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他們的誓言
那秋月一身黑色正裝,頭發高高盤起,比起一身質樸的石麗欣,還要莊嚴正經。
黎慎看著這個女人,這一派作風說話的口氣,謙和禮貌,若不是知曉那秋月的手段,黎慎怕是會喜歡上這個女人。
目光定格在黎健身上,明知道今天的場合還通知那秋月前來,到底是因為什麽?黎慎的心思飛遠,回眸淡淡掃過石麗欣,指指空位,“那小姐坐,備餐具。”
石麗欣冷冷注視著黎健,瞧他挨著那秋月坐下,雙眼看向別處,用手拿起桌上的油條,狠狠咬了一口。
黎健的嘴張了張,像是有話要說,憋在心裏一臉的便秘樣。
石麗欣越發討厭起這樣的黎健來,目光咄咄逼人地看著他,“有什麽話直說成不?什麽變得這麽扭捏的?”
那秋月輕笑,撫撫自己額間的發,對石麗欣說道,“是黎大人讓我過來的,跟少爺無關,他隻是奉命接我而已。”
這話聽著石麗欣肯定是不信的,雙眼微微睜開,定定望著她。
那秋月把手機掏出來,還好昨晚黎征打電話給她時,她聰明的錄了音。
“那秘書,明天跟著夫人一起去祭祖。”聲音確確實實是黎征的,石麗欣聽著,拿過油條用力撕著。
“嗯,這樣好嗎?”
“沒事,你打電話給阿健來接你。”
“哦。”
錄音到這裏結束,石麗欣的內心可謂五味雜陳。這個男人到底想要置她於何地?今天這個日子,難道不是家族成員才能去的?黎征啊黎征,你還想我石麗欣多難堪呢?
石麗欣內心的思緒百轉千回,當著黎峰一家人的麵,這招夠狠呢?
黎慎顯然也很震驚,雙眼死死盯著那秋月的手機,臉上冒出一片黑氣。
林鳳好奇地盯著那秋月,轉頭問黎慎,“大伯,這位小姐是?”
“我叫那秋月,黎大人的秘書。”那秋月不等黎慎開口,先回答了林鳳的話,然後看著她興致勃勃地問道,“這位小姐很麵生,請問您是老爺子的侄女麽?”
“我叫林鳳,是大伯的侄媳婦。他是黎兵,我老公。”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侄少爺跟太太,失禮了。”那秋月不好意思地說著,嘴角含笑。
“哪裏,沒事的。”林鳳同樣笑著,掃一眼石麗欣,得意地揚起嘴角。
石麗欣感覺自己像是被排擠了似的,看著她們一來二往的說著,親近的樣子,站起身往外麵走去。林鳳跟黎兵原本不怎麽待見她,現在倒好,找到幫手了。
“丫頭!”看到石麗欣要離開,黎慎連忙叫住她。
“對不起,黎叔叔,我吃飽了,你們慢用,我去院子裏等著你們。”石麗欣沒那麽脆弱,雖然一心想要逃跑,可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那麽做。
黎健從桌上拿上幾個熱騰騰的饅頭,用食盤裝上,起身往外走去。他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在他的心裏,石麗欣永遠是第一位的。
林鳳和黎兵對視一眼,回頭盯著對麵若無其事的那秋月,秋波流轉。
“哼哼!”黎峰大致聽黎慎提過這幾個孩子的事,看到林鳳對石麗欣的態度,麵上有些不悅,“阿鳳,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林鳳不滿地嘟起嘴,“我哪有忘?那小姐不是大人叫來的,我以禮相待怎麽了?”
