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冷亦然默默的垂下眼眸，“彌尊，去弄些汽油來。”
“老板……”
“快去。”
“是。”
彌尊馬上跑到沒被炸毀的那幾輛車前，把剩餘的汽油都弄了來。
冷亦然將汽油散到他們麵前的一堆枯草上，“彭”地點燃。由於天氣幹燥，火勢很大，他們四周的枯草全都燒著了，形成了一道屏障。
終於，美軍全部衝了上來。
麵對眼前的大火，他們止住了腳步，在四周叫囂徘徊著，不敢貿然衝進來。但所有人心裏都明白，這隻是暫時的，因為這裏有冷亦然和炎聖桀這樣的人物，他們極有可能是得到上麵的命令要抓到人，所以，現在還沒有密集強攻。但是，再拖下去，就算他們不攻，這些人也會被燃起的大火吞噬掉……
大火熊熊燃燒著，映紅了每一個人的臉頰。炎聖桀將織星擋在身後，盡管此刻傷痕累累，疲憊不堪，那股渾然天成的桀驁霸氣，卻不折分毫。織星握緊手裏的匕首，站在這個男人的背後，心底所有的不安和恐懼，都被摒棄在外。
能與他同生共死，是福份。
追魂一直都拉住慕昕的手，慕昕卻突然鬆了開，快速解開脖子上的項鏈，摘下戒指，用項鏈穿過後才重新戴了上去。
追魂眼眸深情的凝望著她，“為什麽要摘下來？”
慕昕恬笑著，“我怕炸彈會炸飛我的手，弄丟了。還是掛在脖子上安全些。”
追魂倏爾摟過她，緊緊的，“我不會讓炸彈炸到你！就算要炸，也是我們一起。”
慕昕趴在他胸前，微笑著，望著離他們越來越近的威脅，“這樣的話，等找到我們屍體的時候，就會知道我們是一對，會把我們葬在一起……”
“嗯！”追魂咬了咬，抱得她更緊了。
直到現在，擎都不打算參與這場戰爭，他不會忘記，他隸屬美海軍。
可是，他卻不能在這種時候，還穿著海軍少校製服，那會提醒他應該盡的責任。
他剛想解開身上的製服，冷亦然卻按住了他的手，“這身衣服還有用。”他的目光投向織星身上，倏爾放柔，“隻要你還是海軍少將，他們就不會拿你怎麽樣。你就可以……帶她一起出去。”
擎眯起眸子，解開紐扣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能夠帶領黑手黨迅速崛起為世界級黑幫，他承認冷亦然的雄才。如果不是他始終都愛著一個不再屬於他的女人，他的腳步應該絕不止於此。
知道他答應了，冷亦然朝他微微一笑，“謝謝。”
那是擎與他接觸那麽久，感受到的唯一一次真誠。
冷亦然轉過身，對著自己的手下平靜的說：“能夠跟大家共同走到這裏，我很感激。”
所有人都動容的望著他，“老板……”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如炬，盯著火堆彼端準備進攻的美軍，“現在，就讓我們最後一次並肩做戰吧。”
說完，他率先衝進火堆裏，撲向已經形成人牆的美軍。彌尊二話不說，緊跟其後，所有黑手黨的人大喊著，也衝了進去。
炎聖桀回頭一瞅，勾唇一笑，妖異魅惑，“弟兄們，我們不能讓他們搶了風頭吧！”
阿弦大笑著，“那怎麽行？桀爺，還是由我來打頭陣吧！”他扛起早就沒了子彈的衝鋒槍，“來吧，兔崽子們！”
大家相視一笑，像每次行動時一樣，彼此嘻笑著，炎聖桀纏緊手腕上的繃帶，斜睨追魂一眼，“魂，老規矩，誰解決的少，誰請吃飯。”
追魂挑釁的揚揚眉，“沒問題。”
慕昕抓緊手裏的刀，“織星，我們比速度吧！”
織星一昂頭，“怕你？”
四個人，衝進火中，直接衝向暫時亂了陣腳的美軍。
沒了子彈，他們赤手空拳的肉搏，搶來武器，扣動扳機就是一陣掃射。彼此間放下芥蒂，十分默契的靠在一起，這些人大部分出身黑道，近戰格鬥技巧相當豐富，一口氣幹掉三四個絕不成問題。
可是，縱然他們再厲害，也沒辦法同時解決成群結隊的敵人。
突然，“噗”地一聲，阿弦腳下一個踉蹌，左腿倏地跪到地上，小腿中了一槍，疼得他臉色煞白。
“阿弦！”離他最近的追魂，一腳踹在開槍那名士兵的胸口上，奪過槍對準他的腦袋就是一槍。然後跑過來，立即扶起他，“怎麽樣？”
