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羈絆
“反正我不管！最遲兩天裏麵，我的工作室要完工！你要給我足夠的啟動資金，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連楚檸這樣的人都可以成名，我並不覺得我有比她差！”
方宇浩對於突然激動地站起來扔東西的宮晴天有些不懂，“她是她，你是你，沒有必要因為這樣的比較而生氣吧？不管怎麽樣，你在我的心中都是最最優秀的存在！而且你知道的，這兩天我還要去出差，各種事情忙碌，根本就……”
“方宇浩，你沒有你說的那麽愛我吧？對不對？那不然連我這麽容易達成的要求為什麽都不能夠實現？你真的讓我很失望……我等了你一年多，一再地忍讓，最後換來的是你的忽視？”
宮晴天抹著眼淚跑出門去，“既然如此，我也沒有不要再跟你在一起了，我可真傻！當初怕是瞎了眼睛才會喜歡上你！”
“晴天！”
十點鍾的外麵已經是一片漆黑，方宇浩的心立即緊繃起來，連鞋子都沒有來得及穿就追了出去。
“你冷靜一點，我沒有說不答應，隻是……你知道公司最近的狀況啊！而且到了年底各種獎金紅包又是一大筆開銷，等到明年年初好不好？年初我保證你的工作室就可以完全竣工投入使用！”
被強硬地攬到懷裏時，宮晴天極力掙紮一點兒也不想配合，“同樣的話你自己想一想說過多少遍！如果我還相信，那我就是個十足的傻子！”
“總之，我要走了！反正你對我的深刻還不如對你的公司！那我還恬不知恥地賴在你身邊做什麽呢？”宮晴天執意要走，推開方宇浩的時候完全就是用了全部的力氣，她不能接受楚檸變成比自己優秀很多的模樣，一點兒也不能。
“晴天！你為什麽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呢？我對你當然是足夠真心的，這一點你也要懷疑？”
方宇浩的腳其實被紮在了一塊尖石上，但他強忍著疼痛拉住了宮晴天，這一個晚上用盡了耐心費盡了口舌才算是讓宮晴天平靜了下來。
記者招待會之後，Jane工作室的名聲在國內也算是散播開來，楚檸的名字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
“Jane，最近有一些媒體打電話過來想商量到工作室來采訪的事情，還是全部回絕嗎？”
“沒錯，全部回絕。”
對於助理的問題，楚檸回答地迅速且堅決，她召開記者會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曾經看清自己的人明白他們當初的行為錯到離譜，並不是真的想要出名，重要的是，她想讓江允賢等一幹人後悔一年前的決定。
燈光靜靜隨著夜風搖晃著，楚檸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著，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中，忍不住覺得輕鬆，左手旁邊放著的資料上，那個讓人厭惡的名字已經被自己完全劃去了，她的眼睛裏全是笑意。
楚檸拿出了一年前的手機，發現已經落了滿滿一層灰，充上電居然還能夠使用，她記下了其中一個號碼，覺得應該會派上用場。
但是正準備放回原處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來自母親的，這個號碼已經不知道在未接顯示裏麵出現過多少次，但是自從去了美國拋棄這隻手機以後，楚檸就清淨了一年。
沒有理會這個電話，楚檸開始畫自己的稿子，於是那手機就自己在原處喧囂了將近半個小時，繼而又是短信的提示聲音，楚檸一並當做沒有聽見。
兩天裏麵，楚檸一直被這種喧囂給刺激著神經，她打算要關機，但不知道腦子裏麵哪根筋不對，居然最後放棄了關機的決定。
各種猶豫在內心衝擊著，讓楚檸不能安寧，她放不下對親情的渴望，卻又難以原諒一年前親情對她的雪上加霜，大概也隻缺一個台階了，她的心漸漸柔軟，妥協般地告訴自己，等電話打到第一百次的時候她一定接起來。
但是電話沒有打到五十次就停止了，因此楚檸的計劃難以展開，緊接著而來的是讓她生氣的消息。
這天早上，凡是看新聞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自稱是楚檸父母的人在一家紙媒上刊登了一篇長文，當著公眾的麵向女兒道歉，後悔一年前對女兒關心不夠，讓她一個人吃了苦頭，還配上了讓人看著心酸不已的哭泣照片。
