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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生存的代價 上(一)

  davidoff雪茄的煙霧在布萊恩博士書房裏慢慢盤旋,鮑爾肥碩的手指優雅、細致地剪切掉又一根雪茄頭,他從容地將雪茄放在點燃的長支無硫火柴上方,慢慢轉動加熱。前一分鍾,他還雙目如電,閃爍著你死我活的殘忍笑意。現在,他眼神遊離,好像剛才的激辯完全沒有發生過。奧斯頓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搖晃手中的水晶杯,看著晶瑩的冰塊在金黃的黑麥威士忌裏碰撞融化。鮑爾遊離的眼神讓他放鬆下來,他十分了解對麵這個矮壯的意大利籍男人,更了解遊離在黑棕色眼神後的意義。


  十八年前,三十八歲的鮑爾還在曼哈頓金融街的投行fo裏苦苦掙紮,他每天衣著光鮮的承受著超高壓的工作,和層出不窮的新人拚智慧、拚耐力,結果卻常常要看運氣。而幸運女神總與他擦肩而過,已年長的他不得不時刻準備好接受公司殘酷的裁員。不知疲倦的加班加點、飛來飛去的生活讓妻子不堪忍受,帶著女兒離開了他,讓他以為自己剩餘的時光隻能在孤獨、平庸中掙紮度過就在他的心智到了即將崩潰的邊緣,那個命運之日到來,厄運的陰雲忽地一掃而盡,僅在其後的一年,他便成為了投行裏的d,很快之後就擁有了自己的投資公司。如今他已是多家跨國公司的幕後老板,他的行事風格就像他禿鷲般的鼻子拚盡全力,快、狠、準地直擊要害。而每當勝券在握之時,他便會點上一支雪茄,以遊離的眼神等待意料之中的成功。


  此時,鮑爾熄滅手中的火柴,挺直腰杆,將深陷在寬大沙發中的屁股往外挪動了兩次,粗短的小腿才夠著地麵。他走到奧斯頓麵前,將預熱好的雪茄放在鼻下貪婪地深嗅幾下,才滿臉擠笑地遞上。奧斯頓鼻子抽搐了一下,但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伸出長猿一般的手臂,接過鮑爾遞來的雪茄,並回以客氣而默契的一笑。奧斯頓也有著極易被人識別的外觀,他身體的寬度隻有鮑爾的一半,高度卻接近鮑爾的兩倍,他黝黑的皮膚上,五官線條深刻而又硬挺,一雙黑亮的眼睛,閃爍著與他單瘦的身形極不相配的震懾力,就連像鮑爾這般禿鷲似的人物,在他麵前也一副曲意奉迎的樣子。當然,能讓鮑爾甘心俯首稱臣的另一個原因來自於奧斯頓的身份美國議會會員兼國防部長。他們已經相識18年——一對完美的拍檔組合。18年間,他們行事極其低調,少有人知道這對組合的存在;也少有人知道他們所掌控的力量足以撼動半個地球;而更少有人知道這不可思議的能量的源泉,竟是來自於這間書房、這位老人!——布萊恩博士。


  十八年前,布萊恩還在耶魯大學教授量子物理學。那是一個惺忪平常的初夏傍晚,布萊恩剛參加完一個在華森頓舉行的研討會議,他提著陳舊的公文包,有些疲憊地走出大廈,穿過街對麵的廣場,準備回酒店休息。橘紅的夕陽經由大廈的藍色玻璃反射在廣場上,呈現出一絲鬼魅的氣氛。但這絲毫未影響到廣場上休閑的人們慵懶的鴿子三五成群、孩子們在歡笑奔跑,遊人們開心地拍著照,年輕人踩著滑板做著各種高難度動作。一個穿滑冰鞋戴著頭盔的男孩從他麵前嗖的穿過去,他感覺身體被碰撞了一下,手上卻多了一張紙條。布萊恩還沒有來得及詢問,那個男孩便從他麵前飛快地消失。他四下張望,以為是一個惡作劇,便微笑地打開了紙條。上麵的字跡讓他突地停住腳步,字跡潦草卻極具個性,每個詞的詞尾都有一個瀟灑的回勾,i上的一點像一個小波浪自由地翱翔在文字的上方。布萊恩情緒有些激動,這是他失蹤三年的兄弟艾倫的字跡。


