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阮皙那句看心情,是暫時沒有回國的打算。


  她用三個月時間,在德國舉辦了一場大提琴演奏會,又將門票賺的錢都捐到了慈善機構,之後,受到費教授的邀請,親自去參觀了他所在的音樂學院。


  阮皙沒有再去見祝女士,反而無意中在食堂碰見了自己母親的初戀情人,他年過五十,穿著的西裝端正整齊,身形看上去極為的風度翩翩,氣質卓然。


  倘若單從骨相來看,阮玥身上是一點也看不出有這個男人遺傳的基因。


  結束完德國的行程後,阮皙又坐私人飛機到了法國,租住了一間公寓。


  她處於半旅遊的狀態,自從17歲後,其實一直都是重複著這樣的生活,很早離開阮家,獨自在國外陌生的環境求學。


  現在她的心態和從前那個很需要被父母關注的女孩兒,已經截然不同了。


  阮皙除了默許保鏢給阮家報平安外,很少主動地聯係誰。


  她會拍下每天的生活,跟桑盛盛和蘇沂分享,也會去參加一些音樂界之流的聚會,但是基本上是很少回段易言的消息。


  在法國生活的第二個月,阮皙偶遇到了作為世界美食品鑒師的沈星樓。


  有了這份奇妙的緣分,她開始跟著沈星樓在法國四處試吃,看看四處的風景,這時候兩人的關係會比榕城相處的更愉快。


  有時,會把自己打扮的文藝一些,帶著大提琴去廣場免費演奏,或者是去看其他藝術家展現的才藝,給自己畫一幅畫像等。


  阮皙還在沈星樓的陪伴下,把自己及腰帶卷的黑色長發給剪了。


  找的是廣場上的一位熱情的老人,剪到鎖骨的位置,柔軟烏黑的秀發輕輕垂落在她雪白肌膚上,微風吹來,也襯得她巴掌臉更精致小巧。


  回家的路上,沈星樓忍不住地看了她好幾次。


  阮皙抿唇笑了笑:“很奇怪嗎?”


  沈星樓問:“你的長發留了很多年了吧?”


  “從我學大提琴開始,為了符合在舞台上的公主形象,我都是留長發,最短也到這兒。”阮皙左手輕抬,在她纖細後背某個部位,比劃了一下。


  她的形象從未變過,一看就是被家裏養出來的乖巧懂事女孩兒。


  這次全部剪掉後,阮皙內心很平靜,還問道:“我去染色怎麽樣?”


  “啊?”沈星樓。


  當晚,阮皙拉著他走遍了三條街,最終找到一家巷子裏的理發店。


  她挑了款煙熏青灰色,在強烈的光線下會偏淡綠,店老板見狀,直誇她的眼光好。


  沈星樓在旁邊看著說:“要不染個粉色?”


  阮皙選擇拒絕,她又不走叛逆少女風。


  將一成不變的黑發剪短,染了色,仿佛是在跟過去那個內心敏感且倔強柔弱的自己告別。


  阮皙心中沒有半點說不定,全程都是睜著眼睛看著。


  等晚上十一點半,阮皙從理發店出來後,感覺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了。


  她深呼吸著空氣,回頭,笑著對沈星樓說:“我們去喝酒吧。”


  沈星樓是一整天都超長待機陪她,先看了眼腕表時間,然後兩人又找了幾條街,在一個超市便利店裏買到了酒,提著,一步步地回到居住的公寓。


  阮皙住的地方格局是兩室一廳的,收拾的幹淨又整潔,客廳很多燈,懸掛在白牆壁前的,也有吊起來的,還有落地燈。


  沈星樓記得他第一次被邀請進來坐客的時候,還特意問過她為什麽會準備這麽多盞燈。


  阮皙眉眼彎彎,笑著回答:“我前夫以前住的公寓喜歡拉緊窗簾不開燈,後來我跟他同居後,他不喜歡開主燈,喜歡在各角落裏開壁燈落地燈,暖色係,照著黑夜很溫暖。”


  所以她漸漸地也習慣這樣開燈了,反而會覺得白色燈光在晚上很刺眼。


  阮皙不可否認段易言讓她改變了不少,提起他,漆黑的眼睛裏沒有一絲仇恨,柔軟平靜。


  沈星樓情不自禁地說:“你這樣的女孩太美好了。”


  美好到他沒有信心去碰她,怕自己不能給她足夠的幸福。


  以至於沈星樓心甘情願的守在朋友這條界限上,花十倍的時間停留在法國,就為了陪她。


  第二天一早。


  阮皙起床去衛生間,在洗手台前站了很長時間。


  她酒後清醒了,漆黑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頭整齊到鎖骨處的短發,柔順直直的,還染成了青灰色,開燈看的話,又覺得像是綠色。


  阮皙記得昨晚自己做的每個決定,不過白天看,和晚上看又覺得哪裏不一樣。


  她待了快半個小時才從衛生間出來,占了她次臥的沈星樓也打著哈欠起床,見狀,還半開玩笑道;“我要把你這頭綠毛拍下來發到榕城朋友圈的話,絕對都沒有人敢認。”


  阮皙:“……”


  不是挺好看的嘛?

  ——


  半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人天翻地覆的變化。


  別說染個色,整容的時間都有了,就算形象大變,也不稀奇的。


  阮皙沒有回榕城,而段易言也沒有踏出榕城半步。


  他這半年來每天都是公司和公寓兩點一線,連應酬都是推給周禮等人去,生活圈子小到用手指頭都能數的出來。


  倘若有誰要找段易言,眾人心知肚明得先去找裴秘書,周禮,才能找到正主兒。


  “今晚找個地喝杯?”


