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騙局
果然是用最快的速度，明明走高速都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路程，才半個小時就到了鎮上。
一到達醫院，楚檸幾乎快要飛起來的一路狂奔，江允賢全程緊跟在後麵，提醒她小心撞到人，或者小心被地上灑落的水給滑倒。
終於，在走廊裏看到了母親和弟弟兩個人，楚檸趕緊衝上去。
“楚瀾，現在究竟是怎樣一個情況？為什麽沒有接我的電話？你知不知道我多著急？話沒有說完怎麽就掛電話了？爸怎麽樣？他在哪裏？醫生呢？醫生怎麽說？”
楚檸一開始是帶著對父母兩個人的擔憂回來的，畢竟電話那邊楚瀾的表現真的太嚇人了，不過第一眼看到母親在走廊上坐著，楚檸便稍稍放了一點心，將擔心的重點全部轉移到父親的身上。
“姐……”
麵對楚檸的焦慮和疑惑，楚瀾卻沒有立即給出答案，反而有些吞吞吐吐，坐在那裏身體扭捏，一點也沒有二十歲男孩子的青春朝氣，又像是在隱瞞著什麽東西。
“在那裏……”半晌，楚瀾抬起頭來看一眼楚檸，伸出食指來指出了病房的方向。
“哎，檸檸，你可算是回來了，我跟你弟弟太著急了，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畢竟事情發生地也突然，當時我剛從菜園裏回來準備要做午飯，就見你爸一個人倒在大門口，可把我嚇壞了……”楚母趕緊站起來拉住楚檸，滿臉擔憂害怕。
看來事情真的非同小可，但是，隱隱約約之間，楚檸好像又覺得有些蹊蹺，但具體是哪裏的問題，她一時也說不上來。
“我去看看爸吧！醫生究竟怎麽說的？手術的時間安排了嗎？費用具體是多少？”
“這個……”
楚母有些尷尬，這時她也注意到了跟在旁邊的江允賢，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了他一番，將楚檸拉到牆角，小聲說道：“你們的老板還挺好的，是他送你回來的？”
“媽，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吧？”楚檸不由地也回轉頭去看一眼江允賢，可是再看一看自己的母親，她心中的蹊蹺更濃重了幾分。
不想管那麽多年了，楚檸覺得大概是自己一個晚上沒怎麽睡覺，又加上這樣突然的噩耗，難免有些神經敏感，所以還是決定趕緊去病房看一看自己的父親。
“媽，說實話，爸的病沒有那麽嚴重吧？對不對？”
在離病房還剩幾米的時候，楚檸突然停下了腳步，這分明就是普通病房啊！所以，她頓時懂得先前那些蹊蹺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再細細分析一下從接到楚瀾的電話再到急急忙忙趕回來的前因後果，她感覺很是心酸。
“檸檸，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啊！你簡直是沒點兒良心，你爸現在就在裏麵躺著呢！不信你進去看一看！”楚母分外憤怒，一張臉扭曲地看不清原樣。
楚檸麵容僵硬，“突發腦溢血？要立刻手術？不然會有生命危險？”她用質問的目光看向母親和弟弟，覺得自己很可笑。
推門進去，就看見父親躺在一張病床上，與其說是生病，倒不如說是在度假，一副悠閑自得磕著瓜子看電視的模樣。
“這就是你們合起夥騙我回來要給我看的場麵？要騙我回來也不用這樣吧！裝病很有意思麽？讓我擔心崩潰有意思麽？我看爸好得很啊！”楚檸簡直不可置信，同樣的套路，自己的家人居然用了兩次，而且她還真的兩次都上了當，多好笑啊！
楚父看見了女兒，立刻從床上彈起，“怎麽叫騙啊！我看是白養了你這麽多年了！我病了你不該回來看看？一進門說的都是什麽鬼話？我怎麽就那麽不愛聽！”
他的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瞪得渾圓，簡直可以跟楚檸小時候在陳家灣見到的那頭老黃牛的眼睛相比較，都有一種似乎要納進萬物，控製萬物的威懾力，還帶著一種虛偽的疲倦，或許是真的。
這個時候有護士過來查房，楚檸一把揪住了她，“護士小姐，請你告訴我我爸的情況怎麽樣！”
沒有興趣跟他們打嘴炮，楚檸覺得隻有證據可以幫自己站在正義的一邊，恰好這個時候就有機會。
