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章 越親密,越放心
德濟堂內,店內夥計從信鴿上取下的信件,遞給了雲熙。
皇上欲設角鬥池,供貴妃歡樂,眾人皆無異,唯蘭陵王出言阻止,然並未起效。
讀著信件,雲熙皺眉。
這是衛墨初寫給她的信件。她到了北周後,便寫信告訴了衛墨初,自此二人便以書信往來,交互信息。
她曾在信中囑托衛墨初,請她務必勸阻長恭,不要明麵上與高緯對立,但是顯然,衛墨初的話並未奏效,否則,這信上,畫上一個笑臉。
那是她教師兄的簡易圖,約定如果勸解無效時,就畫上這麽一個圖。
至於為什麽用這麽一個圖,純粹是為了在知道信息的時候,還能看圖樂嗬安慰自己一下,不至於被氣死。
高長恭那個榆木腦袋,她在離開北齊之前,就讓他收斂光芒了,如今整個齊國,近乎都是高緯親信執政,即便他是蘭陵王,又能起到什麽效果。
連師兄都知道無用,未曾阻止,他又瞎起什麽勁兒!
國君不仁,百姓之哀,北周君明,百姓之幸,朝堂之上,明哲保身。
雲熙寫下這幾句話,放入卷軸,讓信鴿帶回齊國。
齊衰周盛,已是不可阻擋之勢,希望師兄明白,更希望長恭能明白。
“小忠,上次我托你問靖宇的事情,靖宇可有回複?”雲熙問道。
“回鄭小姐,少主說,九牧居原有化毒丹三顆,五年前被一不明之人盜取一顆,現如今還剩兩顆。但剩下的兩顆,已經不在當初的地下室,具體被放在了哪裏,少主暫為查到。”那被稱為小忠的人回答。
化毒丹,能解世間百毒。當初宇文邕盜走一顆,就是為了宇文毓。史書記載,高長恭的結局是被高緯禦賜毒酒而死,所以,她也需要一顆。
她原隻想在齊國動蕩之時,來北周為高長恭求取一避難之所,但如今,怕是要求的更多了。
出了德濟堂,雲熙又在街上逛了會兒。
皇宮壓抑,即便她身為高級女官,身份貴於他人,她還是不怎麽習慣,如今走在街上,平壤熱鬧的氣氛,這才是讓人舒心的地方。
買了點心,雲熙一邊走一邊吃。
走著走著,雲熙的麵前突然出現了一串兒糖葫蘆。雲熙停下腳步,才發現,拿著糖葫蘆的,竟然是宇文邕。
宇文邕一身便服,穿著墨綠色衣衫,雲熙打量了他一眼,問道:“微服私巡?”
“特意來找你的。”宇文邕又將手中糖葫蘆朝雲熙遞了遞。
雲熙接過糖葫蘆,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找我?有事?”
“想你了。”
“啊?”
······
這一整天,雲熙和宇文邕都在宮外,吃美食,逛街市,臨近傍晚回宮的時候,宇文邕還給雲熙買了朵珠花。
回到屋子的屋子,雲熙將珠花放在首飾盒內,輕歎了一口氣。
陪人演了一天的戲,還真是挺累的。
宇文護這老狐狸,竟然派人暗中觀察她與宇文邕的親密程度。難怪今天宇文邕特意出宮來找她,就是為了在那跟蹤之人麵前秀一把恩愛,好減輕宇文護的懷疑。
越親密,越放心。
好在宇文邕為表現對她的喜歡和不傷害皇後的矛盾,她隻需要時不時的出宮和宇文邕演場戲就夠了。
宇文護疑心重,宇文邕越是顯得矛盾,他反而越放心。
傍晚十分,繁星閃爍,雲熙沒有睡意,就獨自在屋頂上仰望星空。
“在看星星?”宇文邕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的耳畔。
雲熙側過頭,隻見宇文邕已經坐在了她的身旁。
“皇上最近,總是神出鬼沒的。”一天嚇她兩回了。
“是你看的太入神了,連朕過來,都沒有發覺。”宇文邕說道。
雲熙幹笑了兩聲,她剛才確實看星空看的比較入神,以至於宇文邕上屋頂的腳步聲,都完全沒有注意。
“是在思念誰麽?”宇文邕問道。
“思念很多人。師父,師兄,靖宇,小旭,小環,絲竹···”雲熙的目光暗了暗,“可惜,有的人,已經不在了。”
“在我的家鄉,有人告訴我,人如果離開人世,就會化作天上星,我在找,這漫天繁星,究竟哪一顆是她。”
宇文邕不知雲熙經曆了什麽,隻感覺到她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落寞。
“既然,那個人已經化作繁星,那就是在天上看著你。你若是不開心,她在天上,也不會開心的。”
這安慰的話,聽著怎麽感覺怪怪的。
“皇上,你好像沒有以前那麽會安慰人了。”雲熙側臉看著他,淺笑著說道。
宇文邕也是笑了,的確,以前的他,即便心有城府,但仍可以放浪不羈,做事隨心而定,那是他的肩上沒有擔子,如今他身為一國之君,肩負國家命運,更背負著二哥的血海深仇,他的所做所言,都需思量再三。久而久之,他和以前的那個自己,越來越遠。
“雲兒,你我五年未見,這五年裏,你過得如何?朕總覺得,你有些變了,變得成熟,變得安靜了。”宇文邕說道。
“人總是要成長的,我變得成熟,不是更好麽?”雲熙笑笑。
隨後,雲熙向宇文邕講述了她離開北周後的故事。她蠱毒發作,隨後失憶,在不周山生活了三年,之後與師兄一同下山,又在機緣巧合之下恢複了記憶,隨後又回不周山過了兩年。
那個機緣巧合,是她被人追殺,她的侍女絲竹為救她而死。
雲熙說的很平靜,但宇文邕依舊能感受到她心中的難過與愧疚。
原來,她說的不在了的那個人,是她在衛府的侍女。
想想也是,雲熙待下人一直很好,她隻在大司空府住了四個多月,春桃夏荷到現在還時常念叨著她。
雲熙一直將對她好的人當做親人。看著親人在自己麵前死去,卻又無能為力,那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
就像當初,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二哥被宇文護灌下毒酒一般。
“朕還是比較喜歡,當初的那個你。”宇文邕輕聲說道。
“我也還是比較喜歡,當初的那個宇文邕。”雲熙回答道。
二人對視一眼,相識一笑。
“晚上風大,小心著涼。”宇文邕將他的披風,蓋在了雲熙的身上。
“大晚上的,還要演?”雲熙無奈揚眉。而且現在是夏天,披風什麽的,根本用不到吧。
“演戲麽,當然要演全套了。”宇文邕回答。
雲熙看了看身上的披風,隻得配合。誰讓人家是皇上呢,官大一級壓死人,他說什麽便是什麽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