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本該是激動人心的時刻, 任誰遇到這般偶像劇裏的情節都會少女心泛濫，就連顧冉也不可避免。
然而，所有浪漫的氣息卻在顧冉看見秦殷的那一刻, 被驚訝和陌生給盡數打破……
眼前的男人戴著黑色的鴨舌帽，沒有口罩遮擋的他毫無保留地呈現出了自己的下半張臉。空氣仿佛陷入了凝滯, 男人微微抬頭，帽簷順勢抬起, 露出了斂在陰影下的那雙眼睛，深邃且熾熱。
顧冉對上了他的視線，那一瞬間的熟悉感讓她頓時愣在原地。
“秦……殷？”顧冉不確定地問著。
這是第一次, 秦殷以這種形象出現在她麵前。這會兒聽到女孩的聲音，男人又一次地垂下了眼簾，佯裝淡然地‘嗯’了一聲。
房門口並不是一個好敘舊的地方, 顧冉這會兒終於反應了過來, 克製著心中的那點驚訝, 一把拽住了男人的手腕，將他往自己的房間裏帶。
‘砰’地一聲, 房門被關上, 而空蕩的樓道中, 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房間裏安靜地有些過分，密閉的空間使氣氛變得越發詭異。
男人的薄唇微抿，神情緊繃, 帽簷下的眼睛不免變得越發深沉，垂在身側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緊握成拳。
盡管他一直確信，自己長得並不差。在剃完頭之後，許景言也曾說過以他現在的形象，一出門絕對會收獲一大批女友粉。
他對那麽多‘女友’沒什麽興趣, 他有感興趣的不過隻是一人罷了。
可此時此刻，他站在那人麵前，竟開始不確定了起來……
醜嗎？她不喜歡嗎？
還是說……她喜歡像剛剛孟向陽的那種打扮？
一時間，秦殷開始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把頭發剃得這麽短。
早知道多少留點了。
安靜的房間內，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兩人麵對麵站著，唯有呼吸聲顯得越發清晰。
顧冉盯著男人幹淨且線條分明的下顎，以及從帽簷下露出的短發，腦子裏頓時閃過了下午在電梯間裏的畫麵……
“下午的那個變.態是不是你？”顧冉脫口而出道。
秦殷：“……”
氣氛變得越發尷尬，男人的下顎線緊繃，半晌後，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不是。”
顧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措辭似乎有些不太正確，於是嘴角一勾，笑哄道：“誒呀，我說錯了，才不是變.態呢。”
女孩帶著寵溺的輕笑在耳邊響起，男人的耳尖一熱，略顯不自在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為什麽感覺角色好像有點倒置？
就在秦殷失神的時候，眼前的女孩卻又突然有了動作，一把摘掉了他戴在頭上的鴨舌帽。
頭皮一涼，不等秦殷反應過來，女孩粗暴的驚呼便在房間內響起——
“臥槽！——”
秦殷的臉色一沉，下意識地抬手想要遮住自己的頭發，可懸到一半的時候又猛然對上了女孩亮晶晶的眼睛，於是方向驟然一轉……
眼前頓時陷入了一片漆黑，顧冉被撞地迅速後退了兩步，脊背抵在了門板上，連帶著還有那熟悉的冷香縈繞在鼻尖。
被剝奪了視線，其餘感官便越發敏.感，顧冉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手心的濕.熱，壓製在自己身前的強勢，以及在耳邊近乎能奪命的呼吸聲。
“別看。”
秦殷的聲音沾著沙啞，是他獨特的煙嗓，仔細聽還有幾分隱隱的局促。
心跳速率再次飆升，盡管很快就被蒙上了眼睛，但是顧冉沒有忘記那一眼的驚豔。