  在寬敞安靜的辦公室內,周禮將一份合同扔在桌上,對沉默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說。


  段易言玩著手機,不感興趣到眼皮子都懶得台。


  周禮:“不是吧哥們,你一個大老爺們整天準時回那破公寓有什麽好玩的?”


  放著別墅和高檔的酒店不住,天天往破舊的居民樓裏跑,又不是金屋藏嬌了誰。


  周禮發現自從阮皙出國後,段易言就更加不正常了。


  私下,他還特意找朋友去套了蘇沂的話,結果人家阮皙在國外自由自在的,還有個小鮮肉陪在身邊旅遊,結果段易言這麽沉得住氣,讓周禮不敢相信。


  忍不住地,試探問他的態度:“你再不去找阮皙,信不信她能給你整個綠色。”


  段易言的目光終於從屏幕上女孩兒的照片移開,落在好友身上,帶著低冷的不耐:“你什麽時候也變的這麽八婆,謝家那位,還不夠你忙?”


  周禮怔了下,嗤笑了聲:“得!你還關心我們啊。”


  三個月前自從謝思焉告白,再次被段易言無情拒絕,打算心死如灰的接受謝家給自己安排的相親。周禮就開始明裏暗裏地跟謝思焉表達了愛意,費盡心思去討好這位姑奶奶。


  謝思焉大概也是明白過來,外麵的野草千好萬好,都不如自己的青梅竹馬好。


  她開始嚐試著跟周禮約會,以及主動地對他噓寒問暖。


  這些段易言沒有瞎,都看在眼裏。


  周禮是情場得意,用上過來人豐富經驗的口吻說:“女人身邊都是缺個會知冷知熱的,你當初不就是靠這個體貼,才把阮皙給追上,現在有個男人,也學你的套路。不是陪阮皙到處吃東西就是遊玩,易言,現在她可是一點都不惦記著你了啊。”


  倘若惦記著,又怎麽會開心的接納另一個男人的示好。


  段易言精致五官的臉龐上神情無動於衷,不管周禮怎麽說,都引不起他情緒。


  到了下班準時的點,他就拿著西裝外套和車鑰匙離開公司。


  走到停車場時,段易言開車門,正巧遇上一位市場部的女職員,年輕漂亮,才剛入職不到三個月。


  “段總,不好意思……您方便送我一程嗎?”


  女職員叫顧昕,方才摔了一跤,絲襪摻著血,高跟鞋也破了。


  她現在走路都吃力,就別說自己開車。


  段易言在她名字上恍了一秒神,嗓音平淡到沒有起伏:“上車。”


  顧昕苦瓜著臉蛋,瞬間揚起了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開車門,坐在副駕上,不敢有其他舉動。


  隻敢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的打量著這位年輕有為的豪門新貴。


  公司有關段易言的傳聞很多,最被拿出來做談資的就是他的婚姻,據說他有一位深愛的前妻,可是顧昕入職到現在,都沒有親眼看見過段易言身邊出現過什麽女人。


  她沒想到今天能有幸坐上他的車,去醫院的路上,說話都不敢大聲:“段總,這次太謝謝您了。”


  段易言話不多,不是他不屬於和女人溝通,反之他以前極為懂得怎麽哄好女人心。


  顧昕對此不放棄,又問了許些市場上的專業問題。


  與一個男人想要聊的進去,除了私生活和感情上,聊公事是最能引起他的注意。


  顧昕年紀輕輕就熟知此道,說話也好聽,沒有刻意捧場的意思。


  等到了醫院門口,段易言將車穩穩停駛下,讓她自己下車看醫生。


  顧昕猶豫了一兩秒,她知道這次下車,以自己在公司職位所辦公的區域來看,以後就沒有任何機會和段易言搭訕了。


  於是她再次鼓起勇氣,眼睛盈盈地看著他那張極好看的臉龐,出聲說:“段總,您有微信嗎?”


  段易言修長的手搭在方向盤,袖口整潔又雪白,沒有去褲袋掏手機的意思,他側臉看過來,眼神透著點冷淡輕慢,過了半響才動了動薄唇:“如果我對你有興趣,你知道我會做什麽嗎?”


  顧昕不知道,心跳聲卻隨著他這句話開始狂跳。


  結果段易言下半句,就直接滅了她的幻想:“你要是阮皙,我的前妻,我會把你抱下車,全程不會讓你忍痛站在地上硬撐一秒,會一遍遍親吻你安撫你情緒,讓醫生小心點包紮。你是嗎?”


  不是……


  顧昕聽明白了這句話。


  哪怕名字裏有一個字稍微讀音接近,她連做替代品的資格都沒有。


  不是阮皙,就別在他麵前撒嬌。


  ——


  段易言語調極為冷淡低冷的說完這段話,直接將車門一關,開車離開醫院,沒有關站在馬路邊發愣難堪的女人。


  顧昕原以為這個高不可攀的男人願意幫助自己,就意味著可以得寸進尺。


  沒想到就因為一句要微信的話,她接下來在醫院包紮腿傷時,直接收到了市場部主管的電話。


  “小顧,明天你可以不用來上班了,工資人事部會三倍結清給你。”


  顧昕失去聲音,半響才說:“段總吩咐的嗎?”


  “嗯。”主管也不瞞她。“段總恐怕是拿你開刀,讓那些公司對他有想法的女職員們都收收心。”


  顧昕笑不出來:“他前妻是什麽樣子的啊,段總真癡情呢。”


  主管也不好說老板的私事,隻能安慰她:“看開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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