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何以為國家
掛了電話，陸塵忽然有些期待，他當了小半輩子的學生，這次終是可以當老師了。
當下便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李欣茹，李欣茹自是支持的，笑著說陸塵也要步入教師的行列，他們成同行了。
臨了李欣茹還跟陸塵囑咐，既然要做，那就做好，教人家一定要認真，至於錢的問題李欣茹壓根就沒有過問，或許在她心裏，隻要陸塵開心就好了，錢對她而言真的不怎麽重要。
萬分期待中，終是來到第二天下午，陸塵在宿舍裏折騰了半天，其實他早在昨天晚上就開始著手準備了，不過之前準備的是教課方麵的，而此時則在自己著裝上下了不少功夫。
“穿西裝？會不會太正式了一些，但休閑裝怎能體現出我的威嚴呢？”陸塵心裏小聲絮叨著，自己卻在宿舍門後的大鏡子前不斷的轉著身子，年前李欣茹和關芸給他買了不少衣服，他本以為再也不會因為穿什麽而發愁，可現在才知道，原來有了選擇之後同樣也是件難事。
就好像女人一樣，要麽一個都不來，要麽就突然來兩個，弄的現在還跟單身似的。
選擇，有時候真的很難。
陸塵又換了幾身衣服，眼看約定的時間要到了，就趕緊出門。
陸塵身材不錯，新買的幾件衣服也都是牌子，此時他上身一件呢子風衣，下身一條修身牛仔褲，腳下一雙棕色柳丁靴，扮相上比之前不知道上了多少個檔次，最起碼有了步入帥哥行列的資格。
出了學校坐上公交車又轉地鐵，往城北趕去，等到了城北後時間已然超過了約定時間，不是陸塵故意如此，隻能說京城的交通的確很讓人頭疼，盡管還未出正月，但街上人流車輛仍舊是一個飽滿的狀態。
陸塵到了城北便按著婦女告訴的方向走去，城北是京城有名的棚戶區，經濟發展和居住環境比城南要差上好幾個規格，再加上前些天的一場大雪，道路泥濘不堪，很是難走。
另外城北的規劃幾乎是沒有規劃，胡同街道錯綜複雜，陸塵原本還能找到婦女說的標誌性建築，然而走了一會兒後，卻是徹底暈了頭。
沒辦法，就隻能給婦女打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仍舊是昨天先接電話的那個小女孩，陸塵說明白了來意以及遇到的問題，女孩依舊不冷不熱，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麽後，道：“我媽一個小時就出門接你去了，你在附近找找，肯定能找到她。”
陸塵應了一聲，接著掛了電話，他不太願意和小女孩問路，因為這讓他覺得自己很跌份的樣子，他可是老師，總不能連個路都找不到吧。
然而麵子雖然存住了，可事實上陸塵根本就不認得婦女，對此地也不熟，這讓他上哪找去？
就在陸塵萬分無奈之時，一個頭裹圍巾，身材矮胖的婦女向他走了過來。
“您是陸老師？”女人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提起來有點像山西那邊的。
“嗯，我是，你是張女士？”陸塵點點頭，接著又問道，昨天打電話他已經問了對方姓氏，知道婦女姓張。
“是我是我，陸老師您可來了，咱們回家吧，外麵冷。”婦女顯得非常熱情，咧嘴笑著說道，隻是可能因為在外麵待得時間太長了，臉上有些麻木，笑起來的樣子很是別扭。
陸塵點頭跟在婦女身後，婦女個子真的不高，或許還未到一米六，身材卻是非常臃腫，其實這也正常，到了這個年紀的婦女，尤其是這種經濟條件不怎麽好的家庭婦女好像身材都是這個樣子。
“實在不好意思，今天路上一直堵車，讓你久等了。”陸塵走在泥濘的路上，看著前麵步履蹣跚的婦女，終是忍不住將心中的歉意說了出來，今天的確是他不對，若不是臭美，也就不可能遲到。
“老師您這是哪裏話，我謝謝您還來不及呢。”婦女很謙卑的樣子，用袖筒擦了擦鼻子，又道：“不怕您笑話，我男人沒的早，家裏就娘倆，京裏物價又高，我一個月掙的那點吃喝還沒問題，可現在花錢的地方太多了些，要不是家裏實在緊張，我也不會在孩子補課這個價錢上這麽小氣。”
“嗬嗬，這些都沒什麽，隻要孩子學習能有長進就行！”陸塵擺擺手笑道，他這話到不是應付，事實上他真的沒指著靠這個掙錢。
婦女聽此顯然很激動，口中連聲說著謝謝，眼眸中也盡是感激之情。