“沒事,吃飯吧。”黎慎不想黎峰一回來家裏就鬧得不愉快,淡淡地說著,一臉嚴肅,黑氣始終未散。
女人總會嫉妒比自己更有魅力的人,林鳳不待見石麗欣,原因大致出在這裏。黎兵看一眼身旁的女人,他原本不多話,從部隊服役回來後更是話少,這次也覺得林鳳的敵意太露骨了,才開口提醒著身旁的女人,“阿鳳,別多事。”
狐狸精!林鳳的眼裏露出不屑的光暈,抬眸對上那秋月秋波流轉的眼,扯扯嘴角默默吃飯
庭院裏很安靜,早晨的風很涼,石麗欣抱著雙肩,靜靜坐著,清麗的容顏淡然無波。
黎健拿著吃的,慢慢走進亭子裏,他不想破壞這一幅靜態美好的畫麵,石麗欣孤寂的背影讓他神色憂傷。接到那秋月電話時,他也很震驚,跑出去看到提著禮物站在大門口的那秋月,心也是一緊。他越發看不穿這個女人,心裏對於黎征的恨更添一分。
沒有打擾石麗欣,黎健在她對麵坐下,將食盤裏的饅頭放到石桌上,自己拿起一個慢慢吃著。
“謝謝你阿健。”石麗欣即使不回頭,也知道這會跟出來的人是誰,淡淡說著,拿過桌上的饅頭,小口小口的吃著,心裏越發覺得酸楚。
一滴劃過臉龐落入嘴裏,和著饅頭淡淡的香甜進到石麗欣的肚子裏。
黎健咬牙將饅頭丟入食盤裏,起身過去,站到石麗欣跟前,將她摟進了懷裏,“不哭,我永遠在你身後。”
沒力氣推開黎健,石麗欣依然小口小口吃著饅頭,由著黎健摟著自己,他的體溫和味道如此熟悉,讓石麗欣想起雙親出車禍那天,黎健守候她的場景。
那秋月與林鳳兩個看著庭院裏的兩個人,對視一眼。沒理會林鳳眼裏的驚訝,那秋月掏出手機將這副畫麵定格在手機裏,才緩緩朝他們走去。
“不好意思,打擾兩位了。”
聽得聲音黎健的背猛然僵直,倒是懷裏的石麗欣,平靜得置身事外。放開石麗欣,黎健回頭看著走廊上的兩個女人,不懷好意的那秋月,一臉看好戲的林鳳,都讓他厭惡致極。
“老爺子說可以出發了。”那秋月的話傳達完畢,回身拉過林鳳,往外麵走廊裏頭走去。
石麗欣把饅頭扔桌上,起身拍拍黎健的肩膀,往回走去。
看到黎慎與黎峰,還有黎兵、李東成,張青蘭候在門口處,石麗欣向前,臉上的笑容藏不住眼裏的憂傷。
李東成開車載著黎峰,黎兵、林鳳還有老頭子在前麵引路,黎健載著石麗欣,那秋月、張青蘭跟在車後,一路都沒人說話。
所謂的黎家專屬墓地,其實就在別墅的後山上,一路繞過去,路程還是相當的遠。
石麗欣看著車窗外飛逝的樹木,這麽重要的場合,為什麽黎征會不回來?是因為自己麽?自嘲地笑笑,石麗欣合上眼,不看不聽不去想。
車子停下時,看到空無一人的墓地,黎慎眉頭皺了皺,掏出手機給黎征打了電話:
“你小子現在人在哪?”
“正在路上,二十分鍾後到。”
黎慎一聽,掛斷電話氣呼呼地站在墓地前。黎征這孩子到底在搞什麽?是在躲石麗欣麽?
石麗欣從車裏下來,正好對上黎慎的視線,看著那愧疚的雙眼,石麗欣無奈地笑著,兒子做錯事,老子愧疚個什麽鬼?緩步上前,看著眼前壯觀的墓地,石麗欣覺得,若是誰有那個膽量隨便挖一塊墓碑帶走,這一輩子恐怕也不愁吃穿了。
墓地裏立著的是一座座小房子,房屋是用普通的石頭砌成的,沒什麽值得稀奇。不過立在小房子前的墓碑,大概二十公分高,全是白色的玉石打造,看成色也是上品。上麵的字體全是金色的,似乎融入到玉石裏麵般,渾然天成。
石麗欣感慨萬千,逝去的人都能花這大錢,活著的人該有多富有?傳言都說黎氏富可敵國,看來一點也不假啊。隻是這般浪費真的好麽?