  在他十二歲那年,父母從醫院回來,懷裏多了一個點,他們讓布萊恩給他取名。布萊恩伸手指怯怯地觸碰那團小點,小點竟轉頭吸吮起他的手指。


  “艾倫”他脫口而出,意為“高貴、英俊的小石頭”。


  從此,這塊小石頭就成了他的小尾巴,無論他到哪,艾倫都回跟在後麵呱呱地叫著“哥哥”。八年後,他們失去了父親,布萊恩自覺承擔起父親對艾倫未完的責任。長大後的艾倫,也像他的名字一樣“高貴、英俊”,而且還酷愛和石頭打交道——登山。布萊恩是名物理學家,他的生活和他的性格一樣平靜、規矩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可艾倫卻選擇做一名登山運動員,常年忙於挑戰世界各地的高峰。在布萊恩家的照片牆上,貼滿了他從世界各地寄回的照片,照片裏他笑容永遠那麽燦爛、陽光,一雙湛藍色的眼睛似乎可以裝下全世界。每每布萊恩心煩的時候,就會站在照片牆前,讓照片裏的陽光洗去心中的陰霾。三年前的聖誕節,一項規矩的艾倫,帶回一個五歲的女孩,說是自己的女兒,讓他和母親代為照顧,然後便衝衝離家。


  此時,布萊恩反複端詳這張紙條。三年來,他和母親多方打聽始終沒有艾倫的消息,此時卻如此戲劇的出現。布萊恩愣愣地站在廣場上,夕陽將他的身影拖得長長的。順著影子向前望,街道上車水馬龍,每個人都在忙於自己的角色,茫茫人海裏不見那塊“小石頭”。布萊恩擦去眼角的眼淚,繼續研究著每字每句,希望能從中得到更多信息,可紙條上隻有短短的幾個字晚八點 聯合車站 ebenezers咖啡館 五號座。


  傍晚,布萊恩早早打車來到聯合車站。他在白色大理石構築的長長回廊上走了好幾圈,在車站內的一個拐角,遠遠地觀察這家極不起眼的咖啡館。快八點,他拿出上衣袋裏的眼鏡,架在鼻梁上,又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機,才走進咖啡館。咖啡館裏紅磚牆麵斑駁、灰暗,老舊的木桌椅是卡式亦即火車座式的,椅背很高,私密性很強。布萊恩小心地踩著嘎吱作響的木地板經過了幾個卡座,裏麵多半是一些青年情侶在親密。布萊恩扶著眼鏡,側頭在侍者的帶領下快速通過。在走廊盡頭他們停下來,高背卡座裏一個黑人中年男人站起來。他個子很高,頭部撞到了卡座上的吊燈,男人慌忙用手去扶晃動的吊燈,手指似乎被燈泡給燙了一下,他趕緊甩開手,卻又差點碰翻桌上的咖啡杯。


  布萊恩左右張望,準備詢問侍者是不是找錯了座位,那個中年男人尷尬地主動向他伸出手“您好!布萊恩博士,我是您兄弟的朋友奧斯頓。”


  布萊恩滿臉疑惑地打量他,這人衣著整齊斯文,清瘦的臉上透著幾分怯怯的羞澀和緊張。布萊恩與他握手,那手清爽、柔軟,唯有壓筆的中指指關節處起著厚繭,布萊恩略略鬆了口氣,落座下來。


  在布萊恩點了杯愛爾蘭咖啡後,奧斯頓沒有寒暄,徑直將一樣東西推到他的麵前。布萊恩一眼認出那塊手表,那是布萊恩用他掙到的第一份薪水給弟弟買的禮物,艾倫視如珍寶,並一直將它帶在身邊。布萊恩接過手表,皮質表帶已經有些陳舊,但表盤依然光潔如新。布萊恩翻過手表,在表盤後麵,他看到al兩個字母,那是布萊恩送給艾倫時請人刻上去的。


  布萊恩表麵平靜地端詳著手表,心裏卻十分惴惴不安,“綁架、意外、違法、被通緝”等各種不好的揣測在他心頭盤旋。他抿了口咖啡,以看似極其漫不經心的語調問“他還好嗎?”


  奧斯頓遲疑地回答道“等你見到他就知道了。”


  “他這幾年都去哪兒呢?”


  “這些問題還是讓您的兄弟親自回答您,好嗎?”


  “他現在在哪兒?為什麽他不親自來見我?”


  “他現在不方便過來,我馬上會帶您去見他,如此周折的安排是為了您和他的安全。”


  “他違法被通緝了嗎?”布萊恩終於問出了他最擔心的問題。


  “哦!當然不是!”


  “那麽有誰威脅到他的安全嗎?”


