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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浮沉西南 第九十八章 心病(上)

  “此舉雖有違道義。。。”


  陳縉之歎了口氣,為了避免暴露行蹤,隻得如此。這些軍士也不過是無辜之人,可憐弱小,奈何他身為王階強者,出手實在是迫不得已了。


  血流成河,風雨依舊,然則這積水已然渾濁不堪。 飄飄蕩蕩的血絲隨波逐流,殘缺的屍體,鋪滿了水底。


  許久。。。


  人屠刀上終於趨於平靜,逐漸由滾燙的,像燒紅的烙鐵那般而變得冰冷如往常。


  “唉。”


  陳縉之輕歎道。墨雲生死不知,然而縱使沒有器靈的存在,這人屠刀為鮮血所吸引,依舊貪婪地吮吸著那些死去軍士的血肉,大概是一種本能,或者說是本性罷。


  吸食他人的血肉,看起來有點像邪術了。


  然而,陳縉之很清楚,心正則正,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對錯,沒有絕對的正邪,因人而異罷了。他雖然多少有受到人屠刀的影響而嗜殺,然而除非如今日之不得已,否則絕無濫殺。


  “這些怎麽辦?”


  逐日忽然飛落下來,水花濺了陳縉之一身都是。


  而逐日所說,正是先前那女子,趁著他無暇兼顧,擺脫了他的魂魄跑遠了,而此時那女子周圍,卻也簇擁著不少人,他們正一齊往城外跑去。


  “換個地方說話。”


  陳縉之道,其背後,翼展約半丈的墨色飛翼陡然展開,往地勢較高的一處屋簷裏飛去。


  然則這雨水就像是無孔不入似的,陳縉之和逐日皆是十分苦惱,從未在這北境見過如此大的雨啊!

  雨水弄得一身羽毛極為沉重,就像拖著一身鐵皮似的。於是逐日欣然闖進了這漏雨的破屋子,擠破了門,差點將房梁也給撞塌下了。


  對於他來說,這半個月來,可以說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陳縉之的不對勁他能感覺到,但來這冰芒城要做什麽?他不知道的。因為陳縉之說不該問的別問。然而方才一戰,逐日見陳縉之似乎在保護那女子,故才沒有對她,和她身邊的那群人動手。


  “不追?”


  逐日見陳縉之靠在牆角,把衣服蓋在臉上,詫異地問道。


  “睡覺。”


  陳縉之歎了口氣,似乎是若有所思。許久之後,他才緩緩吐出這兩個字。逐日聞言,也隻好蜷縮起來,到另一邊臥著去了。


  翌日。。。


  晨。。。


  雨已經停了。


  算是陽光燦爛吧,沒什麽雲,是個翱翔天際的好日子。


  逐日急著要回鐵山城,幾番催促,陳縉之方才站起來,把衣服穿好。


  積水已經退去了大半,現在尚且沒過腳裸,水中漂浮著無數雜物。


  經過一夜,身上的衣袍大多幹了,陳縉之於是向外走去,想找點水喝。


  可走出這屋簷,他忽然感到這陽光格外刺眼。


  天哪。。。


  他竟是有些無助地,跌跌撞撞地往後退去。


  天哪。。。


  此時此刻,對他而言,仿佛這天地就是一個巨大的蒸籠,要將他蒸熟似的。


  陳縉之於是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擋住這陽光。


  可更恐怖的是,他的精神念力忽然混亂不堪。


  血!!!


  血!!!


  血!!!


  我的手。。。


  血!!!


  血!!!


  血!!!


  他的手上分明是沒有血的。


  然而他卻似乎隱約見得,他的之間流淌著的,是血。


  不是一般的血。


  這血是慘淡的白,非常白。似乎還有這森森寒意。


  而此刻,陳縉之的精神識海中,上次收下的——歐陽青所贈與他的——他的兄長,陳建文的兵刃——一長一短為一體的——凜絕刀,竟然大放著寒意。冰封肆虐著,令他瑟瑟發抖。


  “這血。。。”


  陳縉之自言自語,顫抖著,看起來瘋瘋癲癲。


  猛地往後退,他結結實實地撞在牆上,差點把這本就是歪歪斜斜的矮牆給弄塌。


  繚繞的墨色帝氣竟然冒出絲絲白氣!就像被烘烤了似的。


  燙。。。


  陳縉之以衣袖捂臉,卻還是覺得燙,覺得陽光刺眼。


  欲收回精神念力,卻發覺它們就像一盤散沙,到處散布。然,隨此而來的,是無數錯亂的影像,無數畫麵在他的腦海中穿插著,漂浮著,飛速而過,令他頭疼欲裂。


  不過數息,陳縉之便是再也分不清幻象與現實了。


  現實是這冰芒城的殘垣斷壁,然而剩餘的種種皆是他的臆想,是他的幻覺嗎?