她看過他以前的照片，很帥，甚至可以說是她目前見過的最帥的一個，但那終究隻是照片，完全不及實物的十分之一。
硬朗的五官，毫無曾經照片裏的半分少年感，冷冽的眉眼帶著絲絲的野性，從眼睛到鼻梁甚至於嘴唇都帶著精致感，卻又不見半分女氣，尤其是在剃了胡子和頭發之後，當初的邋遢和頹廢消失地一幹二淨，反而充斥著濃濃的雄性荷爾蒙……連一根發頭絲兒都帶著性.感。
顧冉眨著眼睛，回味著剛剛看到的美景，意猶未盡。
手心癢癢的，是女孩的眼睫毛在作祟。
秦殷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翻，眼底閃過一絲懊惱……
他剛剛的行為，就像是精心打扮過一番的少女，一邊希望得到肯定，一邊又羞於展示自己的新麵孔。
嬌嬌滴滴又扭扭捏捏，簡直娘到不像話！
可都已經發展到這地步了，秦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為什麽不給我看？”
顧冉突然開口，打破了一室的平靜，卻又使得氛圍頃刻間變得越發曖昧。
這話沒法接。
不敢看身下的顧冉，秦殷撇開了視線，以習慣性的沉默來回答她的問題。
其實顧冉心裏多少也有點數，老男人這是害羞了，大概是她剛剛的反應有些激動，以至於都嚇到了他。
“你出汗了。”顧冉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汗意，卻半點都嫌棄不起來。
這身體都比他要誠實地多。
“你很熱？”
一連幾句話，惹得秦殷背後又出了一陣熱汗。
他以前倒沒發現，小姑娘的話竟然這麽有殺傷力，竟然讓他有一刻產生了想要逃離的衝動。
“別說話了。”男人微微低頭，嘴唇貼在了顧冉的耳尖，用低沉的聲音開口道。
一瞬間，顧冉的心尖一顫，腦海裏閃過一片‘臥槽’。
這特麽誰擋得住？這她能不說話嗎？
顧冉抬手握住了男人擋在自己眼前的手，本以為要花費一番功夫才能讓他妥協，不料卻是輕輕一扒……就被扒了下來。
那張心動到差點心肌梗塞的臉又重新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顧冉的呼吸急促了幾分，剛準備開口說第二次‘臥槽’，對方便率先察覺到了她的意圖，原本擋著她眼睛的手又猛地捂住了她的嘴，一臉嚴肅地說道：“不準說髒話。”
淦！
原諒她詞匯匱乏，這個時候除了‘臥槽’也想不出其他詞來表達她此時的情緒了。
然而，秦殷都這麽說了，顧冉哪兒能反駁？一陣瘋狂點頭，示意他趕緊把自己的嘴解放出來。
對上女孩真摯的大眼睛，秦殷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幾秒後鬆開了顧冉的嘴，自己也迅速退後了一步，和眼前的顧冉保持安全距離。
剛剛是他有些過界了。
“怎麽突然想著換造型了呢？”
正處於興奮中的顧冉並沒有察覺到男人的小心思，完全沉浸在了對方的新造型中。
秦殷瞥開了視線，麵色故作鎮定，卻是意外將那微紅的耳尖主動遞到了顧冉的眼前。
“天氣熱了而已，這樣比較涼快。”
顧冉看著他緋紅的耳尖，別有深意地‘哦’了一聲，也沒有打算深究他這拙劣的說辭。
“你怎麽會在這兒？”顧冉說著，重新往前走了一步，將男人拉開的距離再次縮短。
秦殷的神情一緊，剛落下來的手又重新緊握成拳，回想著之前樊宇給他找好的借口，麵無表情地複述道：“《風華》邀我做主題曲。”
“主題曲？”
顧冉心下有些疑惑，平日裏她和陳袁的關係不錯，卻是從沒聽他說起過這件事。
秦殷偷瞥了一眼女孩的神情，不過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喉結又情不自禁地滾動了一下。
事實上，這件事並沒有定下來。
來找顧冉確確實實是他的心血來潮，樊宇為了給他冠上‘名正言順’的帽子，昨天緊急在和《風華》劇組聯係，就連陳導也是昨晚得知的這個消息。