  奧斯頓在回答前麵問題時,一直麵帶禮貌的微笑,而最後一個問題令他的眉頭微微觸動了一下。布萊恩抓住了這個訊息,他補充說“如果誰膽敢傷害艾倫,我會立刻報警,美國是一個法治國家。”


  奧斯頓無奈地一笑,他正言道“當然,美國是一個法治國家,我和您一樣熱愛我們的國家。希望它是一個真正平等、自由、法製的國家,希望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每個人,無論他是怎樣的一個人,都能得到應有的權利和尊重。”說這話的時候,那怯怯的羞澀不見了,皺起的劍眉透露出暗藏的銳氣。


  “你們是什麽黨派的嗎?”奧斯頓的言論讓布萊恩更糊塗。


  “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樣,如果,您相信我和您的兄弟,就請按照我們的安排去做吧!”奧斯頓收回目光,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車鑰匙遞給布萊恩,說“在車站地下二層的停車場裏,有一輛黑色的奧迪,車牌號0819,你開著它去街地鐵站的出入口等我。”


  奧斯頓說完衝衝離開,留下布萊恩充滿疑惑和不信任的目光。然而,對艾倫的關心使他不得不選擇聽從奧斯頓的安排。


  布萊恩在停車場找到了那輛車,他小心地打開尾箱,將車裏車外查看一片,汽車沒有什麽異樣。然而,他還是十分謹慎地給妻子瑪佩爾打了個電話,簡短地闡述了情況,開通了手機的gps跟蹤定位,以確保他的安全。十來分鍾後,這輛黑色的奧迪車便順著車流,緩慢地來到地鐵站口。布萊恩把車停在靠近地鐵出口的馬路邊,不一會兒,他看見一個帶著鴨舌帽、穿著臃腫風衣的男人,飛快地鑽進他的車子,直到那個男人取下眼鏡,他才認出這就是剛才的奧斯頓。奧斯頓滿臉是汗,他緊張地透過車窗四下觀察,好一會後,才回頭對布萊恩羞澀地笑著說“挺傻帽吧?沒想到這輩子我也能演回007。”


  布萊恩趁機試探性地問“能問一下您是做什麽工作的嗎?”


  “我——我大學主修的是生物信息技術,現在變成一趴桌子的文案,越混越差,嗬嗬”奧斯頓擦著眼睛,無奈地笑著。


  “能再問一下您在哪高就嗎?”布萊恩繼續道。


  “這個——您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奧斯頓真誠地看著布萊恩,他補充道“為了您的安全。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


  “我們去哪?”


  “先隨便往哪開。”


  布萊恩發動汽車,奧斯頓透過反光鏡觀察後麵的車流,布萊恩則謹慎地觀察奧斯頓的一舉一動。奧斯頓反常的舉動讓他確信艾倫一定是惹上了巨大的麻煩。半個小時後汽車開出市區,奧斯頓讓他右拐,他們進入高速公路。布萊恩心裏暗自盤算,倘若去的地方過於偏僻就立即停車。他偷偷打量奧斯頓奧斯頓個子雖然很高,可身型卻十分單薄,若真動起手來自己未必不是他的對手。


  好在,沒走多遠他們便在高速公路旁的一家汽車旅館前停下。旅館前燈火通明,有不少車輛在進進出出,裏麵還不時傳來小孩的尖叫嬉戲聲。奧斯頓似乎也放鬆下來,他招呼著布萊恩停好車,便徑直走入旅館。布萊恩緊隨其後,他的戒備心也稍稍減緩了些。通過曲折的走廊,他們來到一間房門前,沒等他們敲門,房門便自動打開,奧斯頓飛快地閃身進入。布萊恩朝屋內看了看,屋裏沒有開燈,光線昏暗,什麽也看不清,布萊恩遲疑了一下,還是邁步進入。他剛一進門,門就飛快地自動關上。


  燈光亮起。


  “嗨!老哥!”聲音是從一個角落裏傳來的,布萊恩眼睛尚未適應,但這聲音卻是他極其熟悉的,他哽咽地呼喚:“艾倫!”


  幾秒鍾後,布萊恩沒有等到期待中的擁抱,而是自己看清在靠窗牆角的沙發裏,斜坐著一個身形極其瘦弱的男人。盡管燈光昏暗,盡管那張臉消瘦得如同骷髏,布萊恩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的兄弟——艾倫。布萊恩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那曾經是多麽飽含生氣和力量的一張臉啊!他撲上去,抓住艾倫如柴的手臂,擼起上麵的衣袖,幹枯皮膚上果然布滿了針孔。


  布萊恩憤怒地吼叫道“混蛋!你小子怎麽可以吸毒?!”


