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懷念的溫情
石麗欣是恨無名的，能變成現在的默然，說明她已看開很多。
看著那個她從小疼愛的人眼紅的樣子，無名與身旁的女人對視一眼，追了上去。
這個小村子裏，還沒人知道石麗欣的身份，村主任看著他們跑開，歎息一聲，拿過手裏的文件撕了個粉碎，惡狠狠地瞪著拆遷組的工作人員。
石麗欣跑到半路停下來，停在原處。這個地方能被政府選上，這裏麵也虧得黎征買下了那座不知名的山。眼下這裏出了問題，工作停滯不前，村民也不樂意，她確實應該留下幫黎征分擔一些他的工作。一個拿命在外頭執行任務的人，還要守著商業界頭把手的位置，黎征的不容易，石麗欣是懂的。
這天氣說來也怪，明明那邊是在下雨的，這邊卻是陽光燦爛。看著天邊的霞光，石麗欣是希望那光能照亮自己的內心的。
“阿欣。”身後傳來無名的聲音，他們還並不知道上次去見他們的人根本不是石麗欣。
“你根本沒原諒我對不對？”
無名的改變，石麗欣在看到他那刻已經感受到了。回頭怔怔望著這個男人，腦袋裏麵閃過一些小時候的畫麵，從模糊到清晰，那個緊緊把她向上舉著的人，讓她能夠握住父親手的人，正是這個在下麵的哥哥。
心裏一陣抽痛，原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自己！當年那場大水，是無名托著自己，自己才能被父親所救，而他則被洪水卷走。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記起那段往事？為什麽要這這裏碰見無名？為什麽？石麗欣抱著自己的頭，通紅的雙眼，模樣變得有些扭曲。她還有那個資格談原諒嗎？
無名不知所措地伸出手，停在半空。身旁的女人用手指截截他的後背，鼓勵地向他點著頭。
當年還是石誠的無名，為了救下石麗欣，遊到水下托起她嬌小的身體。這一切都曆曆在目，他飽經風霜，石麗欣卻過得無比順暢。他恨，是真的恨。在開車撞向自己雙親那刻，無名有一刻的猶豫，可一想到他們離了他還過得好好的，他的雙眼就燃燒著熊熊烈火，麵部變得猙獰如惡鬼，衝向了他們。
事後無名幾乎是瘋了。若不是那個叫黎健的男人幫助他，無名又豈能好好的活在這世上。現在回想起來，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一開始他就打算要讓自己的妹妹活，而不是自己。
輕輕將石麗欣抱進懷裏，這個差點讓他付出生命的女人，他從她出生開始便一直珍視著，有了對雙親的悔恨，無名更加視她如奇寶。
不同於黎征霸道堅實的懷抱。無名的身子很瘦弱，抱著石麗欣，也讓她感覺不到他身上的肉。那些年，無名是受了罪的，以置於到現在，他的身體無論如何都胖不起來。
雖然無名的臂膀不寬闊，帶給石麗欣的卻是熟悉又陌生的安全感。耳邊如夢幻般響起一個男童的話語：“有哥哥在，你一定不會有事。”
石麗欣真不願記起這些，不願意。她痛苦地閉上眼，淚水劃過她精致的側臉，落入脖子裏，灼傷著她的肌膚。
雙親不讓自己恨無名的原因，石麗欣這一刻是真真切切明白了，因為她該恨的人是自己。無名是懂水性的，而且遊得非常好。
“哥哥哥。”石麗欣的淚水絕堤，浸濕了無名的衣服，他緊緊抱著石麗欣，一刻也不願鬆開。漂泊那麽多年，他失了最初的純真，變得黑暗。幸好變得黑暗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這個柔弱的女人。