合同還沒有簽約，畢竟涉及的不是一筆小錢，根本不可能在幾個小時之內就定下白紙黑字的合同。
他沒忍住，率先趕了過來，但根據樊宇那邊的消息，應該是□□不離十了。
“可是這和你來劇組有什麽關係？”
“……”秦殷的臉色又冷了幾分，腦子裏瘋狂回憶著樊宇教給他的話，“主題曲需要符合整個電影思想和人物主旨，不是我呆在公寓裏悶頭瞎寫就可以的。”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想我，所以特地來看我的呢。”
正中紅心！
完全被戳中小心思的秦殷頓時有些炸了，條件反射地轉頭，卻是在對上顧冉視線的那一刻，正好捕捉到了她眼底的那抹狡黠。
艸，他被耍了。
秦殷想要否認，但話到嘴邊又被盡數吞了回去，因為這會兒說再多，也都是辯解，反而會把自己弄得更加難堪。
看著對方悠然自得的模樣，秦殷莫名覺得有些不服。
難道她不是嗎？每天打電話說‘想你’的人不是她嗎？那為什麽現在見了麵，淡定的是她，遊刃有餘的還是她。
——‘那你呢？’
“你說什麽？”
女孩的聲音打破了秦殷的沉思，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是不小心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不過幸好，他說的很輕，幸好她沒有聽到。
“沒事，我先回去了。”男人抬手擼了一把自己短刺的頭發，眉宇間帶著些許煩躁，說完就準備抬步離開。
然而，在他即將經過顧冉的時候，身邊的人卻是突然有了動作，輕輕勾住了他的小拇指，輕笑著說道：“騙你的，我當然想你啦。”
腳步一頓，秦殷感受著從小拇指傳來的觸感，竟是渾身僵在了原地，不敢動彈半分。
女孩的聲音堪比酒心巧克力，香甜的同時又讓他有些微醺，以至於頭腦都開始發蒙。
幾秒後，秦殷驟然反應了過來，小拇指又仿佛是觸電了那般，猛地收回，緊接著動作迅速地打開了房門，隻撂下一句‘我走了’之後便消失在了房間裏，頗有些倉皇而逃的感覺。
顧冉看著緊閉的房門，不免有些失笑。
這都三十一歲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害羞？以後可怎麽辦？
嘖，可愛死他算了！
……
深夜，洗完澡的顧冉躺在了床上，破天荒地沒有捧著那本快被她給翻爛了的劇本，反而是拿著手機，劈裏啪啦地打字道——
顧冉：你還沒告訴我，在下午電梯間裏的時候，你為什麽沒有和我打招呼。
秦殷：……
顧冉：你要是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不和你計較這件事了。
秦殷：什麽要求？
這條老魚也太容易上鉤了。
顧冉一邊說著，臉上卻是笑出了朵花，手中的動作沒停。
顧冉：這兩天我助理有事，你要是能當我兩天助理，電梯裏的那件事就一筆勾銷！
顧冉：「貓咪冷酷.jpg」
對方應該是在思考，幾分鍾後才回道：我沒做過助理。
顧冉：做我助理很簡單的，隻要幫我遞遞水，順便欣賞一下我高超的演技就行。
消息一發過去，對方就回了一串省略號，緊接著便沒了動靜，讓人琢磨不透他的態度。
顧冉撇了撇嘴，尋思著自己的要求多簡單，更何況他難道不就是來劇組感受什麽‘電影思想’和‘人物主旨’的嗎？都是順道的，怎麽就這麽難答應呢？
可就在顧冉正想要放棄的時候，卻見對方又突然發來了消息……
秦殷：明天幾點？
顧冉眼睛一亮，先前的小鬱悶頓時煙消雲散。
顧冉：八點！明天八點出門！
秦殷：好。
當晚，顧冉一臉滿足地睡去，而對門的某人卻是連夜百度搜索道——
怎麽當女明星的助理？
當藝人助理的注意事項。
如何伺候好嬌氣的女人。
……
次日早上七點，顧冉還在睡夢中，卻突然被一陣吵鬧的敲門聲給擾了清淨。