那秋月的目光也定格在眼前墓地上,不自覺地吞著口水。
一旁的林鳳更是驚叫出來,“天啦,這得多少錢啊!”
黎峰掃一眼自己的孫媳婦,喝道,“別大驚小怪的,有些是贗品。”
“啊?”就連石麗欣也震驚不已,看著個個都像真的,黎峰竟然有贗品?真的假的?
“嗯。黎家每代家主去逝後,他們所做的事情都會經過聯國審判,功大於過的才會配上這上等白玉和真金打造的墓碑。過大於功的,白玉便是贗品。”黎慎看著自己父親的墓碑,他的便是贗品,黎慎可是親自查看過的。
“還有這種事?”石麗欣覺得這差別待遇有點過,難不成用贗品就能讓逝者安息了?還不如統一用普通的石頭來得巧。
“自然,黎氏總的來說是為國家辦事的,私有產業雖很壯大,但一直受著上麵的壓製,心高氣傲的人是不會允許那種事發生的,自然會用過激手段。這麽做也是警戒後人吧。”黎慎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父親的墓碑上,他父親過失可是讓他這個後輩收拾得夠嗆。看著身旁立著黎峰,他心裏的傷痛即使回到黎家應該也不會抹滅了。
黎健每年都會來這裏,自然沒什麽感觸。來到石麗欣身邊,目光鎖定在自己母親的墓碑上,那空曠的另一邊便是為父親留的,所以她的小房子前到現在還沒有立碑。
“那座墓是母親的。”
順著黎健的手指看過去,石麗欣才注意到那沒有立碑的小房子,腳步不自覺向前跨去。
來到鐵門口,看到緊閉的門並未上鎖,石麗欣伸手想要推開卻被黎慎擋下,“阿征還未到,等等。”
石麗欣收回手側頭看著黎慎,他眼睛裏閃著絲絲晶亮,是淚花。
黎慎原本情緒就很低落,聽到黎健的話,看著一直未曾立碑的墓,心裏隱隱作痛著。這些年,他雖每年都回來,可都不敢踏足這裏,而是交給李東成讓黎健來祭拜。黎征那些年在部隊,一直未曾回過家,身份特殊的他總是做著比別人多十倍的事,很苦。所以黎慎也從未要求過他回來,這次他們兩父子可得好好悼念一番才行。
一行人靜靜站在鐵門前,哀傷的氣氛誰都不曾再言語。
黎峰一家人看著眼前的一切,想著自己的親人屍骨未寒還流落在外,心裏的痛常人又怎體會得了。
黎征下車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一排人整齊的站著,連背影都讓人覺得哀傷沉重。
李世林停好車也從車裏下來,與黎征對視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聽到腳步聲,最先回頭的是那秋月,她跟這個家現在還沒多少關係,傷感是傷感還不置於忘記自己的身份。
“黎大人。”
沉寂的聲音響起,眾人才知道黎征已經來了。所有人都回了頭,唯獨石麗欣背對著黎征,雙眼飄向遠方,勾著嘴角。
李東成和張青蘭從車裏搬下鮮花和錢紙,李世林看到後折轉身幫他們搬下祭奠用的食品,才緩緩重新走到鐵門前。
黎征掃一眼石麗欣,用手推開鐵門,李家三口進去擺放好食品退出來,站到一邊。李世林彎腰從箱子裏拿出花束,來到黎征和石麗欣身側。
接過李世林遞來的一大棒花束,黎征再次掃一眼石麗欣,將花束分一半給她,無言地走進去。
挨個挨個的放下花束,黎征的身影穿梭在墓地裏。石麗欣跟在他身後,依照著黎征的動作,同樣穿梭在墓地裏。
身後的人也做著同樣的動作,把花束放在墓碑前,再依次退回到墓地前。
李世林把錢紙拿出來,遞給黎征。黎征再次進到裏麵,走到墓地中間,把錢紙散落在墓地裏。
看著漫天飛舞的白色紙花,黎慎拉過石麗欣與黎健站到最前排,彎腰麵向墓地鞠躬,一連九叩。
身後的黎峰拉過自家人同樣九叩,直起身子。
那秋月這個局外人站在最末外,同樣行了禮。
黎征還是十多年前見著老頭子這麽做過,看著滿世界的白花飛揚,轉身退回到墓地前,站在黎慎前麵,彎腰對著墓地行了三個禮。
石麗欣站在身後,看著黎征有模有樣的範兒,發著呆。身子被老頭子連撞幾下,石麗欣回頭看著黎慎,眼睛睜得大大的。
“丫頭,還不上去?”