一旁的女子欣慰地看著她們，悄悄過去，環住他們。三個人靜靜站在公路上，並不在意四周人的眼光，緊緊相依相偎。
好不容易緩過神的石麗欣，拉著無名還有那個女人往剛剛的餛飩店走去。她錯過一個哥哥，可不能再錯過一個黎征。石麗欣望著身旁的男人，笑得很燦爛，臉上帶著的淚痕就像是清早的露珠，在霞光中亮晶晶地閃閃發著金光。
無名還不清楚現在石麗欣變成什麽樣了，但看她剛剛那樣兒，應該是受了什麽委屈才會跑到這裏來。
到了小店門口，石麗欣才鬆開他們的手，走進去。隔壁店的老板看到他們，以為是吃餛飩，連忙拿出手機給出去的店老板打電話，通知她趕快回來，有客人。
無名抿了抿嘴，此時他還有些別扭生硬，不知要如何開口，輕喚一聲，“阿欣。”便傻傻地看著石麗欣。
一旁的女人看不下去，嬌柔地笑著，起身來到石麗欣身邊，做著自我介紹，“我叫馮麗欣，跟你同名，是石誠的妻子。”
馮麗欣？連名字也跟自己一樣麽？是故意的還是？石麗欣震驚又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個麵容嬌好的女人。
“石誠是因為你的名字才跟我搭訕的。”
清醒之後的無名，對於這個唯一的妹妹更是想念，他偷偷去看過石麗欣，這點黎健已經告訴過石麗欣。無名並不知情，他得知石麗欣的名字後，一直念叨著，有一天在酒吧打工，閑來無事，便又念叨起來，誰知一旁桌子上的女人傻傻地以為是在叫她，四處找了老半天人。這個時候無名才知道，原來還有同名之人。於是無事做的時候，他會站在一旁安安靜靜觀察著馮麗欣，才知道她是個千金小姐，來這邊是留學的。
無名發現馮麗欣常來酒吧坐，卻不常喝酒，偶爾來也就一杯紅酒，別的什麽都不喝。來酒吧基本上不是喝酒就是玩的，馮麗欣給無名的感覺與酒吧格格不入。一來是因為馮麗欣的名字，二來則是因為無名對他的好奇，所以才主動跟馮麗欣套了近乎，開口第一話是，“我妹妹叫石麗欣，真巧。”
馮麗欣當時覺得這個男人搭訕手法還真是特別，又加上是老鄉，於是跟無名漸漸熟絡起來，才知道他身上竟發生過這麽多事，也知道那個叫石麗欣的妹妹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石麗欣聽完馮麗欣的話，低下了頭，今天這一趟自己沒有白來呢雙親！她能接受無名，可心裏還是隱隱透著對他的恨，要怎麽辦呢？雙親，自己還是放不下呢！恨自己會不會好過一點呢？
就在石麗欣胡亂想時，混沌老板走了進來，看到是她，連忙說道，“咦？你們這是怎麽了？姑娘，你們真是石家的那對兄妹啊？”
石麗欣茫然地看著她，“阿姨你認識我們？”
“哎，還真是你們啊！都長這麽大了，這些年你們幹嘛去了啊？還有你哥哥是怎麽找到的？當年聽說你哥哥為了救你被水衝走，大家可都急壞了。幫忙找人找不著，才讓你爸媽去別的地方看看，希望能在收留所，福利院這些地方找到你哥。看來是找著了。”老板似乎很開心的樣子，無名在她眼中似乎很高大，是個英雄呢！她樂嗬嗬地站起來，打開火，然後看著石麗欣再次說道，“你可得對你哥哥好點，要不是他，你現在可不在這世上了。我給你們煮幾碗湯圓，以後你們兩兄妹團團圓圓的，別在分開了，這樣你們爸媽在地下也能安息長眠了。”
石麗欣聽著這些話，頭埋得更低了，眼裏又泛起淚珠，點點晶瑩滴落到褲腿上。
“你不用勉強自己的，阿欣，這些年我”
