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裘晟銘是真的沒想到, 自己的夢想竟是來得這般猝不及防。
當初在會場裏主動找上顧冉已經是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氣，雖然後來兩人加了微信，但當他把劇本發過去之後, 對方一連好幾天也沒有動靜，裘晟銘早已對此不抱希望。所以當顧冉突然找上他的時候, 裘晟銘整個人都是懵的。
迷迷糊糊地和星娛簽訂了合約，等回過神來的時候, 電影已經立項了。
他對金融不感興趣，在高中的時候就夢想成為一名導演。隻是對於裘家來說，他們要的是能夠繼承家業的優秀商業家, 而不是一個搞影視的導演。
在填報誌願的時候，裘晟銘就曾和家裏大吵過一架，隻不過後來終究還是妥了協。
裘晟銘不像其餘的富二代, 整天吃喝玩樂, 性情奔放。在學校裏, 他就是個乖乖生，平日比較內斂, 也不怎麽和人說話, 若是不主動提起, 沒人會覺得他是裘家的大少爺。
他這輩子唯一做出的反抗，就是在填報誌願的時候選了一所同時有金融和導演專業的大學，在主修金融的時候又在背地裏偷偷選修了導演係的課程。
大學四年, 他也鮮少有什麽娛樂活動，大多時間都呆在宿舍裏琢磨他的劇本，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寫了屬於他自己的故事。
他對管理公司是真的沒什麽興趣，也不擅長。或許是因為遲來的叛逆期, 裘晟銘在大學畢業之後就窩在了家裏，說什麽也不願意去公司上班。
裘家二老知道他對那什麽狗屁‘導演夢’還存有幻想，於是也撂下了狠話，說他可以去做他的‘春秋大夢’，前提是不得向家裏要半分幫助。
得到了許可的裘晟銘自然是高興的，歡天喜地地將自己琢磨兩年的劇本投到了各大影視公司，可投去的郵件就像是石沉大海，沒有半點音訊，就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他的這個故事是不是真的不行。
然而事實上，裘晟銘的劇本雖然稚嫩，但絕對不差。
隻是現在的影視公司大多都有專門的生產線，選取的劇本要不就是來自小有名氣的編劇，要不就是爆款小說改編，對於一個純新人的投稿，根本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這也就是為什麽，在這個圈子裏，新人難以出頭的原因。
想要成功，實力和機緣缺一不可，而遇上顧冉，似乎就是他最大的機緣。
《臥雲》這劇本是被直接送到樊宇手上的，起初樊宇倒也並不把這事兒放在心上，隻覺得自家兄弟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
但在看完劇本之後，樊宇卻是立馬讓手下的人擬定了合同的條款，毫不猶豫地選擇和裘晟銘簽約。
《臥雲》是一部警匪片，講的是林夏在販.毒團夥中潛藏五年，最終和警方合作，聯手端掉犯罪團夥的故事。
其實故事的核心似乎在每個緝.毒片裏都有涉及，但新奇的就是，《臥雲》這部電影是大女主戲，而臥底林夏也並非是個警察。
林夏的身世悲慘，從小父親意外染上毒.癮，為此花光了家中的積蓄還欠上了高利貸，而母親為了還債則被迫成為一名出台女，最終也是在床上被人注射過量的毒.品而死。父親被警察抓獲之後，入獄不到兩年就在牢中意外身亡，林夏從此淪落成了孤兒，對那些販.毒的罪犯恨之入骨。
然而意外發生在她大學畢業之後，原本的花季少女在一次和同學的聚會上被人下藥，從此墮入了深淵，沾染上了自己這輩子最痛恨的東西。
而在那之後的林夏則發誓要將這幫罪犯血債血償，於是花了五年的時間打入了團隊的內部，成為了其中的主幹成員之一……而這就是她報仇的開始。