顧冉煩躁地蓋上了被子，準備繼續自己的美夢，然而這奪命的敲門聲卻是沒打算放過她，大有一種‘你不起來我就不停下’的既視感。
沒有辦法，顧冉隻能從床上爬了起來，慢吞吞地走到了門口，在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便暴躁地出聲道：“幹嘛啊！是不是有毛病！”
被罵‘有毛病’的秦殷默默收回了準備繼續敲門的手，低頭看著滿臉睡意的女孩，抑製住了嘴角上揚的衝動，故作嚴肅道：“現在是七點零五，八點要出門，可以起床收拾了。”
顧冉穿著一套印有小貓圖案的絲綢睡衣，一頭長發亂糟糟地披在身後，未施粉黛的小臉幹淨地要命。大約是困的原因，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眉頭微皺，雙眼皮褶子也因此而深了幾分。
“秦殷！你是不是故意的！”
顧冉的床氣大，平日裏徐驍叫她起床大概率都會被罵一頓。
秦殷微微挑眉，看著女孩半天都沒睜開的眼睛，嘴角終是沒有忍住，往上翹了幾分。
想起了昨晚百度搜索的內容，說是嬌氣的女孩吃軟不吃硬，一般鬧小脾氣的時候，不能凶，得哄著。
於是乎，男人抬手輕輕在她腦袋上摸了一把，再次開口時的聲音也柔和了幾分：“乖，快去收拾，我給你點了早餐。”
一個‘乖’字讓顧冉徹底沒了脾氣，更別說再加上‘摸頭殺’這一絕招。
那點被吵醒的小煩躁當即就被撫得服服帖帖，連瞌睡都跑地一幹二淨，這才開始漸漸反應過來……
臥槽，她這亂糟糟的鬼樣子就這麽被看光了？？
秦殷本以為，顧冉起床之後還得化個妝，他昨晚在知乎上翻了許多男友等女朋友化妝的時長記錄，最終打算給顧冉半個小時的化妝時間，這才七點就來敲了門。
可沒想到的是，女孩隻是換了套休閑服，刷了個牙之後又洗了把臉，將頭發紮起之後就完事兒了，快到讓秦殷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幸好早飯來得早，顧冉收拾完沒多久就有服務員送餐上門，兩人慢悠悠吃了半個小時，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你不用化一下妝嗎？”距離八點還有二十分鍾，秦殷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雖然他不怎麽和女明星接觸，但在他混圈的那幾年裏，凡是看見女藝人出現在公眾場合，臉上都會帶著精致的妝容。他並不覺得有什麽，女孩子愛美是天性，再加上工作性質，時常帶妝無可厚非，因此他下意識地以為，顧冉出門應該也是要花時間打扮的。
“那多浪費時間？”顧冉說著，“而且一會兒去劇組又會有化妝師上妝，我要是現在化了，到時候不得又卸一遍？”
秦殷聽著，覺得有道理。
看來明天的叫.床時間可以推遲半個小時。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顧冉剛準備出門，卻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麽，頓時停下了腳步。
“等等！”顧冉緊張兮兮地開口道。
秦殷被她嚇了一跳，正想出聲問她‘怎麽了’的時候，卻見她一臉嚴肅地捧住了他的臉，“你的口罩呢？”
“……”
他早上出門的時候就隻捎了個帽子，倒是忘記把口罩給戴上了。
“忘了。”
“忘了？！這怎麽能忘呢！你這張臉可不能給別人看見！”顧冉說著，卻是借著這個機會，流.氓地蹭了蹭男人光滑的下巴，“太招人眼了，我可不想你去一趟劇組回來，給我惹好幾個情敵。”
秦殷：.……這他媽誰能擋得住？
……
五分鍾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酒店。走在前頭的女人看起來心情不錯，而跟在她身後的男人則是單肩背著包，戴著黑色的鴨舌帽和同色口罩，將整張臉擋地嚴嚴實實。