石麗欣抬頭看著無名，擦幹眼角的淚水，“哥哥說什麽呢，阿姨說得對，這樣爸媽在地下才能安息長眠。況且我信，他們是舍不得你，才來找你的。說起來，兩個小侄子為什麽沒跟來？嫂子不喂奶嗎？”石麗欣趕緊轉移著話題，繼續糾結下去，石麗欣怕是真的無法麵對無名，也無法麵對自己，雙眼緊緊盯著馮麗欣的堅挺處，那裏這麽飽滿，奶水肯定足。
馮麗欣臉微微紅著，石麗欣的事，她聽得不少，無名每每回來看過雙親，回來都會給她講石麗欣的事，現在人就在眼前，如此熟絡的跟她說話，眼中卻是藏不住的悲傷，真是讓人心疼。
“家裏有女傭帶著，奶我擠好放著呢，溫熱就能喂了。”馮麗欣不好意思地低頭小聲說著，這女娃子咱能一直盯著別人的胸口看呢？
石麗欣也有點不好意思，把目光轉向忙活的老板。心裏想著，抽時間去看看兩個小家夥。
老板把湯圓弄下鍋，看著他們和樂融融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可惜那兩個人看不見這場景。
石麗欣好奇地走到老板身邊，看著她鍋裏白白圓圓的東西，一些熟悉的畫麵湧入腦中。
一個小孩童，大概兩歲的樣子，被一個大一點的孩子牽著，站在一片煙霧裏，熱鍋裏，正是這翻滾的白色湯圓。
無名也站到鍋邊，伸出手輕輕牽起石麗欣的手，與她一起望著鍋裏。畫麵裏的人與他們重疊在一起，變成他們現在的樣子。無名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你是紅姨？”
石麗欣對這個女人沒什麽印象，聽到紅姨這個稱呼也隻是模糊的記得有這麽個人，如果眼前的人就是她的話，未免也太年輕了。
老板笑嘻嘻點頭，那個時候的她也並不大，家裏也是做小生意的，每次他們倆來吃東西，都會守著鍋，看著裏麵熱氣騰騰的湯圓，大手拉小手地等著，至今她都忘不了那個畫麵。
石麗欣那個時候還太小，不記得也是自然的，老板沒有怪她，將煮好的湯圓盛碗裏端給她，笑咪咪地說道，“還是以前的味道，嚐嚐。”
看著裏麵熱氣騰騰的東西，說實話，石麗欣並沒什麽味口，但她不能拒絕別人的好意，於是接過道了聲“謝謝”，轉身端給馮麗欣，“嫂子先吃。”
石麗欣謙和有禮，老板似乎很欣賞的樣子，連連問道，“有男朋友嗎？有男朋友嗎？要不要姨幫你介紹個？”
石麗欣一個湯圓差點卡喉嚨上，旁人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許多事，自然是不明白此時他們三個人內心是怎樣的一番波動。
“那個，紅姨，我剛大學畢業而已，不急。”石麗欣腦子裏閃過黎征的臉，剛大學畢業黎征這廝強行與她辦理了結婚證，按道理來說她已經結了婚，可是她剛剛才跟人家說了自己大學畢業，不好意思說自己已經結了婚，不想讓別人笑話她，有多恨嫁。況且，她與黎征的關係並未正式確立，不說出來，似乎更好。
老板悶哼笑著，急急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無名坐到石麗欣身邊，她的身份，無名是知道的。溫柔地提醒著馮麗欣，“小心燙。”目光落在石麗欣碗裏的湯圓，挑了幾個在自己碗裏。石麗欣好不容易接受他，無名也想表現好點，她剛剛看湯圓時的眼神，明顯是不願意吃，他就幫忙吃幾個吧。
多少年沒感受到親情的溫暖了？石麗欣別扭地盯著無名，沒想到這個回頭是岸的男人，竟如此細心。此刻她眼裏流動的光複雜難變，時而感激，時而疼痛，時而哀傷，時而透露出一絲喜悅。
三個人默默地吃著湯圓，看著老板那一張盈盈地笑臉，聽著她樂嗬的聲音，他們吃著碗裏的湯圓，感覺要甜到心裏去了。