這的確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故事，當然其中還摻雜了一點愛情，但主要核心還是林夏作為臥底，一邊在犯罪團隊裏攪動風雲，一邊給警方秘密傳達信息和證據的鬥智鬥勇。
最終的結局並不算完美，林夏在最後的逮捕過程中被犯罪團夥的龍頭老大一槍打中腰腹，瀕臨死亡，好不容易挽回一條生命之後，等到的卻是關於她的審判。
顧冉當初看到這劇本的時候就覺得很震撼，畢竟在緝.毒片裏，主角通常都是男性，而女性角色的戲份大多都是點綴，可《臥雲》卻是全程都圍繞著林夏展開的。
正是因為如此，飾演林夏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而顧冉也不明白，裘晟銘到底為什麽覺得她適合這個角色。
難道就是因為，劇本裏的林夏是個大美人？
不過，裘晟銘終究是個新人，在某些情節和細節的刻畫上還是有些不成熟的地方，因此劇本在正式立項前，樊宇還找了圈內著名的編劇老師一同和裘晟銘修改了劇本，而在那之後，裘晟銘也被樊宇給派到了各個劇組裏學習。畢竟他在書本上學到的那點知識終歸是理論，要真想成為一名合格的導演，實踐是必不可少的。
天氣開始漸漸轉涼，《臥雲》的選角也在不斷進行中。自從顧冉作為顧家大小姐的身份被曝光之後，各路的通告和代言接踵而來，雖然徐驍推了不少，但顧冉依舊是三天兩頭的出差，秦殷獨守空房的時間也就漸漸多了起來。
……
星娛總裁辦公室，秦殷坐在沙發上，右手摩挲著塑料糖紙，臉上的表情略顯陰沉。
樊宇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抬頭看著一直坐在那兒發呆的大爺，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無奈地開口道：“大哥，你來找我沒用，又不是我讓她接那麽多工作的，你在這兒跟我僵，還不如讓她多陪陪你呢。”
男人手中的動作一頓，緊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越發難看了些。
他當然知道來找樊宇沒用，隻是他清楚去找自己的小姑娘更沒用。一個人呆在家裏煩得很，所以就跑到了這裏給別人找不痛快。
秦殷沒想到，顧冉平日裏看上去懶洋洋的，骨子裏卻是個工作狂，忙起來完全把他這個男朋友給拋到了腦後。
明明是情侶，可他如今見到自家女友的機會卻大多是在網上和電視上，秦殷覺得自己都要憋死了。
以前總不能理解那些一天到晚找女人，沒女人不能活的男人，如今當他深刻體會到這種難耐時，還真他媽覺得‘不能活’。
“嗬，她忙得很，哪顧得上管我。”
這話裏充斥著閨怨女子的氣息，惹得樊宇不由得一愣。
“不是吧，不是吧，秦大帥哥還有被忽視的一天？”樊宇說著，眉宇間盡是調侃。
以前大家夥兒一起出道的時候，秦殷一直都是粉絲數量最多的那個，每次演唱會，他的燈牌總能占一大片。之前網上就有人調侃，若是能和秦殷這種等級的男人在一起，絕對每天捧著那張臉欣賞，就連吵架也隻抽自己。
為此，樂隊其餘三人沒少吃醋過。然而，如今的秦殷似乎並沒有因為這張臉而在顧冉麵前得到半分優待，一想到這個，樊宇就忍不住幸災樂禍了起來。
秦殷自是聽出了樊宇話中的潛含義，眉頭微微一蹙。
平日裏的他定是不會理會他這種無聊的言論，但或許是因為今日的心情著實有些煩躁，這會兒也暴躁地頂了一句：“帥哥個屁。”
樊宇：“……”
得了，看來是真的鬧小情緒了。
“不是，那你為啥不直接去找她？你們沒在一起之前，你都還找借口飛過去陪她呢，沒道理談了戀愛之後還這麽扭扭捏捏吧？”樊宇下意識地說道。
然而，簡單的一句話卻又像是戳到了秦殷的痛點，臉色在原來的程度上又黑了幾分。
半晌後，男友淡淡地吐了一句——