“沒事！”阿弦咬緊牙，“媽的，害爺爺留一滴血，爺爺就讓你們還一斤！”
他硬拖著中了槍的左腿，端起槍瞄準，幾乎每槍斃命。
周圍的敵人太多，永遠也殺不盡似的，織星手上的動作很快，在無人島的時候，學的就是殺人。為了活下去而展開的殺戮，往往更具爆發力和殺傷力。慕昕出身黑道世家，雖然家道中落，全部轉型從商，可是武功底子特別好。她和織星腳下的屍體，已經摞成了堆，在美軍眼裏，這兩個渾身是血的女人，竟比美杜莎還要可怕。
殺人對炎聖桀來說，絕不費什麽事，他就似條水中蛟龍，無論場麵多混亂他都顯得遊刃有餘，但出手卻是最快的。與他相比，冷亦然則完全沒了平時的紳士形象，狠戾殘忍。
美軍死傷不少，眼見情況不秒，他們立即發動炮火攻勢，想要盡快結束戰鬥。
“轟轟”幾聲巨響，在眾人身邊炸了開。
炎聖桀反應很快，馬上撲倒織星將她壓在身下，可彈片還是刮到了織星的額頭，劃出一道三公分的血口，血頓時淌下來，漫過她的眼睛。耳朵嗡嗡的響著，周圍很快就變成了血紅的世界……
看到她的傷，就在她不遠處的冷亦然，心疼的一滯。
“老板！小心！”彌尊突然跑過來，撞開冷亦然，一連十幾發子彈全都打到了他的身上。
“該死！”冷亦然一拳擊中開槍的人，狠狠砸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彌尊跪坐在地上，嘴裏不斷的吐出血，冷亦然衝過來，將他拉到屍體堆後麵，看到他全身的彈孔，咬緊牙卻說不出一個字。
彌尊咳出一大口血，抬起藍眸，望著他，艱難的扯開嘴角笑笑，“老板……你可以為了她放棄一切……我可以為了老板……什麽都不要……”
包括，他的命。
那對藍眸，沒了生氣。
冷亦然始終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一個字……
他突然抓起槍，神情猙獰得有如地獄羅刹，朝著火力最猛的地方就衝了過去。能做的，隻有報仇，如果沒機會了，那現在能報多少就報多少！
四周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最名一名黑手黨成員，一連被打中數槍，卻仍然不肯倒下。從腰間拔出一顆留給自己的手雷，大叫一聲，用盡最後的力氣跑向美軍。
“砰”地一聲，塵土飛揚……
美軍的包圍圈在有規模的慢慢縮小，火勢愈發的猛烈，快要燒著了整座山。地上的屍體，血流成河。僅剩的十幾個人，全都掛了彩，臉上身上都是泥土混著血水，就像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一樣。他們已經記不清自己都殺了多少人，隻知道，停下來，就隻有死。
織星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開始吃力的喘息著，揮向對方的手臂，似有千斤重。炎聖桀始終都保護在她身邊，替她擋去了大部分的危險。不僅是織星，慕昕和阿弦也都身子不穩的搖晃著，尤其是阿弦，因為失血過多，已經快要站不住了。
防空洞前，擎望著這一切，雙拳捏得緊緊的。
“擎！”冷亦然大叫著，胸口不斷劇烈的喘息，他望著擎，目光又掃向織星，“帶她走吧。不走……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擎咬了咬牙，跑到織星跟前，一把拉起她，“跟我走。”
知道他想要救自己，織星卻笑了笑，搖頭，“你丟不下戰友，我也跟你一樣。”
她的一句話，讓擎慢慢鬆開了手。
倏爾，他輕笑著，開始動手脫下了身上的製服。解開的手腕上的扣子，動作緩慢而挽起袖子。取出他的佩槍，站在所有的人身前，“不介意到下麵的時候，多個伴吧。”
織星笑了，聲音卻有些沙啞的哽咽，“擎，是我連累了你。”
擎沒說話，隻是笑著扭回頭看她一眼。
追魂腳步不穩的走到他身邊，“要擋子彈，也輪不到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一拳打暈，倒在了地上。
