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阮皙不知道段易言突然對她這份難以捉摸的感情,是來自哪裏。


  好像他消失了三天又出現後,連看著她的眼神都不同了。


  在短暫的沉默後,不等她有反應,段易言的眼底泛著薄紅,好像許久沒休息好,身形一晃,整個人單膝跪在她麵前,緊接著伸出手臂緊緊地抱住她的腰。


  阮皙稍微低下頭,被烏黑秀發擋住半張安靜地側臉,單薄的肩都是跟著繃緊的,手指想無意識地抓緊什麽,卻不小心碰到了段易言的後脖。


  然後,被他緊緊的攥在了掌心中,很用力。


  段易言很清楚,事到如今阮皙的一言一行,相處間的細節也根深蒂固植入他不可忘記的記憶裏,完全是具備了操控他的能力,

  他在段家冷漠無情,直到出現在她的麵前時才完全暴露出最真實一麵情緒。


  【我認輸,回來好不好。】


  ——當初段易言在公寓裏讓她走了就別再回來。


  現在一句認輸,隻想失而複得,求回曾經那個真心喜歡上他的女孩。


  段易言單膝跪著地沒有起來,隻是低下頭,用嘴唇溫柔的碰著她的指尖,沒有絲毫侵犯的意圖,一遍又一遍,觸碰的體溫都是冰冷的。


  阮皙指尖緊縮了下,喉嚨跟堵了什麽似的,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


  倘若段易言沒有來找她,或許,就這樣散了吧。


  她冷靜了許久,並沒有給男人想要的回應,而是低聲說:“你先起來,跪我做什麽。”


  ……


  十分鍾後。


  段易言主動地幫她拎東西回公寓,這裏環境一般,兩居室的格局,好在還有間客臥。


  阮皙丟了件幹淨的浴巾給他,臉蛋平靜道:“牙刷和沐浴露都先用我的,去洗幹淨。”


  段易言這副模樣就跟三天都沒整理過自己了,眼底有血絲,臉龐的下顎處還有新冒出的胡渣,與他平時愛幹淨有潔癖的作風完全不符。


  等將脫下隨手扔在沙發上的襯衣撿起,阮皙還發現上麵袖子的布料有煙頭燙過的痕跡。


  應該是他抽煙自己燙的,位置在手臂部位。


  阮皙拿著這件白襯衣在客廳皺著眉頭,等她整理好放一旁時,公寓的門被敲響。


  她莫約是猜到來這裏的,除了段易言身邊的秘書就沒有別人,去開門時,也沒有意外。


  保鏢是來送衣服,低聲說:“阮小姐,麻煩你了。”


  阮皙接過衣服沒有立刻關上門,而是問:“出什麽事了?”


  保鏢不好明說什麽,委婉道:“小公子在段家處理了點舊事。出來後,就說要來找你。他這幾天不是故意不現身,實在是……總之心裏肯定是有阮小姐你的。”


  阮皙和保鏢沒說幾句,衛生間方向就傳來了細微動靜。


  她打住繼續試探的欲望,捧著衣服折回去,遞給隻圍著浴巾出來的男人:“換上。”


  段易言都聽話乖乖照做,等換了休閑的米色長衣褲,便坐在沙發上。


  他看著阮皙去廚房倒水出來,有意無意地問:“段家怎麽了?”


  段易言並不願意說自己的事,靠在沙發上,問的是她:“你還好嗎?”


  三天前那位他和阮皙溝通的太少,還惦記著這事。


  阮皙坐在對麵,身上的紅裙垂地,襯得腿愈發纖細。


  她低垂著眼睫,掩飾去了最真實的情緒,笑了笑:“很好啊。”


  段易言卻覺得她不好,想說什麽,話到口中怎麽都說不出來。


  一下子兩人都相繼無言,直到阮皙出聲:“你的保鏢應該還在樓下,段易言,我哪裏也不願意回去,你也不該來的。”


  客廳陷入了某種死靜的氣氛,段易言的心情猛地被她這句話拉到了冰點。


  他抬著眼皮看她,薄紅沒有淡下過。


  半響後。


  段易言長指無意識地撥弄著袖口上的紐扣,或許是太過專注用力,將紐扣給扯斷。薄唇卻在笑了笑,莫名的感覺嗓子有些難受:“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阮皙輕聲說;“段易言,我也很記仇,你可能是真的想喜歡我……可是我已經不是那個你記憶中的樣子,沒辦法在一心一意喜歡你了。”


  “不試試怎麽知道?”


  段易言遠比她想的還堅持,穩的讓人無法起疑。


  這句話讓阮皙不由地想起了兩人之間第一次挑破關係的時候。


  段易言也是這樣坐在公寓裏,淡定的問她試嗎?