“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無名吃完湯圓抬頭望著石麗欣，“你知道這邊的拆遷政策是怎樣的嗎？”
“不知道。”石麗欣沒聽黎征說起過，隻知道是他在負責，目光探究地看著他們，“是有什麽不滿嗎？”
無名看向老板，“紅姨你給阿欣說說吧。”
老板看著石麗欣，上上下下重新打量著，村主任剛剛說石誠能幫他們向上麵反映情況，難道這個上麵是指的石麗欣？這姑娘有這麽大能耐？
石麗欣知道老板應該是不相信自己，她這一身行頭還不如無名跟馮麗欣呢？淺笑著把碗收拾好遞給她，肯定地說道，“有什麽事不妨說說，也許我真能幫忙。”
老板盯著石麗欣老半天，臉上還是寫著不相信，隨後眼裏閃過一道精光，無名這一聲行頭聽有眼裏見的人說了，可值錢了，那就不妨試試。老板樂嗬嗬的想著，把碗放好，與他們坐一起，開始講述。
黎征來這時，村裏的人雖然不知道他是啥身份，所以請年輕一輩的人在網上查了查，關乎他的事許多報導都被封了，大家就一致認為，這個人肯定是個大人物。於是當他跟村裏人溝通問他們有什麽需求時，大家基本都表了態，最後敲定方案是說的一賠二，就地還房，每個人還有三萬元的補助，置於田地會歸化到一起，讓他們種有機蔬菜瓜果類這些，他會找人來收購。大家一聽他這麽肯定的說，都很滿意，於是當時村裏就組織了小隊，配合政府的工作。
這個小農村以前是很落後，可是路修通後，離市區還是很近的，開車半個小時就到了。大家做點小生意，搞農家樂，養魚塘，種些瓜果蔬菜，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條件不好，他們自然不會同意拆遷。黎征當時說的條件在本市拆遷的村鎮中，已經算很好了，所以他們也沒跟那個大人物為難。直到後來，政府帶著工作人員來到這裏，挨家挨戶給他們說，測量房屋麵積，簽訂合同。
大家是信任政府的，簽訂合同時也沒那麽在意合同裏的內容，因為當時是說好了的，村裏的人都相信，政府不會騙他們。可是大家簽訂合同後回到家，拿著合同細看時才發現，當初說好的一賠二現在變成了一賠一點五，那零點五不知去了哪裏？那些剛剛簽訂合同的人聯合起來，跑到工作組去討個說法，也阻止了剩下的人簽訂合同。
兩方人一直僵持著，他們盼望著那個大人物還能再次過來，可一直沒有他的消息。政府也拿這些人沒轍，才把心思放在那些空房屋上。
“你也看到了，你家的小瓦房已經被拆掉一半，若不是村裏人及時發現，你們的房子就沒了，還不知道政府到時候承不承認？”
聽完餛飩老板的話，石麗欣沉默了，一口氣吃掉四分之一的麵積，這人的來頭也絕對不小。黎氏裏麵的人，石麗欣想不出來會有誰？畢竟她都不認識。要是政府裏麵的內鬼，石麗欣覺得，那就更不好辦了。不過好在，咱們現在的主席大人最討厭的就是貪官，隻要有證據，那個背後人絕對跑不了。
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都已經八點多了，這個時候得找個住的地方才行。
“村裏有沒有住的地方？”
老板怔怔地看著石麗欣，她說了這麽多，這小丫頭竟然問她有沒有住的地方？靠譜嗎？
“你放心，這事我會弄清楚給你們一個交代的，所以你得給我們安排一個住的地方才行啊！”石麗欣天真爛漫地笑著，“明天大家可以把合同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