電話讓於疏寒到醫院來。
難以想象一個有傷在身的病人居然扛住了幾十下暴擊,蒼白的皮膚上全都是棍棒落下來的血痕,傷口也裂開了,血糊糊一片。
就連有多年外科手術經驗的於疏寒都覺得不可思議。
明知沒有希望,向朝爵還是要問,“鸞清呢?你有沒有接著讓人找她?”
“有有有,你就放心好了。”鍾景墨怕他又要操心這事,連忙回應道。
話落,於疏寒也推門進來了,她看到向朝爵沒戴氧氣罩,頓時皺了眉頭,“怎麽這麽快就摘氧氣罩了?快帶上。”
向朝爵別開臉,明顯不情願。
她直接走到床邊把氧氣罩給他戴上了,一邊嘀咕,“傷的這麽重也不怕大腦缺氧而死,還敢摘了氧氣罩,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於疏寒是不在乎向朝爵是死是活,但顧鸞清在乎。
現在顧鸞清下落不明,她能做的就是照顧好向朝爵。
向朝爵閉著眼睛,皺起的眉頭暴露了他煩躁的心。
不難想象,他的心有多不安。
“你就不用擔心了,鸞清比你想象得要堅強得多,不管遇到什麽事,她都會找到出路的。”於疏寒安慰他,她的心也是在煎熬著,所以才更能體會向朝爵現在的感受。
“我知道。”
“好好休息。”
鍾景墨給他掖好被角,跟著於疏寒走出病房。兩個人在空蕩的走廊上佇立著,鍾景墨靠在牆上,又犯了煙癮,空氣安靜得像是凝結了,氣氛甚是沉重。
“我可以抽根煙嗎?”
“無所謂啦。”於疏寒現在也悶得想來一口了,哪怕她從未抽過煙。
鍾景墨看左右都沒人,住在這裏的人又隻有向朝爵,這才拿出一根煙抽,他點燃煙頭,那點火紅像是希望,燃燒。
“也給我來一口吧。”於疏寒伸手跟他要,鍾景墨猶豫了一下,遞給她。
她抽了一口,給嗆得不輕,一邊咳嗽一邊問他,“你經常抽煙?”
“沒有,也就心煩的時候來一根,平常不是必要時候我都不碰煙。”鍾景墨被她的反應給逗笑了,接過煙啜了一口。
心裏的煩悶還是不能排解。
於疏寒側著臉看他,“你現在很心煩?”
“不然呢?顧鸞清失蹤那天我也在,如果我能多點心眼,或許她也不會失蹤,現在向朝爵負傷在床,他從未那麽失落過,知道他爸媽感情不和的時候都未曾這樣過。”鍾景墨是一路看著向朝爵走過來的,他知道那個人吃了多少苦,現在突然遭遇這種重創,說不心疼是騙人的。
於疏寒多少能理解鍾景墨在想什麽了,她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別太擔心了,我說了,鸞清很堅強。”
話雖如此,她自己也沒有底氣。
顧鸞清到底去了哪裏?
她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沒有任何征兆。
也許,她從未出現過……
……
冷,好冷。
顧鸞清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她猛地驚醒,方才想起來自己還在浴缸裏,被囚禁在這裏兩天了洗的第一個澡。
兩天睡不著覺,疲憊讓她在泡澡的時候睡著了。
直到水涼了,顧鸞清才醒過來,她整個人都滑落水中,映入眼簾的是在水中看到的世界,所有東西都變得柔軟了,蕩漾著。
顧鸞清坐起身來,她用手將臉上的水掃掉,她有些恍惚,腦海裏浮現出向朝爵的身影。
她不在,他一定很著急。
在被囚禁的這兩天裏,晏城懷每天就來看她一下,並告訴她冰箱裏有速食產品,她就算在這裏待上一個星期也餓不死。
顧鸞清想著沒有必要拿生命跟這種人鬥氣,所以她還是按照一日三餐地吃,希望在把冰箱裏的食物吃完之前,就能從這裏逃出去。
除卻吃飯上廁所以外,顧鸞清什麽事也不敢做,她害怕自己一閉上眼睛睡著,晏城懷就會來找她。
她不想看到他。
回想這幾天的遭遇,顧鸞清不免感到恐懼,但又覺得僥幸,晏城懷在這兩天並沒有對她做出格的事情,但同時,他也不會讓她出去。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