  不,不是的。


  大概,是他的夢魘。


  百刀城。。。


  陳建文。。。


  “不。。。”


  陳縉之低語著,想要驅散這無數他再也不願意重現的場景,可這一切充斥著,滿腦子都是,仿佛永遠也揮之不去。


  而此時,他周身的帝氣,就像丟了魂似的,發狂了似的,不受控製的四處攻擊。


  昨夜裏睡過的那座小破屋,竟然頃刻間就被毀得幹幹淨淨。


  碎裂的屋簷木片,如下雨似的灑落了無數木屑,陽光再次毫無遮掩地,從頭到腳地照射在他身上,令他無處遁形。


  陳縉之急忙將雙手深深藏進衣袖裏,因為不僅僅是帝氣,他的身體,暴露在外的皮膚上,竟也是灼燒似的疼痛,仿佛馬上也要冒出白氣來了!仿佛他整個人就要被活活烤熟了!


  逐日見他這副模樣,並不敢靠前去,陳縉之的修為太過恐怖,若是被誤傷,就不是擦破一層皮,掉幾根羽毛這樣的小問題了。


  故逐日飛至一處屋頂上,遠遠地觀望著。


  隻見陳縉之劇烈地發抖,好像極為痛苦地抱著頭。


  跪坐在地上,陳縉之竟是不住地吐血。


  心髒。


  人最為重要的身體器官。


  陳縉之此時,隻感覺到無盡的,是萬箭穿心似的痛苦。


  然而更恐怖的是這陽光,陳縉之感覺,就像是有人將他審視得體無完膚,就像是有人正判決著他的罪惡,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剔骨刀在淩遲他似的,一刀一刀,一刀接著一刀,割去他的皮肉,將他那削瘦的骨架一點點剃得幹幹淨淨。


  “咳咳咳。。。”


  又吐血了,陳縉之所有的感覺似乎都開始模糊了,天旋地轉。。。


  “逐日。。。”


  “救。。。”


  “救我。。。”


  他以最後的力氣,結結巴巴地開口道。


  然後,他便是什麽也不知道了。


  與此同時。。。


  南山城。。。


  “兩位走好啊!”


  羽榮目送著小攸和宋謙從他的金毛雕上跳下,揮手,大聲道。


  “嗯,來日再會。”


  宋謙拱手作別,小攸也是表示感謝。隨後,他們二人沿街而去。


  不得不說。


  這南山城還是挺熱鬧的。商旅的馬車絡繹不絕,不愧為是兵家必爭之要地,地理位置極佳的交通樞紐。


  商業的繁榮,帶來的便是飛漲的物價,大街上的招牌,小攸一眼掃過去,隻能說是囊中羞澀了。


  “這的消費水平比碎空城高一截啊。。。”


  小攸感歎道


  “在長天城的時候可不知道許氏這麽有錢。”


  “那倒不是。”


  宋謙搖了搖頭

  “真正在許氏手裏的財富恐怕還不到這其中的兩成。長天城多少宗派林立?這簡直和亂戰的北境中域沒有區別了好嗎,全北境估計僅此一城如此了。據我了解,長天城的城防軍有一半都是各宗派人士。。。哎,你還小,用不著了解這些。”


  宋謙說了一通,聽得小攸一臉懵。


  我還是太年輕了。


  小攸隻好是自嘲道,隨即轉移話題


  “接下來就走水路嗎?”


  北境少有水,小攸也就坐過一次船,還是為了渡過一條不寬不窄的河,故他對於走水路這件事,還是很興奮的。


  “先找地方睡覺。”


  宋謙絲毫沒有掩飾他的黑眼圈,這半個月來,他僅僅以打坐入定來休息,隻因為風大,他睡不著。


  “嗯嗯,我也覺得。”


  小攸苦笑道。


  兩人於是往一處客棧去了。


  雖然說有點小貴,但如今他們算是有點小錢,也不差這一點。草草吃了點東西,宋謙就睡下了。


  小攸並不覺得疲倦,想出去走走,可宋謙說過一個人不要亂跑,於是隻得是百般聊賴地待著。


  “宋大哥好像買了一張地圖。。。”


  他自言自語著,忽然想起宋謙曾買了一張地圖,放在包袱裏。


  “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拿出來看看。”


  望著空蕩蕩的牆壁,小攸於是拿起地上的包裹,翻找起來。


  記得那時羊皮紙的。。。


  東西很多,也很亂,小攸一邊回憶著那地圖的模樣,一邊翻找起來。


  誒,哪去了。。。


  許久,他似乎並沒有找到那地圖,反而是有另一個紙卷掉落出來。


  是這個???

  難道我記錯了???


  小攸將信將疑地想著,打開那紙卷開始看。


  “臥槽,這是啥?”


  小攸吃驚,道。


  隻見那紙卷上寫著一些詩句


  一曰故夢煮茶花若舊,再執卿手與妍談。


  二曰明月簾卷天涯路,斷夢雨落青衫孤。


  三曰把酒微醺三兩盞,一如數載淚人花。


  看這怪異的江湖體字跡,小攸便知道是宋謙親自書寫的。


  “這。。。”


  小攸雖然看不懂,但也暗暗佩服。


  “等等,再執卿手與妍談?”


  小攸忽然發現了什麽似的,神色一變


  “不會是跟那羽榣單相思,然後寫了這些吧。。。”


  “宋大哥。。。你實在有點猛啊。。。”


  小攸自言自語道。


  在他看來,宋謙若是再見到那羽榣,恐怕會直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

  “誒,羽榣。。。羽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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