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虧欠
幾個女生興高采烈地圍過來挑選衣服，一邊熱情地和楚檸攀談著，這場景讓楚檸莫名就有些感動，好像看見了不久之後自己能夠完全自食其力，或許有一間實體店鋪才是最最正經的，現在既要避免被不良少年們盯上，其實還麵臨著被驅趕的風險。
“你看，這一件搭在馬甲裏麵應該還不錯吧？我想要在下麵再配一條稍微冷色調的裙子，不至於在冬天看起來像粽子一樣……”
“那我幫你找一下……”
正當楚檸處於忙碌中時，遠遠地有身影氣勢洶洶地撥開人群走過來。
“楚檸，你果然在這裏！我起先還不相信，你給我老實回答，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不在皇天上班了？好好的設計師不做，居然在外麵擺起地攤來！你是覺得好玩嗎？為什麽拿自己開玩笑？我們跟著你也丟臉！”
前來的是楚檸的父母，兩人皆是一副怒氣衝天的麵孔，不見其人先聞其聲，尤其楚父幾乎滿臉猙獰地衝過來，身上自帶的強大氣場瞬間將前來買衣服的女孩子們嚇得退避三舍。
“你在這裏多久了？要不是我們今天趕到你的公司，說不定還被蒙在鼓裏咧！”
楚母吹胡子瞪眼地拉住楚檸，“你知不知道那前台一副嘲笑的樣子在看我們？和從前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了，是不是你得罪了老板？小江肯定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是不是你做了什麽錯事惹人家生氣了？”
楚檸的胳膊被拉扯地生疼，她齜著牙齒，眉頭忍不住蹙到一起，“媽，你們去皇天幹嘛……都說了不要隨便去打擾了，那裏是公司，不是商場，不是公共場合……”
“喲，你倒還反過來數落我了，你跟我過來！”
楚母似乎意識到了周圍的人的圍觀，向來要麵子的她對著人群瞟了一眼，“都散了吧！沒有什麽好看的，是學生就好好學習去，不是學生就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去，我教育我的女兒你們也要看熱鬧？”
“喂……你聽到嗎？剛剛她媽叫了她的名字，楚檸？該不會是是前兩天在C大鬧得小火的那個設計師吧？”
“真的是她？”
……
同樣的軌跡再次出現，楚檸幾乎沒有任何避免的機會，就被眾人推上了鐵軌，就差被虛擬電車輾軋。
楚母的反應比楚檸還要激動許多倍，她朝著聒噪的人們怒吼，然後強硬地將楚檸拉近了旁邊一條黑漆漆的巷子。
“我不管你發生了什麽事情，總之不要再在這裏給我丟人了！如果你是真的得罪了皇天的老板，就趕緊去賠禮道歉，說不定還能夠穩住收入，你以為這樣子擺攤能夠掙到錢了？沒出息！”
“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處理。”
“你處理？”楚母揚起臉來將鼻息噴到楚檸的臉上，伴隨著明顯的一個冷哼，巷子裏麵那枚聲控燈亮了。
“你自己的事情？掙錢就隻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的意思是跟家裏沒有關係？那我當初跟你爸要是也懷抱著這樣的想法大可以不用生下你和瀾瀾，免得這個時候自己找氣受！”
楚父也走過來，背光下的他的臉龐更加黑黝黝的，棱角也立體到史上最誇張的程度，楚檸看不見他具體的眼神，但是空氣裏有濃鬱的怒火的味道。
“你是故意要氣我們的吧？現在瀾瀾還在恢複期，我們兩個人都忙得要死，你還把工作給丟了，是要讓我們失望死！瀾瀾現在又各種需要補品和藥物，醫生說了，不好好調養的話，會落下一輩子的殘疾！”
楚檸明白了父母兩個人的具體來意，她有些哭笑不得，正是最最窮困潦倒的時候，哪裏拿得出來錢呢？攤子才剛剛步入正軌，雖說有了一點收入，但是連成本都還沒有完全掙回來。
而且之前分明找楊樂樂和宋意瑉借了十萬，再加上自己卡裏麵的五萬，應該不至於這麽快用完。
“如果是要錢的話，我隻能說我手中沒有，你們用錢好歹也應該節製一點……”
楚檸站直了身體，忍不住要詢問，“好像才過了沒多久，那錢是借的，而且是該我還的，你們還想要怎麽樣？”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弟弟的身體難道你就不管了嗎？什麽叫節製一點？做手術花了十萬沒錯吧？還有住院費呢？藥費呢？還有每天的夥食費呢？你說話都不經腦子的嗎？真是冷血！都是一家人，一定要分什麽你的我的？”