聽是這話,石麗欣回頭看著黎征,隻見他朝她伸出手,雙眼注視著她,一眼深情。上前一步將手放進黎征的掌心,黎征拉過她並肩站著,麵對著黎家列祖列宗。
“黎家當代家主阿征在這起誓,此生獨愛石麗欣一人,無論何種原因絕不拋棄她,視她的命如自己的命,珍惜一生。”
石麗欣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時在做什麽,腦子裏麵一片空白。
黎征說完,手摟上石麗欣的腰,強行帶著她向著墓地裏的列祖列宗再次行了九叩之禮。
黎慎的眼睛也睜得老大,這小子還沒辦事呢,怎麽先帶著石麗欣行了入簇禮?
後麵的人雙眼自然同樣瞪得老大,雖然不知道黎征這是何意,但看黎家兩個老輩嚴肅驚訝的樣子,就知道這事兒肯定是沒商量過的。行如此大禮,慎重而莊嚴,對於了解黎家家規的他們來說,黎征這是先斬後奏,強行把她身邊的那個女人禁固在了黎家,或者說是禁固在了他身邊。
黎健的身子搖晃著,腳步自覺向前邁去,黎慎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一雙眼驚恐地瞪著他,強行把他拉回到身邊。
聽到後麵的動靜,黎征回頭惡狠狠刮過黎健,趕緊回過身。感受到石麗欣還僵直著身體,心緊緊一抽,摟著石麗欣的手用足了力氣。
吃痛地回頭看向黎征,石麗欣全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腦子裏依然空白一片,目光還算清澈。
黎征的手心隱隱冒著細汗,雙眼裏的深情夾雜著微微地怒氣,口氣霸道而獨斷,“還不快發誓!”
石麗欣怔怔地看著黎征,腦子裏回蕩著黎征剛剛的話語,空白的雲朵消失不見,嘴角自然地揚起一抹笑,調皮道,“不會,要不老公大人,你教我啊?”
黎征心撲通撲通跳著,石麗欣竟然沒有拒絕他,沒有拒絕他!雙眼的怒氣轉瞬消失,摟過石麗欣對著墓地認真地說道,“我石麗欣在此起誓,一生一世隻愛黎征,守護黎征,無論何種原因,此生生是黎家人,死是黎家鬼。”
黎征話落,身後傳來黎健悲切的一聲呼喚,“小欣。”
石麗欣回眸看看黎健,笑容一如清蓮般盛開著,卻不再帶著傷痛,而是滿滿的感動和幸福。轉身再次麵對墓地,石麗欣清脆的聲音傳進在場每個人耳朵裏。
“我石麗欣在此起誓,一生一世隻愛黎征,守護黎征,無論何種原因,此生生是黎家人,死是黎家鬼。”
空曠山上回蕩著石麗欣的話語,風輕輕吹來,揚起地上的白花,整個墓地變得異常莊嚴神聖,恍若教堂
一行人回到別墅,石麗欣滿腦子都還在回蕩著在墓地發生的事。黎征的舉動似乎嚇壞了黎慎,現在正被叫去訓話了。石麗欣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傻笑著。
“叩叩。”
石麗欣拉開門,看到黎健和那秋月兩個人,扯扯嘴角讓他們進了屋。
“啊,真是,我應該早點把這張照片發給黎大人的。”那秋月揚揚自己的手機,挨著石麗欣坐下。
黎健自覺地坐到對麵,目光緊緊扣在石麗欣身上,眼裏充著血絲,握著拳頭質問著她,“你知道剛剛那代表什麽嗎?為什麽那麽輕易的說出那翻誓言?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