護士看了楚檸一眼，又看一看她旁邊站著的楚母和楚瀾，把一張驗血報告交到楚檸的手上，語氣輕柔但是略顯隨意。
“你爸爸？楚先生他沒有什麽大的問題，高血壓是很常見的病症，多半跟個人的體質和飲食有關，今天是第二次給他量血壓了，如果到明天一切正常就可以回去。但是還是要自己注意保護，不要隨意吃東西，飲食和休息都要規律，要按時檢查血壓值。”
她一邊說著一邊過去彎身幫楚父量血壓，兩分鍾後便站了起來，“目前的狀況還算穩定，建議再繼續觀察一下。”
看著護士走遠的身影，楚檸無奈，“這就是你們所說的重病？要手術的重病？故意不電話知道我有多擔心嗎？”她不由得掉下淚來，但是立即用紙巾掩藏了痕跡。
“檸檸，你知道家裏的難處，不這樣你能回來嗎？我們忙著新房子的事情，你總不能坐視不理吧？好歹也是楚家的一份子，你工作又好，不應該多為家裏出點力嗎？”楚母似乎有些尷尬，不過對於金錢的渴望和期盼明顯蓋過了那一點尷尬的神情。
楚檸內心悲涼，“所以，你們就一次又一次地玩這種‘狼來了’的騙人遊戲？我真的受夠了，對，我的確是楚家人，也的確是你們辛辛苦苦撫養長大的，但是你們不能隻是在需要錢的時候才想起來我這個楚家人吧？”
她看一眼在旁邊當看客的弟弟，更加惱火，“那楚瀾呢？同樣都是你們的孩子，他甚至比我得到了更多的愛，為什麽你們到現在也還是把他當小孩子來看待？是的，我有工作，我也願意孝敬你們，願意養老，但是你們沒有理由把所有的責任壓力都推到我一個人的身上……”
“你……”
楚父整個人從床上跳下來，指著楚檸的鼻子，身體氣到發抖，“我白養你了！白養你了！雖然是說了點謊，但我也不是裝病啊！還是你巴不得我趕緊死掉？現在我跟你媽還沒死呢！你就口口聲聲對楚瀾抱怨，要是我們死了呢！你是不是就不管你的弟弟，不認你的弟弟了？”
“爸，別說了。”楚瀾走過去勸解，“姐姐也是太著急了，才會說出讓你們生氣的話來，我相信她心裏麵不是這麽想的。”
“你聽聽！”
楚父深吸幾口氣，肩膀隨著動作上下聳動，“你聽一聽你的弟弟是怎麽說的吧！作為一個姐姐你也要跟他去爭這些？楚瀾要是更大一點，有穩定的工作了，肯定比你孝順多了。人人都說女兒是父母的小棉襖，我看我們家是剛剛相反！不過就是讓你出點裝修費，就這麽不情不願。”
“就是，我們不也是沒有辦法才想到這個點子，不然你肯回來？”楚母走過來幫腔，順便將楚父扶回到床上，繼續責難，“而且你爸是真的生病了，我們也沒有完全騙人，你回來不關切一下也就算了，居然在旁邊冷言冷語，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我們親生的！”
楚瀾站在旁邊，一直保持著安靜，這個時候象征性地走到楚檸的麵前，一臉“乖巧懂事”的模樣，“姐，你就別跟爸媽置氣了，大家說話都溫和一點，旁邊還有這麽多人看著呢！爸的高血壓也不能生氣受刺激的。”
這樣的話讓楚檸更加來氣，“你別在爸媽麵前裝乖了，我看著你長大，你什麽樣子我會你不知道？”
她有些難過，為什麽每次回家，或者被父母找過去的時候都有不高興的事情發生呢？這簡直就像是一個魔咒，不知道應該怎麽打破。
“檸檸，你別太過分了！你以為你比瀾瀾大就可以什麽話都講嗎？我跟你說，他還就比你這個做姐姐的要聽話懂事多了！”
“那你們就隻跟著你們聽話又懂事的兒子過好啦！反正我不乖巧，又沒有什麽能力，說話也難聽，沒辦法給你們一個美滿的晚年生活。”楚檸順水推舟，但是心裏的怨氣積攢地越來越多，幾乎要將她的胸腔擠到爆裂。
楚父暴怒，又一次跳起來，“這話是人該說的嗎？還是你打心底裏就這麽白眼兒狼，不想負贍養父母的責任？我這是上輩子作了什麽孽？居然生了你這麽一個沒良心的女兒！”
他一邊罵著，腮幫子鼓得老高，活像春天田埂上那些吵人的蟾蜍。
“你……”楚父還想要指責什麽，但是突然上氣不接下氣地倒在床上一陣急喘，嚇得楚母震驚，趕緊衝過去幫他撫摸捶打胸腔順氣，“別激動別激動，醫生說過了不能有大的情緒起伏。”
楚母一邊顧著楚父，一邊橫了楚檸一眼，“檸檸，你也看到了吧！剛才差點因為你的話，你爸就要犯病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高血壓也有生命危險，你不要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