“他不讓我去。”
男人的聲音透著幾分微不可見的小委屈。
樊宇：“……”
絕了，感情還真被吃得死死的了。
其實在一早之前，秦殷就提出要陪顧冉一起出通告，隻是顧冉沒同意罷了，還警告了一句不能偷偷跟過去。
他能理解顧冉的想法，無非是工作現場人多眼雜，來來去去得多了，自是容易暴露身份。
而秦殷也沒有忘記顧冉之前在電話裏說的那句話——
‘秦殷，你總不能太黏著我。’
這句話對他的殺傷力太大了，都是三十幾歲的人，卻還黏著比自己小七歲的小女友，說出去是有點不像話。
但他又有什麽辦法？
見不到就會想，碰不著就會念，腦子裏無時無刻不是她的身影，‘她在幹什麽’、‘是不是在工作’、‘工作得順不順利’、‘有沒有不知死活的小子惦記她’……
秦殷沒想過自己會是一個如此缺安全感的人，總怕顧冉跑得太遠，一個不留心，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隻是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彼此的生活和事業。
顧冉正在事業的上升期，網上對於她的評論也在逐漸改善，他總不能成為她的絆腳石。
“你這麽聽話？不讓你去你就真不去了？”樊宇挑眉道。
秦殷抬頭看了一眼坐在辦公椅上的樊宇，隨後甩出了一個帶著幾分嫌棄的眼神。
“你不懂。”
樊宇：？？
怎麽？欺負他單身？
“小姑娘難哄得很，到時候生氣了受罪的可是我。”秦殷說著，聽起來是吐槽，可偏偏語氣裏卻透著濃濃的寵溺和炫耀，使得樊宇被迫塞了一噸狗糧。
這會兒輪到樊宇黑臉了，‘啪’地一下合上了文件，“你們多久沒見了？快有半個月了吧？”
話是沒錯，他們的確已經有半個月沒見了，這段時間因為各地跑，顧冉大多都是住在酒店裏，而他們半個月前的會麵也隻是簡單的吃了個飯，第二天顧冉就又去趕通告了。
“你之前都聽話了那麽久，不聽話一次又能怎樣？算是獎勵不就行了？”樊宇說著，恨不得眼前這位大爺趕緊走，“情侶之間有時候也可以不用那麽守規矩，偶爾的不聽話都是小情趣知不知道？”
大道理一套一套，聽起來雖然有些邪乎，但偏偏秦殷思索了一番，還真覺得有幾分道理。
想通之後，秦殷便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從口袋裏掏出了口罩戴上，轉身就準備離開，頗有一副‘用完就扔’的渣男樣。
“對了，《風華》的宣傳團隊這段時間應該就會發行主題曲了，因為檔期是在春節，所以接下來會密集地進行宣傳，雖然不會直接暴露你的身份，但說不準會買通告炒作，現在的網友各個都是福爾摩斯，你得做好心理準備。”樊宇說著，看向秦殷的眼神也變得嚴肅了許多。
男人的腳步微微一頓，片刻後淡淡地開口道：“知道了。”
話音剛落，秦殷便抬步離開了辦公室。
樊宇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卻是不著痕跡地歎了一口氣。
有些事情，其實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去，等舊日再被揭開的那天，才是腥風血雨之時。
“誒好！就是這樣！”
“再靠進一點點，阿陽你的表情再冷一點！”
“顧冉再往阿陽的方向偏一下！”
……
雜誌拍攝完畢，顧冉笑著向工作人員道了謝，轉而便走進了化妝間卸妝。
徐驍站在顧冉的身後，看著鏡子裏卸完妝的女孩，隻見她眼下的陰影不淺，明顯是這段時間睡眠不足的原因。
心下不免有些心疼，徐驍之前也和顧冉提過要不要休息一段時間，可顧冉卻是拒絕了他的提議，一連拿下了好幾個大牌代言，輾轉各個地方拍攝廣告，同時也接下了不少大刊雜誌的封麵拍攝和采訪。