同一時間，慕昕也被織星敲暈了。
織星坐在地上，將身上的避彈衣脫下來，穿在她的身上，微笑著說：“慕昕，你會穿上婚紗的，你一定會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擎望著站在他身後的炎聖桀，“他醒了後，會怪你的。”
炎聖桀垂眸一笑，“這本來就不是他們該擔當的。”當他看向阿弦時，他卻堅決的搖頭，“桀爺，讓我陪你到最後吧。”
炎聖桀咬了咬牙，笑著點頭，“阿弦，少了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阿弦嘿嘿一樂，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槍杵在地上，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炎聖桀再扭過頭，看向冷亦然，“有些沒算明白的帳，我會記下的。”
冷亦然嗤笑兩聲，不屑道：“這句話，應該是我送你的。”視線調回，他卻留戀的凝視一眼織星，唇瓣微微揚起，“今天對我來說，倒是個不錯的日子。當然，如果沒有某人摻一腳的話。”
炎聖桀失笑，“那還真是可惜。”
擎緊緊盯向火堆的另一邊，倏地抬起手槍，啪啪連射幾發，每一槍都正中目標頭部，槍法精準。
“會找地方給你們敘舊的，現在，還是做點正經事吧。”
又一輪慘烈的激戰，拉開了序幕。
“小心！”冷亦然猛地撲過來，將織星摟在了懷裏。
織星隻聽得到他的悶哼，抬起眼就看到血順著他的頭淌下來……
“亦然！”
望著她，他露出一抹滿足的笑。
那一笑，包含太多，有釋然，解脫，向往，更多的卻是永遠也化不開的深深愛戀……
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的身子轟然倒下。
“亦然……”
“不要，不要！起來啊，起來！”織星驚恐的扯著他的衣襟，想要拉起他，可是卻沒得半分力氣。
坐在地上，無視頭頂和身邊飛梭的子彈，也不管天上的戰機在哪扔炸彈，她就守在他身邊，呆呆凝視著他，倏爾苦笑了下。
這個她愛過，又恨過，最後又彼此傷害過的男人，居然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讓她最終還是欠了他，恐怕這一輩子都還不上了……
不遠處，阿弦又倒下了，這次，卻再也沒有爬起來。
“走！”擎猛地拉起織星，將她推到炎聖桀旁邊，為了替他們吸引視線，將火力全都轉移自己這一邊，他朝相反的方向猛跑。可對方認出了他的身份，在他肩部中槍摔倒在地後，馬上擒住了他。
織星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看著擋在她身前的男人，她一笑，輕輕的說：“我不用你給我擋子彈。”
炎聖桀回頭瞪了她一眼，臉頰上沾滿鮮血，卻仍俊美得令人心悸，“你是我的貓，我沒倒下之前，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的。”
“噗！”
一顆子彈正中他的大腿，血頓時湧了出來。
炎聖桀身子一晃，仍是咬牙站穩，天神一樣擋在織星的身前。
眼淚彌漫了雙眼，織星搖晃著站了起來，輕輕抱住他，偎在他的懷裏，“桀，抱緊我，我怕疼……”
“嗯……”炎聖桀憐惜的低下頭，張開雙臂，似要將她納入羽翼下，緊緊的環住她，不讓她感到疼。
織星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再抱緊我，不要鬆開……我更怕……我們會找到不到對方。”
炎聖桀勾唇一笑，“有我在，你丟不了。”
眼淚順著眼角淌下，可她臉上的笑，卻甜蜜得令人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