婦女真的算不上美，事實上隻是一個普通婦女而已，頭上裹著紫紅圍巾，身上穿著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羽絨服，臃腫的身材讓她走起路來都一搖一擺的，或許是等在外麵的時間太長，女人臉上凍的通紅，手也粗糙。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此時卻顯露了人性最真的一麵，陸塵能感受到她心中喜悅，那種喜悅是由心而發的，最能感染人。
跟著婦女又走了一段路，轉而拐進一個小胡同中，最後在一間普通民房前停下。
婦女笑著說稍等，接著敲了已經掉漆的鐵門。
不一會兒就聽有人從屋中走了出來，打開大門，就見一個長的異常漂亮身高剛剛一米五，身著棉襖的小女孩。
女孩個子不高，盡管身上棉襖臃腫，但仍舊可看出她掩藏在破舊棉衣下的美麗，她的美女和李欣茹關芸又有所不同，盡管都是美人，但梅蘭秋菊各有芬芳，女孩的美是那種讓人忍不住捧在手裏的可愛之美。
陸塵也很詫異，沒想到這個地方居然有這麽一個可愛的緊的小蘿莉。
“楠楠快叫老師！”婦女將女孩推到陸塵跟前，女孩到是顯得很乖，彎腰喊老師好。
陸塵笑著點點頭，道：“不用這麽客氣，我比你也大不了幾歲，叫哥哥就成。”
女孩聲音清脆，俏生生的道：“尊師重道可是優良美德，既然是教我學問，那我就應該叫老師，這是原則問題。”
陸塵不禁又笑了出來，大覺女孩可愛的緊，旁邊婦女也跟著高興，見到女兒和小老師聊得好，自然也就放心了些許。
婦女緊接著招呼陸塵進屋，三人便一同進了院子，而就在婦女轉身間，女孩卻是突然呲牙咧嘴的對陸塵擺了個鬼臉。
女孩嬌小可愛，長的也玲瓏嬌美，十足的一個小美人，就算是做鬼臉也讓人忍不住心生疼愛。
陸塵一愣，隨即不禁一樂，這小家夥還真是古靈精怪，難怪剛才感覺見麵的她比電話裏懂事的多呢，原來都是裝的。
三人進了屋，婦女給陸塵倒了茶，茶顯然不是什麽好茶，但陸塵還是喝了幾口，三人又聊了會兒，主要是婦女跟陸塵說了一下家裏的情況。
婦女姓張名翠蘭，還有年代氣息的一個名字，張翠蘭早就喪夫，隻留下一個女兒相依為命，女兒就是旁邊的小女孩，叫倪楠，現在在城北弟子學校上初三。
倪楠顯然不是那種笨孩子，聽張翠蘭說在上初三之前倪楠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但到了初三之後卻突然下降許多，從原來的年級前三一直跌到倒數一百，眼看還有幾個月就要中考了，所以張翠蘭才會這麽著急找家教。
家裏顯然沒有閑錢給倪楠交擇校費，可以說中考是倪楠唯一的出路，倘若中考考不好，那就上不了好高中，雖然京城也有不少農民工弟子學校，但無論是硬件條件還是師資力量和其他國立高中還是很有差距的。
至於私立學校，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張翠蘭顯然已經窮怕了，她覺得考上大學是倪楠的唯一出路，事實上也是如此，像她們這樣在京城裏討日子的人，似乎永遠都無法獲得和城裏人平等的待遇。
她們往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才能有一個更好點的生活，陸塵一邊聽著一邊點頭，這種現狀顯然畸形發展的產物，似乎國家的經濟每年都在增長，可真要說起來，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們真的改善了生活嗎？
國家每年都有很漂亮的數據，都有很漂亮的平均，可隻有生活這裏的人才知道，這就宛如曇花，看著美麗，但終究隻是別的人。
民族也好，國家也好，想要擁有更大的凝聚力，憑的不是一部分人有多富有，畢竟在飯都沒吃飽的情況下，什麽抵製商品和保釣保黃的顯然不能得到廣大人民的認同。
這和愛不愛國有沒有素質顯然沒有什麽大關係，都說先有國才有家，然而家都不成家了，國何以成國？
陸塵心中胡思亂想了一陣，接著又把目光看向倪楠，小姑娘也在看他，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目光都有些複雜。
陸塵不知道倪楠心中所想，但他的心中卻沒由來的有些厭惡，按他的經曆，倪楠這個時候的退步顯然不會是學校和老師的原因，真正的原因還在於她本身。
“先上課吧！”陸塵突然開口打斷張翠蘭的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