母親的話讓楚檸哽咽，“那你們什麽時候也能夠像對待楚瀾一樣對待我呢？除了錢，還有什麽東西將我們聯係？沒有了吧？”
“真是不孝！說出這樣的話！那我們養你的時候也是花了不少的錢呢！還有二十年的時間，你換得過來嗎？不就是拿一點錢，每次都比登天還要難！我看真是生了一個不成器的白眼狼！”
楚檸眼看著父親的巴掌揚起來，她不甘示弱，“不管你的巴掌落不落下，我都隻有一句話，沒有錢！你要讓我們僅剩的最後一點感情也破滅的話，盡管下手！我等著！”
“你……”
燈光從側麵打過來，楚檸看見父親嚴重向外凸起的眼球，活像一頭陷入幹涸沼澤的水牛，沒有精神，脾氣倒是不小。
“你以為我不敢打？今天你無論如何也得給我拿幾萬出來給你的弟弟，不然，破滅就破滅，一個白眼狼女兒我也不稀罕！”
“那就一言為定。”楚檸覺得痛快而輕鬆，隻有金錢來維係的親情實在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或許從此就要擺脫一種壓力，更加接近於自己想要的自由。
“好啊！死鴨子嘴硬是不是？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楚父一發擼起他的棉襖袖子，終於下定決心認真地掄起來。
這個時候楚檸清楚地看見旁邊有人在圍觀，但是大家好像都被父親的氣場給嚇到了，不敢近前來。
但是此時楚檸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盼望著被人拯救，與其被拯救，她寧願就用這頓挨打換取之後的平靜，雖然她知道這樣說真的是不孝的表現，但現在真的是被壓力害得沒有辦法思考。
巴掌落下來的時候楚檸隻是笑，眼淚在眼眶裏麵拚命打轉她也強撐著，嘴角有血腥味慢慢滲出來，在接觸到舌尖的時候化為一股柔軟，既苦澀又甜蜜，甜蜜中有祈盼已久的幸福感摻雜著。
楚檸幾乎想要這樣的風暴來得更加猛烈一些，用來測試自己的忍耐力，用來證明自己正真切地活著，沒有羈絆，也沒有任何理所當然應該被安排去做的事情。
“伯父！不要再打了！檸檸她沒有錯！”
父親的咒罵在耳邊不停回響，楚檸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但是突然出現的楊樂樂讓她幡然驚醒。
“樂樂？”
楚檸感到詫異，在外麵擺攤的事情她還瞞著楊樂樂，為了不讓她擔心，特意騙她說自己在網絡上接稿子，還專門找了裏楊樂樂的學校相對較遠的地方。
楊樂樂一個健步衝過去，將楚檸擋在了懷中，順便又憤怒地衝著圍觀地人群發出質問，“你們這些人看著女孩子被打都沒有見義勇為的，大學是白讀了嗎？女生就算了，男生呢？當看客當得開心嗎？”
人群瞬間死寂，有些人罵罵咧咧散著離開，還有一些也似乎自覺無趣，低了頭假裝忙於手機屏幕。
“檸檸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吧？為什麽就不能好好說話呢？她都是這麽大的人了，也要用暴力來教育？伯父伯母，請收起那套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方法吧！現在不是舊社會，就連沒有自主意識的小孩子也想有人權，你們不能這樣子做！”
楚父發泄到一半的怒火被攔截，他明顯不高興，胸膛起伏地劇烈而明顯，“我怎麽就不能這麽做了？我是她爸爸，生她養她，難道還不能在她犯錯的時候稍微教育一下了？你這是哪裏來的道理？讓開吧！我看在你是檸檸的朋友，又幫助了瀾瀾的份上，不會跟你生氣，但是不要攔著我！”
“那我就不能照做了！”
楊樂樂趕緊扶著楚檸攔下一輛出租車，迅速離開了原地，將她帶到了自己家，順便再請宋意瑉派人去將楚檸的攤子給處理收好。
“檸檸，你騙了我吧？你沒有在網絡上接工作對不對？不然怎麽會去擺攤呢？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啊！為什麽又將所有的事情都偷偷扛著？”
“因為……我不能讓自己養成依賴被幫助的習慣，我也知道隻要開口，你一定會幫我……”
楊樂樂幫楚檸上藥水的時候了，她自己也忍不住覺得疼痛，“你爸爸下手也太不知道輕重了，要是我，我才舍不得……你要不然就不要再擺攤了，危險因素真的太多，要不是我今天和朋友在這邊逛街，還不會發現你的情況，你知道嗎？這樣讓我很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