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風媽媽站在旁邊,臉上充滿了愧疚和抱歉,如果不是她找羊太過著急,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心中有些自責,可是村子裏沒有專業的醫生,昨晚傷口也沒有及時處理,也不知道冷先生的腿到底怎麽樣了,傷的嚴不嚴重。
簡若汐眉心緊蹙,垂目向冷夜辰的左腿看去,盡管他站姿異常筆直,可是他微微踮起的鞋尖卻出賣了自己。
那是一個腿部受傷了的人才會有的姿勢。
冷夜辰目光微斂,黑瞳沉寂幽深,隱藏在眼睛深處的是所有人都沒察覺到的柔和,他很享受簡若汐此刻對自己的關心和擔憂,借著腿傷,自然而然的就將身體的小部分重量依靠在了她的身上。
“我沒事,走吧。”他平靜的說著,率先邁出步子向前走去。
一群人從村口回到家中,幾個村民提前趕了回來,已經請了一個鄉村大夫在屋裏等候。
村長也聞訊趕來了,張羅著騰開地方讓冷夜辰走進這間狹小的屋子,帶著歉意的開口:“冷先生,咱們這裏條件有限,隻有一個大夫,您就先將就著看看……”
“沒關係,有勞村長了。”
在簡若汐的幫助下,冷夜辰將褲管挽起,摔破的大傷口隻是做了簡單的包紮處理,膝蓋處的擦傷有一部分還沒有完全止住血,甚至還有往出滲透血跡的跡象,那些紅色的血漬,斑斑駁駁沾染在他翻起的淺色長褲上。
簡若汐冷靜的盯著他的傷口,一言不發。
此刻,她有多沉默,內心就有多麽不安,雖然說這些隻是皮外傷,可是如果得不到良好的處理,就會有傷口感染的風險。
鄉村大夫看著冷夜辰的傷口,也是一籌莫展,他一連歎了幾聲,隻是給他重新做了包紮,簡單地清洗消了毒。
做完這些後,那大夫這才慢悠悠地拿了筆和紙,寫了幾味中藥囑咐:“這藥得一天三次熬著喝,是消炎止痛的,村裏沒有西藥,隻能吃幾天看看效果了,對了,我家裏還有一點草藥膏,對傷口愈合也有好處。”
聽著大夫說出的這些話,簡若汐隻是頻頻地點頭,暗自在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
等大夫、逸風媽媽、村民都退出了屋子,冷夜辰才緩緩抬起眼眸。
當他注意到簡若汐原本黑亮的眸子裏有了淡淡的血絲時,心中不由地微微一抽。
他不動神色的向床側挪了挪,合衣躺了下來,閉上眼眸假寐。
清冽的聲音溢出唇齒:“上床。”
“什麽?”簡若汐不由地愣了愣。
“昨晚在山洞沒有休息好,我現在要補眠,你站在那裏太礙眼了。”
“……”
“到我身邊來,在我沒有醒來之前,你都必須躺在這裏,不能發出任何聲音。”冷夜辰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
聽簡若汐許久都沒有動靜,冷夜辰又補充說:“這是命令。”
“冷夜辰,你真的是……”麵對他霸道無理的要求,簡若汐心中不服,剛想生氣地反駁,卻聽到冷夜辰發出了一聲微微的輕呼。
看在他“光榮負傷”的份上,簡若汐隻好輕輕地歎息一聲,終究還是做出妥協了。
他那樣高高在上又養尊處優的一個人,在山洞裏過了一夜,怕也是真的累了。
這樣想著,簡若汐心中不由地舒坦了許多,因為昨晚的失眠,簡若汐很快就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她熟睡的同時,冷夜辰睜開那雙暗幽沉魅的雙瞳,深不可測的目光久久地凝聚在她疲倦的小臉上……
……
因著冷夜辰腿上的傷勢,兩個人沒有按照原計劃回去,而是又在村子裏呆了兩天。
也許是喝中藥的緣故,冷夜辰整個人的脾氣有些煩躁,大夫每天都會來按時給他處理傷口,更換紗布。
冷夜辰雖然嘴上一直在強調著“沒事了”,可簡若汐卻從他的眼神裏發現了一些讓她懷疑的事情。
這天晚上,她因為口渴想起身倒杯水喝,剛一坐起來,就發現身邊的冷夜辰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心裏猛然一驚,慌忙換了個姿勢跪坐在床上,還沒開口詢問就看到冷夜辰一張俊顏有些發紅,睫毛微顫著。
“冷夜辰?”