在硬照和廣告拍攝方麵，顧冉的業務能力並不輸任何人，隻是之前網上關於她的言論大多都是停留在‘花瓶’的角度，而隨著最開始的發歌，還有幾個綜藝節目的錄製，顧冉的路人緣不斷上升。前段時間，《風華》公開了顧冉的定妝照，孟向陽和陳導兩個在演藝圈頗有建樹的人物同時為顧冉發聲，‘花瓶’人設早已名不符實。
再加上顧氏集團大小姐的身份被公開，顧冉在當下的確成為了最火的女星，每日的微博搜索指數也是所有藝人中的NO.1。
其實顧冉知道，現在她的流量大部分都是得益於‘顧家大小姐’的身份，雖然一天到晚總是有莫名其妙的人湊上來套近乎，給她惹了不少麻煩，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得到的利益更多。
現在公眾聚焦在她身上的流量並非是長久的，而她需要抓住這個機會，不斷往上爬。
徐驍當然也看出了顧冉的野心，所以在安排行程的時候也沒有手軟，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顧冉斬獲了時尚三大刊的封麵，同時也拿下了四個大牌代言。
手裏拿著平板，徐驍翻著先前記錄在備忘錄裏的行程，一邊瀏覽，一邊開口道：“《風華》已經開始做宣傳了，下個星期就會正式公布主題曲，屆時你微博記得轉發一下，可能還要陪主演團隊去跑幾趟宣傳。”
“還有，《臥雲》的選角已經結束了，過兩天就會舉行開機儀式，在那之後你就要進組拍攝，但你接下來還有兩個廣告要拍攝，《風華》的宣傳也要花時間，在過年前應該會很忙。”
徐驍說完，化妝師也已經收拾完畢。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換個衣服就回酒店。”
徐驍又抬頭看了一眼鏡子裏的顧冉，臉上的肉少了許多，是因為最近一直趕通告瘦的。
微微歎了一口氣，徐驍收回了平板，轉身離開了化妝間。
半個小時之後，顧冉和徐驍一同回到了酒店。
保姆車停在了地下車庫，顧冉被徐驍叫醒後才睜開了眼睛，臉上帶著濃濃的疲憊。
“煙給我。”顧冉向徐驍伸出了手。
徐驍看了一眼顧冉，臉上的表情不免有些擔憂。
“算了吧，萬一你上癮怎麽辦？這玩意兒對身體又不好。”
顧冉的嘴角微抿，半晌後開口道：“不是馬上就要進組了嗎？林夏這個角色就是個老煙槍，我現在還不怎麽會抽，總不能等到時候開拍了，一到抽煙的情節就NG吧？”
徐驍對上女孩執拗的眼神，最終還是剛不過她，從口袋裏掏出了火機和一盒女士煙，放到了顧冉的手上。
“秦殷不是會抽嗎？你就不能找你男朋友學學？一抽就嗆，我看你都學了這麽久了，也不見得有長進。”
或許是因為提到了秦殷，顧冉的眼神柔和了些，勾了勾嘴角，輕聲吐槽道：“我哪兒敢和他說，若是被他給知道了，就不是我抽煙，是他抽我了。”
“嗤，我才不信呢。”
徐驍又不瞎，這幾個月下來，就他一個外人都能看出來秦殷愛慘了顧冉，就這樣還能抽她？
顧冉沒和徐驍多說，隻是給他遞了一個‘你知道就好’的眼神，轉而便拿著煙和火機下了車。
徐驍晚上還要和品牌方去吃飯，商談合作細節的事情，顧冉則是先回酒店房間休息。
獨自一人上了樓，顧冉在電梯裏收到了秦殷的微信，乖乖地回了一句‘正在電梯上’，隨後便把手機放回了兜裏。
酒店的樓道裏空無一人，顧冉站定在了自己房間門口，思索片刻後便拿著煙盒往公共吸煙室的方向走去。
距離進組沒多少時間了，她必須在那之前學會抽煙。
這個點，吸煙室裏空無一人，顧冉進門後就從煙盒裏抽出了一根女士煙，‘啪嗒’一下點上，剛準備抬手銜住的時候，吸煙室的大門卻被突然打開——
顧冉嚇了一跳，猛地轉身，不等她看清來人是誰，夾著香煙的手腕一緊，整個人就被猝不及防地抵在了牆上。
下意識地抬頭，顧冉對上了一雙冷冽的雙眸，呼吸頓時一滯。
“嗬，半個月不見，你還給我長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