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賣人情
秋季的寒風,已是有些刺骨,吹在人的身上,瑟瑟發抖。
雲熙被綁在此地,已經將近四個時辰了,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更是在此時,越發的蒼白。
她的頭耷聳著,額間碎發隨風飄揚,遠遠看去,本就瘦弱的身子,更顯單薄。
地上的影子越來越長,雲熙努力抬起頭,這才發現,原來太陽已經西斜了。
她笑了笑,真沒想到,自己的意誌力還挺強的,居然站在這裏,已經快一天了。
“姑娘。”一聲帶著哭腔的聲音,自雲熙的左側傳來。
雲熙側過頭,才發現,原來是紫兒。
見紫兒兩眼微紅,她露出一個微笑,說道:“紫兒,你怎麽過來了?”
“奴婢來給姑娘送飯。”紫兒走進雲熙,將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拿出食盒內準備好的飯菜,用勺子將飯,喂到雲熙的嘴邊。
這在冷風裏吹了近一天,的確消耗了不少的體力,現在問道這飯香味兒,她才感覺到,自己確實是餓了。
她一口便將紫兒遞來的飯菜包近了嘴裏,感受到嘴中的暖意,她嘟囔著說道:“還是熱的呢。”
這話本是雲熙隨口說的,但是落入紫兒的耳畔,看著雲熙蒼白的臉色,她微紅的眼眶之中,淚水終是忍不住的低落了下來。
“紫兒你怎麽了?怎麽見到我,還哭了?”看見紫兒豆大的淚珠一滴一滴的掉落,雲熙楞了楞,趕緊問道。
“還不如不見呢。”紫兒一邊喂飯,一邊抽泣的說道,“姑娘你在這裏受苦,可是奴婢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白白的在一旁看著。”
聽到這抱怨的話,雲熙的心間湧上絲絲暖意,這個小丫頭,不過和她相處了幾日,但此刻她被綁在這裏,這個小丫頭,卻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她。
“這事本就是我不好,大塚宰處罰我,也是應當的。我不過就是在這裏吹吹冷風而已,沒什麽大礙的。”雲熙安慰道。
“夫人。”紫兒突然想起元氏,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的說道,“大塚宰一向疼愛夫人,若是夫人肯為你求情,大塚宰一定不會難為你的。”
雲熙搖了搖頭,說道:“紫兒,我知道你擔心我,但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你就不要讓夫人為難了。”
“可是······”紫兒還想說什麽,卻被雲熙打斷了。
“這兩日,就麻煩你好好幫我照顧小黃,好嗎?”雲熙看向紫兒,說道。
接收到雲熙的目光,紫兒抿了抿嘴,然後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小黃的。”
一碗飯下肚,雲熙感覺體內有了些熱量,身子也稍稍暖了些,她的手動了動,一股刺刺的疼痛感便傳了過來,幸虧她的手臂已經有些麻了,不然那疼痛感,隻怕會更加強烈。
紫兒離開後,這裏便有隻剩下雲熙一人。
空蕩的地麵,唯有秋風吹過時,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響。
保持這一個姿勢,著實不好受,但眼下她雙手雙腳都被束縛著,想動也動不了,即便全身酸痛,她也無可奈何。
她抬頭看向天空,微微泛黑的天幕中,已經能星星點點的看到一些星光。
這樣稀疏的星空,雲熙不免想到了之前在家的時候,自己躺在涼椅上納涼,爸媽將水果切好了放在桌子上,她隻需要用牙簽釘著吃就可以了,後來到了蘭陵王府,高長恭更是把她捧在手心上寵著,何時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第一次騎馬,第一次喝酒,第一次被劫,第一次被綁······
果然,來了古代之後,她經曆了好多的第一次。
就在雲熙感歎的時候,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入了她的耳畔。
倒不是雲熙的聽力有多好,隻不過在這分外靜寂的空地上,即便再輕微的聲音,也能被放大幾分。
“牧軒公子來這裏,不知有何指教?”雲熙抬起頭,見牧軒一身白衣,不免有些皺眉,這個家夥,不是一直穿深色衣衫的嗎,怎麽現在,突然換上了白衣的衣服。
“雲憶姑娘,你昨夜對我,說話可沒有那麽衝。”牧軒緩緩說道。
“昨夜?”雲熙微微蹙眉,昨夜,她隻見過高長恭,何時見過牧軒了?
隻是稍稍楞了片刻,雲熙便想明白了,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難怪她昨夜會覺得,在見到高長恭的時候,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的感覺,原來,她昨夜所見到的高長恭,此刻就站在她的麵前。
“我很好奇,你既然為宇文護做事,又何必讓我去偷北周的軍事防禦圖。”雲熙看向牧軒,問道。
對於雲熙的問話,牧軒的眼中露出一絲讚歎,說道:“雲憶姑娘果然聰慧,我不過是稍稍提點了一下,雲憶姑娘便已經猜測到了。既然雲憶姑娘如此聰慧,不妨再猜測一下,我這麽做的動機,是什麽。”
雲熙冷哼了一聲:“無非是想將我整的慘一些,好將高長恭引過來罷了。不過,我畢竟不是那個人,你當真以為,高長恭會上當嗎?”
牧軒看向雲熙,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如果你不是那位姑娘,又怎麽會在見到高長恭之時,如此激動呢?不是嗎,雲熙姑娘。”
“雲熙姑娘”四個字,落入雲熙的耳畔,雲熙平穩的心境終於是有了一絲浮動,她看向牧軒,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訝。
半晌之後,她才說道:“你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之前所說的,讓我假扮長恭的紅顏知己,也是騙我的。”
她沒有否認,牧軒的語氣很是肯定,她也沒有否認的必要。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宇文護?”雲熙問道。
聽了雲熙的話,牧軒淺淺一笑:“這句話,宇文邕今天也問過我。”
他看向雲熙,說道:“因為你是宇文邕喜歡的人,我想賣他一個人情。至於你說的假扮高長恭的紅顏知己,我並沒有騙你,因為對於大塚宰來說,你的確是假扮的。”
雲熙冷笑一聲,顯然對於牧軒的話,並不相信:“是嗎,那我是該感謝你了。”
這話中帶刺的語調,並不怎麽好聽,但是牧軒依舊淡淡一笑,並沒有往心裏去。
“你讓我去偷軍事防禦圖,究竟是為了什麽?”雲熙問道。
“軍事防禦圖,不過是一個幌子。大塚宰這麽做,是為了讓事情,能夠更加逼真。”牧軒並不打算隱瞞,如實說道。
雲熙看了看自己被捆綁住的四肢,不由的說道:“確實逼真,真的,不能再真了。”
“所以,夫人中毒,黑衣人偷襲,也都是你們提前便設計好的吧。”雲熙聯想到之前元氏的中毒,她當時還在納悶,在北周,會有什麽人這麽嫌自己的命長,給宇文護的老婆下毒。
原來,這些不過都是他們自己設計的一出戲。
牧軒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你來告訴我這些,是為了什麽?”雲熙問道。
牧軒淡淡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個白色玉瓶,走至雲熙的手邊,到了些許透明液體在雲熙的手腕之處:“我並非大塚宰府的人,也不想和宇文邕為敵,我這麽做,依舊不過是為了賣宇文邕一個人情罷了。”
那透明的液體滴落在雲熙的手腕處,一股冰冰涼涼之感便傳入了雲熙的體內,隻那一瞬間,她便覺得,手腕處,好似勒的沒有那麽疼了。
她看向一旁的牧軒,這樣男人,似乎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勢利,隻是想起昨天晚上他欺騙自己,那到嘴邊的“謝謝”二字,始終沒有說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