簡若汐輕輕地喊了一聲,試探著伸出手,將手背搭上他的額頭上。
火一樣炙熱的溫度,在這靜若寒蟬的夜裏,仿佛要透過指尖將她的心口灼傷:“冷夜辰……”
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回握住簡若汐的手,薄唇喃喃,說著簡若汐聽不清楚的話語。
心裏咯噔一聲,簡若汐腦中頓時閃過了不好的預感。
她又叫了幾聲冷夜辰的名字,可是回應她的依然是複讀式的“我好冷”……
糟了!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簡若汐當下就慌了,無奈之下,隻好喊來了逸風媽媽和村長。
看到冷夜辰昏迷不清的模樣,村長當即做出了果斷的決定:“阿木、小肖,你們兩個立刻帶著冷先生進城!”
……
簡若汐在村民的幫助下,將高燒不退的冷夜辰送進了縣城。
縣醫院內。
經過一個小時的全麵檢查,醫生才從急診室裏走了出來。
簡若汐立刻從長椅上站起來,迎了上去:“醫生,我朋友怎麽樣了?”
“沒什麽大礙,幸虧送來及時,傷口隻是有輕微感染,我們已經給他打了點滴,燒退了就沒事了。”醫生冷靜地說著。
“好的,謝謝您醫生。”簡若汐聽後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感激地開口。
走向長廊,簡若汐向村民挨個致了謝,並囑咐他們先回去。
送走了村長和村民後,簡若汐便回到了冷夜辰的病房。
床頭隻開了一盞昏黃的橘色燈,男人棱角分明的容顏在燈光的襯托下變得異常柔和。
也就在這個時候,簡若汐才發現,冷夜辰居然是那樣的瘦,瘦的讓她有些心疼。
心頭瞬間泛起了複雜的漣漪,簡若汐拿了體溫計,在確定冷夜辰已經在降溫後,才趴在床邊,半睡了過去。
……
清晨的陽光從百葉窗穿透進來,溫暖愜意的光線照在了簡若汐的臉上。
床上的冷夜辰動了動手指,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燒已經退了,卻還是覺得有些頭疼。
冷夜辰微微垂眸,深邃如夜的黑瞳看向了趴在床邊的簡若汐。
薄唇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冷夜辰抬手,輕輕地揉了揉簡若汐的發頂。
其實,他一直覺得鄉醫開的那些藥對他的體質有些衝突,不過,這樣可以堂而皇之的享受簡若汐的照顧,他才沒有著急拒絕,也沒有說出自己的身體情況。
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幾聲輕輕的敲門聲,冷夜辰慢慢坐起身來,理了理褶皺的襯衫,低聲沉吟:“進來。”
聽到他的聲音,房門慢慢地打開了一條縫,幾張小孩子青澀稚嫩的麵孔露了出來。
冷夜辰心中有些驚訝,目光卻忍不住柔和了下來。
病房外又走進了幾個村民。
“冷先生,聽說您病了,我們就帶著孩子來看看,您是我們村的大善人,可得快點好起來啊!”其中一個村民嘴上這樣說著,將手中的雞蛋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櫃上。
粗獷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寧靜,也驚醒了睡夢中的簡若汐。
簡若汐睜開眼,正好對上一張笑嘻嘻的小臉,孩子童言無忌的聲音在下一秒響了起來:“對呀對呀,夜辰哥哥你要快點好起來,阿爸帶著我走了幾個小時的路才能見上你一麵,你可別讓我們擔心呀!”
“多話!”男人聽後瞪了小孩一眼,又重新看向冷夜辰,他的動作有些拘謹,不好意思地開口:“冷先生,小孩子不懂事你別聽他胡說,我們是搭順風車來的!”
深如寒星的眼眸望向了一行人鞋子上踩滿的泥濘,那樣的濕度,分明就是踩著泥路步行而來。
冷夜辰臉上隻是淡淡地笑著,也沒有拆穿,他抬手撥了個電話,清冷的聲線聽上去卻格外溫暖。
“沒關係,我的助理剛好要去村裏幫我處理一些事情,你們回去的時候也搭個順風車吧。”
眼見著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村民和孩子,冷夜辰心中忍不住有些動容。
冷夜辰知道,這是他們最真實和最樸實的心意。
“吃蘋果嗎?”坐在一旁的簡若汐突然問他。
那些村民過來的時候帶了些水果,剛剛冷夜辰在和村民談話的時候,簡若汐順手就削了一個蘋果。
冷夜辰看了簡若汐一眼,抬了抬自己插著枕頭的手,挑眉問:“你覺得呢?”
“哦,好吧,那我自己吃了。”簡若汐淡淡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想著冷夜辰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方便吃,便準備將蘋果送進自己的口中。
最開始冷夜辰也的確是懷著這樣的想法,可是此刻看著簡若汐,他的心裏不知怎麽的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在簡若汐咬下第一口蘋果之前突然阻止了她:“我什麽時候說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