  “不!事情不是哥你想象的那樣!我以科倫娜的幸福發誓,我絕沒有吸毒!”艾倫的身體像一片落葉一樣在布萊恩手中顫抖,但聲音卻呈現出令人驚奇的平靜和堅定。


  布萊恩反身抓住奧斯頓的衣領“你們究竟把他怎麽了?”


  “快放開他,是奧斯頓設法幫我逃出來的,是他救了我。”艾倫在身後說。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布萊恩放開奧斯頓,頹然地退到艾倫對麵的雙人沙發上坐下,試圖平靜自己剛才失控的情緒。


  奧斯頓拍了拍布萊恩的肩膀“你們倆慢慢談,我在外麵守著。”他禮貌地離開了房間。


  艾倫抓著沙發扶手顫顫巍巍地起身,艱難地坐到布萊恩身邊。他握住了他兄弟的手,枯槁的麵容裏,一雙幽蘭的眼睛卻依然清澈。他滿含熱淚地直視布萊恩的眼睛“雖然發生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也經曆了很多的磨難。但,相信我!哥,我還是你的那塊‘高貴、英俊的小石頭’。”


  “我的小石頭?”布萊恩哽咽地問道。


  艾倫咧嘴笑著點頭,一瞬間,布萊恩覺得陰暗的房間再度光亮起來。曾經的“小石頭”是童子軍的隊長,學校裏的校草,幾大常青藤offer的擁有者。可他卻選擇做一名職業登山運動員,他對布萊恩說“兄弟是血脈相連的連理枝,我們家已經有一位傑出的耶魯大學物理學教授,就讓我去體驗和你截然不同的人生,這樣我們倆就都完整了。”


  “小石頭,你到底怎麽呢?這些年你都去哪呢?為什麽說是逃出來的?誰在追你?為什麽不和我和媽聯係,你知道媽有多擔心你嗎?!”布萊恩一口氣問了下來。


  淚水順著艾倫溝壑縱橫的臉頰流下“小時候總希望去冒險,登上世界最高峰,一睹常人無法領略到的風景。可現在,我多麽希望能和你、媽還有科倫娜一起,安靜、平淡地生活下去。”


  “那你就回來呀!不管你麵臨的敵人是誰,我們一起麵對,我們可以報警,尋求法律的保護。”


  “法律的保護?”


  “當然!怎麽?你不相信這個國家的法律和秩序?”


  “不,我相信!法律是大多數人意誌的集中體現,而這種意誌至少在我們國家得到了很好的體現。但法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多數人的不平等,六七十年代黑人作為弱勢群體,得不到法律上的平等地位,這種不平等源於偏見和特權。如今,倘若有一種人他們擁有完全超越世人的能力,而國家和民眾或因恐懼、或因貪婪,對他們施以暴,你認為法律會違背大多數人的意誌給予他們以保護嗎?”艾倫淒慘地笑道。


  這話讓布萊恩有些摸不著頭腦,艾倫轉背走向窗前,他望著滿天的繁星說“父親留給我的印象不多,但去黃石公園露營的那一夜,我卻清楚的記得。河灘上小石子閃著熒光,草叢裏蟋蟀喳喳地叫著,父親胡須上還有烤魚的香氣,他指著天上的星星說,‘你們知道天上的星星為什麽不會掉下來?’。‘萬有引力!’哥哥你當時一定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畢竟你那時已經十七歲了。”


  “十六歲。”布萊恩更正道。


  “是,那時我才四歲多。哥,你還記得父親當時是怎麽說的嗎?”


  布萊恩露出慘淡的笑容“每個行星都有引力場,恒星也是。銀河和目前已被人們發現、觀測到的1250億個星係,都遵循這一自然法則,互相製約在各自的軌道上高速運行,正是大家都遵循統一的法則才不會撞車。”


  “是!”艾倫閉上眼睛,沉醉地笑著接著說“父親還說‘我們就是那美麗的藍色小點,隻有遵循自然的法則和自己心中信守的理念,才不會在漆黑的夜晚迷失自己。現在的我,就像夜空中的一顆彗星,它帶來的可能是毀滅也可能是新生,但不管怎樣,我都會恪守心中信守的理念,不讓你們蒙羞。”他轉過身直視布萊恩的眼睛“哥!現在我無法向你解釋什麽,但請你相信,無論過去還是將來我都不會傷害任何人,不會違背心中的信念。兩天後,我會離開這個國家,或許將來有一天我會讓你、母親和我的科倫娜為我驕傲。但現在在我離開前,我隻想見一見我可憐的科倫娜!”


  艾倫清澈的眼睛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照亮了他消瘦的臉龐和深陷的眼睛,像一個殉道士、一個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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