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章 需要你,相信我
雲熙一時間楞在了那裏。
原來今日,竟然是宇文毓的忌日。
難怪今天一整天,宇文邕都格外的沉默。
雲熙曾見過宇文毓,那是一個溫潤如玉,笑起來如沐春風的男子,是一個勤政愛民,有著遠大抱負的男子。當年在宇文府內,宇文毓見到還是臉上有疤的醜姑娘的她,不曾有過半點的嫌棄,依舊溫和的帶著微笑,笑著問她“你就是四弟來回來的那個姑娘?”
雲熙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如此溫柔的男子,一個帝王,那時她便覺得,北周在他的手上,一定會治理的很好。
而她也知道宇文毓的結局,她曾經感歎過,一個如此出色的帝王,會有那般可悲的命運。
“朕費勁千辛萬苦,從九牧居出偷得百毒丹,從師門那裏求的赤炫霜采,卻依然沒有能救回二哥的命。等朕回來,二哥就躺在那裏,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宇文邕雙手抱著膝蓋,抬頭看著天上明月,深邃的眼眸裏,溢滿了淚水。
“你不是拿到百毒丹和赤玄霜采了,有這兩種解藥的雙重保證,怎麽還是會這樣?”雲熙不解。
按理說,但是百毒丹就可以解世間百毒,任憑那宇文護再厲害,還能比得上以毒著稱的九牧居麽?更何況,還有赤玄霜采作為第二種保障,怎麽說,都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解藥再好,也要有命吃啊。朕千算萬算,千防萬防,也沒有算到宇文護會拿二嫂做威脅,二哥二嫂伉儷情深,為了救二嫂,那手上的解藥,二哥終是沒有吃下去。”宇文邕的眼中,盡是悔恨,他恨自己那時不在宮中,若不是自己出宮辦事,二哥也不會孤立無援,更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宇文護殺了他最敬愛的二哥。
“二哥,我最終,還是沒能救你······”他喃喃的說著。
雲熙聽著他的喃喃自語,那語氣中的悔恨與懊惱,盡顯眼眸。
是啊,每天對著自己的弑兄仇敵,不能顯露恨意,還有笑臉相迎,即便是在忌日這天,也不能正大光明的進行祭拜,這是何等痛苦的事情。
“宇文毓,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哥哥和皇帝。”雲熙坐在宇文邕的身邊,輕聲說道,“我記得那個時候,我還是個醜姑娘,他也未曾厭棄過我,反而因我是你的客人而禮遇有加。這樣好的皇帝,到了天國,老天爺也一定會善待他的。”
“如果,這個時候,你想哭的話,那就哭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宇文邕輕聲笑了笑,他看向雲熙,說道:“雲兒,謝謝你。”
雲熙搖了搖頭,她其實什麽都沒有做,隻是靜靜的坐在了宇文邕的身旁而已。隻是這個時候,無論多強大的人,需要的,也僅僅是陪伴而已。
那種至親之人離世卻無能無力的感受,她也有過,隻是如今時間隔的久了,那種感覺被她藏在了心裏。
宇文邕肩上的擔子重,自是無法釋懷。
她也抬頭看向夜空,空中繁星璀璨,也不知宇文毓,變成了這浩瀚星空中的哪一顆明星。
夜空很美,周圍很靜,隻有夏風吹過的聲音。
宇文邕看著夜空,喝著酒,雲熙就在一旁,安靜的陪著。
隱約間,似乎看到不遠處有個人影,看那身形與裝扮,似是阿史那。
想來,可能是阿史那看宇文邕今天一整天都悶悶不樂亦或者是她也知曉今日是宇文邕的忌日,所以想來看看宇文邕吧。
雲熙側臉看向宇文邕,這個同樣出色的男子,他在為沒有在親人最需要的時候陪伴著,可他又是否知曉,在這偌大的皇宮裏,同樣也有一個人,在關心著他呢。
雲熙思考了半晌,還是沒有將她看到阿史那的事情說與宇文邕聽。
此刻他心情欠佳,需要安靜。這事,還是日後與他再說吧。
“二哥的願望,朕認了這麽些年,定然會幫二哥實現。”半晌之後,宇文邕收起眼中落寞,看向前方,目光堅定。
“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上午,我聽蘇青說,宇文護請命要求帶兵攻打洛陽。周齊不是有停戰協議麽,怎麽會突然要發兵洛陽?”雲熙問道。
“探子來報,洛陽守軍突然撤了一半,此刻洛陽城軍力薄弱,宇文護認為,此刻攻打洛陽,必定會一舉拿下。”宇文邕看向雲熙說道。他知道,那曾是高長恭的守城之地。
雲熙的心中,確實咯噔了一下,時下大齊政局混亂,洛陽城此刻突然兵弱,怕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停戰協議呢?”雲熙問道。
“所謂停戰協議,不過是周齊雙方各自為了休養生息而暫定的協議,隻要其中任意一方提前恢複國力,必定有朝一日會率先撕毀協議。隻要勝了,撕毀協議便不再是撕毀協議。”宇文邕說道。
他說的很對,史書向來是勝利者書寫的,隻要勝利了,史書上便隻會記載他們如何攻克敵軍,獲得勝利,至於他們不顧協議,私自撕毀,根本沒人會提及。
曆史,就是這般殘酷。
雲熙沉默片刻後,看向宇文邕說道:“我有一個想法,或許可以讓宇文護聲望大弱。”
雲熙的目光充滿了認真,宇文邕看著,問道:“什麽想法?”
“聽聞宇文護於五年前的一場戰役中受傷,自此武功大不如前,此次他自動請纓,無非就是看中洛陽兵力羸弱,但若是在此次戰爭中他戰敗而歸,那他北周戰神的名號,就會大打折扣。”雲熙道。
宇文邕點頭,若是此次戰敗,宇文護在軍中的威望,自然是不如從前。
“洛陽如今隻剩原先的一半兵力,宇文護這次請纓六萬人馬,這人數是不多,但是對戰洛陽,絕對綽綽有餘。”宇文邕皺眉。
“宇文邕,你相信我麽?”雲熙直視宇文邕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
對視雲熙認真的目光,宇文邕淺笑。
自他被她救起那時起,他對眼前這個女人,就是無條件的相信的。
“朕信。”宇文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