一時間大家謠言紛紛，都開始關注楚檸和父母之間的矛盾，Jane工作室的電話幾乎被打爆了，楚檸陷入了困窘的局麵。
偏偏父母還不罷休，發表文章就算了，還接受采訪，在視頻裏麵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賣慘，活像個尋親節目的做法。
網絡上的評論總是偏向於弱者的，不到兩天的時間，工作室就收到了不少的質疑郵件，疑問楚檸是不是拋棄自己的家人而不負起贍養的責任，連同著微博和眾多的新聞下麵也都是對楚檸惡意滿滿。
工作室遭遇了一點困難。
原本楚檸想安靜處理，但沒有想到父母的視頻一出，現在一邊倒都是在指責自己的話，盡管楊樂樂一再打電話過來寬慰，楚檸還是很煩躁。
最後，楚檸撥通了那個她一點兒也不想有瓜葛的電話。
“檸檸啊！是你嗎？檸檸？你可算是接電話了！我跟你爸爸看見了你在電視上的新聞，才知道你去了美國又回來，為什麽不跟我們聯係呢？我們這一年裏麵找你找得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我們就你這麽一個寶貝女兒，要是出了事情該怎麽辦啊……”
母親的聲音當即就像是滔滔不絕的洪水迸發出來，想阻止都沒有辦法阻止，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哀傷和興奮之中。
“寶貝女兒”這個詞真的讓楚檸隨身起了雞皮疙瘩，長這麽大幾乎沒有從母親的口中聽到過這麽肉麻又惡心的詞語。
楚檸覺得哭笑不得，為什麽這樣在別的家庭看來很平常的用於表達愛意的詞語在她看來會是那麽地排斥和反感呢？絲毫沒有感動可言。
“明天中午十一點，在南國中餐廳見一麵吧！我有話要說。”
不等母親繼續興奮，楚檸就掛了電話，她發現自己的排斥中還有明顯的其他的東西在摻雜著，完全讓她沒有辦法梳理頭緒，再聽下去，她不僅耳根子變軟，連心也會變軟，沒辦法，責任感讓她難以拋棄情感間的羈絆。
“檸檸，你瘦了好多！這一年過得應該很辛苦吧？我和你爸爸每天都期盼著你回來，還以為你被那個小江怎麽樣了呢！大家都說是皇天封殺了你，我也不太懂封殺是什麽意思，但是每次去公司找他的時候他都不在，最近才從韓國回來，你回國的消息也是他告訴我們的……”
被母親緊緊握住雙手的楚檸有些尷尬，想要抽離，但那股難得感受到的溫暖太過真切且容易讓人產生依賴感，楚檸隻好呆呆地站著。
父親的手中是兩個蛇皮袋，裏麵裝著的活物還在掙紮，他走近來，似乎有些猶豫，眼神躲閃，“過去是我不對，我跟你媽都太衝動了，再怎麽樣你也是我的女兒，我雖然動了手，但是心也是跟著你一起疼的啊！”
“這是家裏養的雞，直接宰了送過來就不新鮮了，你膽子小，到時候要吃的時候就拿到菜市場請人去宰，對了，還有新收的一些石榴柑橘，裝不了太多，也就這一籃，要是不夠，你就回家吃去，馬上就要過年了不是嗎？就不要自己一個人過了，回去，我們好好吃一頓團年飯……”
一時間，父親愈發佝僂的身子和母親飄飛著白發滄桑的臉讓楚檸倍感心酸，明明是作為父母的人，卻這麽難得用道歉求和的口吻來同自己說話，楚檸不禁鼻子泛酸，眼睛微紅。
如果不是強大的忍耐力，恐怕當場就哭了出來。
“要我回去當然可以，但是新聞裏麵的……”
“你放心，這都是我們的問題，跟你沒有關係！”
母親趕緊接過話解釋，“那些評論我們也聽說了，本來就是想找到你，不想卻給你添了這樣的麻煩，現在已經在聯係新的媒體，我跟你爸爸會向大家說明白，這不是你的問題，我們今天是專程道歉來的，你要是願意原諒我們之前的做法，就回去一起團年好不好？少一個人的團年飯也是很冷清的，瀾瀾現在在學校，其實他聽說你回來真的很想要跟過來，但是你知道之前腿受傷他掉了不少的課，最近又有期末考，所以脫不開身……”
跟父母見過麵之後，楚檸忍不住回去大哭了一場，她從來沒有想象過父親會這樣正經地想自己道歉，雖然當下是尷尬的，但不得不說也是感動的。
農村裏這一輩的家長向來都是抱著“我是家長我全對”的想法來教育子女，即使錯了也處於對自己顏麵的維護不會主動承擔，或是當做沒有發生過，或是用一個新鮮玩意將孩子哄過也就算了。
有時候楚檸覺得恨透了他們貪婪的嘴臉，有時候又忍不住要心疼，畢竟也是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