  阮皙已經記不清當時自己是怎麽回答了,隻知道那時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被他的魅力吸引,一心傻白甜的想著跟他用金錢維持關係。


  想的很單純,可是段易言卻一步步地引誘她。


  讓她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名正言順的得到他,之後阮皙的心就被養大了,對他的占有欲也越來越重,眼裏老不得沙子。


  或許一開始段易言不要騙她,阮皙也不會這樣執著得不到他感情就鬧到分道揚鑣。


  她用手指壓著發熱的眼皮,在笑,自言自語的像是說給自己聽:“其實你也沒錯,我一開始就打著跟你做塑料夫妻的心思,是我自己先亂了心思。”


  阮皙話頓許久,深呼吸了一口氣,抬起頭又是笑:“這次就算了吧,我沒興趣跟你在玩這套了。”


  段易言能從她言語間感覺到,阮皙是真正對上一場婚姻感覺到從頭徹尾的失望。


  一切歸根結底與他當時的冷淡態度,麵對她滿懷欣喜的愛意和感激時,親手潑了她冷水。


  阮皙對感情上比同齡女孩還敏感萬分,因為原生家庭的緣故,格外的在乎身邊人的態度。


  她沒有收留段易言,送走他後,獨自在客廳裏坐了很長時間。


  直到窗外的天色黑了,燈光都沒有點開一盞。


  阮皙紅裙單薄的身影坐著不動,將袋子裏的橘子拿出來剝開,味道很酸,她一瓣又一瓣掰開,毫無意識般的,指尖拿著送到了唇間。


  等她把買來的橘子的吃光,時間也八點半了。


  阮皙想起身,突然覺得肚子很疼。


  她沒在意,結果走兩步路,一下子沒力氣地跌倒在了地上。


  手腕碰到台燈,連帶茶幾上的陶瓷茶杯這些東西都統統的摔碎,那種細微的響聲,原本是沒人聽得見。


  阮皙疼的說不出話,伸手摸索手機時,公寓的門被突然敲響。


  她抬起頭,小臉蛋雪白,看向了前方。


  那清晰地門聲,一下又一下重重地,也敲在了她心髒上。


  ——


  市中心的醫院。


  病房裏的燈光明亮,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剛給阮皙檢查完身體,那這份病例單子遞給守在門外的年輕男子:“病人最近飲食不規律加上橘子吃太多,開點藥吃休息一晚上就會好,別太擔心。”


  段易言低頭,逐字將病例單子上的每個字都迅速地看一遍。


  他臉龐的神情才逐漸的冷靜下來,將單子捏在掌心裏。


  醫生見他這樣,問了一句:“裏麵是女朋友?”


  “不是。”


  段易言剛否認完,幾秒後,語調聽起來不起不伏,神情卻極為認真地說:“是我愛人。”


  此刻,一門之隔的病房內。


  阮皙側躺在病床上,烏黑秀發散著,臉蛋的表情安靜柔軟。


  她單手還捂著肚子,不過那股致命的疼痛感明顯減輕不少,沒有被送到路上時那麽嚴重了。


  身後,段易言去繳費後才重新回來。


  還帶了一份營養粥,擱在床頭櫃前,低聲說;“想吃點東西嗎?”


  阮皙這時候對他態度好轉不少,倘若不是他被趕出公寓後還沒走,一直待在走廊上,無意間聽見了她把台燈摔在地上的動靜,今晚她不知道要疼多久。


  因為這份微妙的情緒,影響著她,連出口說話也沒有先前倔強了:“吃三口就好。”


  吃粥還分三口——


  段易言本能的皺眉,卻不得不先給她吃的。


  他傾身靠過去,將女孩柔軟的身體扶起,近距離之下,阮皙能感知到男人好聞清冽的氣息,就在自己的臉頰旁。


  轉瞬的曖昧立刻消失,段易言讓她坐好,又親手端著粥喂。


  沒把勺子給阮皙,這樣一來。


  他來喂,也能多吃幾口。


  阮皙是數著的,吃完第三口明顯就不願意張嘴巴了。


  段易言之前小心翼翼地哄了她許久,那張冷白清雋的臉龐難得露出嚴肅表情,對這事一分都不讓步,抿起的薄唇扯動,教育她:“剛才醫生說你飲食不規律才會肚子痛,再這樣下去,你想跟蘇沂一樣做闌尾炎手術?”


  阮皙的重點一下子偏離了,張嘴間被他喂了一勺粥。


  不自覺的咽下去,出聲問:“你怎麽知道蘇沂做過闌尾炎手術?”


  “他不是引以為豪天天掛在嘴上?”


  段易言輕描淡寫的忽略過,又給她喂了一口。


  阮皙橘子吃撐本就不怎麽餓,她識破段易言這種伎倆,想揭發他。


  可是看段易言這麽認真的哄,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這碗營養粥被吃了一半,好在段易言最後沒在為難她,自己三兩下的把她剩下不吃的解決了。


  阮皙看著他這樣,心底那股微妙的感覺又重新升起。


  在她略蒼白的唇輕啟,要說什麽事,病房的門被輕輕敲響兩下。


  瞬間把氣氛給打擾,段易言放下碗,見保鏢進來說:“阮總和他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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